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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情濃(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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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嫣從一張陌生的架子床上醒來,神色怔忪地看著窗外,看著天光一點點放亮。

她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手臂,越來越用力,讓意識逐漸清醒。

昨日的經歷,宛如一場噩夢。

自從成國公府覆滅,自從她唯一的朋友葬身火海,她心中的一根弦就隨著雲箏斷掉了。

總是在問自己:那一切是怎麽發生的?雲箏怎麽從來沒與她提及?

人們都說,雲箏在那夜是離開後又返回雲府的。為什麽要回去?為什麽不活著?

很久之後,才慢慢明白,才開始理解。

換做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死,比活著要容易太多。活著的一點小小的變數,就能讓雲箏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那種可能被□的事情一旦發生,於任何名門高門女子而言,都是生不如死。

明白了,理解了,也更難過了。

那是她生命中第一次經歷生離死別,失去了她十幾年來唯一的好友。

哭了太久,開始尋找一點點寄托。她聽雲箏說過耀華寺,說過那裏的住持與蕭讓交情匪淺。

明明知道雲家被皇上稱為亂臣賊子,明知悼念雲家人的行徑若被發現,可能會累得家門遭難,還是那樣做了。只是相信,雲箏不會看錯蕭讓,蕭讓不會看錯耀華寺的住持。

在寺裏給雲箏點了一盞長明燈,每月初一十五都去寺裏上一炷香,告慰雲箏的在天之靈。

昨日,一如以往,去了寺裏。

往返耀華寺,需要一整天路程。母親總是不放心,卻體諒她的心緒,每次都給她多加派一些護衛。昨日她那個父親聽說了,並沒多問,叮囑她早去早回,親自吩咐下去,給她多加了十名護衛。

誰都沒想到會出事,卻真出事了。

當她發現不對的時候,天色已晚,被人收買了的車夫已走上了一條岔路,有一群人包圍了馬車。

她以前真不知道,父親養在府中的護衛是一幫廢物,被人三下兩下就打得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跟車的兩名丫鬟忠心耿耿,卻無絲毫用處,話還沒說兩句,就被打昏過去。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她一輩子都不能忘記。

她被人死死綁住手腳,呆呆的無助的蜷縮在馬車裏,不知道要被帶到何處,不知道要遭受怎樣的屈辱。

在那時,她想到了死,繼而滿心寒涼的笑——她甚至連自盡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死,也不容易。

快入夏的天氣,她卻感覺特別冷,冷得透骨。

不知道走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了。

有人扯掉了簾子,讓她得以看清此時處境。

一輛馬車迎面而來,緩緩停下。

一只秀美的手撩開簾子,有女子探身出來,扶著丫鬟的肩頭,踩著腳凳下了馬車。

女子吩咐道:“把她扔下來。”

特別熟悉又特別憎惡的樣貌、語聲。

是藍姨娘,給父親生了唯一男丁的藍姨娘。

藍姨娘要做什麽?

章嫣想責問,可是嘴巴被堵著,她說不出話,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被拉下馬車,丟到了地上。疼,疼得厲害。

藍姨娘悠閑地轉過身,觀望著章嫣的狼狽,抿唇笑道:“我的二小姐,這滋味不好受吧?”

章嫣盯住她,目光似刀。

“我勸你還是改改脾氣。”藍姨娘譏誚笑道,“稍後到了那幾個地痞手裏,若還是這麽不知輕重,可是要吃苦頭的。這細皮嫩肉的……換了我是你,會在死之前收斂些,也省得被百般淩虐。”

章嫣的心沈到了谷底。

藍姨娘得意地笑起來,“現在是不是想求情說好話?是不是想求我放過你?可惜啊,我是不會給你說話的機會的。”

章嫣極力地掙紮著,可是兩個大男人在她左右守著,她剛有所舉動,兩人便將她按住。

藍姨娘的目光變得陰毒起來,“你這眼高於頂的,往日裏傲氣得不像樣子,可此時又能怎樣?”她撫摸著織錦緞褙子的闊袖,笑容變得愜意,“我看你娘也撐不了幾日了,你出了事,想來她當即就死了。我的兒子,會成為世子,再不會有你這個惹人嫌的從中作梗。你走的時候,大可安心上路。至於我呢,你也知道,前兩日我就不在府裏,去了別院靜養,要過兩日才能回去——不,是由國公爺請我和世子回去。”

章嫣驚怒交加,片刻後,眼睛浮現一層迷蒙。她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死力咬住嘴唇,不允許自己在藍姨娘面前落淚。

“我給你選的這地方還不錯吧?”藍姨娘猖狂的笑著,環顧破敗幽暗的長街,又吩咐了兩句。

過了一會兒,四個人笑嘻嘻的走過來,打量幾眼便露出驚喜且猥瑣的笑容,之後對著藍姨娘點頭哈腰。

藍姨娘遞給幾個地痞兩張銀票,“盡興之後記得滅口,否則,可不要怪我讓你們將牢底坐穿!”

四個人諂媚應聲:“您放心!”

章嫣拼力站起身,猛地向路旁的墻壁撞過去。

與其受辱致死,倒不如自己先了斷這條命。

卻有人手疾眼快,將她捉到懷裏,不懷好意地笑道:“這是要做什麽?”

藍姨娘冷哼一聲,“這死丫頭擰得很,你們可小心了。”隨即,帶著一眾人手離開。

章嫣的恐懼蔓延到了骨子裏,慌亂地退後,卻撞入另一個人的懷裏。

四個人將她困在當中,有人拿掉了塞在她嘴裏的布團。

“真的是國色天香啊……”

“沒錯兒,真是少見的美人兒!”

章嫣高聲呼救。

有人臟兮兮的手撫上她的臉,“我說,您就別白費力氣了。方圓十裏都沒有人家,您就是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過來的。”

章嫣厭惡地別開臉,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和他們談談條件。他們卻是色心難耐,幾雙手同時開始撕扯她的衣服。

再也無法克制情緒。

豆大的淚珠成串滾落。

她一面哭泣,一面嗚咽著呼救。

“美人兒別哭,等會兒哥哥會好好兒疼你的。”一個人言不由衷地安撫著,用力拉扯她的衣服。幾次之後煩了,索性拿出一把匕首,將衣服割破,末了,手探到她頸部,去解春衫的盤扣。

章嫣盯住那把匕首,低下頭去,拼命咬住那人的手。

那人慘叫一聲,另一手揚起來。

章嫣更加用力地扣緊牙齒,眼瞼低垂。

希望那人會給她一刀。

想死。

死才是此時唯一的出路。

可那人卻是反手將刀柄沒頭沒腦地打在她頭上、肩頭,“賤貨!死到臨頭了還撒潑!看老子不打死你!”

旁邊三個人試圖讓章嫣松嘴,卻不能如願,也來了火氣,罵罵咧咧地愈發用力撕扯她的衣服,將她推倒在墻邊。

在這混亂之際,有馬蹄聲趨近。

章嫣看到了生機,松開了嘴。

四個人都是一驚,齊齊轉頭望過去。

章嫣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飛快站起身,迎著來人奔過去。

駿馬在距她一步之遙的時候,停了下來。

“救命。”章嫣的力氣,在說出這兩個字之後,全然耗盡,跌坐在地。

男子垂眸打量仰視著他的萬分狼狽的女子。

長發已散開來,淩亂地垂在胸前。

上衣被撕扯破裂,現出du兜。

下身的裙子已被撕扯成了幾塊布。

精致的瓜子臉臟兮兮的,讓他一時看不清她容顏。

可是那雙凝著淚光的眼睛,甚是美麗。

“爺……”跟在男子後面的三名隨從同時出聲,等待吩咐。

男子摸出了酒壺,喝了一口酒。

章嫣陷入了絕望。

他漠然的黑眸,他觀望的意態,他的沈默,都是她絕望的源頭。

她雙手沒有意識地掙紮著,想將束縛著手腕的繩索掙開。

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四個地痞看看來人,也是四個人。那男子看起來震懾力十足,卻是生得細皮嫩肉、尊貴優雅,像是富家子弟。

富家子弟最怕惹上麻煩,最不愛管閑事。

四個地痞對了個眼色,達成共識,氣勢洶洶地走向男子,嘴裏叫囂著:

“閃開閃開,別耽誤老子的好事!否則別怪老子給你拳頭吃!”

“識相的就快滾!這年月管閑事的下場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

男子看著章嫣,她執拗地掙紮的雙手讓他看著不舒服。他對隨從打個手勢。

三名隨從立時應聲下馬,三下兩下就將幾個地痞制服,五花大綁起來。

“留活口。”男子跳下馬,為章嫣解開了繩索,又看看天色,“太晚了,城門已下鑰,你今晚只能住在我那兒。”

章嫣沒說話。她還能說什麽?

男子與她共乘一匹馬,到了這所偌大的宅院。

進來之後,男子就將她交給了兩名丫鬟。她換了身幹凈的衣服,洗凈了臉和手,無措地坐在床畔,直到倦極,昏睡過去。

現在該怎麽辦?

章嫣迅速思忖著,要跟那男子說明自己的身份,要鳴謝他的救命之恩,還要請他把那幾名地痞扭送到宣國公府。

這樣想著,她又開始覺得自己愚蠢。簡直是愚蠢至極,竟然又一次被藍姨娘算計了,而且被算計到了這種地步。如果不是遇到了這男子,她,恐怕已被丟到亂墳崗了吧?

心緒千回百轉時,她聽到了男子的語聲。清冷、淡漠,與他的眼神一樣。想到他在她初時求救時的反應,她的心又沈了下去。

他不見得會如她所想的那樣幫她。

她很可能是出了龍潭又進了虎穴,自身的生與死,榮與辱,還掌握在別人掌中。

該怎麽辦?

她取下了頭上束發的那枚銀簪,藏在了袖中。處境終究是好了一點點。這一次,最起碼還有自盡的餘地。

她淒然一笑。

男子走進門來。

章嫣緊張兮兮地站起來。

男子優雅落座,看她一眼,不含情緒的道:“坐下,我問你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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