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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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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雲箏斂目打量著自己的衣著,沒覺得不妥。讓春桃幫自己理了理發髻,又用力抿了抿唇,這樣唇色會鮮艷一些。今日她更要高高興興的,不能讓人覺得異於平日,從而懷疑她不願接受熠航。

到了太夫人房裏,太夫人、霍天賜、二夫人、霍錦安神色陰晴不定地看著霍天北,看向顧雲箏的時候,二夫人與霍錦安眼中有著幸災樂禍。只有三爺霍天齊有些忐忑不安的樣子,幾次看著霍天北欲言又止。

看起來,是都聽說霍天北抱著個孩子回含清閣的事情了。

見禮落座後,霍天北開門見山:“我帶回一個孩子,日後他就是——”語聲略微停頓,“我與雲箏的孩子,是霍家的——”他看向霍天賜,“你那兩個庶子到底算不算霍家的少爺?”

霍天賜先是一楞,隨後被氣得臉都要綠了,“廢話!不是霍家的少爺是哪家的?!”

霍天北卻是平平靜靜,“熠航是霍家五少爺。”

霍天賜起身質問:“那孩子是從哪兒來的?什麽出身?霍家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帶進來的!你可別胡鬧!”

霍錦安則冷笑著嘀咕一句:“哈,這倒是奇了,平白無故的就多了個來路不明的兄弟,我可不認!”

霍天北唇角含笑,眼中卻閃爍著懾人寒芒,“瘋言瘋語與我說說也就罷了。二哥、錦安若是堅持己見,來日沖撞了熠航,別怪我不留情面。”

“小四說的是。”太夫人臉色一凜,冷聲斥責父子兩個,“你們方才說的叫什麽話!錦安,你給我老老實實坐著,坐不住就回房去。越發的沒個體統了!”

有太夫人這樣打圓場,霍天北眼中寒意淡了幾分,霍天賜、霍錦安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太夫人漾出笑容,詢問霍天北:“那孩子幾歲了?打算何時給他上族譜?”

姜還是老的辣。太夫人言辭婉轉,卻是在隱晦地詢問那孩子是不是霍天北的骨血。

霍天北徐徐道:“熠航身世清白,是習文練武的好苗子,我與他投緣,便將他帶回府中教導幾年。不需上族譜,他若成為霍家人,未免辱沒了他。”語聲頓了頓,又道,“熠航如今體弱,亦非霍家人,我們每日就不帶他來給您晨昏定省了。”

為著那句“未免辱沒了他”的話,顧雲箏眉宇微動,忍著沒看他。

太夫人的神色明顯松懈下來,“原來如此。你放心,我會幫著雲箏好生照料熠航,不會讓人怠慢他。”

霍天北溫聲道謝,隨即給顧雲箏遞了個眼色,起身道辭,“熠航剛到府中,未免不安,我與雲箏就不在您房裏用飯了。”

太夫人予以理解的笑容,“是這個理,你們去吧。”

顧雲箏笑盈盈地道:“明日我早些過來,服侍您用早膳。”

太夫人的笑容愈發和藹,“好孩子,你有心了。”

霍天北與顧雲箏行禮離開,回到含清閣。

顧雲箏去寢室看了看,見熠航還在睡著,堇竹坐在床前的杌凳上,神色很是柔和。

“你前段日子一直在照看熠航麽?”顧雲箏輕聲詢問。

堇竹這才發覺她進門,忙站起身來,面含微笑回道:“是,來含清閣之前,奴婢一直與連翹一同服侍少爺。”

顧雲箏點一點頭,“侯爺已經與太夫人說了五少爺的事。”

堇竹聽出話中意思,笑容又璀璨幾分,“那太好了。”又道,“夫人去用飯吧,奴婢在一旁照看五少爺。”

顧雲箏點一點頭,轉去與霍天北用飯,席間不免奇怪:“熠航怎麽這時候就睡了?晚間豈不是要很晚才睡?”

霍天北漫不經心地道:“帶他在小花園種花,應該是累了。”

顧雲箏訝然,“你?種花?”

“種了些藥草。”霍天北糾正了自己的措辭之後,不解地道,“這也值得大驚小怪?”

當然值得大驚小怪,她腹誹著,問道:“你醫術真的很好麽?”

霍天北如實道:“行軍時能充當半個軍醫,別的病癥只知道方子,沒問診的經驗。”

“醫術也是陸先生傳授給你的?”

“嗯。”

“真是個奇人。”

霍天北似笑非笑,“說誰呢?”

“說陸先生啊。你麽——”她笑,“是個奇怪的人。”

霍天北輕輕的笑,“的確是。嫁了我,實在辱沒了你。”

他總是不動聲色地接受揶揄打趣,且善於自嘲,她也只好打住話題。

飯後,霍天北坐在炕桌前,繼續翻閱、批註昨晚那本醫書。

顧雲箏細細翻閱賀沖親筆寫的那本書,記下了幾個自己覺得有趣的故事。又惦記著熠航,讓小廚房備下點心、飯菜。

秦姨娘與安姨娘循例過來請安。

霍天北直接指了指西次間,“你去那邊見她們。”

顧雲箏說聲好,去了西次間。

安姨娘疲憊之色減輕不少,眉宇間凝著一份喜悅,意態如常恭敬。

秦姨娘依然因為見不到霍天北而失落,卻有話問顧雲箏:“夫人,妾身想問問您……問問您是怎麽安排的日子?”

顧雲箏裝糊塗,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秦姨娘只好把話挑明,低聲道:“就是、就是侍寢的日子,夫人是怎麽安排的?夫人吩咐下來,妾身與安姨娘心裏有數,服侍侯爺的時候也不至於慌手忙腳沒個體統。”

要有多愛慕那男子,才能不顧顏面,在正室面前說出這種話。可問題是,那男子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顧雲箏視線錯轉,發現自己不能再細看秦姨娘,說不清是因為對方可悲還是可憐或者可笑的緣故。視線無意瞥過安姨娘,她發現安姨娘整個人都緊張起來,用力地咬住了嘴唇,雙手用力絞著手裏的絲帕。

顧雲箏端起茶盅,啜了口茶才緩聲道:“我問過侯爺了,侯爺不讓我安排。”一面說,一面留意著安姨娘。

安姨娘聞言無聲地透了一口氣,慢慢放松下來,勾出平時掛在臉上的得體的微笑。

秦姨娘聞言卻是反應激烈,嬌艷的容顏緊繃,眼中閃爍著惱火,“怎麽可能?哪一家有這種規矩?侯爺不可能說出這種話的!”問安時見不到人,正室又不安排侍寢的日子,那她以後的日子還用過麽?

顧雲箏好整以暇地笑了,“秦姨娘這是在質疑我的話麽?”

秦姨娘站起身來,秀眉微揚,現出淩厲之色,“妾身的確是不相信。”

安姨娘端起茶盅喝茶。

顧雲箏放下茶盞,身形傾斜,一臂撐著炕桌,現出幾分懶散,她喚李媽媽:“禁足一個月,抄寫一遍法華經。”

李媽媽立刻給春桃遞了個顏色,兩個人一左一右挾持了秦姨娘,把人往外拖。

秦姨娘惱羞成怒,極力掙紮著,望向東次間,揚聲道:“侯爺!還請侯爺為妾身做主,夫人無故懲戒妾身。”語聲悲悲切切,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力氣不小啊。”顧雲箏失笑,“那就抄十遍吧。”

春桃沒有顧雲箏的好脾氣,此時已被秦姨娘鬧出了火氣,愈發用力地扯住秦姨娘的手筆,擡手用帕子塞住了她的嘴。

秦姨娘眼見著自己就要被拖出門去,索性彎腰蹲在了地上,極力掙脫了李媽媽的鉗制,一手抓住了門框,做出了死也不松手的樣子。

顧雲箏啼笑皆非。

李媽媽起先還覺得秦姨娘可悲又可憐,全沒料到她竟會坐地撒潑,火氣上湧,也不再顧及輕重了,蠻力掰開秦姨娘的手,與春桃合力將人拖到門外。

這時候,堇竹施施然走出來,對顧雲箏恭敬行禮:“夫人,侯爺說了,十遍法華經少了些,加倍。”

顧雲箏笑意更濃,“好啊。”

堇竹屈膝退下,轉身到了門外,對李媽媽和春桃道:“媽媽和春桃姐姐去服侍夫人吧,這種粗活由我來做就行了。”說著話已接了李媽媽的手,一手扣住了秦姨娘後脖頸,一手扣住了秦姨娘的脈門。

秦姨娘立時動彈不得。

李媽媽與春桃松了一口氣。

堇竹輕輕松松地押著秦姨娘走了。

鬧劇結束,顧雲箏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般,問安姨娘:“可曾聽我的話?”

安姨娘笑道:“回房就睡了,入夜才醒。”

顧雲箏又問:“你的畫、針線很出彩,還會什麽?”

“夫人誇獎,奴婢不敢當。”安姨娘因為得了誇獎,有點羞澀地微垂了頭,手指摩挲著手裏的茶盅,“奴婢出身於商賈之家,娘親是出自書香門第,親自教我讀書識字、針織女紅,除了作畫、針線,自幼還喜下棋、下廚。”

分明是將她當成大家閨秀來教導的。這樣的一個女孩子,著實可惜了。可這種話是不能說出的,顧雲箏笑道:“何時得閑,我嘗嘗你的手藝。”

安姨娘欣然笑道:“好啊,夫人到時只管吩咐,不論奴婢做的飯菜怎樣,總會有點兒家鄉口味。”

兩人又閑話幾句,安姨娘道辭離去。

顧雲箏回到東次間,霍天北不在,便又轉去寢室,恰逢熠航醒了,正在問霍天北:“這是哪兒?我怎麽來這兒了?”口齒清晰,語聲煞是悅耳。

霍天北溫聲道:“在這兒將就一晚,明日一早就帶你去正房,正房是你日後的住處。”

“哦。”熠航懵懂應聲,又問,“那你今晚會陪我嗎?”

“我和你四嬸都會陪著你。”

“好!”

顧雲箏看著一大一小說話,又看著霍天北給熠航穿戴整齊,心裏暖融融的。吩咐春桃給熠航準備飯菜,轉身時,霍天北走過來,將懷裏的熠航遞向她,“給他洗漱?”詢問的語氣。

“好啊。”顧雲箏將熠航抱到懷裏,柔聲笑道,“四嬸給你洗臉洗手,然後你就可以用飯了。喜歡吃桃花面麽?小廚房裏的人做的不錯,等會兒你嘗嘗,好不好啊?”

熠航的小身子先是本能的一僵,聽清楚她的柔聲言語後,好奇地問:“桃花面是怎麽做的?好吃嗎?”

顧雲箏一面抱著熠航走向凈房一面說道:“桃花面是湖北有名的小吃,小廚房裏恰好有個湖北人。至於桃花面,碗中間是面條,小餛飩浮在面條周圍,形狀就像是桃花一樣,我覺得味道特別鮮美特別好吃。”

熠航將信將疑,眨著清澈的大眼睛看著她,“真的嗎?你覺得很好吃?那四叔呢?”

“是啊,我覺得很好吃。至於你四叔,我就不知道了,他好像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顧雲箏說的是心裏話,真沒發現霍天北愛吃或不愛吃什麽,又問,“你知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麽?”

熠航認真地想了想,有些失落地搖頭,“我也不知道。”

顧雲箏就笑起來,“沒事,以後我們問問他。”

與霍天北有關的事情,熠航很有興致,聞言微笑著點頭,“嗯,好。”

霍天北隱隱聽到她與熠航說話時的溫柔語調,微微挑眉,又笑。

以為她不會願意親力親為,卻不想,她態度與他預料的正相反,很願意照顧熠航的樣子。

願意照顧小孩子,卻是百般抵觸服侍他,更衣這等小事都懶得做——說她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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