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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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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裏的人忙忙碌碌,顧雲箏連個習字的地方都沒有,索性帶上春桃,去了匯春路的那所陪嫁宅子。

宅子是個小小的二進院落,顧雲箏看了並不失望。顧太太那種人,哪裏是給女兒臉上增光的人,這宅子沒被她算計回去轉手賣掉已是不易。

顧安不等詢問便稟道:“夫人要找的工部營繕所方所正,小的打聽過了,他如今職位未變,以前家境甚是富裕,但在成國公謀逆案後險些被牽連,上下打點,錢財花掉了七七八八。”

方元碌那個人,對官場一些變化不敏感,又在明面上與蕭讓來往頻繁,如今用錢開路保住官職已是不易。顧雲箏笑了笑,道:“汪先生呢?”

“汪先生今年很是潦倒,開春兒去了保定府坐館教書。這個人,夫人怕是要等一段日子才能見到。”

顧雲箏頷首,“這件事不必急,額外需要的花費,只管去侯府找春桃。”

顧安雖然從開始就是一頭霧水,不明白夫人找這些人到底是因何而起,卻是一句疑問也無。有些事情,一輩子都不知道才是福氣,一不小心知道了,恐怕就會葬送掉前程。

隨後,顧雲箏又吩咐顧安找兩個看鋪面的夥計,這才回到侯府。

進到室內,顧雲箏腳步一滯。

一色紫檀木的三圍羅漢床、太師椅,上面鋪著大紅猩猩坐墊矮幾、高幾上擺著內造的粉彩茶具、青玉花瓶、玉佛手。

轉到作為宴息處的東次間,炕幾、桌椅也換了紫檀木的,大紅裝蟒緞坐墊、炕褥,凈藍色緞面迎枕。

室內陳設居然全換掉了。

末了,顧雲箏繞過寢室門口的雕花海棠刺繡屏風,唇角緩緩向上揚起。

寢室外間桌椅、炕幾和槅扇,是一色花梨木的。只是,槅扇鑲嵌的是透明玻璃,便使得裏間的光線愈發明亮。裏間的床果然換了,是花梨木雕雲紋拔步床,飄逸柔軟的白色輕紗帳幔上,繡著紛紛飛落的桃花,栩栩如生。床裏側多了一個精致小巧的書架,書籍碼放得整整齊齊。書架靠床頭那邊,有一個小小的茶幾,上面放著羊角宮燈。

顧雲箏很喜歡寢室的布置,想著若是能每日獨享就好了。

這時候,春桃稟道:“夫人,東院的李媽媽在廳堂,要問您有沒有不滿意的。”

顧雲箏有什麽不滿意的?非要說的話,也只不能長期獨享這一條。她轉去東次間,與李媽媽說話:“你們費心了。”

李媽媽三十多歲,長挑身材,舉止穩重,姿態很是恭敬,“奴婢是按照侯爺日常習慣布置的,卻怕夫人不喜。”

“是侯爺習慣的就好。”顧雲箏命小丫鬟給李媽媽搬了杌凳,上了茶點,開始閑話家常,“媽媽在侯爺身邊服侍多久了?”

李媽媽側身坐在杌凳上,想了想才道:“奴婢是在侯爺八歲時開始服侍,至今有十五年了。”笑了笑,又補充道,“侯爺一度常年在外征戰,這樣算來,奴婢也沒服侍幾年。”

是霍天北身邊的老人兒了,那麽對霍家很多事,想來都是心知肚明。顧雲箏當即決定,要和李媽媽常來常往,以便日後深入了解太夫人與霍天北之間的矛盾。啜了口茶,她笑道:“我看侯爺平日外袍都是黑色的,總覺著有些單調。你偶爾也會給他做衣物吧,他特地交待過麽?”

“奴婢也說不準。”李媽媽笑著回道,“奴婢到侯爺身邊的時候,他一應衣飾都是黑色的,又不敢問,平日給侯爺做外袍便循例行事,針線上的人問過奴婢之後,多年來也是如此。外衣皆是黑色,中衣寢衣也只黑白二色。”

顧雲箏想知道的不是霍天北的習性,而是李媽媽做不做針線,聞言垂了眼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媽媽想來也知道,我從沒學過女紅。如今倒是想學了,哪怕給侯爺繡個香囊、做雙襪子也好,卻偏偏一無所知。我這樣子,若是請了外面的繡娘來,人家見我對此一竅不通,傳出去反而會讓侯爺臉上無光。”說著話擡了眼瞼,含著期許看著李媽媽,“媽媽服飾侯爺已久,會針線,又了解侯爺的喜好,平日若是得了閑,能不能過來指點我一二?”

李媽媽聞言眼中有了喜色,隨即有些不安地站起身來,“夫人言重了。奴婢針線活算不得好,也只能幫夫人做些簡單的繡活。”

“那就這麽說定了?”顧雲箏的笑容愈發明麗,“每隔三兩日,上午過來指點我一二,方便麽?”

李媽媽笑著應下。

午間,顧雲箏用飯時,霍天北回來了,臉色仍是不大好,卻是神采奕奕,一雙眸子亮得嚇人,想來是昨夜的事很順利,他很是愉悅。

顧雲箏只希望祁連城不會出事,問他:“侯爺用過飯了麽?”

“還沒有。”霍天北道,“我先去更衣洗漱。”

顧雲箏命人添了副碗筷。

霍天北回來時,換了身家常的窄袖錦袍,落座後大快朵頤。

顧雲箏看著他風卷殘雲用飯時依然優雅悅目的儀態,笑意不自覺地到了眼底。還好,他辦事順利,回來後沒有變成病貓,不會再折騰人了。

霍天北放下碗筷,問道:“還滿意麽?”

顧雲箏自然知道他問的是室內的布置,誠實地點頭,又道,“房裏布置妥當了,侯爺把兩個貼身服侍的丫鬟喚來吧?這樣侯爺也不需連瑣事都要親力親為了。”

“不是說了要過段日子。她們兩個近期要服侍一個人。”

顧雲箏凝了他一眼,“服侍誰?是不是要服侍昨夜賀沖提及的孩子?”她對聽說過的那個孩子好奇心很重。

霍天北笑著接住她視線,“你想什麽呢?”

顧雲箏坦然道:“我這點兒小心思也算是人之常情吧?侯爺在府中不近女色,保不齊在外面——”她故意頓住,沒再說下去,只是意味深長的笑。

霍天北失笑,“你倒是看得起我。”又打趣,“有你這樣的夫人麽?整日裏巴望著夫君養外室抱回個孩子。”

“有什麽法子,”顧雲箏像模像樣地嘆惋,“妾身愚鈍,不懂得相夫之道,只得盼著侯爺在外情場得意。”

霍天北忍俊不禁,輕笑出聲。這話聽著像在檢討自身過錯,又像在責怪他成婚後長久的冷落,其實呢,她真正意圖是打聽那孩子的底細。既然明白,他當然不會輕易讓她如願,避重就輕地道:“你不是已有心安穩度日了麽?聽說今日請了李媽媽指點你針線?還聽說,你要給我做香囊、鞋襪?”

“……”顧雲箏垂頭扶額。當然想得到,東院的人會事無巨細地稟了他,卻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說辭。難不成還真要說到做到給他做針線?她哪是那塊料。食指輕撓著眉梢,心念一轉,她順勢笑道:“這樣說來,侯爺答應李媽媽不時抽空過來指點我了?”

“為何不答應?你與她投緣的話,把她調來這裏就是。”

“好啊。”顧雲箏黑白分明的大眼綻放出喜悅的光彩,“這樣的話,我就有幾分把握了。”

霍天北被她引得心緒愈發愉悅。

顧雲箏又滿眼好奇地凝視他,“我都放下刀槍拿繡花針了,侯爺就不能告訴我那孩子是怎麽回事麽?”自知兩件事毫無聯系,卻是說得理直氣壯,擺明了一定要滿足好奇心的樣子,“侯爺執意不說,我保不齊就會做出跟著侯爺四處走的事了。”

霍天北沈吟片刻,“是故人之後,親人皆已不在人世,我想把那孩子帶在身邊,等他長大成人之後,再認祖歸宗光耀門楣。”

提到了光耀門楣,定然是個男孩子。顧雲箏眼神中多了審視的意味,怎麽看,他也不像是心懷悲憫之人。

霍天北像是能讀懂她心思,從容笑道:“也是與那孩子投緣,再加上有人與我爭奪,這份心思就更重了。”

“敢與你爭奪的人,必是極厲害的人物。”顧雲箏忽閃著眼睛,“可是這樣的人物,我卻是怎麽也想不出。”

他不欲多談,“知道那麽多做什麽,安心學針線就好。”

話題就此打住。

她只是好奇,是怎樣的一個小孩子,竟能讓霍天北涉險爭奪。每每提起那孩子,就會不自主地想到唯揚。如今他與四嫂、高程、紫菀身在何處?過得好不好?

斂起思緒,她命人去東院傳話,讓李媽媽即刻來含清閣住下,日後與春桃一同打理院子裏的大事小情。

見過李媽媽,又親自給她安置了住處,顧雲箏去了寢室拿書,刻意放輕了腳步。

以為霍天北已經睡了,卻沒想到,他正倚著迎枕看書。見她走近,幫她從書架上取下這兩日在看的書。

顧雲箏接過的時候,瞥了一眼他手裏的書,這次看的是地域志。又看了一眼書架上書籍的名目,除去醫書、地域志、史書,還有星象、風俗通、奇門遁甲等等。

興趣還挺廣泛的,抱著兵書不撒手才合常理吧?她腹誹著,問他:“不用去左軍都督府麽?”

“已經去走了個過場。”

“……”顧雲箏實在是無語,轉身去了外面,歪在大炕上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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