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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妖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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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雲太夫人的火氣層層暴漲。先是與蒲氏一同去了蕭氏居住的正房,卻沒能見到人。雲箏加派了一批孔武有力的婆子守在正房周圍,婆子們說大夫人需要靜養,除了國公爺、三老爺、三夫人和二小姐,誰也不見。雲太夫人總不能放下婆婆的架子硬闖兒媳的院門大吵大鬧,話說回來,也闖不進去,只得打道回房。

回房後等著下人回稟雲箏去了何處,人卻是有去無回。

雲太夫人氣得周身發抖,從來沒想過,雲箏居然敢公然與她叫板。

雲箏卻是心情很好,回來時恰逢濟寧侯蕭讓過來。

蕭讓落座後道:“方元碌和汪鳴珂要見你,你什麽時候得閑?。”

“過兩天吧。”雲箏指了指他手邊的茶,“鐵觀音,嘗嘗。”

蕭讓喝了口茶,“我正要去找惠通大師辯經,正好帶阿齊過去。”

雲箏點一點頭,轉而道:“你包的那個戲子,過幾天給我用用。”

蕭讓橫了她一眼,“我前腳說辯經,你後腳就提我包戲子,有你這樣的人麽?”

雲箏想想也是,漾出了發自心底的笑容,艷麗的容顏上有了飛揚的神采,“沒拿你當外人,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之後笑容微斂,“留阿齊在寺裏多住一段日子,讓你的幕僚指點指點他。阿齊身手不錯,學問卻是一塌糊塗。”

“行。”蕭讓應下之後才勸道,“阿齊早就讓你祖母養歪了,你對他的事,點到為止即可,別著急上火的。”

“我心裏有數。”雲箏笑道,“等你從耀華寺回來,我請你去醉仙樓喝酒。”

“成啊。”

雲笛看到蕭讓的時候,低低地喚了聲表哥,又目露懇求地看向雲箏,“姐,我知錯了,不跟表哥去不行麽?”

蕭讓的風流成性、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雲笛眼中的蕭讓總是透著一股子痞氣、匪氣,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怕的不是雲箏的懲罰,是與蕭讓相處,一時半會兒都讓他滿心抵觸。祖母總說,姐姐的名聲早晚被蕭讓毀掉,他可不想步姐姐的後塵。

雲箏對雲笛的想法心知肚明,不予理會,只對蕭讓笑道:“帶走吧,麻煩你了。”

表兄弟兩個走後,雲箏換了身衣服,去雲太夫人房裏請安。

除了蕭氏和雲笛,各房的人都到齊了。

成國公雲文遠、二老爺雲文淵、三老爺雲文璟坐在北面。

蒲氏與三個兒子、兒媳、雲凝坐在東邊。

三夫人楊氏與四爺、四奶奶、五爺、五奶奶、六爺坐在西邊。

這麽多人,房間裏卻是鴉雀無聲。

坐在大炕上的雲太夫人臉色陰沈,其餘的人都擔憂、狐疑或是幸災樂禍看著雲箏。

雲箏不動聲色,上前與眾人見禮。

雲太夫人壓著滿腹火氣,沈聲詢問雲箏:“下午你去了何處?”

雲箏含笑答道:“去了宣國公章府。章大小姐昨日命人送信過來,邀我過去。”

蒲氏清了清嗓子,笑道:“太夫人不是早就說過了,不讓你與那等人家來往。宣國公寵妾滅妻,苛刻膝下嫡出的長女是出了名的。雖說章大小姐也是可憐之人,可你還是少與她來往為好。”

雲太夫人微微點頭,接話道:“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看這話也沒說錯。章家那位大小姐性子桀驁不馴,之前來我們家做客,竟與凝兒當眾爭執。”她冷冷盯住雲箏,“你名聲本就不大好,再與她那樣的人頻繁來往,豈不是有意給我們雲家抹黑?”

“祖母說我什麽都無妨,就別提及別家閨秀了。”雲箏微微挑了挑眉,“我沒聽說過章大小姐桀驁不馴,倒是聽說過爭執這種事孤掌難鳴。”

雲凝冷笑,“二妹這是什麽意思?居然幫著外人說我的不是?”

成國公咳了一聲,先對雲箏道:“坐下說話吧。”之後看向雲太夫人,“娘,阿嬈與章家大小姐私交不錯,我是知情的。況且,宣國公府與定遠侯霍家是姻親,兩家勤走動一些也好。”

聽到定遠侯霍家,雲太夫人與蒲氏俱是神色一凜。

三夫人楊氏笑了笑,附和道:“我看著章大小姐倒是個真性情的,值得一交。”

雲凝聞言輕哼了一聲,對這話很是不讚同,強忍著沒出言反駁。

雲太夫人強壓下不快,撇下這話題,說起另一樁事:“凝兒與阿嬈都不小了,該張羅婚事了。凝兒還好,女紅很不錯,阿嬈卻是碰都沒碰過針線。依我看,日後就讓阿嬈安心學做針線,換個人主持中饋吧。她的確是將裏裏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條,卻也因此總是拋頭露面,日子久了不免壞了名聲。長幼有序,日後自然是凝兒先出嫁,出嫁之前,也該學著持家算賬了。”

成國公錯愕。誰家長輩會當著兒孫的面說嫁娶之事?再者,好端端的要奪了雲箏持家的權利,這又因何而起?他微一思忖,笑道:“既然如此,日後就讓凝兒跟著阿嬈學學看賬算賬吧。”

“不用。”雲太夫人擺一擺手,“內宅事宜日後就交給你二弟妹吧。”

楊氏立刻反對:“不論交給二嫂還是凝兒,都讓她們先跟著阿嬈學學怎麽看賬吧。二嫂連賬本都看不懂,打算盤就更別提了,這樣怎麽持家?”她似笑非笑地望著雲太夫人,“娘什麽時候教會二嫂這些了?”

雲太夫人剜了楊氏一眼。

楊氏不以為意,直言道:“反正我是不讚同二嫂當家,阿嬈主持中饋也不耽誤別的事。”

楊氏讓誰看都是端莊明理大度的女子,可只要遇到與二夫人有關的事,她就不能保持平靜了。沒辦法,妯娌兩個不合,多年來早已養成了相互拆臺的習慣。

當初雲箏主持中饋之前,兩個人狠狠鬥過一段日子。

蕭氏臥病在床初期,蒲氏與楊氏都曾主持中饋,在那時相互挑刺,且是一挑一個準。雲太夫人沒法子,只好換人,先後讓幾個孫媳婦當家,局面卻是更亂,演變成了二房與三房之間的矛盾,家裏簡直亂了套。後來還是成國公兄弟三個都看不下去了,提出讓雲箏當家,雲箏不負三人期許,府裏這才結束了烏煙瘴氣的局面。

蒲氏被氣得不輕,冷笑道:“三弟妹想當家就直說,何必拿話排揎我!”

成國公、二老爺、三老爺聽了,非常默契地想到了當初內宅亂成一鍋粥的情形,俱是頭疼不已,自然沒辦法讚同雲太夫人的提議。

二老爺委婉地道:“三弟妹說的在理,還是讓阿嬈當家理事吧。凝兒若是有心,平日就跟著阿嬈多學學持家之道。”見雲太夫人臉色不虞,又提醒道,“家和才能萬事興,以往我與大哥就被禦史言官彈劾過治家不嚴,到了他們嘴裏,什麽事都能變成不可饒恕的大罪,母親要慎重才是。”

蒲氏與雲凝氣惱地看了看二老爺,卻是敢怒不敢言。

成國公與三老爺滿口讚成雲文淵的說法。

“按你們的意思,這家中沒了阿嬈就不行了?”雲太夫人已有些心浮氣躁,語聲比平時都要高,“那你們又知不知道,她平時是如何行事的?絲毫也不把我放在眼裏,這等不孝之人,怎能擔得起持家的重任!”

眾人吃了一嚇,三老爺連忙問道:“娘何出此言?”

雲太夫人難掩憤懣地將下午的事情說了,“我不讓她出門,她當成耳旁風。我怕她出去胡鬧,找人尾隨,派出去的人卻沒了蹤影,不知被她打發到了何處。看看我們的雲二小姐多厲害啊,竟已囂張跋扈到了目無尊長的地步!……”

雲太夫人喋喋不休地抱怨的時候,成國公一直望著含笑靜坐的雲箏。

她像是局外人一樣,毫無情緒。

這樣的女兒,讓成國公覺得陌生。他心裏的阿嬈,始終是她年幼時的樣子,神采飛揚,活潑調皮,笑容燦爛得宛若夏日驕陽,讓人看了就覺得周遭一切都明亮悅目起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之人,笑容總是特別和煦,卻透著冷漠疏離。

妻子病重,再沒精力打理諸事的時候,她日夜守在床前侍疾,眼中總是盛滿擔憂、懼怕,可還是會因為妻子一點點的好轉而展顏歡笑。

家裏亂成一團,要她主持中饋的時候,她雖然抵觸,還是答應了,會隨著對諸事的熟練而歡喜,會喜滋滋的跟他跟妻子訴說自己的進步。

後來,闔府上下都說她是一只小笑面虎,他聽說之後,重新審視女兒,發現了她的變化。

她已不能把生活在一屋檐下的每個人都當成親人,親疏之分很明顯。

她沒這樣說過,行徑卻是表露無疑。

可她變成這樣,又能怪誰呢?

他忽然間煩躁起來,端起茶盅喝了口茶,等雲太夫人數落完,便將茶盅重重放回茶幾上,蹙眉呵斥房裏的丫鬟:“怎麽連茶都沏不好?簡直是不能入口!阿嬈,記著給你祖母換幾個能幹的下人。”說著話站起身來,對雲太夫人歉然笑道,“娘,柳閣老邀我去他府中坐坐,有事相商,我竟到此時才想起來,不能陪您用飯了。”轉身出門時又喚雲箏,“我有話吩咐你,隨我來。”

雲箏笑著稱是,隨著父親出門。

雲太夫人險些氣得背過氣去。

房裏的人面面相覷,隨即各自垂下頭去,有的是大氣也不敢出,有的則是強忍著笑意。

成國公這一出,分明是故意忽略了雲太夫人對雲箏的指責,也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子不言父之過。雲太夫人是長輩,別人便是明知她今日是故意刁難雲箏,也不能直言老人家的過錯,只能回避或是委婉提醒。

蒲氏見雲太夫人已是臉色發青,連忙上前奉茶,語聲中充滿擔憂:“娘可千萬別生氣,身子要緊。”

雲太夫人喝了兩口熱茶,好半晌才能再開口說話:“都散了吧,不必陪我用飯了。只做這些表面功夫,又有何用?”

三老爺起身出門時,回想著方才的事,覺出了蹊蹺。母親不喜阿嬈,這是闔府都知道的,卻從沒像今日一般,到了疾言厲色不講理的地步。他憂心地回眸望向雲太夫人,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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