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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並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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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皇帳,鐘離爾在身後靜立瞧著江淇吩咐人護送劉赟回去,江淇看著番子帶人遠去,負手頓了一頓,隨即轉身,朝皇後笑道,“娘娘聰慧,臣自嘆弗如,這次若不是娘娘,怕是也不能如此順利還劉大人清白。”

鐘離爾站在夕陽之下,身後是低垂天幕,烏發柔軟垂下,微微被風吹起,蓋著她纖細的肩頭,看得江淇堪堪失神,她也笑起來,“廠臣幫過本宮一次,本宮理應還廠臣這份人情。”

明明是這樣強大尊榮的女子,可他看著她發絲柔軟,竟想伸手去感受那綢緞一般的順滑,像是想撫摸一只慵懶柔順的貓。

晚風吹起她朱紅奪目的披風,那圈白色的絨邊襯得女子顏色無雙,江淇在身後悄悄攏起十指,弧度精致的唇畔緩緩勾起。

梁宗在身後略急跑上來,喘著氣兒給皇後行了禮,鐘離爾叫了起,聽他道,“娘娘,督主,獵場的一匹新馬不服馴,帶著其他的新馬都開始不安分起來,正叫咱們都犯愁呢!”

鐘離爾眼睛裏驀地燃起光亮,明眸皓齒看得江淇楞了一瞬,她道,“當真麽?什麽樣的新馬?”

梁宗回道,“回娘娘話,是匹西域貢來的汗血寶馬,漂亮神氣得很!”

她笑意愈發明顯,瞧著江淇道,“廠臣同本宮一同去瞧瞧?”

江淇一揖,輕笑道,“臣遵命。”

皇後步履輕快,險些讓梁宗跟不上,走到馬廄前,只見為首一只烈馬正嘶鳴著想要沖出馬廄。鐘離爾定睛瞧了瞧,汗血寶馬毛色嫣紅順亮,馬鬃烏黑威風凜凜,馬身馬腿俱是精壯非凡,就連一雙眼睛裏,都透出隱隱的不羈。

鐘離爾難抑讚嘆,“果然是匹好馬。”言罷轉頭輕快對江淇道,“廠臣不若讓本宮試試馴服這匹汗血寶馬?”

江淇瞧著她遲疑,只道,“娘娘千金之軀,烈馬難馴……”

鐘離爾笑著搖頭,雙頰因為快意染上絲絲緋紅,“本宮的騎術尚可,廠臣若不放心,另尋匹寶馬跟著便是。”

江淇掃視馬廄一圈,自己的愛馬追雲也在角落裏躍躍欲試,他無奈失笑,只瞧著鐘離爾緩緩頷首,“娘娘萬務小心。”

她笑出來,頷首轉身向馬廄走去,指尖動作靈活解了披風,隨手交給阿喜。

月華裙擺隨風而綻,她像朵盛放極致的花,燦爛而熱烈。

那馬也瞧見了她,前蹄蹬了蹬地。江淇吹起口哨,追雲極迅速奔來主人身邊,他身手利落上馬勒韁,鐘離爾在風中回首瞧他一眼,烏發揚起掩住半張似雪面龐,只剩一雙眼睛,蓄滿了恣意風流。

他朝她點頭,她便擡手命人打開馬廄的門,紅色烈馬長鳴一聲,就要奔出馬廄來,鐘離爾手握馬鞭,極迅速拉住韁繩,翻身上馬,引得烈馬站直馬身嘶鳴。

年輕的皇後坐在馬上死命拉著韁繩,眸中不見慌亂,待烈馬放下前蹄向前奔去,她也前傾了身子,穩穩在馬背上向前疾馳而去。

江淇揚鞭,讓追雲跟上皇後的坐騎,身後阿喜驚呼聲被甩到遠處,汗血寶馬朝著夕陽狂奔而去。

鐘離爾漸漸覺得速度有些失控,遲遲不敢落馬鞭,雙手用力想要調轉馬頭,可身下的烈馬鐵了心向著落日奔跑。

她在烈風中險險回首望去,他就跟在她身後朝她笑,一派保駕護航的模樣,“娘娘別怕,前頭有路,臣來想法子讓馬停下。”

她也高聲呼喊附和,“廠臣說要如何,本宮照做!”

他瞧了一眼已是無人煙的草地,策馬加速超過了汗血寶馬,鐘離爾瞧著他正自驚愕,卻聽江淇回首笑道,“娘娘可敢伸出一只手給臣?”

她飛速點頭,朝他伸出手去,江淇沒有片刻遲疑,輕輕借力飛身坐上了鐘離爾的馬背,一手繞過她勒住韁繩,她身子驀地僵硬一瞬,聽他聲音帶著攝人心魄的低沈動聽道,“臣得罪了。”

追雲還在前頭帶路奔跑,遠方夕陽已落,天邊火燒一般的彤雲綿延千裏,他緋衣烈烈,她素裙勝雪,同騎馬上飛速奔馳,是難言的旖旎光景。

驀地追雲在前方停下,直起身子長久嘶鳴一聲,江淇就在此時用力拉扯韁繩,引得身下汗血寶馬也起身鳴叫,她無可抑制向後倒入他懷抱,發出一聲低呼,他一手松開韁繩,穩穩按住她的雙臂。

她聽見他在頸後低聲笑道,“娘娘別怕,臣教它停下了。”

她聞言不可置信看著前方,才驚覺果然烈馬隨著追雲停下了,她驚喜側身望著他眼眸笑道,“你是怎麽做到的,為什麽它會跟著追雲停下?”

她在他懷中轉身相對,姿勢親昵暧昧,身後人眉目如畫,有些狡黠淺笑道,“娘娘身下的這匹汗血寶馬是匹母馬,而臣的追雲,是匹公馬。”

她瞧著他勾人眼眸失笑,想了想迅速道,“所以,追雲跑贏了它,它便心甘情願停下了?”

江淇笑著點頭,“娘娘聰慧。”

鐘離爾轉頭瞧了瞧追雲,又覺得好笑,對江淇道,“那這麽說來,馴服它的不是本宮,也不是廠臣,而是追雲了?”

他朝她眨眨眼,“汗血寶馬傲骨,但今次娘娘騎著它,它並未再有抵抗,下回再騎,約莫也是可以馴服的了。”

說完他朝追雲又是吹了一聲哨子,追雲轉頭慢慢往回踱步而去,江淇將韁繩遞給鐘離爾,溫聲道,“娘娘再試試?”

她看著他笑著點頭,接過韁繩調轉馬頭,身下烈馬竟開始乖乖聽話,隨著追雲一同往回去。

她欣喜笑出聲,帶著難言的驕傲道,“我一定要馴服它的,以後它就是本宮的坐騎了!”

他附和她久違的喜出望外與放肆,跟著淡笑,“娘娘人中龍鳳,必定讓它拜服。”

鐘離爾看著前方通體雪白的追雲想了想道,“既然它跟了追雲,本宮想叫它逐日,廠臣說好不好?”

他仍是笑,語氣輕快地逗她,“娘娘賜名,是逐日三生有幸,臣替逐日謝過娘娘。”

鐘離爾驀地咬著唇笑出聲來,卻見他雙手始終維持著在虛空中護著她的姿勢,看得她臉上一紅。再加上感受著身後男子的體溫,她想起方才他降落在她馬背上的那一刻,竟未讓她覺得陌生難堪。

身後晚風悠悠,二人並未再多言語,及快回到營地,他見她已然可以讓逐日平穩聽話前行,便伸手抓過追雲的韁繩,翻身回到白馬上。

驀地失去背後的溫度,她竟覺得有點兒冷,擡首看向江淇,江淇只是笑道,“回來的路走到了帳子後方,臣送娘娘回去罷?”

皇後點頭說好,然後二人下馬行進略顯偏僻的營帳之中。

她牽著馬回頭方想同他開口說話,卻聽見身旁一個營帳內傳來壓抑的低哼聲。

她驚愕地長大雙眼,大氣也不敢喘,江淇顯然也聽見了什麽,皺著眉轉頭看向營帳。

此處偏僻,因著是晚飯時辰,竟是空無一人,在此處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倒虧得帳內人想得出來。

畢竟身邊跟著江淇,鐘離爾本不欲再管,可誰料剛想後退,卻在地上看到了一塊翡翠玉佩,皇後俯身拾起,驚恐地咬住了唇。

帳內細密低語還在繼續,聲聲不堪入耳,皇後看清這是宮妃婉婕妤的玉佩,無聲地看向江淇,江淇瞧著似是做了什麽決定的皇後頷首,便上前撩起了帳門。

鐘離爾在帳外聽見裏面有男女的低呼,江淇勒令二人穿好衣衫,轉頭替鐘離爾打了簾子,請皇後入內。

鐘離爾面色冷然,雙眸一絲溫度也沒有,帳內婉婕妤跟著一名侍衛垂首跪在那裏瑟瑟發抖。

皇後渾身顫抖,半晌厲聲道,“婉婕妤,嬪妃私通是何等大罪,可要本宮來教導你?”

女子低垂著頭發抖,半晌無言,鐘離爾氣急攻心,高聲喝道,“擡起頭來!”

婉婕妤咬唇,卻像是破釜沈舟一般,擡首看著皇後,眼眶通紅淒厲道,“皇後娘娘也是女人,女人會不知道女人的難處麽?皇上多久沒進臣妾宮裏了,怕也就有多久沒進娘娘宮裏罷?”

鐘離爾咬唇方要開口,卻聽江淇斥道,“放肆!戴罪之身還諸多狡辯!再敢頂撞皇後娘娘,咱家拔了你的舌頭!”

婉婕妤憤憤垂下頭去,卻聽皇後平覆呼吸後冷聲道,“皇上是獨寵貴妃已久,不止你宮裏、坤寧宮裏,全後宮都是一樣的。你既然做了嬪妃,享了全天下無雙的尊榮,皇上何嘗有半點對不住你?要你這般報覆不成?”

婉婕妤忽然瘋魔一般笑起來,推了推身邊顫抖的男子,指著他對鐘離爾道,“娘娘可看見了?這些豬狗不如的男子都是什麽模樣?皇上人中之龍,皇後娘娘好歹和皇上傾心相待過,咱們呢?入了宮得不到皇上一個正眼相待,連敷衍都不屑。臣妾鬥膽問問娘娘,女子想找個知冷知熱的良人,就是十惡不赦麽?”

江淇皺起眉,卻忽聽鐘離爾沈聲道,“不是。”

婉婕妤似沒聽清一般,瞧著鐘離爾訝然問,“你說什麽?”

鐘離爾緩緩冷笑,“本宮說,女子想要個良人,不是十惡不赦的過錯。當初若是本宮不曾傾心於皇上,任皇上再好,本宮也不會嫁與皇上。可若是今日,在本宮眼前的你們二人是一對亡命鴛鴦,本宮哪怕冒死放了你們,成就一對姻緣也算是積德行善。你捫心自問,你可是為了真心的情愛麽?”

女子顫抖著雙唇難言一字,鐘離爾輕蔑笑起來,“後宮的夜不止你一個覺得冷,但至少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另覓懷抱。饑不擇食這種事,未免太自降身段罷。身為女子,自輕自賤,你要如何尋得良人珍你重你?”

她頓了頓,緩緩低聲笑出來,鐘離爾瞧著狼狽的二人,深深呼吸一瞬,抿唇後輕聲道,“勞煩廠臣結果了他們罷。”

江淇聞言略震驚瞧她,見她神色冰冷殘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果斷,自成威儀,“嬪妃私通是大恥,如今百官六宮皆在,此事斷斷不可張揚,廠臣依本宮所言便是。”

江淇本以為,鐘離爾是朱門大戶的小姐,瞧見這種場面會懼怕,因而側身輕聲道,“娘娘不若請出帳去等臣罷?”

鐘離爾瞧了地上顫抖的兩個人一眼,聲音輕飄飄卻不見顫抖,“不必,動手罷。”

江淇深深看她一眼,垂首稱是,仍是走上前微微擋了她的視線,因著不願多流血,於是利落扭斷了二人的脖子。

他動作行雲流水,殺人也有著這般絕世的風姿。

兩個人的身子沈沈倒下,他轉頭看向鐘離爾——她還是怕的,睜大了眼睛死死抿著蒼白嘴唇,胸口因為呼吸急促而劇烈起伏,卻站在那裏,像是十分強大的模樣。

江淇走上前又擋住她一點視線,輕聲道,“臣去林後的河裏處理了二人罷。”

鐘離爾搖頭,緩緩看著他蒼白了臉色硬撐著道,“素聞廠臣雷霆手段,百聞不若一見。”

他輕輕笑起來,一派的無害好看,“娘娘怕了。”

她沒有再否認,只是笑了笑,“本宮跟著廠臣一道去。”

他想她該是不敢獨自待在這裏,只頷首輕聲道,“人死同熟睡沒什麽差別,臣逾矩,還委屈娘娘走在臣後面罷。”

待在河邊,看著一男一女二人的屍身順流而下去得遠了,鐘離爾扶著身旁的樹幹,不帶什麽感情輕聲笑道,“本宮和廠臣之間,又要多個秘密了。”

他轉身看她,明明是無上尊崇的皇後,許是因著年紀本身便算不得大,十八華年的女子,撐起一派的端莊威儀,他每每瞧著她,總覺得孱弱和強大在她身上交織碰撞。

他難得不作那半真半假的笑意,帶了絲凝重輕聲道,“娘娘應當知道,此事若是想要強壓下來,怕是娘娘自身難免招致懷疑。”

她看著湍急的水流托著紅葉打著旋兒遠去,眉眼間笑意裏有些涼薄,卻又是一派溫柔的模樣,“既然已經和廠臣有這麽多秘密了,也無謂再多一個。本宮犯死罪,說句大不韙的話,若是你剛剛遇刺逃生,你的女人轉瞬和別人趁亂茍且,不論你與她有無真心,廠臣可會覺得難過呢?”

他望著她單薄身形不語,聽她又兀自笑了一聲道,“其實本宮不懂帝皇有什麽值得艷羨的地方,那是一個贏了全天下,卻註定孑然一身的淒冷寶座。這個世界上真正有情的人太少,深刻的人更是幾乎尋覓不到,有人愛你廣廈登天,有人愛你權傾人間……”

她頓了頓,最後半句終是隱於唇齒,可他曉得她咽下的最後那句話——可有人愛的只是你這個人麽?

她蛾眉螓首,偏頭看他,雙眸之中似盛滿了星辰,“廠臣可有傾心的女子麽?”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覺得冷,可我不會隨便抱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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