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已經是淩晨一點半了。袁暧找到遺落在床上的手機，這才看到來自於某個人的十一通未接來電，最近的一條時間是將近十二點的時候，還有一條簡短的短信：生日快樂。

看著手機發了一會兒呆，她終於還是放了下來，去洗澡換衣服。

對著淋浴沖了許久，想他整整一天都在打自己的電話，就是為了親口對自己說一句“生日快樂”嗎？他們既然都已經這樣了，管他是生日還是什麽日，又還有什麽關系呢。何況，他是覺得自己有多沒心沒肺呢，在得知了那樣殘酷的事實之後，還能快樂的起來？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不管自己怎麽和別人放縱，最想要的，依然只是他的一句話而已。

“壞蛋。”把她的人生弄成這樣，還控制了她的心。他和沈建文一樣，都是毀了她的生活，讓她痛苦不堪的人。

但是為什麽，她還要甘之如飴。

電話還是撥通了，袁暧一邊在心裏罵自己，一邊管不住自己的身體去聽電話。

“餵？”

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袁暧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她已經開始後悔了，正準備掛斷，那邊又說話了：

“請問你是這位手機主人的朋友嗎？他在我們酒吧喝醉了，如果可以，你最好來把他接回去，他……”

後面的話袁暧沒有聽清，但是沈安禦去酒吧這一消息就已經夠讓袁暧窩火了。

袁暧不喜歡沈安禦喝酒。特別是中學時有一次沈安禦畢業聚會，幾個男生在一起喝多了，沈安禦其實算是最好的，他一向有分寸，但是其中有一個男生，因為喝的太多，酒精中毒，最後猝死在酒吧裏。

那次袁暧對他發了很大的脾氣，所以後來沈安禦答應她，以後一定不喝酒了。一直到他工作，面對迫不得已的應酬，他也只是淺酌一點紅酒。

他一向聽袁暧的話，所有人都不曾懷疑。

可是這次——

氣歸氣，對自己發了半天脾氣，袁暧還是沒忍住，換了身衣服匆匆跑出了門。

已經是淩晨三點鐘，袁暧趕到侍者告知的酒吧地點時，裏面的人已經稀稀疏疏，她一眼就看到坐在吧臺前的沈安禦，果然是醉得不輕的伏在案臺上。

看到她過來，侍者欣慰的感嘆：“你終於來了，你是他的女朋友吧。他已經在這裏坐了一整天了，之前有幾個女人想找他搭訕，還差點鬧出事故，後來再有人過來我們只好從旁勸退。哎，其實兩個人有什麽誤會，說清楚就好了，你看現在他喝成這樣你又該心疼了不是……”

侍者倒是熱情的很，一直在替他樹立潔身自好的好男人形象。袁暧敷衍的應了幾句，正打算先把沈安禦拖走，他突然睜開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袁暧。

被他盯得有些慌了，袁暧別過臉去，“你醒了，那更好，自己回去吧。”

沈安禦以為她真的要走，急切的抓住她的手，“小暧……”不等袁暧做出反應，他又進一步把她拉近自己懷裏，“你不要不理我。”

果然是喝醉了，袁暧靠在他肩上，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味，原本是很討厭的味道，這一刻卻生出些心酸。

“先回去吧。”她嘆口氣，推推他的身體。

“好，我們回家。”沈安禦高興的笑了，他現在的樣子，像個小孩子，說完他還在袁暧的嘴邊親了一下，被侵犯者徹底僵住。

這樣的親密動作，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回過神來，袁暧趕緊把心裏的綺幻拋諸腦後。沈家現在肯定是不能回了，都這麽晚了，只能先把他帶去自己住的地方。

好不容易把自己和他兩個人搬進房間，袁暧本想就把他扔在床上不管了，誰知沈安禦竟然死死的抱住她不肯松手，過了一會，他的嘴也停不下來了，袁暧想掙開，卻仿佛失力。任由他酒醉人不知的吻遍自己的身體。

“小暧。”他又開始一遍遍的叫她的名字。

袁暧忍不住低聲咒罵。明知道自己會心軟，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他，放任自己的心軟。又或者，她潛意識裏根本就是願意的。

“小暧。”他最後一次喚她的名字的時候，袁暧失聲叫了出來，猛地推開他。她真的不知道，原來做這件事會這麽疼。以前每次她纏著沈安禦想要試驗的時候，原來他說的話真的不是騙她。

他還說，希望能把彼此的第一次留到結婚那天。

可是終究還是沒有留到，他們也永遠等不到結婚那天了。

沈安禦看到她的眼淚，顧不上自己的難受，慌張的過來安慰，袁暧卻破釜沈舟般地，反封住了他的唇。

如果不可能有那一天，那就讓一切都在這裏了斷吧。

幽閉的臥室，寬大的雙人床，寂靜的夜晚，窗外的月光映著窗簾照出床上一對白皙的腳踝。

……

清晨六點，沈安禦抵抗著宿醉的頭痛睜開眼睛。他第一時間意識到周圍的陌生環境，有片刻的心驚，隨後認出身旁的另一個人，表情由愕然轉為欣喜。

昨晚的片段像夢境一樣回放。小暧生日，他看見她和那個男人一起出去，想象著他們在一起的時刻，他簡直要瘋掉，後來他隨便進了一間酒吧……他依稀記得小暧來找他了，像做夢一樣，和他一起回家了。他一直以為是夢，小暧現在哪肯讓他碰，所以他就隨著自己的心願，做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情。

這一切竟然都不是夢。他的小暧真實的躺在他懷裏，她的身上也真實的印著自己的印記，只是不知道自己昨晚的沖動有沒有讓她很難受。

沈安禦很快就把這一點擔心拋之腦後，只要小暧還在，他以後會對她很好很好的，一定不讓她再受到一點傷害。

他就這樣用手撐著腦袋安靜的凝視著她的睡顏，仿若這樣看上一輩子也不會覺得膩。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安禦似是想到什麽，輕手輕腳的從床上起來進了廚房，看到空空的冰箱，只得又穿回昨天的臟衣服，出去幫忙采購。

早餐買回來的時候，袁暧還沒有醒，也對，她昨天一定累壞了。

沈安禦幫她把頭發撩到耳後，心疼的看著她清瘦了許多的臉龐。哎，他還是沒有照顧好她。這些日子，她心裏一定很難受。等她回家了，一定要再多給她煲點湯喝。

……

袁暧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中午十一點才醒過來。主要是她迷迷糊糊總感受到自己面前有一股無比強烈的視線，讓她在睡夢中也不能忽視。

終於，袁暧幾經掙紮的睜開了眼睛。

這不睜開還好，一睜開，面前一個放大的人臉把她嚇得驀地往後退了好幾公分。待定下心神，袁暧這才認清眼前的人。

可是沈安禦這樣直勾勾，笑盈盈的看著她，袁暧一時沒了主張，想到昨晚兩人發生的事情，現在她全身還赤裸著，袁暧的臉騰的脹得通紅。

沈安禦顯然很開心，看到她害羞了，更加認定她已經不生自己的氣了，高興的拉過她的手，“小暧，我們在一起吧。”

袁暧楞了一下，他的話把她拉進現實。她不過是一時情迷，腦抽了才想要給自己找圓滿，可是怎麽可能，橫亙在他們中間的，是她最親的親人。

她臉上的尷尬一點一點消退，變得冷肅。

“我想你搞錯了。”袁暧抽回手，又恢覆到先前的冷漠。

沈安禦無措的看著她，“小暧，你怎麽了？”剛才他們不是還好好的，為什麽現在小暧突然又生氣了。

“昨天晚上不過是因為我們兩個人都喝了酒，什麽都不清楚才會發生這種事的。”

“可是你接我回家……”說明小暧還是很關心他的。

“我只是碰巧路過而已，是你拉著我不放手一直跟過來的。”

“對不起……可是我們”

他總是有本事讓自己被擾亂，就算只是像現在這樣示弱幾句。袁暧不耐煩的打斷他，“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不是要這麽幼稚的以為和誰做了就非得和那個人在一起吧，那我和高維，和金芮，和其他男人都做過，是不是都得和他們在一起啊，那我不是得忙死。何況你覺得可能嗎，我袁暧會賤到和害我家破人亡的人在一起嗎？昨天的意外就已經夠讓我後悔的了。”

“別，別說了。”沈安禦的臉變得慘白，懦懦的看著她，不敢再向前挪動一步。

“哦，我說錯了，害我家破人亡的不是你，是沈建文。是你爸爸。他是怎麽費盡心思，一步一步，把我爸爸逼上絕路，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求你，不要再說了。”沈安禦哀求的看著她，心裏的絕望再次蔓延至全身。這是她第一次面對面的質問他，可是他什麽也無法回答，那些都已經是事實，他否認不了，也改變不了。可是現在，他連彌補也做不了了。

她在恨他。

這比她說喜歡上高維，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還要讓他害怕。他不敢再聽下去，她心裏有多怨恨，是不是真的，永遠也無法原諒。

傷到了沈安禦並沒有讓袁暧覺得好過一些，反而是心裏更堵了。他的任何難堪、失意，自己從來就不能置身事外，可是卻又偏偏忍不住要用這樣的方式，傷害他，也把自己逼入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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