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華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應道：“貓族的難是劫，也是因。我早同你說過，萬物皆有其因果，他們的命格並不會因為你的插手，就有所改變。”

“你真得知道貓族的事？”淩嫣然努力地壓著憤然的聲調，生怕被不遠處的獴戈聽見了再惹是非，然而北華又再次閉口不語，活脫脫化成了一座萬年冰山。

淩嫣然看著他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抽搐的嘴角堆滿了笑，可看在旁人眼裏也算不上什麽笑顏了。

“北華帝君不愧是神界帝君，處事高明，天道高妙。我現下想想，覺得帝君說得話的確頗有道理。所謂的因，所謂的果，既然是註定的，那麽我插不插手，橫豎都不會讓世事有什麽太大的改變，即是如此，那我自然要選擇插手，這樣一來，起碼我能給自己求到一個心安理得。”

賭氣的口吻，聲調刺耳得很。實話說，淩嫣然會這樣說話，是對北華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秘密，這個北華的身上全都是秘密，可又有哪一個是她能解開的。

淩嫣然憋屈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顱，伸開雙臂好盡量讓自己放松一些。她覺得自己真是要快些恢覆記憶了，否則他們一個個都只會拿她當猴子耍。

“你不要沖動。”

錯身離開的一剎，北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淩嫣然駐足看他，明亮的眼神裏充斥對他的不滿，語氣也早已沒了往昔的恭敬，“我又不是帝君你，清心寡欲的，什麽天道地道、輪回涅槃，我一個都不懂，我只知道，做錯了的事情就應該將它糾正回來。”

說罷，淩嫣然提步要走，然而腕上的力道卻絲毫沒有放松。

“放開！”她低吼道。

北華眉頭皺的愈發厲害，“事事還要看一個機緣。”

“看、看、看！看什麽看！”團聚在胸腔口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一並爆發出來，淩嫣然奮力揮掉北華的手，“你會看，我可不會看！”

說罷，淩嫣然也不顧北華愕然詫異的面孔，就自顧自地往前跑去。這會她自己的心裏也說不出是個什麽味道，要論北華的性子，她從剛見面的時候起就知道他是個規行矩步的冷面帝君，可這位冰山般的人物又前後出手幫了她不少次，如今她卻是對著自己的恩人大發雷霆……再想想北華的地位，淩嫣然這會覺得如果北華的性子狠一點，自己恐怕就要到鬼界報到去了。

腦子游離之際，素來靜默的男子忽然倏地一聲，身型一掃就擋在了她的面前，淩嫣然驚得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猛地就和北華撞了個滿懷，鼻子生生磕在了他的下巴上，疼的將她方才的思慮全不知撞去了哪裏。

“你做什麽？！”淩嫣然不知是疼的還是氣得，將多年吊起來的嗓子拔得愈發嘹亮，“我知道自己是個凡人，不及帝君您的悟性，您就不要再來勸我這個不成才的凡人了。反正在你的心裏，無論是解生的事還是貓族的事，又或是我的事，和您帝君都沒有半點關系。管解生是熬斷了心腸，還是貓族一個個早夭，您過您的，他們過他們的，那麽些年，您都不管不顧了，這會子來管我做什麽？我要成仙還是做鬼，那也是我自個樂意的事，帝君該插手的不管，不該插手的非要橫插一杠，不知道這樣很惹人厭嗎？！”

北華的目光清冷如霜，只直直地盯著對他芥蒂越來越深的女子，聲調仍舊聽不出有任何的起伏，“你說完了嗎？”

彼時，淩嫣然盯著他的眼神，心上一顫。莫非北華想學她，文的不行就用武的？實則，北華若然動武，她和小瓷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對手，這下該怎麽辦？好在，淩嫣然在確認了這個事實之後，本著破罐子破摔的道理，接著怒氣沖沖地喝道。

“沒說完！實話同你說了吧，我對你的耐心早在找你問雪燕的時候，就被你磨得一幹二凈了，你們一個個都是私塾先生吶，說話就喜歡繞圈子，繞啊繞的，你們當繞針線呢！”其實說這番話的用意，淩嫣然是想借機退後幾步，畢竟這會離北華連一個拳頭的距離都沒有，若然真得打起來，她連一招都扛不住。

“現在你說完了？”

“差不多……”發洩過後，淩嫣然的心情稍稍得到了一絲平覆，說話聲也小上了一些，“我雖然打不過帝君您，不過我比你更明白天地間的浩然正氣，哪怕就是要拼了這條性命，我淩嫣然的將門勇毅也還是有的！你……動手吧！”

話雖如此，但淩嫣然的心裏還是忐忑不安，不想耳畔只聽見極輕的一聲嘆息。

“你若說完了，那便聽我說罷。”實則女子這一番長長的話，聽得北華很是吃力無語，“我答應你，我會去一次佛界，找佛祖談談。”

“嗯？”突如其來的轉折，叫淩嫣然楞了半天，眼珠子左轉右轉地來了三遍，方盯著北華遲疑地確認道：“真得？”

北華頷首道：“你現在冷靜了？”

這一問委實問得淩嫣然雙頰泛紅，再一想之前對北華的態度，刷的一下，整個人便幾乎要熟透了。半晌，才呢喃出同蚊子一般的聲調，“帝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北華看著她紅透的臉，只道：“這件事，待我安置好獴戈，至多三天便會給你一個答覆，在此之前，你就待在家裏，哪裏都不要去，聽清楚了嗎？”

“是，帝君。”她畢恭畢敬地應道，可琢磨了一下他的話，少頃，淩嫣然立即擡頭問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指雪燕的事情，就那樣算了？”

烏黑的青絲隨清風漂浮至淩嫣然的面上，涼涼地，好似北華的神情。

“他的事，我會親自去給他一個交代，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麽時候才是時候？可淩嫣然這次放聰明了，這個問題她不打算問，因為她知道若然問下去，北華一定又會無止境地同她打禪語。

誠然，天曉得此時的淩嫣然連吐血的心都有，可想著兩人的關系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些，萬不能再鬧僵了去。於是她只得在腹中啞忍，心想總要先熬過這三天再議，嘴上便委婉道。

“貓族到底受了一萬年折壽的詛咒，我佛若然是慈悲心，還希望帝君好歹能給他們一個說法。至於解生的事，如果帝君真得不肯說出緣由來，也沒什麽，只要給我一個準信，解生那裏我自會去交代的。”

淩嫣然又在腦子裏盤算了會，想想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便行了禮，也當是之前的賠罪，“那麽之後便有勞帝君了，小瓷，我們回去吧。”

一直寂靜不語的站在一旁觀戰的小瓷，這會靜默地跟在淩嫣然的身後，只是走過北華的身邊時，他瞟了一眼清冷的神界帝君，迥異陰冷的聲調伴著清風徐徐只傳進北華的耳中。

“帝君，你的閑事管得夠多了，該停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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