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個人？”

淩嫣然第一個反應便是覺得他在說一個笑話，可是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誰？是神界最不茍言笑的北華帝君。彼時，淩嫣然的腦子忽然就像是被炸開來一般，對著北華大聲吼道：“沒有她這個人？那解生喜歡上的又是誰？難不成是這座龍域冰山？”

這會，四季如春的龍域仙境，吹起一道冷冽的寒風，將淩嫣然的腦袋吹得渾渾噩噩。

“是幻影，她只是我締造出來的一個幻影。”北華迎風而立，低沈的語音漂浮在清風裏，變得飄忽起來。

一句話，擔下了所有的責任，也澆滅了淩嫣然心底最後的一點希冀。

她是不是應該感謝北華，終於解決了她心中最大的一個疑惑，終於肯不再和她兜圈子。

幻影？呵，這算什麽？

“你的意思是，雪燕這個女子是你幻化出來的？她不是孫佳凝的轉世？她根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影子？”

“對。”

“為、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玩弄人心嗎？這是你的樂趣嗎？！到底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淩嫣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倏地沖到北華的面前，雙手緊緊地拽住他的衣襟，說不出是恨還是怨。這一句話的背後，就是淩嫣然也可以知道很多事情，其中最要緊的便是北華為什麽要幻出一個仙女去接近解生？

然而，沈默的帝君最終只是不清不楚地答了四個字，“涅槃重生。”

淩嫣然盯著他那張似冰山一般無動於衷的臉，緩緩放開了手。忽然間，她身上的力氣好像全部都被抽走了，腦子裏盤旋而起的，是那日茶館中解生溫柔的嗓音，溫柔的笑弧，溫柔的眼角，他深情地念著心上人的名字。

“雪燕，她叫雪燕。”

“七年一百三十二天，我和她已經分開得這樣久了。”

“雖然活了百歲，可我到底還是一個凡人。”他說，“是人，就會有膽怯的時候。”

解生就是這樣膽怯的一個凡人。

膽怯到不敢自己去求證這個真相。

可是這個真相，又要她這個師姐怎麽去親口告訴他？告訴他，你就當自己做了一場夢嗎？他喜歡了那麽多年的女子竟然只是一個幻影？而他前世的戀人，已經不再是他的戀人？這算什麽？就好像她聽了一場戲，然後生生愛上了那個戲中的角色，可是這個角色或許已是化作千古的一個古人，又或許只是旁人筆下一個從來沒有存在過的人。

淩嫣然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問些什麽。

她，又該如何對解生做出一個交代……

就在愁眉思考時，一直冷眼旁觀的小瓷冷冷地盯著北華，但不同於淩嫣然的無助暈眩。倥傯間，小瓷好似領悟到了其中的玄機，紫色的瞳眸裏再度燃起一股濃烈的煞氣。可惜的是，此時正處於膠著狀態的淩嫣然和北華，誰都沒有發現或註意到他的變化。

猝然，蒼穹之間發出一聲轟雷巨響，將所有人的表情都從凝結的氛圍中給解救了出來。

“有人闖進了龍域。”北華擡頭看了看藍天白雲，眉頭微微一蹙。

淩嫣然回過神來，“是因為我破壞了結界？”

北華沒有看她，望著另一個方向道：“龍域素來引人窺覬。”

語落，身影已如一道冷風，頃刻吹拂而去。淩嫣然咬唇楞了一下，對小瓷說了句我們追上去，便也飛馳而去。如果龍域現在出了什麽事，就是她惹下的禍了。

淩嫣然心裏頭塞滿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念想，解生、北華、龍域，她甚至不知道怎麽去把這些東西給理清楚，它們就好像是被隨手揉捏在一起的絲線，尋不出半點解開的章法。

等到他們趕到時，發現在一片冰山雪域當中，聖王和龍清的不遠處站著一個張揚的男人，深紫色的長發肆意飛舞在皚皚蒼茫之間，盡管不認得此人，但是淩嫣然能夠感覺到他身上散出的狂傲。

紫色，在魔界是十分普通一種顏色，但在妖界則象征著尊貴和高雅。

“獴戈，是你。”

小瓷瞇起紫色的眼眸，冷冽的寒意裏是濃濃的鄙視和仇恨，他盯著眼前連笑意都顯出一股囂張的男子。彼時，被叫做獴戈的人也將目光定在小瓷的身上，眼眉一挑，原本一副輕蔑的表情裏加上了一些故人相遇的別樣喜悅。

“喲，這不是小瓷嘛，好久不見了。”

“不必和我裝熟，四百年前，你就已經是妖界的叛徒了。既然墮落到了惡界，你還出現在這裏做什麽？”

天地六界之中，神界由帝統治，仙界百家爭鳴，妖界分部族而治，唯獨魔界以強者為王，也因如此，魔界之中參差不齊，無論王座上坐著哪屆魔王，都有另一股暗湧奔波其中，一些自認為可以統治魔界的強者，總是想要建立起屬於自己的王座。而本為妖界聖靈的獴戈，他所倒戈相向得就是被世人稱作魔界黑暗一面的惡界。

當時獴戈叛界一事，轟動六界，妖界和神界甚至曾經舉世共商，討論是否應該將其追回。

淩嫣然對獴戈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是憑她現在的慧眼還是看得出，他是一個妖界聖靈，想來當初小瓷之所以會怕貓，多半就是這個人造的孽。

正當她冥想之際，獴戈已悠悠地將目光移到了淩嫣然的臉上，默然了一剎過後，他的笑靨忽然變得濃烈起來，嘴角泛出明顯的算計。

“水煙上神，別來無恙？阿瓷出了囚牢，你們還在一起，果然是如膠似漆啊。”

這個人的笑容，是淩嫣然所見過的人當中最張狂不羈的，比起當初的南少要不知多囂張狂妄了幾分。

獴戈將在場之人一一略過，“今天人來得那麽齊，不是特意為了來迎接我的吧？

”

此時，龍域之主率先發言道：“你若現在便退出龍域，我可以既往不咎。”

獴戈冷笑出聲，“的確，今日神界、仙界、妖界齊集，我是沒有什麽得勝的把握，可惜啊。我這人可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瞬間，獴戈身分九影，影影如鬼魅，黑影似飄渺多變的黑霧，穿梭在眾人之間。

“九影□□！”小瓷驚呼一聲，立即擋在淩嫣然的面前叮囑道，“當心！”

傳說貓有九命，而獴戈最拿手的術法便是九影□□，不同於其他會此術法的人，他的□□術卻是一個要比一個強悍，強的明明是五對一的占優情勢，卻也驟然被這個術法所打破。

九個同樣表情的獴戈，趁勢而上，盡管龍域的仙人們也齊齊從其他方向直奔而來，但是兩個獴戈的攻勢還是招招洶湧狠辣地直逼小瓷，犀利狠絕的爪峰，看得淩嫣然只覺得他們之間存著什麽深仇大恨，這個獴戈到底為什麽要直闖龍域？

剎那間，一個獴戈的□□竄過眾人的縫隙，直取淩嫣然的咽喉！

彼時，淩嫣然因之前破龍域結界，身上氣力不足，抵擋不過數招，就生生被擒。頃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瞪著這一幕。

“你！”淩嫣然被迫微昂著頭顱，暗自悔恨。

“水煙上神雖容貌有變，可風華氣韻倒是一如往昔啊。”

獴戈一臉痞相的從背後鉗住淩嫣然的頸脖，瞥著她一雙漠然不解的眸子，輕聲笑了笑，“只可惜，上神看來是不記得我了吶。”

黑色鋒利的指甲扣住她的下顎，舉止看似溫柔，力道卻重地像是要捏碎巨石。少頃，獴戈語中帶笑，卷起一股暧昧的氣息在淩嫣然的耳邊說道。

“不過，我的目標可一直都是你呢，水煙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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