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凡人，就是你水煙上神的心上人！

是小瓷……殺了蘇庭生？

淩嫣然莫名地盯著魅姬，又默然地望向面色瘋狂的小瓷。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因愛生恨，她與她如此，那麽小瓷與解生是否也是如此？

“閉嘴！我叫你閉嘴聽見沒有！”

烈風含著沙塵凜冽地逼向他們，然而魅姬仍是冷冷地盯著淩嫣然，將小瓷的法術半點沒有看在眼中。她知道即是自己出手抵抗，也敵不過妖界聖主，反而會露出自己的破綻，但是只要她的赤蛇還緊緊地釘在女子的肩上，那麽這道冷風再如何犀利，也絕不會打在他們的身上。

果不其然，那道沙塵寒風生生在她們的身前，化作沙塵，消散在黑夜之中。

“聖主很想殺了我吧？”魅姬緩緩地轉過頭，嘴角噙著陰森駭人的笑，“是啊，你怎麽會在乎我的性命呢，可是既然你都不在乎我了，我又何須在乎你呢。聖主殿下，不妨就讓我來猜猜，此時此刻，我還能做些什麽更令你痛苦的事情呢？”

魅姬蓮步輕移至淩嫣然的另一側，紅甲玉指在她略帶冰涼的面上游走，震得淩嫣然暗暗發顫。

“啊，聖主此刻肯定最怕姑娘不會原諒他吧，畢竟是他殺了你的心上人。”

“魅姬！”小瓷雙手握拳，睚眥欲裂，“你再多說一個字，我一定要你整個蛇族陪葬！”

然而魅姬笑得卻毫不在意，“聖主何必這樣緊張，這位姑娘方才不是說了麽，她已不記得水煙那會的事情了。如此一來，她還是有可能原諒你的。聖主，不妨將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對，想得好了，等到願望破滅的那一天，你才會愈發覺得痛。

四周的石臺燈火，隨著魅姬發亮的褐紅色瞳眸，也漸漸泛出殷紅色的光澤。魅姬的眼睛緊緊地定在男子痛苦怒意的面容上，笑意越深。

“不過，她如果現在就死在這裏的話，聖主應該就永遠得不到她的原諒了吧。”

“不！不要！”小瓷向前一步，睜大的瞳孔裏竟是恐懼。

“呵，聖主真得很關心她呢，如果我現在要聖主你跪下來和我說話，聖主恐怕都是肯的……吧。”

不等她話音落下，原本筆直靜立在那的男子已倏然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唯獨背脊還挺得直直地，一雙紫眸反而愈發明亮起來。倥傯間，魅姬看得也是一驚，她曾想過他會應允自己的條件，可是真的看見他毫不猶豫地跪在自己的面前，她卻從心底感到一股刺骨的悲哀和嫉恨。

此刻，淩嫣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局外人，豁然間將眼前的這盤棋局給看了個明白。這根本就是一場攸關情愛的報覆，其中的緣由就好似佛家的是非，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又知誰是誰非。

她輕聲對著近身的魅姬說道：“你這樣，到底是在折磨他，還是折磨你自己？”

魅姬翹起的嘴角微微一僵，少頃，上揚地愈發璀璨，“我也不知道，但不折磨他，我只會更難受。”

淩嫣然垂眸跟著淺淺地笑道：“我好像又明白了一點情愛。”

“什麽？”魅姬難得有絲好奇地問道。

淩嫣然不顧肩頭的毒蛇，稍稍偏頭望向魅姬，清澈的眼眸裏透著一股不可崔滅的堅毅，“在你有機會折磨他的時候，不就說明他正在你的身邊嗎？”

是啊，若然從情愛的角度出發，淩嫣然以為魅姬不過是想守住自己心愛的人。哪怕她心愛的人並不愛她，但她仍是執著地想要將他留在自己的身邊，只要能見到他就好，若然能夠見到，那麽他看自己的眼神到底是愛還是恨，又有什麽關系。

傾城之貌的笑靨苦澀隱忍，“你不要再說話了，我並不喜歡聽你說話。”

“就讓我再說一些吧，萬一你的小蛇一不當心把我給咬了，就是我想說也都說不了啊。”話雖如此，但淩嫣然輕松的音調，倒聽不出她有多擔心自己肩頭上的那個威脅，“當初你沒等到小瓷，小瓷沒等到水煙，水煙沒等到蘇庭生，蘇庭生沒等到孫佳凝，這一個圈子繞的好像人世輪回一般，愛恨糾纏，其實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你又何苦執著至此。說什麽沒人肯娶你，我就不信那些男人都瞎了眼睛，看不出你是六界中數一數二的絕世美人。”

“你不懂。”魅姬輕笑道，“若是以前的你，就一定明白，但凡有了此生的摯愛，再好的男人放在你的面前，也不過是區區的草芥。”

終究是她自己不願放開，淩嫣然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看來她實在沒有當教書先生的本事，彼時她放棄了同魅姬的交涉，徑直朝著一臉擔憂望著她的小瓷喊道。

“小瓷，我原諒你。那些都過去了，所以……”淩嫣然吸了口氣，沈聲道，“所以你就放過解生吧。”

小瓷原本就放大的紫眸豁然一震，幹渴的唇畔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

淩嫣然淡淡笑道：“知道了你對我的情，再猜測你要做的事，就不是很難了。你要我留在妖界十天，就是要對付人界的解生，對不對？”

盡管四周的明火有些暗沈，但她還是能夠清楚地看到小瓷的神情漸漸變得不安起來，就連聲音都有些含顫，“這樣……你還肯原諒我？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其實刺猬是一種很膽小的動物，性子孤僻，不容易相信別人。所以小瓷在外人的面前總是一副高傲的樣子，如此才好將他真正的脾性和那一顆清脆的心，深深地藏在自己堅硬的外衣裏。

“我會原諒你的。”淩嫣然頷首道，“我也希望蛇王能夠原諒小瓷。”

誠然，在剛剛的一剎，魅姬卻恍若失神，她看著眼前的男子，他哀戚的臉上甚至帶著一種懇求。在自己心愛之人的面前，這個男人的氣魄竟生生比旁人矮了一大截，魅姬忽然從心底生出一種疑惑，她當初愛上的男人真的是眼前的這個人麽？

明明是同樣的臉，同樣的聲音，可是他所展現給身邊女子的神態，卻是她從所見過的。

赤蛇尖尖頭顱悄無聲息地從淩嫣然的肩頭爬回了魅姬的衣袖裏，魅姬靜靜地執手於身前，默然地看著小瓷，褐紅色的瞳眸已不及之前那般耀眼。

“你說得對，我們是在互相折磨，看著他在你面前這個卑微的樣子，我好像看見了自己，看見自己竟也是這樣地卑躬屈膝。”

勸說有時候是一個很力弱的法子，遠比不得像一面鏡子般的事實。淩嫣然不知道魅姬是不是因為看到小瓷害怕乞求的樣子，而對他有所幻滅，但是若然她能夠放下這份偏執的執著，總是好的。

可彼時，仍跪在地上的小瓷，神色卻開始變得不對，瞳眸裏混沌渙散起來。

“你又不要我了？又不要了？呵，又是他……又是因為他！”小瓷倏然擡起的眼神，狠戾如刀刃，紫色的瞳孔妖異非常，“為什麽你每次都選他？為什麽就是丟了記憶，你都要選他！我守你守了一千年啊！為什麽？！為什麽你總要拋棄我？！”

淩嫣然默然地聽著他的嘶吼，不是她不想領悟其中的深情，但是那種感覺對她來說，似乎只能僅僅停留在感動而已，恐怕不能與小瓷執著了千年的真心做比。

“小瓷，我沒有拋棄你，只要你願意，你還是可以在我身邊的。”

然此時，小瓷卻好似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他搖著頭，憤恨的表情裏含著濃濃的悲傷，“既然記不記得都是一樣的，那麽我就讓你記得！讓你看看我曾經所受的痛苦！”

霎時，詭異的紫色淹沒了無際的蒼穹，衣袂飛絕間，任誰都來不及做出反應。淩嫣然只覺得自己的腦中忽然湧起陣陣波濤，洶湧地灌入她的腦海，掀起一陣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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