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就是頻頻對猬族惡意肆擾的鷹族少主？

現下什麽情況？澤雨通敵賣國了不成？

淩嫣然心裏頭疑惑不解，急忙尋了顆大樹隱住了身型，就見另一頭仍在繼續爭論。

“你明明答應過我，只要激他回來，就會同意嫁給我！”男子吼道，“現在你卻不肯跟我走，是不是想毀約？！”

澤雨皺眉低聲說道：“我說過再給我一些日子，我想等猬族穩定下來。”

“我幫你穩！”男子始終發狠似地抓住澤雨的肩膀，生怕她會逃跑一樣，“只要我們結親，還有誰敢來欺負你們？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擔心什麽？”忽然，生氣的男子眼睛一瞇，聲音發寒，“澤雨，你是不是在故意拖延！你是不是根本沒打算嫁給我！”

“你不要亂想。”澤雨嘆了口氣 ，“十天，你再等我十天就好。十天後，他的事便能辦完，到時候我會向長老們稟明一切，將我下嫁於你，也當做兩族冰釋前嫌的契機。”

“真的？”男子顯然為此被打動。

澤雨點點頭，應道：“真的。”

“雨兒，不許騙我。”

頓時柔化的音調，安謐的環境，淩嫣然偷偷探頭瞧了一眼，卻見被擁住的澤雨面上，充斥著哀戚痛苦的表情，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淩嫣然小心地離開那裏，由那番對話可見，鷹族少主會頻頻對猬族出手，是出於澤雨的安排，但是瞧澤雨的樣子，也未對猬族存有憎恨之心，甚至求得是族中安穩。可既然鷹族對猬族的威脅是根本不存在的，那麽澤雨千方百計地要將小瓷留在族中，是趨於什麽目的？只是單純的想要小瓷留在族裏嗎？但是小瓷並不會永遠留下來。十天之約，澤雨也同樣要求自己和小瓷留在猬族十天，這個條件是不是另有所圖？

總覺得很奇怪，澤雨所說的“十天後，他的事便能辦完”，這裏頭的他指的是誰？他要辦的又是什麽事情？能夠讓澤雨為其辦事的人，除了地位在她之上，從而可以驅使她的人以外，便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為其效忠的人了，效忠到可以犧牲自己的姻緣。

淩嫣然想起澤雨最後那個落寞的神情，不尤覺得頭開始脹脹地發疼，這種沒有條理因果的猜想可不適合她這個轉不過彎來的腦袋，她甩了甩頭，起碼現下她已不能在那個樹屋裏，安安穩穩度過接下來的幾天了。

可是此時此刻又有誰能來幫她，解開這些疑惑呢？

“上、上神？！您怎麽會在這裏？！”

不遠處的古木後頭忽然冒出個人影，矮小的身子拄著根高過他身體的拐杖，眼睛瞇得小小的，雪白的胡須再長上數寸便能碰到地面。他看見淩嫣然的表情有些驚訝，但語調間顯得十分恭敬。

“你是誰？你知道我？”

“老朽失禮了。”老人家又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才回道，“老朽是猬族長老。”

長老？一個年紀很大的長老。淩嫣然上下打量著，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竊笑，笑得那長老頓時覺得老眼昏花，雙腿發顫，似乎流年不利。

淩嫣然走進他，面上笑得愈發燦爛，嘴上客氣道：“長老，本上神有些事情，想向長老好生討教討教。”

明明在妖界的地域裏，四季氣候舒爽，可年邁的長老像是被埋在了冰雪之地，腦子驟然被冬眠了一般。直到淩嫣然又悠悠詭異地喚了一聲，“長老？”老頭才回過神來，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心裏卻是嘀咕哭訴個不停。想來是因為聖主將上神囚禁起來的關系，所以這會子上神要拿自己出氣了吧？長老彼時覺得自己今個真不該出出來飯後散步吶。

有了窺視別人的先例，淩嫣然這會頗為謹慎地要長老尋了一個不被人打攪的地方。於是兩人廢了些時間爬到了一旁的小山丘上，放眼四周草木，皆在她的眼下，令淩嫣然頗為安心。

彼時，淩嫣然方覺得盤腿坐在一旁的長老很是緊張，皺巴巴的臉愈發凝做了一團，明明是坐著，可握著拐杖的雙手卻還是在微微發顫。淩嫣然暖著笑，坐在他的對面，語調溫和地安慰道。

“長老不要緊張，你也知道小瓷是我的仙寵，我們原本好不容易重逢再聚，正該是歡喜的時候。可偏偏我的記憶有些混亂，一件事通常記得一半，忘了一半。你也知道小瓷那個性子，他看到我這樣以後，真是一點老臉色也沒有，常常對著我也是默不作聲。長老是猬族中的老人了，曉得的事情一定許多，所以我才想通過您了解一下小瓷的過去，往後和他說起話來也好接的上話。”

語落，淩嫣然覺得自己的這一席話說得不錯，若然說自己的記憶是記一半忘一半，就不用怕這長老會瞎編亂造地蒙騙於她，再來她和小瓷的淵源，旁人也不大會懷疑她的用心。如此一來，她就可以一步步地去探問出澤雨的背景。

果然長老聽她如此說道，面上明顯寬松了一些，蒼老的嗓音緩緩道。

“其實老朽對於聖主的事情，知道得也算不上多，畢竟老朽不過千年之齡，不敢和聖主做比。但在族裏頭，的確多少要比其他族人多知道一些，且不知上神想了解些什麽事情？”

見這位長老很是配合，淩嫣然也不含糊，立即爭取時間問道：“就先說說族裏的事吧，我聽說聖主早年和鷹族結下過梁子，才致使兩族素來不和，這事可是真的？”

長老嘆口起，頷首道：“是真的。”

“那是為了什麽事情？”

“是為了一個女人。”猬族的人都不喜陽光，這會長老躲在陰影裏頭，低著頭，窄小的眼睛盯著拐杖的紋路，緩緩道，“那是約莫四、五百年以前吧，聖主喜歡上了那個女子，這女子是蛇族蛇王的幼女，叫做魅姬。我也見過幾次，的確長得漂亮，原本嘛，蛇族的女子天生就生的嫵媚妖嬈，古往今來，不少部族都喜歡向蛇族求親，而魅姬的容貌更是妖界佼楚，甚至有人說就是天上的神女都抵不過她。魅姬認得聖主之後，兩人便互許了心意，原本他們兩情相悅也沒有什麽問題，可偏生魅姬很早以前就和當時的鷹族少主定下了親，如此一來，聖主這一插足，便是奪人所愛了。”

“後來，鷹族少主知道了這件事，想來聖主到底是妖界聖主，鷹族並不想將事情鬧大，就催著蛇族趕緊將婚事辦了，以免夜長夢多，蛇族長輩覺得也有道理，兩家便默默將婚事操辦了起來。可不想，這魅姬倒是個癡心種，知道了這事情以後，死活都不肯下嫁，更放出話說，如果兩族長輩定要一意孤行，她就一頭撞死在喜堂上，叫紅事變白事。”

淩嫣然聽得眼神發亮，沒想到小瓷還有這樣一段風流韻事，“那後來呢？這個魅姬和小瓷在一起了嗎？”

就聽見長老無可奈何地嘆息道：“沒有，後來蛇族雖然迫不得已地同鷹族退了婚，可是魅姬也沒有嫁給聖主。不久以後，聖主便做了上神的仙寵，很少回妖界來了，而魅姬則一直未嫁，時至今日，倒成了蛇族的王。咱們這些外人也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但自那以後，蛇族、鷹族和我們部族之間的關系就變得十分尷尬，而那位鷹族少主就是現在的鷹王，雖然他後來娶了別人，但是對當年聖主的奪妻之舉，可是印在心頭，萬般怨恨的。”

淩嫣然點點頭，也對，都說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人家雖然沒有成親，到底是訂了婚的，被小瓷這樣橫插一杠，心裏頭肯定不舒服。也好在小瓷是妖界聖主，身份尊貴，若然他只是猬族之王，淩嫣然以為這兩族的戰爭早在幾百年前就該打響了。

此時，她見話題展開得差不多，不尤轉了彎，繼續問道：“對了，帶我來的那位澤雨姑娘，倒也生的冷艷動人，就是沒見她笑過，好似和人有些疏離吶。”

長老聽她這麽說，微笑道：“還請上神不要見怪，澤雨這孩子人是好的，只是性子內向冷漠了一點，在族裏頭，恐怕除了聖主，再沒有旁人見過她笑的樣子了。”

“只有聖主見過？”淩嫣然心有詫異地重覆道。

“對，不要看澤雨一副老成的樣子，其實她年紀還小。她約莫是百年前，聖主從人界撿回來的尋常刺猬，如果不是聖主渡仙氣給她，她也修不得妖。所以剛來那會，澤雨很是依賴聖主，旁人連她的身都近不得呢。”

耳畔的清風混雜著長老低沈的聲音，盤旋進淩嫣然的腦中，她側目望著一旁的半月湖，只見夕陽將池水照出一片橙紅的漣漪水色。

“吶，長老。”她頭也不回地問道，“如果我說澤雨一定會對小瓷的話，言聽計從，您同不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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