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仍是終年盤旋在昆侖山上，西王母甚少出游又為此平添一份神秘。

除了聽遍所有依然無法想起的記憶，精衛覺得自己什麽也不缺了。每日清晨梳洗，對著清澈天池，她能感到自己的法術日漸精進，仿佛王母要傾盡一切皆授予她。而這一切不過在數日之間，精衛察覺到一定有什麽事被王母刻意隱瞞，不願相告。

桐瑤和小玉離開天庭後急忙飛到昆侖，她們不知道天庭會怎樣，卻感到重擔在肩。雲簪最先發現有人闖進昆侖，見是她二人後便引去王母殿上。

“參見西王母娘娘，桐瑤和小玉到。”雲簪行禮。

西王母本在小憩，察覺昆侖有人至後忽而醒來，起身來到殿前。王母將頭一點，對周圍仙子道：“你們先下去。”見雲簪隨眾仙轉身欲離後開口，“雲簪，你留下。”

雲簪心中一喜，面上卻不做聲，輕聲應是站到一旁。

“西王母娘娘。”桐瑤小玉一同上前擡手做了一禮後小玉便急著開口道，“娘娘，天界要出事了，玉帝特來讓我二人稟告娘娘。”

西王母沈默片刻擡眼看著二人：“我早已料到。想必玉帝讓你們此次來是覺得我有了對策？”

“難道不是嗎？”桐瑤看著西王母，語氣似若平靜。

西王母緩緩點頭：“對於我執意帶回精衛的原因，你們應能猜到幾分。雲簪，這幾日來你與精衛說過不少話，依你所見，如今的精衛與你初見時有何不同？”

雲簪一顫，明白自己擅與精衛上神多言之事王母已然之情，但又因其並未怪罪遂敢直言道：“精衛上神心神法術俱有大漲，恐怕此刻能與之相敵的世間已無多。”

“縱然如此，精衛卻還不能稱之為最強大，她還不足以抵抗十大魔獸和百萬魔軍。事實上沒人能做到，所以這一劫天界難逃。”西王母接道。

“可是為什麽……”小玉不解既然如此，西王母又為何要將精衛救回，“難道就沒有救天庭的法子了？”

“有。”西王母言出斬釘截鐵，“聖靈石。”

“那是什麽？”桐瑤好像在很多很多年前聽人提過，但她也不確定那是否存在。

“聖靈石，是戰神刑天凝聚靈力所化，一般人無法承受它的力量，我幫精衛在此修行也是為了讓她能以一人控制聖靈石的無窮之力。”

“這樣便能將他們一網打盡了嗎？”小玉不在乎聖靈石是什麽，她只是擔心這場仗究竟能不能贏。

“即便是這樣，也只能將他們封在幽暗世界或者抑制他們的法術。不過如此已經夠了，沒了法術的邪魔就交給玉帝吧。”

小玉這才舒了口氣：“既然這麽厲害，一定能救沈香他們吧。”

可西王母的臉色並不好，桐瑤一直緊緊盯著她，面色一如她般凝重。小玉即刻也發現了，咬了咬嘴唇：“是不是要想得到聖靈石，沒那麽簡單？”

西王母無奈嘆息點頭，剛欲開口便聽殿外一陣吵鬧，朝門口望去，精衛正急忙朝此處跑來。

“精衛！”桐瑤和小玉正聽西王母口中說著，精衛便已至到眼前不由一怔，又因闊別重逢又是一喜。

“小玉桐瑤？你們何時來的？”精衛在昆侖日日修煉少有人語見到她們自是有心而歡，只是才打了個招呼精衛便想起自己匆忙而來所為何事，轉頭看著西王母，“精衛剛才獨自修煉，冥冥中感覺一股混沌之氣自天庭而出。發生了什麽事？天庭如何會有邪魔之氣？”

西王母心下算了算，拿出幻雲鏡拋置空中，施法拂袖，鏡中便顯示天庭之狀。天魔獸殺害獲取其他邪魔靈魂後逃出天界，天庭一時無策。鏡外之人皆嚇了一跳，猶是天魔獸殺同族之時，更是震驚不已。唯有西王母娘娘臉色比適才更為凝重，心道不好，如此一來本來計劃將被打破，集中魔之力的天魔獸比分開邪魔更難對付。她暗暗望了眼精衛，不知她是否能擔此重任，畢竟此刻除了她再無旁人可以。

幻雲鏡中物漸消失，鏡子緩緩落回西王母手中。

精衛臉上震驚消散，她記起雲簪和她說的關於她以前的事，恍惚間悟到什麽，試探問道：“娘娘，是否有什麽事需要精衛去做？”

“娘娘，事已如此，沒什麽好顧慮的了。”桐瑤接道。

西王母拿定主意：“聖靈石精衛可隨時將其取出，但要對抗如今的天魔獸，則需要她將整塊聖靈石的力量完全融合。這一切並不難，只要她是當初那個完整無缺的精衛。”

“聖靈石？難道它能救天宮？”精衛問道。

見西王母默認，小玉接口：“完整無缺的精衛？”

“現在的精衛已經準備好了，只有一點，她忘了所有前塵之事。這記憶因她化為青鳥自會失去，我便先行一步暗自做法抽出，將它封在一魂一魄之中。”

桐瑤小玉已明白了西王母的話，只不過沒想到會是這般結果。其實她們早該想到，從她們以自己為引將精衛救出開始就該明白，她們的存在，不過是精衛上神的魂魄的存放之地。

“小玉將一魄還回後修為法術皆會大減，但卻無甚大礙。但桐瑤失了一魂……”西王母竟有些不忍說下去，“最好的結果，是癡傻一生，連我也沒有辦法。”

小玉和精衛齊齊朝桐瑤望去，見桐瑤竟在寫滿哀傷的臉上輕揚了揚嘴角：“如果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桐瑤相信娘娘定不會這麽做。桐瑤只求娘娘一件事，等制服天魔獸後可否讓奇奇回來？”

“我會竭盡全力。”

“謝謝。”桐瑤笑道，微微泛苦。西王母此話一出，桐瑤已知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

“雲簪，帶她們去沐浴凈身。稍晚昆侖天池，是你們最後做決定的時候。如果你們不願意，我不會逼你們。”西王母吩咐道。

話雖如此，她們真的有拒絕的權力嗎？小玉已下定決心，修為與法術對她來說並不是那麽重要，但桐瑤……小玉與桐瑤並肩隨雲簪離開，心中暗暗為她難過。若是她拒絕，自己不是會是怎樣的反應，但一定不會責怪她。小玉微微低眉看著桐瑤，卻不知桐瑤心裏已有了另一番想法。

“精衛，隨我去取聖靈石。”

精衛望著離去的二人半晌才應道：“是，娘娘。”

浩海之濱，崖石之上，精衛正面對大海，海風翩飛衣袂，美如當初離開時描摹的畫卷。西王母側眼看著身畔精衛，故地重游，往事又歷歷在目。

可精衛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她能感到一陣哀傷順著海風襲來，卻記不起發生過什麽事。心中猛然一慟，聽過那麽多關於她的故事，又站在故事的終點，如果她能選擇，是否會希望重拾記憶？精衛兀自念到，天地茫茫間生出隔世之感。

“是時候了。”西王母輕道，提醒著精衛。

精衛飛身海面之上，念動西王母教她熟記的咒語。只有投下聖靈石的人才能將其取出，也正是如此，免去世間幾多紛擾。

聖靈石出，被聖靈石封印海底的邪魔怪物也會紛紛上岸，所以回到昆侖之後刻不容緩，只怕給桐瑤決定的時間不多了。

而桐瑤已經決定了。她望著小玉凝重的面色突然綻開笑容，盡管雙眸依舊苦澀未變。

“小玉，你比我幸福。”

“什麽？”小玉一楞，盯著桐瑤。

桐瑤淺笑：“我不知道你和沈香曾經怎樣，至少自我遇見你們開始，你們就陪伴對方左右。而此後，更會長久依戀下去。而我……我和奇奇之間真正明白對方感情的時候就是分別的時候，每次重逢皆有一方忘卻前塵，再憶昨日卻頃刻間海角天涯。如果能有一天，只要一天讓我能和奇奇好好的待在一起，哪怕癡癡傻傻，哪怕萬劫不覆，我也無憾了。”

桐瑤垂下頭，她本不願將這一切說出來，但此刻不說便再無機會。她心裏的苦，悶了這麽久，也終該有逃脫的一天。小玉很想安慰她，卻發現此刻無論說些什麽都是徒勞，只好伸出手在她皓腕處握緊。

“若我們能早些認識該多好。”桐瑤擡頭對上小玉靈眸，將另一只手蓋在小玉手背。

不遠處腳步聲輕盈朝二人走來，似乎是來傳話的雲簪仙子。

“她們該回來了。”

“也許還有時間。”小玉循聲看去，面露難解驚異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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