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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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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生活平淡得像水一樣,不過終究還是起了波瀾。

書生和她的事被元姑娘知道了,應該來說是趙夫人了。

前面都已說了趙夫人是囂張跋扈之人,即使阿緋已經嫁為人婦,但他倆的情事就好像一根刺狠狠紮進肉裏。她自小嬌慣,別人碰過的東西斷然是不會要的。可是這書生是自己真心喜愛的,雖然被別人碰了,但還是接受。只不過碰的那個人可就倒大黴了。

趙夫人用了一些手段,支開了暴發戶,暴發戶原本就是做生意起家的,隨意用了一些理由讓他離家去了外地。

阿緋被盯上了。

在一個月黑風高夜,趙夫人派了一些人捆了她,丟給一個牙婆賣到了外地。經過荒山野嶺遇上山妖手下,於是人便沒了。阿緋色相不錯,並被山莊控制,一旦有人過來非得吸食了性命不可。這樣一困,就困了一百多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逃出去都會被抓回來,反而還受盡了極刑。

坐在車廂裏慢悠悠說著往事的正是阿緋,這位穿著紫色衣服的妖怪生前也是名動天下的大美人兒,在那妖怪窩裏待久了,身上也不免沾染了一些魅惑卑微的討巧之態。說完後,她緩緩擡眼,露出多情嫵媚的眼眸盯著他,“阿緋如今只想好好安葬,希望公子還能帶我回家尋處風水寶地,阿緋無以為報,只能來生做牛做馬報答公子的恩情。”

他問:“你還記得自己的家鄉在哪兒嗎?”

此話一出,吳若說:“你該不會真想帶她回家鄉吧?”

他平靜地看了她一眼,“有何不可?”

阿緋眉開眼笑,忙感謝兩句,再望向他時,臉上終於顯現出正常的平凡女子嬌態,她喃喃道:“公子長的真好看,竟然有一分像那趙公子。”

吳若蹙眉,“你可別搞錯了,他可不是你那意中人的轉世。”

阿緋自嘲笑了笑,眉眼盡是悲哀,“我知道的,姑娘不必擔憂。那趙公子怎麽會有公子這般氣度,只是模模糊糊之間,覺得二人氣質有些相似,都是文文弱弱的書生,長得一副好皮囊。”

他忽然問:“至於你口中的趙公子想必就是你之前的意中人吧。我今天在此多問一句,如果有一天你們還能再碰面,你對他又是何種感覺?”

她有些猝不及防,呆楞了半晌才緩緩說:“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一開始的確很恨,到最後有些無力罷了。縱使他和他夫人真的出現在面前,我又能如何呢?他們恐怕都活不到這個歲數,早就已經投胎轉世,再也不是上輩子的人,我又何必斤斤計較。”

他嘆息一聲,“你未免也有些軟弱。”

“是……”她喃喃道:“自此以來都是這般性子,所以從小到大才會任人欺淩,家境不好,爹娘和族人總是將我送來送去。如果我沒有這般逆來順受的性子,恐怕也活不到這麽大。”

吳若問:“那你可知後面書生和他夫人之間又如何了?”

阿緋慘然一笑,露出一張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笑呵呵地說:“有些過路的旅客會和我說起人世間的事。趙書生才學不夠,沒能金榜題名,但聽說他的兒子圓了他的志向,一舉高中,而且還當了郡馬。至於趙夫人也是安享晚年和他平平安安度過了這一生。”

吳若忽然問:“如果給你個機會重新讓那趙書生和趙夫人出現在你面前,想不想報仇?”

阿緋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這樣說,但還是認真地想了想,搖搖頭,“現在的我只想好好安息投胎,再也不想遇到他們一家子了。”

孟明朗瞅了吳若一眼,挑眉道:“你問這個問題是想幹嘛?難不成你還真有法子讓趙書生和趙夫人出現?我該不會小瞧你了吧。”

吳若懶懶往後靠著,“你別看這人世間的事彎彎繞繞的,其實都是有頭有尾的。就好像一根細線雖然和其他線纏在一塊,但總歸有個來處。只不過這來處究竟在哪兒就不好找了,說不定害她的趙家人已經投胎轉世生活著都說不一定。”

他忽然來了興趣,“哦?可否再詳細講解一番啊。”

她也活了這麽多年,人世間因果報應循環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如若你上輩子虧欠了某個人,也許下輩子,也許下下輩子或者是下下下輩子總會還回去。

因為你的靈魂會一直轉世輪回,除非魂飛魄散了,人世間再也沒有你的生機。至此,因果循環才慢慢一筆勾銷。

阿緋靜靜道:“姑娘是說,那趙家人害了我的一生,但以後也許會重新彌補嗎?可能是下輩子,也有可能是說不定的幾輩子。”

吳若點點頭,“差不多是這個理兒吧。佛家也有說轉世輪回,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不會讓你白白受苦受難。”

聽了一番話的他靜靜地嗤笑了一下,聽起來非常嘲諷。

吳若轉過臉一看,他早已別過臉,視線望向了阿緋,“說了這麽多,你也該告訴我你家的具體位置了。我們盡量把事情快些解決,我還有要事在身。”

阿緋忙不跌說了一大串地名,細細一算真要前往目的地恐怕又得耽擱一段時間。

在車了一句,“這次我們是真的不能及時趕到魏宮了。”她仰天長嘆一聲,心裏嘀咕了句,“啊,好吃的東西呀!你怎麽總是離我那麽遙遠啊!皇宮啊,禦尚坊啊!該死的妖怪啊!”

所以原本前往魏宮的馬車又偏離了路線,順著一條小山路去了燕國帝都。燕國畢竟和魏國方位不同,氣候也大不相同。越往燕國的方向走,天氣漸漸變暖。車廂裏的炭火也少了些,他身上的衣裳也變得輕薄。一路過去鳥語花香,繁花似錦。楊花蕊不得不躲進了車廂裏,因為滿天飛舞的小蟲子總是飛進她的眼睛裏。

柳絮紛飛,花朵飄香,迷人的春色漸漸逼近。一襲江水靜靜鋪在岸邊,馬車奔馳而過,帶走了一汪綠意。

阿緋撩開帷幔,往外看了一眼,頓時心中感慨萬千,也許是近鄉情怯,她心中竟然微微升起一絲害怕,愁得眉梢處都是哀傷。

“怎麽了?”他撐著腦袋,靜靜掃了一眼。

阿緋放下紗簾,終究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麽,只是快到了。”

“快到了你還這幅表情,馬上就能入土為安了,也可以重新投胎做人還不好。”吳若瞅著阿緋手中的骨灰盒,又加了句,“這次也是你運氣好遇上我們公子了,待會兒到了你說的風水寶地安葬好了。我們這邊和地府說一聲,盡量讓你去一個好人家。”

聞言,他眼眸盯向她,懶洋洋地說了句,“誰去和地府說?”

吳若上下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顯,不就是你去說咯?

他接了句,“我倒覺得你像主子了。”

“怎麽會呢。”

阿緋感謝的話已經說了一路,現在也快到了風水寶地,又是鄭重的向他們一拜,還是那句大恩大德來世再報。

吳若說:“好了,你就別客氣了。”隨口嘀咕了句,“來世都不知道你叫什麽,還能不能遇見都是迷。”

阿緋溫柔一笑,露出小女兒姿態定定瞧著她,“正如姑娘所說,人世間的事兒糾糾纏纏,循環往覆的。也許我們還會再見面。”

吳若會心一笑,點點頭。

阿緋再次掀開草簾,“就在這裏停吧,邊上就是江水,春意盎然的,看著也舒坦。還得麻煩二位將我葬在此處。”

吳若也跟著掀開簾子瞧了瞧,一條碧綠帶子從面前而過,四只鳥兒飛過在水面上落了個圈圈,碧綠色一圈圈蕩開。岸邊種滿了桃花柳樹,花落紛飛,落於江面順水而去。江水另一邊是一座小山,半山腰上還有戶人家,此刻已是晌午,煙囪上正冒著煙。

阿緋滿眼已是幸福安然之色,指著半山腰附近的一塊地兒,說:“就那兒吧,依山傍水的,還有人家相陪,我也不算孤單了。”

孟明朗下了馬車,車上人也跟著下來。吩咐了小陳在原地等候,楊花蕊呆著也是無聊,也跟了過來。

上了半山腰,在一棵高大的松樹下,挖了個小洞將骨灰盒埋了進去。

阿緋在松樹下漸漸消散,臉上已是超然安詳之色,靜靜地福了個禮便消失了。

真是一個可憐的女子啊……

她暗暗思量著,望著小小的木牌刻著阿緋二字,頓覺得世人皆苦。

他順手折了眼前一簇白色帶暈的蘋果花放在墓碑上,靜靜凝視良久,才轉身說道:“走吧。”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當時他們爬上來並不覺得此處有多難走,可往下卻發現這個坡度十分直。尤其是當對面有人爬上來的時候,讓還是不讓,也真是一個難題。

此時前方有腳步聲和草葉折斷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扒拉眼前的樹枝,正看到一個農夫背著竹簍埋頭往上走著。孟明朗淡淡說了句,“我們往邊上退退,這路實在太窄了。”

吳若往後一踩,沒想到踩空了,一不小心摔了一下,還順帶揪著他的衣擺往下扯。猝不及防之下他也來了個踉蹌。搞得有些狼狽,有些不滿的看了她一眼。

與此同時,楊花蕊早就蹦到了樹杈上,看著公子難得出了個糗哈哈大笑中。

正是這爽朗的笑聲引起了農夫的註意,農夫擡起頭來便看到前方還有三個陌生人,經過的時候淡淡的點了個頭。

待他們擦肩而過後,楊花蕊從樹枝上跳下來,活蹦亂跳地往前帶路。他立直身子,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吳若跟在後面一時也無話。

楊花蕊折了一根柳枝在手裏甩來甩去,隨口嘀咕一句,“吳若,你覺不覺得剛才的農夫長得還蠻好看的?”

好看?

她可沒註意這一點。

楊花蕊回過身來,拉著吳若往前走,就好像平常的姐妹一般,再次八卦來八卦去,“看他的打扮應該是生活在附近的山村野夫,可是那個氣質看起來像是個讀書人,怎麽說呢,和公子有點不大像,倒像是個世家公子,皇孫貴胄之類的。”

吳若淡淡一笑,“一個農夫而已,怎麽會有皇孫貴族的氣質。”

楊花蕊聳了聳肩,甩了甩手中的柳枝,漫不經心道:“也許是我多心了吧。”

一路說說笑笑之下到了江水邊,小陳坐在馬車上昏昏欲睡,一看到他們來了立馬打起精神,揮了揮手,說:“我等得肚子都餓了。”

孟明朗率先回了車廂,把裏面的幹糧拋到小陳懷裏,“餓就隨時吃,幹糧一直都在這兒,餓不著你。”

小陳“哎”了一聲,嫌棄地打開包裹,拿出一塊幹餅咬了兩口,喝了一口水,望著對面半山腰的冒白煙的煙囪喃喃道:“我就是想吃一頓熱乎的啊,白米飯啊,紅燒肉啊!就算沒有紅燒肉,白青菜蘿蔔也行的啊……”

楊花蕊還是坐在車頂上,她已經忘了小飛蟲飛進眼睛裏的感覺,回了句,“凡人真是麻煩,吃什麽不都一樣的嘛。”

小陳哀嘆一聲,“你是個妖怪,你怎麽會知道凡人的感受。公子啊,咱們快趕路吧,興許今天咱們還能找個客棧好好休息,吃頓好的呢。”

“好。”

孟明朗淡淡回了句,喝了口水又重新閉上雙目修養。

車夫“駕”了一聲,馬車動了。

吳若撩開紗簾,看了最後一眼這綠水青山綿綿春意,默默放下了簾子。

對面那一縷縷的白煙之下,一戶簡單的房子裏走出一個穿著粗衣麻布的女人。那女人手裏正拿出兩副碗筷放在院中庭落,微微一轉頭剛好看到自己的丈夫回來了。

笑瞇瞇地迎接,替他放下背上的竹簍,二人說說笑笑坐到位子上開動。

在距離這戶農家大約三百米處,一處簡單孤陋的墓碑上只有一簇白粉相間的蘋果花散發著淡淡的香氣。一顆高大的松木矗立著,保護著小小的一方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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