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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談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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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她吃了兩口,隨便找了個話題,“聽說後山那片冰湖是你弄來的?”

“怎麽突然間問起這個。”

“沒什麽,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你弄來這片冰湖可是卻不去看,我還以為有什麽奧秘呢。”

“奧秘說不上,只是覺得那一塊有這一片湖的話應該會更美一些。不過可惜自從那湖來了之後,我也就去過幾次而已,大多數時間都是他們去玩。對了,明天李小姐會來,你替我應付下。”

她一楞,李小姐,哪個李小姐?

他繼續道:“李渝華。”

她奇怪道:“她來做什麽。”

暗暗想著貍貓的事情不是已經結束了。就算真要招待也輪不上她呀,這種事不是一向都是骨女做的嗎?

她的疑問還沒說出口,他解釋著:“骨女原本一直安排四方院的生活起居,可明日她還有其他安排,只能麻煩你先代勞了。”

幫忙接待人並不是問題,只不過她這樣去真的好嗎?

他又說:“上次你去過李府,她應該還記得你。到時候只需說是她父親將你送給我的即可。那日想必你也在屋外看到了,懷壁將水靈玉給了我。其實是有李小姐的幫忙,這水靈玉本來就是她的嫁妝,被她爹一直藏著罷了。她這次過來無非是想求情,貍貓雖然放了,可是身上重傷未愈,想必現在也已奄奄一息。如果她當真要和你說此事,你就把這藥給她。”說著他手中已經遞出了一個小瓷瓶。

“事情當真只有這麽簡單嗎?”吳若瞧著他那張難以猜透的臉,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他。

他燦然一笑,“也許不是。”他心中隱隱猜到李小姐這次能找上他的一個理由,但是不願往那個方面想。

吳若已經吃了半碗飯,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看了半晌後,說:“那李小姐會上山嗎,聽說沒有幾個人能夠上得了遙青山,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弱女子。”

他淡淡道:“最多會在山腳下。”

說到山腳下,她還是有印象的。畢竟和他出去過一趟,雖然馬車每次都是被四方院的妖怪給擡上來的。但是也曾撩開帷幔偷偷瞅過外面一眼,山腳下有兩個小童,一高一矮,一靜一動。矮個子看起來比較苦大仇深,一張木頭似的臉還有兩顆無神的眼珠子,他似乎能夠聽到他人心中所想,上次她只是在山腳下覺得這個小孩長得可愛。矮個子竟然視線投向她,沖她開心一笑,說了聲“謝謝!”。這把她驚得一楞一楞的,她明明沒有開口說話,可這小孩子卻知道她在想什麽。

高個子的那個比較活潑一些,當四方院的妖怪下來擡馬車的時候,高個子偷偷和矮個子說了聲,“誒,你快看。明朗師哥這次又出去了,你說他出去幹嘛呀?”

至於矮個子小童在說些什麽,她就不知道了。因為那時馬車早就在半空中往上飛。

她還在定定的出神,他喚了好幾聲,甚至還用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她這才反應過來,說:“怎麽了?”

“你在發什麽呆?如果李小姐那兒你不願意去的話,我另外派人就是。”

“沒有。我只是覺得山下兩個小童比較可愛而已。”她繼續扒拉著碗裏的飯。

他笑笑,“可愛?阿葉和平平可最不喜歡別人說他們可愛了。別看他們的身體小,歲數可有五六十了。”

“啊?可他們樣子看上去才十三四歲呀。”她大吃一驚。

他微點頭,抿了一口茶,“修煉術法的時候一不小心走了岔路,所以模樣永遠停留在剛修煉的之處。這兩個都是玩得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人出錯,另外一個誓死相隨,之前在我這犯了一點小錯誤,所以罰他們兩個守著山腳。他們兩個脾氣各異,你只要不出言不遜,他們也不會為難你的。”說罷已經準備起身,在大廳裏踱了幾步,看她還在吃著,又說:“如果李小姐明日還有其他要求,你讓她再約時間。”

“好。”她想著,遙青山那一千多道臺階,就算是爬,可能也得爬個一天一夜。那李小姐身嬌體弱,就算拒絕了李小姐的要求,可能也不會就這樣貿然上山吧,更何況山腳下還有那兩個小童守著。

她忽然道:“你說那兩個小孩子有五六十了,可是我記得他們可是叫你師哥的。”

他淡淡一笑,仰頭望著墻壁上的畫像,“他們比我更早入山門,可是我的輩分比他們高。所以叫一聲師哥不奇怪。”

這麽一說,她似乎更有興趣了。

又問:“那他們都五六十了,那你呢?”

他眼眸黯淡一瞬,漫不經心轉過身子,細細思量了下,“如果按照師尊把我撿起的日子算,今年大概也有十九。”

“啊……”她略微驚訝了一下她知道他很年輕,可沒想到真的這麽年輕。

“怎麽了,你看上去很意外。”他的語氣十分平淡。

她大概吃了個七分飽,放下碗筷,說:“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去尋找自己的身世嗎,萬一你是哪個皇孫貴胄呢?萬一真找著了,以後可就事事順心,衣食無憂了。”

他嘲弄一笑,眼睛裏的光芒閃了一瞬又不露痕跡地隱藏起來,“難道我現在就沒有事事順心衣食無憂了。”

“也對。你現在可謂是身居高位呼風喚雨,找不找恐怕也已經無所謂了吧。”她雙手撐著下巴看著他。

他從那個地方緩緩走過來坐在位子上,左臂放在桌上,姿態放松,問:“那你呢,你又為何被你的養父母收養,親生父母又去哪兒了。”

這問題她本不想提及,可二人談話已經說到這兒,氣氛也已經烘托到這兒了。不知為何她卻想和人傾訴一番。

先是悠悠地嘆了口氣,眼珠子轉了轉,接著望向了墻壁,“其實我一出生就沒有父母,一開始也被其他妖怪欺負,但是後來有幸被一棵樹爺爺保護,那時候我還沒有修煉成人形,只是一只很奇怪的妖而已。樹爺爺保護到我長大,慢慢修煉成了凡人的模樣。但是後來山上的惡妖實在太多,當他們知道。爺爺身上可以制作武器,他們就大肆破壞,甚至很多妖怪都來搶奪,有的妖搶不到,就放了一把火活生生的把樹爺爺燒死了。幸好爺爺還留給我一根粗壯的樹枝,我遇上了養父母之後,他們幫我做成了木劍。”話說到這裏就可以解釋之前他的疑惑。

他恍然大悟,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難怪一把小小的木劍竟然有削鐵如泥的高能,恐怕你這樹爺爺是活了上千年的妖精吧。”

她點點頭,“嗯,我從小就和他生活在一塊,爺爺的經歷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山裏面什麽情況他都清楚,也有些妖很敬重他。”

他慢慢思索著,最後有些可惜地說:“如果還活著的話,恐怕真乃當時稀寶。”

她懷疑道:“如果他真活著難道你還要去砍嗎?”

他豁然一笑,“如果我真這樣做的話,你恐怕要和我拼命了吧?”

“沒錯。”她點點頭,“當時事情發生的時候,我也想過和他們拼命,可是樹爺爺他把我推下山崖,我皮糙肉厚掉下去並不會有事。我知道他是為了我的安危才出此下策,不然的話恐怕就連我都要遭殃。等後來我終於爬上懸崖的時候,那裏只有一堆灰燼了。”她越說神色越落寞,情不自禁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緩緩入喉。喝完後,嘆了口氣,繼續幽幽地說:“後來等我稍微有了能力,想要給樹爺爺報仇時,卻發現那些妖怪全部都投入了一個門下。”

這個門下當然是西門任了,只不過她還不能說出這個名字,眼前這個人她還是信不過,畢竟她也曾經參與了不夜城以及各種慘無人道殺人奪魄的事。如果真說出這個名號,無疑是給自己解開了傷疤,甚至還會招惹禍端。

他似有感傷,微微垂眸,最後眼眸盯向她,“那後來你報仇了嗎。”

她楞了一瞬,最後緩緩轉頭,“怎麽說呢,那些妖怪做出這些事的時候,有的已經修煉成形,有的還只是原身。等我找到那個門下,那裏妖怪實在是太多了。我幾乎都分不清當時的罪魁禍首,只是按照記憶中的殺了幾個而已。其他同謀的就怎麽都問不出來了。”她抿了抿嘴唇,看著他說:“你還想知道什麽?今天趁著這酒勁,我一並跟你說了吧。”

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想說就說,不想說的就不用提出來。總是要發洩的,不然一直憋在心裏會很痛苦。”

是啊,憋在心裏會很痛苦。她已經憋了很久很久了,一直以為等自己學有所成有能力去報覆所有傷害過她和她親近之人的事,可是卻好像卻遙遙無期了。就算有這個心,可是事情似乎並沒有往那個方向發展,而且她的能力還是不夠。更何況現在還困在這裏和一個凡人喝酒,談天說地閑聊過往。

“吳若……”他抿著杯口,輕輕咬了咬,最後緩緩說道:“那你的養父母不會也是被妖怪所傷的吧。”

她淡然一笑,“你好聰明。養父母的事我還沒怎麽說呢,你就已經猜到了。”其實這件事情現在拿出來講,她反而沒有之前那麽痛苦,只是有股無能為力的悲傷在心頭縈繞。

他面色微動容,溫柔道:“那些就不用說了,我已經知曉。”

她擺擺手,豁然說道:“不,我要說。可是我只跟你說一點。”

他有些後悔為什麽把話題扯到這裏來。氣氛和剛才放松的狀態完全不同,隱隱有些哀傷。

她繼續談笑風生,“他們啊,對我很好。那時候我才剛修煉人形,從懸崖上跑出去,就遇到了上山打柴的夫婦。我遇到他們的時候模樣才七八歲,他們本來想帶我回家,可是我跑了。我從來沒有接觸過凡人,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東西。他們心地善良,知道我一個女孩子在這樣的山上要麽被野獸吃了,要麽被妖怪啃了,所以就一直日日夜夜找著我跟著我。到最後才終於跟他們回到了家。由於我已經跟樹爺爺生活過一段時間,他教我學說話,所以跟凡人交流並不成問題。我也很快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他們一開始雖然有些驚駭,但是逐漸接受並且照顧了我七八年。”

話說到這裏,她就不敢繼續再往下說。後面的情形甚至都不敢去回憶,猶如後背上的傷口一般,雖然看不到,但是依然存在,甚至都不敢揭開有傷口的衣裳,生怕傷口和衣裳連成一塊,撕開的時候皮肉緊緊和布料粘合。

她沈默著,沒有說話。只是喝了一口又一口,這酒沒有之前在酒樓裏喝的那麽烈,可很快醉倒了。他在一旁推了推,最後發現真的站不起來了,才讓楊花蕊帶她回小安堂。

剛躺回床上,楊花蕊出去後,她便睜開雙眼,先是瞅了一眼天花板,然後小心翼翼地看了外面一眼。

她早就知道四方院有結界,可是這結界到底在哪兒卻一直都沒有搞清楚,曾經她試探性的想要打開四方院的大門,可是立即被碧鶴瞧見,她只好訕訕的收回手,隨意編了一個理由糊弄過去。甚至還繞著彎子問了結界的位置。可是碧鶴卻避重就輕並沒有直言。白天有他們幾個在院子上方守著,她也不好四處走動試探。晚上按道理來說事先都會弱一點,她只不要太張揚,四處偷偷摸摸走一下碰一下應該不成問題,最多就說自己喝多了。

想到這裏便再也躺不住了,天色已經暗沈下來。而且她心裏算了算這個時間,那個人應該已經回到了屋子裏。只要他不出房門,她就可放心了。不知道為什麽,她對他總有一種莫名的擔憂,這個凡人似乎有一種通天的能力,只要站在他身邊,吳若就覺得自己恐怕馬上就要被他看穿。

今晚她故意借著故事喝多了酒,講著以往的那些事情,一方面放松了他的警惕,另一方面的確是心中有所憋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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