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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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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進了屋子,直接開口:“答應我的事,你可以一定要做到。”

“那就從今日算起,如何。”他解開身上的大衣,姿態嫻雅地垂掛在一側,然後坐在擺著棋盤的座位上,語氣淡漠地說:“陪我下一盤棋。”

她打了個哈欠,擺擺手,“不下了,我回去了。”去而覆返,道:“對了,你不是說還可以再答應我一個要求嗎,現在我如果說了,你會認真回答嗎?”

他自顧自擺好幾顆,悠閑道:“先說說。”

她沈吟著,萬一他不肯說實話怎麽辦?

“那你得保證你說的每一字都是真的,不能誆騙我。”吳若坐到對面瞧著他的神色。

他淡淡看著她,伸手指了近處的茶碟,示意把東西遞過去。

她下了桌子,一拿起茶杯就知道裏面沒有水,知曉定時讓她去燒壺開水過來,想著馬上就要知道真相了又忍了這口氣。

水燒好了,倒了一杯遞過去,他淡淡地說著:“先放著。”於是她又聽話的把水放在桌邊,再次坐在對面滿懷期待看著他說:“你有本事收服妖怪留在遙青山為你做事,那麽在遙青山有沒有碰見過一只巨龍,帶翅膀的那種?”

他下了一個黑子,闔動雙唇,“它和你有親戚關系?”

“當然沒有!”這個時候可不能暴露自己的真身,萬一被抓起來怎麽辦。

“沒有為什麽這麽激動。”

“只是不想被誤會。”她自己都覺得言辭單薄,可是又不想過多解釋,萬一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他一人下黑白二子,緩緩道:“沒見過。”

“你再好好想想,身形很巨大的。”她心中隱隱有一個火苗被澆滅,卻還是盼望他能給出一個更好的答案。

“沒見過。”他再次重覆。

這下她是徹底的失望,視線落在他來來回回有條不紊的手上,一方面覺得像他這樣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另一方面遲疑是否要相信他。

空氣靜靜流淌,搖曳的燭火把她黯淡的眸子稍微點亮一瞬,她把黑色棋盒只手移過來,執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啪嗒”輕輕的一聲,正好困住白子局面。

他神色安然思索,再下一子。

她跟。

白子不管她,看起來下得似乎毫無章法,但是只要她稍微再跟上兩黑子,他就開始暴露想法。原以為一切就這麽簡單,結果發現他暴露的只是想讓她以為的,一盤下來,也就一柱香的時間,她輸了。

“那你可曾聽說過那條龍的消息。”她終於說出留下來的目的。

“並沒有。”

她踟躕著,想著幹脆趁著今晚把心中疑慮通通問出來。便問:“那就先不說那條龍的事,我一直在想懷壁為什麽會留在你身邊,他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希望安定下來的人。你該不會是背後耍了什麽花招騙他的吧。”

“原來我在你心目中竟是這樣的形象。”他托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不想破壞目前和睦友好的氣氛,尷尬一笑,“哪有。”

他拾起白子,指節分明,懷中抱著的手爐放在桌上,說:“再加些炭火棒。”

再加些炭火就說明他還不休息,她接過,把地上的火盆炭火放了些進去。剛才稍冷的手爐漸漸溫暖,她遞過去,他默然接過,語氣平靜得像是說了最平常的話。

“今晚不要回去。”

“啊?”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心裏反反覆覆的想自己是不是聽錯?

今晚不要回去,是什麽意思?是讓我留下來?留下來幹什麽呢?不會吧,他真的有這個想法?

她一時呆楞原地,對上他視線那一刻就已暗暗下了決心。

絕對不行!

他忽然道:“你在想什麽?”

“啊?是你在想什麽吧。”她低頭望著勝敗已分的棋面,暗自想著為什麽就走到這一步呢,她並沒有同意啊!

“坐過來。”他眉梢一挑,示意她坐到剛才的位置,棋盤已重新擺好。

哦,原來是叫我接著下棋啊!

“還楞著幹什麽。”他執一枚白子等待著。

她下了一子,隨後他跟上來,兩人手很快,目光鎖定棋盤上,思緒一動,一子又落,不出片刻棋盤上已有一大片棋子。

他聲音清晰,像是很不經意的問出了深藏腹中的疑問,“你那把木劍看上去很特別,自己做的嗎。”

“不是。”她淡淡回應,不太想回憶過去。

“我有一物換你木劍,可願意。”他這話說出來輕飄飄的,似乎經常做這種交易。

她搖搖頭,“你身上有這麽多寶貝,沒必要覬覦我的。”

“可我想要。”聲音清晰得仿佛在她耳邊炸起,一字字,不容拒絕。

她擡頭望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在這樣的黑夜裏他的眼睛就好像是天空最美的星辰,熠熠生輝。她問:“這是我身上唯一重要的東西,難道連這個你都要奪走嗎?”

他勾起一笑,落下一子,吃掉她的防守,慢慢收棋子,悠悠嘆息一聲,好像做了很大的讓步,“也罷,遲早有一天你也是我的,木劍就先放在你身上。”

“你可別忘了一年期限。”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會留下來。”

他很自信,說這話的時候又順便把她的進攻給削弱,棋子劈裏啪啦的落回棋盒,他開口:“剛才你說的那條龍,如果以後有線索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一條線索你就多留一天,願不願意。”

不就一天而已,她想也沒想便答應。

“不過……”她故意拖長了尾音,猶豫道:“我現在身上沒了法術,萬一遇到危險還不能自保,我看你身上的法器挺多的,要不給我一兩個?”

“唔……”他看著自己的棋被吞了,思量著,“你想要什麽。”

“要不就把你的扇子給我吧。”

自從剛才房間出來,扇子就沒還給他,還牢牢的握在自己手裏。

他平靜地笑了,“這可是我師父留下來的寶貝,你眼兒挺尖。”抿了一口茶,示意她再添上。

“我知道,公子是大方的人,肯定不會拒絕,我這裏就先謝過了。”她捏著扇子皮笑肉不笑的說。

他瞧著她握著扇子的樣子,眉梢不似剛才冷峻,說話語氣已經好像多年老友一般,慢條斯理道:“這扇子我用習慣了,平常的不喜歡,哪日我要是熱了,你可得給我扇風。”

她想著現在才是冬天,距離開春扇扇子的時間還早著呢,她不一定非得一年後才走,萬一尋著機會一年不到就走了,哪來的機會給他扇風,想得倒挺美!

“好啊。”

他啟眸看她,她正好露出一個虛偽燦爛的笑。

“專心些。”他又看回棋面,她好多顆黑子已經落入盒中,大概再下個幾子,一切塵埃落定。

她亡羊補牢,倒是把局面稍稍緩和了一些,不過手中的棋子可不夠了,敗局已定。

“吳若,你為什麽姓吳,為什麽會吃凡人的食物呢。你身上也不完全是妖怪的味道,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凡人氣息。不過你隱藏的很好,基本上聞不出來。”

“我從小是長在凡人家庭裏,姓吳當然不奇怪。”

“這麽說,養育你的家庭並不知道你是妖怪的身份。”

“不,他們知道。”她望著棋面,瞳孔倒映著隱隱的幽暗,“啪嗒”一聲,補充道:“他們對我很好。”

“嗯,那就好。”

他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不留痕跡地放了她幾個子,所以這一局下得時間十分長。

看著燭火漸漸暗下去,燈芯已經拖得老長,四周靜得可怕,世間萬物仿佛都睡著了,只有他們兩個人此刻正靜靜地端坐在對面還在下著棋。

關鍵這棋局還不知道誰輸誰贏,她隱隱有放棄之勢,他卻好像看穿她的心思,驀然提醒,“要是不專心,可就得再來一局。”

“可我困了。”她的腳都已經坐麻了,稍微伸展雙腳,伸伸懶腰,打打哈欠,“這棋就先這樣吧,明天再下。”

“好。”原本執子的手又放回棋盒中,他蓋上盒子,看著她說:“那你有什麽奇聞異事可以講嗎,我想聽聽。”

難道他就看不出來她已經困了嗎?她都已經這副困意深深,萎靡不振的樣子了,還要講故事!

想了想也沒有必要發脾氣,就按壓下性子,溫和道:“今天已經不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要講故事的話,明天也可以。”

話音剛落,他那冷清清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不是說了今晚別回去嘛。”

“嗯?”這下輪到她迷惑不解,思忖著事情真不會按照她所想的那樣吧。原本半起身的姿態僵持著,她的下半身還麻著呢。

他看著她呆楞的樣子忽然一笑,露出月牙般的笑容,眸子深處閃動星光,“你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暗覺有一絲危險正漸漸把自己包圍,尤其是他那雙眼睛就好像把她給鎖定了一般,身上好像被定住了,怎麽都起不來。

想著自己法力全無,即使有扇子又能怎麽辦,這可是他的法器,雖然有些驚慌,但還是言辭鎮定的說:“公子真會開玩笑,不出幾個時辰很快就要天亮了,我太困了,明天見。”說著不顧自己麻痹的雙腿,掙紮著起身,再也不敢看他。

他悠閑地捧著手爐,定定瞧著她,闔動雙唇,“我讓管家鎖了隔壁房間,你怎麽進去。”

“什麽!”她叫了起來。當真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人!怎麽就沒有警惕他呢!

他微微仰著頭,看她慌亂的樣子,又加了句:“現在子時剛過,今天是冬至,你要是想睡在外面,凍死了我可不負責。要是想出這個孫府,外面多的是地痞流氓,地痞流氓和我,你選哪個。”

“姓明的,你別太過分!”她的臉微微發紅,抓起棋子就要打他。

他嘴角扯了扯,很明顯對他的稱呼很不滿意,“可別做傻事,到時候這棋子要是找起來,費事的啊。”

她亂扶著桌面,無論如何都要離開。

“啪嗒”,一枚棋子清脆的落地聲稍微緩解了微妙的局面,不過也更襯得她狼狽。

她一腳就要踩下去,他立馬道:“小心,這是淑枝的東西,踩碎了她會心疼的。”

她微怒地瞪了一眼,擡離左腳想看看那枚棋子是否在腳下,可是右腳發麻,原本想兩手支撐著桌面,可是沒想到那枚棋子就在右腳下,然後滑了……

“啊……”她低呼一聲,然後就看到對面貼了字畫的墻以及天花板,在接下來一瞬,厚實的衣裳擋住視線。

“所以你還是踩碎了。”他右手臂用力,她身子再次勉強站起來。

果然那枚棋子被她一滑,然後他一扶,她左腳尋求支撐一踩……

“明天我跟她道歉賠一副!”雙腳漸漸恢覆如常,轉眸看向關上的門,這門還是她剛才進來的時候親手關上的,卻沒想到再打開它要費多大的工夫。

“你要怎麽賠,這棋子可是我當年一個一個打磨出來的,真要賠的話,你可要找我啊……”他懶洋洋地說著,慢慢走到門口,在她的視線之下,清清楚楚看到他一個木栓一搭,這門就鎖在裏面了。

她驚慌了,懊悔自己怎麽就上了他的當,明明知道他是那麽一個不容易對付的人,竟然還毫無戒心地跟在他身邊,今天晚上這門一關,她可真就開不了了。

現在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啊!應該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而面前站著的這個人,喜怒無常城府極深。他只需要動下手指,所有一切便在他的掌控之中。她真的是害怕了。

“難道堂堂遙青山明公子竟然是這樣的品行和為人?”她邊說邊搜索房間可用作武器的東西,話也說不連貫,“太……太卑鄙了!”

他自顧自脫掉袍子,似乎房間裏根本沒有她這個人一樣,然後脫掉中衣坐在床榻上,看著她還一副如臨大敵強裝鎮定的表情,笑道:“被子,櫃子裏面應該有,去看看。”然後指著他腳下的一塊土地,“就這兒吧,太遠了我不放心。”

她還聽不明白,手裏已經默默捧著一個花瓶準備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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