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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探心思所謂喜愛實無意送巧禮家養玩物頗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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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上一片花團錦簇,黛玉左瞧右看,見不著任何一個戴著面紗的裊娜女子,確定嫂嫂是被弄月“偷”走了。

也能確定,那小公主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因此,太皇太後交予的“重任”,也只得由未來的太子妃獨自扛著了:仔細摸摸幾個小縣主的個性,最好能旁敲側擊出一些擇婿的意思來。

賽巧的圓桌相隔不近,周圍有吵吵嚷嚷,正是方便說話。

黛玉正在想先來問誰,忽然覺得背後被人點了點,轉身過去便看到一臉笑瞇瞇的藍宜茜。

穆芳楹也擡頭看,藍宜茜揮著手跟她“呦”著打了個招呼,然後便拉著黛玉去了一邊的水廊,身後的笑聲不少,果然,藍姑娘的人緣兒真的很好。

黛玉被按在水廊的闌幹邊坐著,闌幹邊還枝岔著一只翠色蓮蓬,蹭得黛玉手癢癢。藍宜茜把摘了,挑出蓮子來撥著,一邊吃一邊眨巴眼兒:“我祖母說,你有事找我。”

看來,藍老夫人是知道了太皇太後的意思,也樂得配合。黛玉點點頭,從她手心裏頭撚過個蓮子吃,笑問:“知道我想問你什麽?”

藍宜茜一揮手,瀟灑得很:“不就是問我喜歡什麽樣的男人麽?”

噗,就知道這是個什麽都不避諱的,不過跟這種人說話才痛快嘛!黛玉掐她腮幫子,笑道:“那你還不老實交代?”

誰知道,藍宜茜竟然點了點下巴,露出一點兒困擾來:“其實我跟公主想法差不多。”

黛玉無語,弄月可不是個好榜樣。而且,她至今都沒搞清楚,對於跟蕭大哥的那樁婚事,弄月到底是怎麽想的。

藍宜茜卻大概能明白:“個性好、懂事,安安穩穩能過一輩子就行了。對了,我祖母幾次問我喜歡什麽樣的,估計你也想問,可是我是真不知道——而且,還是找個我不怎麽喜歡的比較好。”

黛玉吃一驚:“為、為什麽?”

那個少女不夢想著與自己心意相通的如意郎君,“不怎麽喜歡”是什麽意思?

“我說了啊,我跟公主想法差不多,不怎麽喜歡的就相敬如賓一輩子,該怎麽過怎麽過唄。但如果真遇到我喜歡的,那我可不會讓他過得舒心,三妻四妾是想都別想,他還得陪我練武陪我打架陪我踢館,如果他不乖,我會揍他呢!”藍宜茜忽然做了個捋袖子的姿勢,似乎真想揍人似的,卻歪著頭笑,“縱是男人,也沒幾個能打得過我的。”

黛玉忽然覺得,藍姑娘未來的夫婿,可能會有那麽點兒可憐。

不過,按照藍宜茜的說法……黛玉蹙眉:“公主、還有你、竟是這樣想的。”

藍宜茜重重點頭,又是灑脫大氣的一笑,頗有自知之明:“所以說嘛,我跟公主還是嫁個不怎麽喜歡的好。”

黛玉不知該說些什麽,覺著有些“驚世駭俗”,可轉念想想,怎會不是這個道理?人與人之間的權與責其實是對等的,奢望自己不可得的才會打破平衡,都說世道對女子不公,可“相敬如賓”的佳話下,秉住了心思的女子也未必會委屈到哪裏去。

就像她自己,黛玉承認自己是真的喜歡雲涯,所以才會去在意,才會傷心,才會時不時地吃點兒小醋,也才會總被雲涯逗得羞憤不已;弄月與藍姑娘卻不一樣,若不在意,便並無那麽多的愁腸百結……相比之下,也不知道是誰更幸運一些。

“總之就是這樣。”藍宜茜忽然拍著手笑,“對了,娶我的男人一定要孝順!我孝順他家長輩,他也要敬重我家的!”

“噗!”黛玉又想笑,誰說鎮國公不會教孫女的?教得不是挺好,時刻不忘娘家的利益!

說完就罷,藍宜茜一手牽著黛玉走回咯吱咯吱的棧板橋,將人摁到了穆芳楹對面,然後友好地揮揮手:“我回去摘桃子了。”

黛玉嘆氣兒,看來藍老夫人將消息賣得一幹二凈,藍姑娘知道她身上不只背著一樁呢,還得來問穆芳楹和黎櫻的想法!

可該怎麽問,直接問穆芳楹喜歡什麽樣的?

黛玉只覺好無奈,她要是回給太皇太後一句“漂亮”,會不會被認為是敷衍?要命的是,這還真是事實,對穆縣主而言,第一、或者說唯一,就是看臉!

而且穆芳楹還在全神貫註地刺繡,黛玉不願打擾她,就怕一句話聽岔使得針走岔了,戳一指頭的血窟窿可不嚇人?只細細看著,穆芳楹容顏明艷如花,儀態也端華,聰慧自是沒得說……若不是有去年年宴時那樁破事兒拖後腿,她必能嫁得極好。

穆茗失了世子位,還與穆芳榭一道被趕出京城,東平王府鬧了個大笑話,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尤其是,因為雲涯的“忍無可忍”,命人悄悄送動了穆茗藏身的竹子林,穆茗才會大庭廣眾下出了那麽大的醜……思及此,黛玉幽幽嘆氣兒,那小公主還玩笑問她要不要“報怨”,可若真拿算盤來撥,這到底算誰欠誰的?

黛玉等著,恰巧看到穆芳楹描好了一片花瓣,略松開了針,才笑道:“上次的事,還沒謝你。”

“是我該謝你才對。”穆芳楹擡起頭,眨了眨眼,用口型做了個“許”。

穆芳楹早已偷偷見過了許檀,也得知了太子定計時對她的“繞道”,何嘗不是保護。

算是說開了,相視一笑。趁著黎櫻沒回來,黛玉趕緊道:“我有話問你。”

“太子妃請說。”

黛玉瞪她一眼,對於穆芳楹這種,不妨直接:“你喜歡什麽樣的?”

穆芳楹一楞,而後捂著肚子笑:“呦,你還在介意啊!”

黛玉氣得不斷磨牙,森森瞪人:“是又如何!”

命苦,真是命苦,為了辦太皇太後的差事,不得不承認她心存芥蒂——可事實上,自從知道了穆芳楹是看臉相人的,她除了想笑話雲涯一頓,就再沒其他想法了!

“太子妃問話,我可不敢說謊。”穆芳楹湊近,壓低了聲兒,回答得很爽快,“我喜歡漂亮的,最好是北靜王那種漂亮,當然,你哥哥那樣的也不錯。”

黛玉差點栽下桌子,瞪圓了一雙眼兒:“你怎麽好意思說的!”

穆芳楹很無辜:“你都好意思問,我有什麽不能說的。”

黛玉繼續磨牙兒,冤枉死了,她真不是嫉妒,真是被坑的被逼的!

穆芳楹轉了轉眼珠子,竟猜了一半出來,繼續小聲笑:“太子妃嫌我礙眼,想給我栓婚?哎,請問太子妃是不是還有別的哥哥,若沒定親,趕緊讓我見見!”

黛玉真不知該回個什麽表情給她,或者說想回個哭臉給東平王,這閨女,簡直愁死人!

穆芳楹看她滿眼的驚異,跟看天橋下頭的耍猴似的,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麽,得意的很:“我父王才不會拘著我呢,他一向最疼我。”

一般端莊規矩的說法不該是“父王向來一視同仁”麽?

不過那也忒假了,東平王哪裏像個正經或者說正常人!

黛玉赫然想起驛館裏頭東平王扯女兒裙擺“嚶嚶嚶”搖尾乞憐的模樣,尤其是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真跟只可憐的汪汪狗兒似的,而且哭得起勁時兩撇小胡子一翹一翹,又更像貓兒一些。黛玉好容易才忍住瘋笑一頓的沖動,總算保住了太子妃的顏面,也回應著,眨了眨一雙璀璨星眸:“我絕對信呢!”

絕對信你是最疼爹的閨女呢!

穆芳楹不管她話裏的揶揄,繼續埋著頭說悄悄話:“反正你也看到了,不怕你笑話,我父王每次跟我哭的時候,都會說‘是父王不好’、‘是父王沒本事’,若不是真心疼我,怎麽會說這些。”

黛玉當然聽說過,東平王的“嚶嚶嚶”早在半年前就成了京城膾炙人口的經典段子。

同樣也清楚,東平王性格太軟,勉強撐著一個王府而已,子女卻須得更早的、更加的獨立。

東平王唯一能給子女的,除了“嚶嚶嚶”的哭鬧,大概只有一句“是父王不好”,穆芳楹卻早從其中察覺了其他意味:知己所能,更知己所限,莫去胡亂攀比,莫去胡亂怨恨。

知她父王之弱,知她身為異姓王府縣主的幸與不幸,看得清、方能走得更遠。不幸當然是被忌憚又惹上官司,給人活生生看笑話,可誰說沒有幸運?無權無勢意味著不為朝事左右,再偷偷在心裏說句大逆不道的,不管十幾年前登基的是哪位皇子,都跟他們東平王府毫無關系,聖眷不隆,但也不會失。

就像是他大哥被撤了世子之位,那又有什麽?避過了風頭請立二哥就是了,皇上也批覆了下來,只要不像西寧王般腦子進漿糊,平安順遂地傳王爵,好不清閑呢!父王只需迎風落淚顧影自憐地“嚶嚶嚶”便夠了,朝廷每年準點準數地給發銀子供他們揮霍!

黛玉怔怔聽著,忽然間覺得穆芳楹得意的笑顏與曾經的某人有些相似,正是清夜星輝,黛玉比著前世今生,竟覺得暈出了些重影,可又有不妥——明顯該比穆芳楹更白胖……咳咳,是更豐腴些,寶姐姐。

前世,真是太傻了,難怪寶姐姐常笑說自己“可愛”,傻得可愛才對。沒摸清自己的底兒,傻傻地被別人牽著走,失了心失了念,失了淚失了魂。

穆芳楹見黛玉眸中帶著一片清淡,嚇了一跳,趕緊放下針線來推人:“餵餵,你千萬別哭啊!”要命,七夕宴上,眾目睽睽的,她要是把太子妃給招哭了,那也別想指望嫁個漂亮兒郎了,直接絞了頭發做姑子去還幹脆點兒!

黛玉抹了抹眼兒,覺著指尖冰涼,卻是笑了:“我只是覺得,你該再胖些才對。”

穆芳楹卻是真楞了,低頭瞅了瞅自己,胖些?咳咳,真不好說出口,她倒是覺得,正該多長兩斤肉的是未來的太子妃呢!

關於長胖的話題,不好談,也容易相互得罪。不過想到身材就想到吃的,黛玉與穆芳楹不由起身,左右尋著:“摘個桃子而已,黎櫻怎麽還沒回來?”

……

此時,沁芳苑之後的竹林之中,弄月歪歪斜斜地帶路——手裏抱三只軟綿綿的大靠墊,上遮眼睛下擋腳,細細的碎石路是完全看不著。能撐到現在還沒摔,大概只因今夜的牛郎織女心情好,灑下福氣庇佑人間。

秦可卿膽戰心驚地跟著,終於到了地方,乃是竹林之中的一處涼石花圃,靜謐之下,看天河劃一道純銀,賞華光流轉照的竹林清幽。

縱是夏夜,石頭也涼得沁人。弄月早有準備,挨個將三個墊子排在石頭邊,自己坐一個,姐姐坐一個,剩下的一個小了些,只能放上一只從姐姐懷裏接過來的毛絨絨的白球球,須得蜷起來才能不涼著軟肚皮。

弄月戳了戳毛球球,聽一聲不滿的“喵嗚”,公主殿下嘴角抽抽:“怎麽又胖了。”

秦可卿拉著妹妹坐下,幫著胖貓逃過一劫:“你這丫頭,拉我來這做什麽?太皇太後不是派了差事給你麽。”

“黛玉去就夠了,皇太|祖母是想讓太子妃練手,我不過是個順帶的。”她是想插手、但不能太明顯,運籌帷幄、幕後操縱才有意思麽。

“而且,皇太|祖母最關心的只有藍丫頭那宗,藍丫頭的想法我早有數的。”弄月極為熟練地攀上姐姐的胳膊,纏著撒嬌兒,“姐姐,黛玉送了雲涯一個荷包,你有沒有禮物給我?”

七夕乞巧,也有女子向親密之人贈送禮物的習俗。

秦可卿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遞過去,借著星光璀璨,弄月看清,上頭繡的是一個穿著紅肚兜、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娃娃,扒著個比她還大一圈兒的白胖貓咪又揪耳朵又扯胡子。

“姐姐!”這勾起了公主殿下極不好的回憶——如此欺負貓,當然會被撓的,她被撓了一臉的抓花又哭了一臉的豆花,更可恨的是當時父王母妃並著姐姐全笑成了一團麻花!

妹妹氣得臉兒鼓成了小蘋果,秦可卿忍著笑,伸出手指戳了戳,果然嬌軟可愛。

弄月兇巴巴地瞪人:“你給他做了什麽?我要去搶來!”姐姐不疼她了,肯定是被那混賬姐夫帶壞了!

“我給他啊……”又戳了戳妹妹紅撲撲的蘋果臉,秦可卿微轉眼眸,自是一番靈動,故意拖長聲兒吊胃口,“夏天棉花便宜,我多買了些。送了他一個軟和的棉花窩,還做了件能給小花穿的棉襖。”

棉襖是給花福鹿穿的,那棉花窩是給誰的?盤算盤算她姐夫養的幾只玩意兒,是給雲雁還是給兔子的?總不至於是讓她姐夫睡的吧,那也、太可憐了。

“給那兩只雲雁過冬用的。兔子太小,裹棉花裏頭會悶壞。”

果然如此,姐夫還是有那麽點兒可憐。

正當弄月想表示一番難得的同情,忽聽外頭一聲喊:“公主,出事了,黎縣主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寶釵:白胖?

黛玉:我說的是豐腴,豐腴!

寶釵:哼,青竹筍骨!

黛玉:哼,白蓮藕脂!

喵:為神馬這麽多妹紙都那麽理智?

藍宜茜:身為國公府姑娘,我又是打算招婿低嫁的,根本不需要太擔心嘛!

穆芳楹:這世上本來就沒那麽多深井冰,作者大概是唯一的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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