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34章 唱問鴟鵂誰籌謀驚伶孤絕卿憐惜(小修)

關燈
黛玉看見雲涯好端端的,沒受一點兒傷,懸了半天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這半日她哪裏睡得著?擔驚受怕下,該說連著思牽著念,藏著情隱著怨才是。

可沒想到雲涯竟是來問她“怎麽撒嬌”來著的,這話一出,還叫人怎麽能繼續“黯然銷魂”?且沒當場笑出來或耍性子,只是因為黛玉真是累著了。

黛玉熬了一宿,瞪著紅通通的兔兒眼,悶悶道:“我沒那麽小心眼兒,也沒那麽膽小……何必專門出來哄我,叔叔說你還有不少正事要辦。”

雲涯卻搖頭嘆著:“若我繼續埋頭只顧著‘正事’,只怕父皇都想把我踹回去我親爹那頭了。”

黛玉眨了眨眼,聽這意思,雲涯並不是有意逗她……是真“得罪”了皇上?

愛使性子愛記仇的小姑娘細細想了想這幾日的事,真覺得胸口一陣悸悶,未免有些咬牙切齒的:“誰讓你什麽都不說。”

幸虧林睿跟侄子侄女簡單解釋了一番,要不然,黛玉真覺得自己就是個睜眼瞎。

雲涯一楞,赫然想起來,他似乎還欠了眼前這小姑娘一筆:“定計”之時沒說實話,或者說沒把實話說完整。只告訴黛玉請她去打草驚蛇,沒坦誠自己這個太子打算親自請君入甕;哦,對了,還有,他連聲招呼都沒打、便將人家的哥哥也拖下水了。

搖搖頭,雲涯真是無奈至極:“其實一開始只是些模棱兩可的想法,有備無患而已……我不欲讓你擔心。”

黛玉看他,真是又想埋怨兩句,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那日沖動引出的愧疚還在,那份糾纏的心境也還未褪去,她有什麽立場去怪雲涯?雲涯對她,真是將什麽都想到了又備好了,一步步將她誘進套子裏抓牢了,連一點兒退路都不留給她。

從無半點不好,真是太好,好得讓人憋悶。黛玉覺得自己就像追風箏跑的黃毛丫頭,跑得氣喘籲籲、胸悶氣短的,還看著那風箏在天上悠悠然然地飛,心急如焚,可在低頭一看,線總歸在自己手心裏攥著,而且纏成了死結,掙都掙不開。

如此想來,黛玉倒是明白了,瞪他一眼:“我大概猜到,皇上到底為什麽對你生氣兒。”

雲涯自己心中有數:“因為我落他面子。”

“才不是呢!”黛玉瞪他一眼,想直接說明白罷,卻又臉紅,趕緊瞥開眼睛,“就像、就像你瞞我,是一心為我護我;你連皇上的面子都敢落,一心為的……還能是什麽。”

雲涯一心為的,還不是皇上,還不是宗室,還不是整個朝廷。

這場下來,太子殿下真是做絕了。

說為朝廷。查西寧王案,雖然沒揪出所謂的幕後黑手,但已經穩住了局勢,且占據了優勢;

說為宗室,護著旭王本就是初衷,如今也差不多做到了,至少皇帝特地派人去助雲諾“長進”;

說為皇上,趁機拉肅王入局,若離了肅王,至少有一小半個朝廷玩不轉兒,可皇上拉不下面子,太子去斡旋,不是正合適麽。

通共算下來,竟沒有哪樁是為他自己的。皇上都說要給他精衛司的人手,他也不要,借力打力便可成的事,何必多帶一堆人明火執仗半夜打鳴兒,擾民又徒增麻煩。

或許只是,君子立世,但求無愧於心。

黛玉只覺得憋悶,卻不知道,雲涯此番應對之道,跟皇室上一輩中、那位病弱的三皇子所修之“妖道”,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

皇帝陛下當然知道,是真郁悶,又真慶幸這兒子還走在正道上,且如今看來,暫且也沒必要擔心他往邪道上頭走。雲翳是從棺材縫裏漏出的命,破而後立,孤註一擲陪著玩這場君臣父子,冷血至極甚至能將自己的命都算計入局;雲涯卻不一樣,雖然外表冷漠,可心底那絲兒朝氣還在,有護著雲諾一生的心,有念著林黛玉一世的情——現在跟他說、要他拿命賭一場,他定舍不得呢!

雲涯何等聰明,當然聽出了黛玉隱藏的擔憂與無奈,卻更覺得蹊蹺:莫不是父皇嫌棄他太“能幹”了?應該不至於,父皇此人雖然偏激,卻不小氣,對仁義恩信皆大度得很。

這樣子,還沒聽懂麽?

黛玉氣得直咬牙,一個個往外蹦字兒:“你把什麽都扛自己身上,默不作聲的……把他人置於何地?”忽然又低了聲音,悶悶的,“你當人人都只顧著自己,都不會心疼別人麽。”

雲涯楞了一楞,忽然覺得好笑,問道:“你‘心疼’?”

黛玉再次咬牙:“不是說我!”現在說的是皇上!

雲涯點頭,卻覺得更好笑:照黛玉這意思,他父皇也是……“心疼”他?

——不至於吧?

——最多就是郁悶點兒,覺得他實在不像是個兒子。

這可叫人怎麽辦?雲涯嘆息,當初父皇過繼他,只為備個繼承人,哪知道現在又想過當爹的幹癮。他“賣身”的時候可沒想過這一茬!為儲君,他大概知道該如何做;可為人子……他五歲便雙親盡喪,甚至一屋子老仆全給拖出去斬了個幹凈,他哪裏知道該如何“承歡膝下”。

黛玉昵他,鼓著腮兒,憋悶著又真心疼,還是忍不住替他出主意:“就照你說的,去跟皇上撒個嬌罷。”

雲涯卻皺眉,比剛剛還要糾結:“該如何……‘撒嬌’?”

“不是現成的麽,跟大公主學就行。”甭管本性是不是個瘋丫頭,會撒嬌的女孩才受寵,黛玉秦建的,弄月那張嘴可甜,跟摻了蜜似的。

雲涯想著弄月平時的做派,頓時牙都疼了:“她那樣的,我學不來。”

有事相求時,便一句句甜甜的“父皇”,橫眉瞪眼時便毫不客氣地改叫“五皇叔”,直把人憋悶得喘不上氣來,卻還沒法跟她計較。宮權還掌在她手裏呢,正事從來沒錯過落過,皇帝陛下時不時還要指望著這個不聽話的閨女呢!

“那你就好好找件事兒,去請皇上指教。”父子父子,從來都是父教子。

雲涯搖頭:“你不知道,父皇反把一堆事甩給了我。”

黛玉蹙著眉,盯他,真想說一句“你傻啊”,卻還是心疼得慌,咬著唇兒繼續:“這有什麽的!像我叔叔,哪次回來不扔一堆事給我哥哥;哥哥聰明卻總偷懶,哪次不是撒潑打滾鬧得歡?鬧得厲害了,叔叔就捶他一頓,捶完了兩人都跟沒事似的,一個冷冰冰的繼續甩事情,一個繼續鬧騰著惹是非。”

“這……”咳咳,原來別人家的叔侄竟是這般相處的。

不過仔細想想,雲涯的境遇真與林霽風有些相像,皆生於“叛亂之家”,幼年喪父喪母,靠著叔叔養活,還都被叔叔逮著坑成了繼承人。

黛玉真不知道該如何說他,總是逞強,真當自己是鋼筋鐵骨不怕壞的?縱是夠聰明,也得防著天意;算著了時機又如何,沒得卻磋磨了人心。

雲涯忽然笑了笑:“如你所說,這還真是個辦法——真得多謝你這番‘心疼’。”

“我‘心疼’也是為我自己……我、也不求你改。”黛玉咬著唇兒,擡眼看他,慢慢說著,“你是太子,總有你的考量。若我能幫你,我會盡力而為。”

“……”果然是做絕了,連心上人都惹得傷心,難怪父皇會有意為難又折騰。

雲涯正想寬慰幾句,卻忽然發現黛玉手邊的書上攤著一張字,不由拿了起來,正是那首《長相思》:

流水籌,斷水謀,一抱游礁孑寥丘,驚伶雨夜舟。

唱鴟鵂,問鴟鵂,何對如醇似醴愁,角枕尤不休。

“寫給我的?”雲涯細細讀著,唇邊笑意頗為意味深長,“怎麽還把雲諾寫進去了。”

逮著機會,黛玉立即諷回去:“就準你‘家國天下’,不讓別人‘憐卿薄命’?”

所謂知己,從來都是彼此間相知、相偕,心意相通的。黛玉早發現,她與雲涯似乎總能想到一處,只是對方重義,自己為情。黛玉也明白,自己心思重,總讓雲涯又是猜又是哄,頗覺得對他不住;在看雲涯,總是默不作聲地為她擔著危險,擋好風雨,甚至不讓她知道……這還真是情到深處反生疑,相磋磨卻都為一番真心實意,叫人傷感又不得不稱奇!

如何再能舍下?黛玉咬著唇兒,臉頰微微泛紅,真是被對方逮牢了、抓住了,又欺負定了。

“是我的錯,不該亂吃醋。”雲涯看她臉紅,大概猜到這心思細膩的小姑娘又在糾結些什麽,好不由一聲輕笑,將那首《長相思》卷進了袖子。

黛玉看他所為,只輕輕“哼”了一聲,卻沒阻止。

雲涯再細細看這小姑娘,明眸含情罥眉輕蹙,臉頰微微泛紅,真是可愛得很。雖然黛玉仍然帶著傷感,可說開了畢竟開懷些,終於放心,笑道:“我先回宮去,至於這首,我要仔細想想,填了再回你。”

黛玉才不信他:“現在填不出麽?”這人真狡猾,又想藏拙?現在可不是四年前了,這裏也不是憫恭郡王府,不會再有人上他的當!

雲涯笑而不語,他自是填的出,可人與人得你來我往,沒得把包袱或是抱負全自己扛,留著些餘地,不是還能留著下次見面的借口麽?

黛玉也不留他,好容易說開了,心裏松了些又堵了更多,真得好好理一理,真是奇緣伴著業報,誰都別想逃,想搏一把終身,卻攤上了這麽一個,真不知道讓人該哭還是該笑!

雲涯則帶了一首詞,還有“撒嬌兒”的建議回宮,先去沁芳苑裏走了一遭,聽弄月跳著腳喊“和親不算事兒,只要不嫁給姓蕭的就行”。真如是,皇帝陛下與太子殿下愁作的都不是公主不肯嫁,而是公主真想嫁……這該怎麽辦?

派人去把扶桑少將軍打殘了?太費事兒,還是去提醒景襄侯註意生命安全吧!

幸虧早先有個蕭若繁自己“想不開”,跑來求娶弄月,現在正好把包袱甩過去——要不然,臨時哪裏能找個肯尚大公主的,沒得在白白折騰掉一條準駙馬的命!

狼狽不堪地出了沁芳苑,雲涯苦笑著又去父皇跟前求饒討好賣乖巧,“實在辦不好這個差”,聽得雲朔是嘖嘖稱奇:“居然學會裝可憐了,誰教的?”

雲涯說實話:“林縣主教的。”

皇帝陛下頓時覺得,他剛剛只寫一張指婚的聖旨……是不是有點兒少了?

作者有話要說:鞠躬道歉,之前黛玉那首詞覆制粘貼錯了,改一下,順便修個文~~

黛玉:真是、冤孽。

喵:摸摸,所以我給你的最粗的金手指,就是讓你跟他兩情相悅嘛,要不然妥妥的虐戀!

黛玉:掐喵尾巴!

林霽風:太子,你搞錯了一件事。

雲涯:?

林霽風:我家,不是叔叔養我,是我養叔叔——他沒我有錢!

雲涯:……【那你還天天挨揍,是有多活該】

弄月【懷疑】:一道指婚聖旨?

喵【逃跑】:救命啊啊啊啊啊……

弄月【追殺】:我宰了你!!!!!

蕭若繁【讀秒】:按公主今日的藥方,不凝神靜氣就會全身無力……三、二、一,倒~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