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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此消彼長是天道唯許西窗夢參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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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觀出了個修妖道的三皇子,皇宮裏還有個想廢親兒子的太皇太後;可恨沒早生二十年,不能親眼見識一番那時精彩絕倫的“博弈”。

弄月還被禁足著,黛玉和藍宜茜也陪著,蕭若繁繼續躺著,幸虧柔蘭公主及時出了宮,告知了暫且算是讓人心安的“結果”——可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霽風剛到家門口,還沒進門,就見瑞珠急急跑了過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林公子,出事了,我家姑娘暈過去了!”

“什麽!”

“宮裏來了個人,不知道跟姑娘說了什麽,姑娘聽了就暈過去了,臉白的嚇人……”

“帶我過去!”

匆匆忙忙趕到秦家,反正是未婚夫妻,也不避諱,林霽風直接沖到人家閨房裏頭,就見青紗帳子半掩,依稀可見裏頭沈睡的裊娜身影。

“你怎麽樣——”林霽風掀開帳子正想細看,裏頭卻冷不丁地深處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一翻一按又一拷,只聽“哢嚓”一聲,林霽風驚愕地發現……他被拷在了自家未婚妻的床頭?

看來,小姐是主謀,丫鬟是幫兇,被擺了一道的是階下囚。秦可卿翻身下床,毫無病恙,臉也不是白的,反而黑漆漆,明擺著是生氣了。

既來之,則安之。

林霽風順便坐在床邊上,搖搖手上的鐵銬子,丁玲哐當的:“我也真是關心則亂,你是什麽人,再急再怕,也不至於暈過去。”

秦可卿還是陰著一張臉,盯著他,不說話。

林霽風卻搖了搖頭,仗著還有一只手是能動的,捉過床頭的紗籠燈,打著過去,照亮半張絕色容顏:“看樣子你又知道了……枉我幫你妹妹瞞得這麽辛苦。”

不用問是誰通的消息,反正郡主殿下手眼通天、門路三千。

“我也向北疆送藥,去藍老夫人那裏問到了你妹妹和藍姑娘都被扣在宮裏,偏巧這幾天月兒也沒了消息……於是,我又去問了北靜王,僅此而已。”秦可卿款款走到床邊坐下,輕嘆了一聲,“北靜王告訴我,他抓住的那兩個太醫雖然罪大惡極,但醫術高超,說是或許能解月兒所中的毒,皇上已令他們戴罪立功……冥冥之中的天意真是難以揣度,還然還有如此轉機。”

“我也聽說了,這是好事。”林霽風笑了笑,又晃了晃手裏的鐵鏈子,哐裏哐當的,“哎,你綁我做什麽?燒給你妹妹祈福用?”

秦可卿忽然狠狠瞪他一眼,然後猛然伸手推,林霽風只覺胸口一重,身上竟然壓上了一整個人,氣得雙頰緋紅,明艷不可方物——若這美人兒不是在咬牙切齒地掐他的脖子的話,或許他會更有心思去好好“欣賞”一番。

“咳咳、咳咳……”未婚妻沒想要他命,下手並不重,林霽風卻逮著機會似的裝模作樣地狠狠咳嗽,眼睛眨巴眨巴,一副要哭的可憐相。

秦可卿更氣,繼續掐著,磨著牙兒,還冷笑:“這麽大的事,你都敢瞞我!”

“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更搞不定的事情,難道推給女人?”林霽風覺得冤枉又憋屈,“那我還算男人麽!”

“是麽,我還以為你是怕老底被我掀了個幹凈,所以才閉嘴吧閉得更蚌殼一樣的!”

“老底”?不會指的是當年雲華太子、蕭家、林家三者間的那段纏綿悱惻、欲語換休的故事吧?

林霽風趕緊翻起來,仗著自己力氣大,硬是將秦可卿拽進懷裏,仔細看,果然見眼角帶淚,頓時心疼更甚:“好不容易你能看開,我真不想再拿當年的事擾你……水溶怎麽會連這個都說。”

“我明白告訴他,如果他不給出個我能接受的理由,那我絕不會原諒你欺瞞之事——我又那麽喜歡你,考慮一下,或許,我會拖著你一起去死。”

無論什麽時候,女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永遠都是武器,殺氣森森;而雲華太子家的閨女更兇悍些,她們永遠都是殺別人的。

喜歡上這麽個讓人看不透的女人,心永遠是懸在半空的,晃晃悠悠,就好似被吊住了胃口似的,吊一輩子,自然也就栽了一輩子。

埋在女子馨香而纖細的後頸側,耍流氓似的蹭了蹭,林霽風承認:“其實,你爹後來發現了我是林家後人,然後把他那不是東西的‘背師棄德’,都告訴我了。當年的事,我知道一個頭,一個尾,唯獨缺了三皇子那段,查清楚,也就沒什麽遺憾了。”

秦可卿歪在他懷裏,也不掙紮,只是輕聲問:“你不怨我爹?”

“有什麽好怨的。朝廷鬥爭就是如此,總有棋子,總有棄子。就像現在,要是皇帝坐不住,我小叔得第一個倒黴。當年麽,雖談不上附和,但我祖父總歸是你爹那頭的人,本就是敵人的靶子,又被自己人推出去擋劫,兩廂都需要他‘犧牲’,那他也不妨爽快點兒。”說到這裏,林霽風又笑了笑,“可惜的就是,也算個‘死節’罷,卻沒個好名頭。”

“若說爽快點……”秦可卿也覺得好笑,“我滿心怨懟,深恨周誠誣陷我爹‘造反’。可是,居然是太皇太後,特意派人去南疆,攛掇我爹造反。”

“你爹肯定沒動心。”要不然,也不至於裝病躲蕭若繁那個兢兢業業想做程嬰的老爹。

“到最後,起了兵災,死的死,散的散……不知道父王有沒有後悔過,他當時沒有‘動心’。”

“誰知道呢。”

“對了,幕後之人、蕭家、太皇太後……究竟是什麽處置?這些水溶也不是很清楚,畢竟,他是異姓王,太子傳消息時會有所保留。”

“所以你就來逮我,為了聽完整的真相。”林霽風明白了,又蹭了蹭眼前的鴉色鬢發,蹭得散亂了些,絲絲纏纏,很溫柔,又跟撒嬌似的,帶著些別扭的小委屈。

“別鬧!”秦可卿往後搗了一肘子。

被搗得挺疼,林霽風齜牙咧嘴,未婚妻脾氣大,他得趕緊乖乖交代:“害你妹妹的,尚服局、內宮司那幾個都老實交代了,說是受了寧國公的威逼利誘,哦,還有不少打的是太上皇的名號——賈敬連夜跑了,肅王帶人去追,不知道能不能抓回來。”

“至於太醫院那頭,害崔應明的那幾個,你也說了,弊端就在於醫藥世家代代相傳,祖宗輩兒留了把柄在三皇子手上,使得他們不得不受賈敬的威脅……又是一筆賬,也定是算在寧國公頭上的。”

“趙蒲還被關著,又是個棄子,什麽有用的都挖不出來,皇帝氣得差點判個淩遲處死。不過這案子沒明著查,不好沒名頭的平白定這麽大罪過,幹脆扔大理寺去讓人好好‘招待’,活著也是受罪。”

秦可卿聽著,不由皺眉:“那北靜王那裏,那個許檀縣主……又算是什麽?”

“許檀倒像個意外,無心插柳也不知道撈著了什麽。西寧王跟賈敬肯定沒什麽關系,可他好端端的殺女兒,偏剛巧太上皇想把他閨女指給旭王,實在沒道理。反正異姓王還都在驛館裏住著,太子讓水溶暫且不要露出風聲,他估計此事牽扯旭王,打算慢慢查。”

秦可卿點了點頭,問出最後的擔憂:“……那皇太|祖母、和蕭家呢?”

林霽風不由皺眉:“你會主動叫她皇太|祖母……”

“說罷。”

“嗯。”知道她不想多說,林霽風嘆一聲,“一個想廢也能廢皇帝的太皇太後啊……也不知道蕭家是祖上燒了高香還是造了十輩子的孽。若沒有她,燕王說不定不會反,現在的皇上和肅王也不會一個比一個尷尬,這可比堵心塞心啊……總之,她說她累了,不想管了,也不想越幫越忙,說要念經祈福,之後的事,全都交給小輩兒折騰算了。”

雖然那賈敬剛回來又把自己折騰得要被千裏追殺,可他的目的也多少達成了一些:挑撥皇家幾代間的關系,埋下引火的種子,離出間隙,讓太皇太後不得不退出權力的中心。

就是他算得太過,想要一箭幾雕,反而連累下了自己。他畢竟不是雲翳,做不到毫無疏漏。

“至於蕭若繁麽,這跟他壓根沒關系。再加上太皇太後主動讓步了,皇帝也不好跟個後輩計較。他留在宮裏養傷,養好了出來,繼續做他的禮部侍郎。對了,若不是你妹妹刺了他一劍,他早沒命了。”

“月兒還真是,那麽個性子。”秦可卿無奈嘆著,卻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整個人倚在林霽風懷裏,看著窗外的血色黃昏,“我真慶幸,我那‘三叔’,真的死了。”

一個馮唐,再一個賈敬,都能攪出這麽大的風浪;若是雲翳還活著,不知道是何等的腥風血雨。

……

禦書房,雲朔很堵心,不是因為據說當年皇祖母先想選的是雲征卻不是他,而是因為,好不容易搶來了個兒子,卻還讓人如此不省心。

他判得這麽快,就是不想再提舊事,可雲涯偏偏不放過,做足了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卻只是自顧自地說:“兒臣覺得,當年還有蹊蹺之處。”

雲朔瞪他一眼,雲涯仿佛沒看見,繼續道:“有關燕王矯詔、犯上作亂之事。”

繞了半天,是說他親爹啊,雲朔更是沒好氣:“你那時才多大,知道什麽!”

“兒臣不知,只是猜測。”雲涯淡淡的,一身清冷的氣質表露無疑,孤傲而不討喜,“只是兒臣覺得,那封沒被攔住的、肅王送往兵部的急件生出了太多的事端。”不僅是讓人看清楚燕王謀大逆之意,更是給整個京城造成了一種可怕的錯覺:皇帝雲落,真的死了。

所以,才有後來讓人哭笑不得的皇位倒簍子戰,才有了如今無解的尷尬局面。

“恕兒臣無狀,若兒臣是雲翳,通過趙蒲暗中得知皇太後想迎回雲華太子,那也必定會想辦法逼反燕王、然後,以此為引,再逼您與肅王相爭。”

雲朔放下筆,終於認真看他,淡淡問著:“為何?”

雲涯接下去,一字一頓:“為了天下大亂,這是最好的時機,能布下最完美的謀局,將皇室所有之人的命運全玩弄於鼓掌之中,且成死局,毫無破解之法。”

“哼!”雲朔忽然一聲冷笑,“連‘假如你是雲翳都敢說’,你莫不是想像雲翳學當妖精了!”

雲涯自是不答,雲朔又冷笑:“若照你所說,這也是雲翳的‘謀局’,燕王造反後,他就被困住了,不管是誰回來、誰當皇帝,他都必死無疑。”

雲涯淡淡解釋:“此局牽扯了皇室所有人,自然也包括三、皇、子。”

雲朔徹底沈下了臉,沈默;雲涯也是沈默,一時間,整個禦書房內靜得可怕,伺候的內侍汗流浹背,卻絲毫不敢挪動。

良久,雲朔忽然嘆了一聲:“朕派人去殺他,肅王也去了,他留了一句遺言:‘雖死無悔,黃泉之畔,靜待兄弟齊聚’。”

果然……

幸虧,雲翳是真的死了。

“你還真是……”雲朔嘆著,又有些惱怒,“朕讓你看著些雲華的‘前車之鑒’,結果你學得越發膽大包天。”

雲涯確實膽大包天,直言道:“儲君之權即在權衡,兒臣既當這東宮之主,應該做好分內之事。”皇太|祖母避開了,必須有人繼續權衡這從來就不穩當的朝廷。

……真是被雲華帶壞了。

又是一陣靜默,直到內侍小心翼翼地報:“景襄侯求見。”

雲朔和雲涯都奇怪:“他來做什麽?”傷還沒好吧。

蕭若繁面色蒼白,卻襯著藍衫,越發的溫雅俊秀,如珠如玉。他是來辭官的。

聽到“辭官”,雲朔的臉又黑了,不由冷笑:“你倒是給朕一個理由,只要說得通,朕立馬撤了你的官!”

蕭若繁跪下,低頭,掩住一絲釋然的微笑:“臣、想求娶弄月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雲朔:朕淩亂了。

雲涯:叔……

雲朔:叫爹。

雲涯:咳咳,父皇,兒臣先告退。

雲朔:別走,朕說了,朕很淩亂。

雲涯:?

雲朔:叫你來參考參考,好歹你談過戀愛。

雲涯:……我談的是戀愛,不是虐愛。

弄月:姐姐救命,我不要嫁給姓蕭的!

秦可卿:乖,蕭公子挺不錯的。

弄月:好後悔,我為什麽沒有一劍戳死他……

弄月:姐夫,你就眼睜睜看著!

林霽風:咳咳,雖然你是我小姨子,可他是我表哥……你說我幫誰?

弄月:你不是不認他麽?

林霽風:咳咳,你姐讓我認的。

弄月:沒出息的!

弄月:黛玉,救我!

黛玉:我怎麽救你?

弄月:你嫁給我!

黛玉:……才不理你。

雲涯:弄月,父皇喊你過去接旨。

弄月:接什麽旨?

雲涯: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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