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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進退維谷忤逆子執著守心他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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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雲悄無聲息地回了家,寶釵閉門不出免得再一個不小心路遇某位閑得發慌的郡王殿下,黛玉繼續養病,藍宜茜也被鎮國公太夫人接了回去……甄家一案,似是已經風平浪靜。

若真要說沒事兒了,賈雨村得第一個哭死,博檀寺的案子查還是不查?京城鬧刺客了,可最有嫌疑的偏偏是個太妃娘娘,這是逼他辭官還是幹脆逼他去死?

顯然,皇家沒這麽不厚道,關鍵是沒這麽不要臉,將後宮弄權的案子攤開來辦;因為“沒有證據”僵持了近半月後,皇帝再次叫來雲涯,先只是輕飄飄地來了一句:“那日你匆匆趕去博檀寺,為的,只怕並非是六弟或者甄華蓮。”

雲涯沈默,那日他確實沒沈住氣,落下了把柄;可若再來一次,他依然不後悔,只因心意如此,只因……至今想起那日的驚險,他還暗暗捏著一把汗。

雲朔搖了搖頭,且不論“其心可誅”,而是大度地給了個機會:“皇城之中竟然鬧了刺客,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博檀寺一案必須查實。可是,那些逆賊手腳做得倒是幹凈,順天府至今沒查出些有用的東西。這樣吧,朕將這件事交給你,若你能查明真相,從前的事,朕既往不咎。”

順天府若是真能查到“有用的東西”,賈雨村就是活到頭了。這件事只能由皇家自己來查,可是……難道,他要去逼迫雲諾嗎?

此案隱晦而蕪雜,陸太妃與甄家的關系應為突破口,可唯一的知情人雲諾,卻只有悔恨,哭泣,還有沈默。若說他什麽都不知道,那又怎會輕易受了太上皇的“挑撥”,將陸太妃的寢宮砸了一半,還差點兒說出“斷絕母子情分”這些狠話;可若說他真的知道些什麽,難道,他能輕易將母親的罪證交予他人,相當於親手弒母?

就連皇帝,也說不出“你與雲諾自小親密,不妨去勸勸”這種風涼話。

雲涯終於言:“皇上是否想過,此事不一定是陸家所為。”宮廷爭鬥不休,大家心知肚明,陸家有八成可能為罪魁禍首,再加上甄華蓮遇刺那日,陸家長媳恰恰進了宮,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但,也不排除,還有兩成可笑的巧合。

雲朔沒有回答,只是淡淡道:“父皇與朕都認為,唯有你能查實此事,究竟是與不是,都待你查明。”

應該說,若現在還有誰能讓雲諾松口,也只剩雲涯了。

雲涯再次陷入沈默,沒錯,是與不是皆不重要,只是太上皇與皇上,都已決計不會放過陸太妃和陸家。前者是否是為了雲諾,尚未可知;但後者,應是陸太妃踩了皇帝的底線。

思及此,雲涯跪下:“謹遵皇上旨意,臣定不辱命。”

告辭皇帝,雲涯還沒來得急細想,就聽身後傳來極驕傲的一嗓子:“我就知道會是你來查。”

“弄月公主。”雲涯看著弄月懶洋洋地打出一個“跟我來”的手勢,沈默著跟上。

進了沁芳苑,弄月揮退宮人,兀自抱了波斯貓兒,一邊搓揉,一邊瞥眼睛:“你也不用想太多,皇祖和父皇都排在前頭,陸家還輪不上你來踩;再說句不中聽的,陸家死了,對雲諾小~叔~叔~可未必是太壞的事。”

單純的皇子就該配個單純的外戚,要不然,不是前者氣死後者,就是後者逼死前者。

雲涯皺了皺眉,定定道:“我定會查明此事,但我不會去逼雲諾。”浸淫宮廷,每個人都被染得自己都不敢認;但每個人,也都有著自己看著都可笑的“底線”。

“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弄月拎著貓耳朵玩兒,似乎樂呵地很,“看樣子你已經有法子了,說吧,打算怎麽做,沒準兒,我還能幫上你些。”

雲涯不解:“公主為何如此熱心?”

小公主的眼兒瞪得滾圓,頗為憤慨的模樣:“我可是你堂妹,血濃於水,你居然懷疑我別有用心?”

在宮裏說什麽“血濃於水”,著實可笑了些。雲涯一時無語,眼見著那小公主又自得其樂地變臉:“朝堂是男人玩的,後宮是女人玩的,你查個後宮的事兒,難道真不要我幫忙?”

雲涯想了想,道:“確有一事想請公主幫忙,不過並非後宮之事。煩請公主,幫我去向鴻臚寺正五品司儀林霽風借兩樣東西。”

這回換弄月摸不著頭腦:“關他什麽事兒?”林霽風確是個混世魔王,人脈廣的很,但不至於跟陸家都沾得上邊兒吧?

“要查實此事,必須向他借——兩條魚。”若無必要,雲涯真不想將林家扯進來;可放眼京城,甚至全國,估計也只有林霽風手裏有那種特殊的魚。

“他還養……魚?”弄月的表情頓時變得很奇怪。她倒是知道林霽風養大雁,那是為了自家雙雁姐姐,是怪了些,還算“其心可嘉”;可是,養魚?那魚該不會是跟哪裏的狐貍精銘心刻骨的“定情信物”?

小公主一下子黑了臉兒,抄家夥點人手便要打上林家,可剛剛沖到門口,又轉了回來,狐疑:“幹嘛讓我去借?”男人找男人借東西,不是更方便?

雲涯面不改色,張口就來:“雲涯所借之物極為貴重,全國上下,獨此兩物。必須請得公主出面,否則有不恭之嫌。”

弄月瞇起了眼睛——編瞎話呢這是,什麽魚能那麽貴,難不成是傳說中象征情侶忠貞不渝的的泣淚桃花魚?

算了,正事要緊,關鍵是能在這案子裏名正言順地插一腳;還有,本宮倒要看看,你到底敢養什麽樣“貴重”的魚!弄月一跺腳一掀簾子,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徒留雲涯默然嘆息,也在反省自己不小心踩了小公主的貓兒尾巴……對林姑娘的哥哥,好像有點不厚道。

雲涯不知道的是,林霽風不僅是林黛玉的哥哥。他娘親名梅心語,恰恰是雲涯養母梅側妃的親妹妹……如此一段孽緣,又不知道何時才能澄清於人心。

弄月沖到林府,果然鬧了個雞飛狗跳。林霽風一路追著救人救火救房子,救到後院好不容搞明白小公主在發什麽火兒,頓時冤得恨不得求舉頭六月刮起暴風雪:“原來是那兩條魚,別說借了,我送給你都行!”

小公主咄咄逼人:“你到底養了多少魚,給本宮一一交代!”

林霽風一指池塘,冤得想撞墻:“養了它倆,哪有地方再養別的?最近又長大了,要命,水缸估計裝不下,要不然,我給你找倆棺材,裝滿水,不嫌晦氣,你就擡著走罷!”

弄月懷疑地往湖裏一看,半晌沒瞧見個魚影兒,就見一片黑漆漆的,剛想說這水不幹凈,林霽風涼涼地點了一句:“別找了,你看的那一整片都是。”

弄月依言放遠眼神兒,頓時嚇了一跳,足有七八尺的大錦鯉,比人還長,魚眼珠子骨碌一轉,就跟車上的小軲轆似的,哪家紅粉佳人品味如此惡劣,居然想到送這玩意兒?

品味惡劣的真不是哪裏的紅顏嬌娃,林霽風翻個白眼兒,說清楚:“這是扶桑的國魚,三年前他們進貢來的。皇上嫌占地方還吃的多,就塞給我小叔了,然後,我小叔又塞給了我。”

怪不得雲涯那混蛋自己不來借,擡棺材裝這麽大的魚,估計得成全京城的笑柄。

弄月磨著牙兒,一邊恨不得抓來雲涯抽打幾鞭子,一邊卻又似乎明白了些什麽:“我聽說,博檀寺受傷的和尚裏頭,有一個是原來扶桑國將軍的小兒子德川真信,看來雲涯那木頭是想在他身上做文章。”

“原來是在查博檀寺的案子。”林霽風摸摸下巴,瞇起眼睛,“扶桑將軍幾年前就準備分封兒子,擴大勢力,但有些人不怎麽樂意,拉鋸了這麽多時日,現在終於是幕府那邊占先,現在也就爭一個糧俸,一家子分十萬石,對那個小國可不是個小數字——用這些消息詐一詐那個德川真信,應該能撬開他的嘴。”

弄月皺著眉,仔細回想,確定,宮裏頭關於扶桑的消息都沒這麽細致的,不由諷刺:“一個鴻臚寺的五品官,弄個跟個通天徹地的猴精似的。知道的太多,就不怕惹麻煩。”

林霽風聳聳肩,一副無辜的模樣:“我都說了,是‘詐一詐’他,誰知道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弄月橫他一眼,還真擡了倆棺材回去“交差”;林霽風激動得一直送到門口,終於把那倆冤孽送出去了,這下可省下好多口糧!

月正圓,博檀寺的地下密牢之中,晦真法師,也是德川真信,死死盯著水塘裏兩條流線型的錦鯉,大正三色,昭和三色,這是每日每夜都壓得他喘不過氣的記憶。心處的傷還在痛,時隔三年,再次莫名其妙的被刺殺,卻因此有機會見到一個朝廷的郡王……當真諷刺。

雲涯隔著鐵柵欄,站著,雪白的月光恰好暈在他身上,一身之上,半是皎潔的淡泊,半是清冷的執著。

雲涯很確信:“刺客先去殺你們,必有原因。若你不老實交代,只要我的人一撤,還會有人來殺你滅口。”

德川真信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王爺為何不以貧僧為餌?”

雲涯皺眉,似是不耐煩道:“若你一心求死,又怎能在死屍堆中覓得生機。但你若現在後悔了,本王亦不妨成全你。”

德川真信沈默,半晌才道:“王爺可否將這雙錦鯉留給貧僧?”

“帶來了,就是給你的。”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德川真信坦誠道:“王爺,若要引出幕後之人,必須得以貧僧為餌。只是,此事必須速戰速決,王爺必須得掩人耳目,多調些人手來。”

雲涯想了想,應允:“可以。”

是夜,宮中好些太醫急急趕至博檀寺,緊急醫治“裂瘡出血”的晦真法師。瘡裂了可不是小事,各樣的藥童提著各樣的藥箱,緊趕慢趕著。

是夜,太醫苦思冥想,終於發現,晦真法師忽然傷勢加重,乃是誤服了博檀寺裏種植的一些藥草。這些藥草混雜在茶葉裏頭,連著生長,連著炒制。看起來不顯眼,藥性兒卻不小。然後,順著藥材往深了挖,居然發現了更多的密道。

發現密道之後,太醫和藥童竟然一把撕下外袍,露出禁軍的殺氣,藥包捂嘴,手裏熏煙,將那些準備趕來的殺手堵了個正著。迷煙著實厲害,那些個殺手發覺寡不敵眾想要自盡時,卻發現自己整張嘴都麻了,哪裏還有力氣咬碎牙齒裏頭的毒丸子?

大都活逮了,其中竟然還有陸家的家奴,一番折騰終於查明,博檀寺中留下的前朝密道為陸家探得,因此拿來做了遮掩;甄華蓮在博檀寺遇難,根本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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