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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林紅玉厲言難薛蟠北靜王正色迎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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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早市也開了,趕集的,趕熱鬧的,也都紛紛湊上了街。榮國府前的大街上,早已圍了一群又一群,在家丁護院象征性的阻隔之下,一個個都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更是明明白白。

薛蟠罵了有小半個時辰,依然臉紅脖子粗,叉腰指棍子:“你們這幫說一套做一套的雜碎,還不把我妹妹交出來!”

賈府的護院只是虛攔著,跟著薛蟠來的五大三粗的打手們以為對方怕了,更加囂張,一片鬧哄哄:“……還不交人!”

對於妹妹這事兒,薛蟠想起就恨得牙癢癢:大觀園沒建的時候,賈府上門提親,說得明明白白,娘娘省親時賜婚,而後就定禮;可是等他們薛家掏了大筆銀子建了大觀園,賜婚也沒了,三媒六聘也沒了,妹妹還被扣著,連別家的親也沒法子再議。眼看著妹妹過了十五歲,再拖下去,他家妹妹怎麽嫁?

若不是薛姨媽攔著勸著,薛蟠當下就像沖過去大鬧一場;可私底下看著薛姨媽躲在房間裏暗暗抹眼淚,薛蟠更恨得咬牙切齒——而昨晚,史湘雲剛回家就被扣下了,想方設法偷偷遣了個小丫鬟出來打聽寶釵的平安,小丫鬟哭哭啼啼半天,薛蟠好不容易搞明白,他家妹妹險些被汙蔑了,最要命的是,他家妹妹丟了!

薛蟠本就是一根筋的暴脾氣,也不顧自己還有命案扣在賈雨村手裏,當下氣炸了,帶著自己的狗腿子打手團便來找賈府的麻煩,他堅信,寶釵肯定是昨晚沒跑掉,又給賈家抓回去了!

就在此時,“敕造榮國府”的釘釘大門終於緩緩打開,賈政黑著一張臉走出來,也是一副怒火中燒的模樣:“薛蟠你這成何體統!還不快散去,否則別怪不顧親戚情面,鬧到順天府去,誰都不好看!”

“呵?政老爺這是賊喊捉賊啊!”薛蟠冷笑一聲,指著賈政,咄咄逼人,“你們榮國府昨晚做的好事不怕人知道?識相的,趕緊把我妹妹交出來,否則,咱們一起去見官!”

“荒謬!”賈政一甩袖子,大怒,“你家妹妹確實‘寄住’過大觀園,可她昨晚好端端的自己消失了,我們也是早上才發現的,誰知道她去哪兒了!”

“什麽我妹妹‘自己消失’?分明是被你們逼得!”薛蟠向後招呼著,“不相信是吧?我有人證,這可是保齡侯府派來的人,讓她來說說,你們昨晚到底做了什麽好事?”

——人證?賈政皺了皺眉,心裏還在思忖著怎麽壓下這破事兒,就聽身後一身驚呼:“你這丫頭在這兒做什麽?”

竟然是林之孝,被王熙鳳評價為“天聾地啞”的榮國府田莊管事,“恰巧”早上準備出去清點查賬,又“恰巧”看見了被薛蟠拎在手裏的自家閨女,小紅!

女兒到底是心頭肉,也顧不上老爺還在跟前了,林之孝蹭蹭竄到女兒跟前,硬是從薛蟠手裏把女兒救了下來,急得直跺腳:“你說說,這到底、這到底……這是怎麽回事啊!”

薛蟠也楞了——這丫鬟不是史侯府的麽?怎麽又變成了榮國府的人了?

小紅本就眼圈紅紅,看到林之孝,忽然“噗通”一聲跪下,抱著林之孝的褲腿嚎啕大哭:“爹,女兒冤枉啊!其實,昨晚上二奶奶就發現薛姑娘不見了,怕鬧大了對薛姑娘不好,才遣我偷偷去告訴薛家大爺,想兩家一起悄悄的找……可是,沒想到,薛家大爺一見面就把我扣下了,硬說是咱們國公府藏了薛姑娘,逼我承認……嗚嗚嗚……”

“二奶奶信任女兒,才讓女兒去報信兒,女兒當然抵死不能認!就為這個,薛大爺對女兒是又打又罵,還威脅要把女兒賣到窯子裏去,嗚嗚嗚……女兒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女兒幹脆不要活了!”小紅一邊痛哭,一邊挽起袖子讓眾人看,不僅薛蟠,賈政都嚇了一跳——小紅白皙的手臂上,滿是青青紫紫的鞭痕!

林之孝頓時受不住,忍著淚蹲下來捂著女兒的身子,又不敢用勁兒,生怕弄疼了女兒。

薛蟠頓時跳起來破口大罵:“你別胡說八道,我何時打的你!誰知道你這傷是怎麽來的!”

小紅不甘示弱,狠狠反駁:“胡說八道的難道不是你麽?我的身世明明白白,我本姓林,名紅玉,因為沖撞了府裏公子的名兒,改名小紅。我原是怡紅院的三等丫鬟,後來換到二奶奶跟前——一樁一樁都清清楚楚,你信口胡說我是保齡侯府的丫鬟,到底存的什麽心思!”

“這……”薛蟠啞口無言,他一聽信就氣炸了,哪裏猜得到其中有詐?連夜的求證這丫鬟的身份本就不現實,他又一心掛念著妹妹,沒想到,就這麽鉆了別人的套子!

小紅滿身傷痕,撲在爹懷裏哭得梨花帶雨;對比著,薛蟠囂張跋扈,還帶著一團打手,這孰是孰非,難道還看得不清楚?周圍的人指指點點,薛蟠不知所措,而跟來的打手們——主子都蔫吧了,他們還能說什麽?

這小紅好生的伶牙俐齒,堵得薛蟠說不出話來,難怪侄媳婦如此篤定這事兒能平;可這完全顛倒是非錯亂黑白,果然是婦人狠毒!賈政一邊如此想著,一邊背著手打官腔:“事情已經清楚了,薛蟠,還不帶你的人離開!”

“我……我管你,總之,你得交人!”薛家大爺得理不饒人,不得理便要打人,要不然,哪來的馮淵慘案?此時薛蟠氣得火冒三丈,眼看著就要抄著棍子打上來,人群中卻忽然傳來一聲嚴厲的呵斥:“成何體統,都給本王住手!”

——“本王”?

眾人下意識的讓出一條道路,一面如冠玉的高挑男子快步走來,略一皺眉,便有三五個身著魁梧的禁軍架住了薛蟠,一眾打手也被鋒芒畢露的軍刀恫嚇的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賈政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迎上來:“下官見過北靜王。”

“賈員外不必多禮。”在一眾禁軍的背景映稱之下,水溶依舊彬彬有禮,當真是君子如玉,“我聽說貴府的老太君病了,特地帶了幾個太醫來拜望。沒想到卻遇到這事……老太君如何?沒有受驚吧?”

“這……”賈政當真是張口結舌,事實上母親根本沒病!為了把林姐兒、史丫頭騙過來,母親聯合他媳婦裝病,所以連太醫都沒敢請——現在該怎麽回絕北靜王帶來的太醫?

水溶暗暗好笑,表面上確實滴水不漏,又看了看地上的小紅,故意關切道:“這姑娘傷得不輕,趕緊送進去醫治罷,正巧太醫身上帶了些新藥,對瘀傷……”

“奴婢卑賤之身,怎敢勞煩太醫,王爺折煞奴婢了!”小紅趕緊磕頭,她哪裏敢給太醫看?據說太醫都是眼毒的,萬一看出來她的傷根本不是昨夜打的,而是過了足足十二個時辰,怎麽辦?

賈政說不出話,小紅也再不敢多嘴。此時時機正好,水溶暗暗給人群之後打了個眼色兒,又有幾個禁軍模樣的人分開人群,見到水溶,似是一楞,而後連忙行禮:“見過王爺。”

水溶仔細看了看幾人的服飾,確認:“你們是……長公主府的人。”禁軍的服飾都差不多,金戈鐵馬般的亮麗又駭人,但這幾人,前襟後擺上繡的均不是雲紋,而是波濤之紋——可見,這幾人是水軍。

留在京城裏的水軍,又穿著禁軍服,只能是林睿留在柔蘭公主府的親兵了——面子上如此,但事實上,林霽風和林黛玉府上,都還有不少,前者是為了防止侄子時不時的發瘋,後者才是單純的保護侄女兒的安全。

禁軍也不管情勢,實話報告:“王爺,賈員外,昨夜薛姑娘應邀到參知政事府鬥詩,可路遇逮人截了馬車,幸好為公主所救。薛姑娘被鎖在馬車裏,為保名節,以金簪自戕,致使重傷昏迷,公主直到清晨才確認薛姑娘的身份,立即令我們來報信。”

這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可薛蟠楞了,賈政也楞了——怎麽會是這麽一回事?

只有水溶笑了笑:“原來如此,勞煩公主了。”

——原本林姑娘的計劃是送點公主的東西來,賈家不敢堂而皇之的拂了公主的面子;可現在看來,柔蘭公主自己看不下去,親自出面了。也是,也怪賈府心太大了,林黛玉雖說跟林睿隔了好幾層,可是林睿與公主並無親生子女,這時候,林家那雙兒女,可不是一般的金貴。

薛蟠被牢牢制在地上,只得大聲喊著問:“我妹妹怎麽樣了,他傷得重不重?”

禁軍依舊直言:“薛姑娘傷在心脈處,不宜挪動。公主言,薛姑娘暫且留在她那裏養傷——照你們薛家這幅模樣,似也無法好好照顧薛姑娘。”

這話明著諷的是薛蟠,暗裏也絕了賈家再把人扣回去的心思。水溶再次暗笑,表面卻故意板起臉,一副官老爺結案的模樣:“看來這事就是個誤會,不過薛蟠此舉也實在荒謬,竟敢到國公府前來鬧事!不罰不行,送去順天府打板子罷!”

“什麽?”薛蟠還鬧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又要跳起來,“這分明是——”

“哦?你是對本王的處置不服?”水溶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忽然掃袖,輕飄飄言,“別讓本王再在京城看到你,要不然,見一次,本王就打你一次。”話音未落,不管薛蟠如何掙紮,禁軍們已經壓著薛蟠往外走了,至於目的地——當然是扔出城去!

圍觀人士卻都楞了,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處置”,北靜王果然如傳言所說“怪誕不羈”!

處置了薛蟠,當然還有賈政,也得提醒一聲,水溶繼續睜眼說瞎話:“按理說,薛姑娘去外頭鬥詩,定是跟貴府報備過的,可沒準哪個門子晚上吃酒玩色子,把正事給忘了。賈員外可得好好查查——哦,不對,老太君還病著,凡事還是動靜小些,先讓老人家安心養病是真。”

這話說的……賈政都恨不得找條地縫鉆下去了,自家老母正“重病臥床”,而昨晚,大觀園裏鬧了一場浩浩蕩蕩的“抄家”!

作者有話要說:跟賈家的女人比起來,賈家的男人果然是“臭不可聞”!捂臉,好想寫性轉,頂鍋蓋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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