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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你怎可以這樣對我?(上架啦!萬字更求訂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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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4-8-20 22:35:33 本章字數:10900

馬蹄聲尚未近到讓花朝月聽到,可是單看他神情她也迅速察覺不對,毫不猶豫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警惕的東張西望,一副“你別想丟下我”的樣子。

朱蕤低下頭,看著她握在他朱袍上的奶白色小手指,不知為何,忽然生出幾分促狹,一把抱起她,便輕飄飄的躍了出去,可這次她大概是已經習慣了,居然沒有尖叫……不同於之前的飛檐走壁,他這次只在離地面幾尺的地方滑行,腳尖不時在樹幹上借力,神情十分悠閑,腳下卻快逾追風。

這片樹林並不大,卻是這附近不多的可以藏身的地方。那些黑衣人一定是尚武營的人,他們要先會合錦衣侯再出來追,就算再快也不可能親眼見到他進這片樹林……也就是說,並不能確定他就在這片樹林裏,一定會慢慢搜尋過來。

再奔了幾步,朱蕤側頭聽了聽,隨手將花朝月放在一旁的矮樹枝上,從袖中掏出一大把玉片,來回看了看地勢,便在四周迅速布置起來,一邊笑道:“小花兒,我變個戲法給你看看好不好?”

花朝月卻訝然道:“原來你有儲物袋!你的袖子是乾坤袖!熹”

他笑了笑,滿心以為她下一句會說,你有儲物袋還把銀子放在我的戒指裏真是太怎樣了,正擺著風度翩翩的模樣等她的甜言蜜語……誰知她卻一臉興味的湊過臉兒來:“裏面是不是裝滿了銀子?有多少?”

朱蕤無言:“沒有……我很窮。”

她立刻捂住戒指,滿眼警惕:“哦……選”

朱蕤更是無語,手中卻未停,花朝月先還不在意,看了幾眼,便有些訝然,忽然想起前幾日她刻天師符箓對付夜笙歌,被他一眼看破,不由喃喃道:“原來你也是天師?”

她終於看出來了!朱蕤謙虛道:“我只約略懂些天師符箓,算不得是天師……所以我布個天師法陣出來,讓你這個小天師給我瞧瞧,指點一下。”

花朝月點點頭:“好罷!”一邊就真的從樹枝上躍下來,認認真真的察看。

朱蕤又氣又笑,他發現她的反應從來都在他意料之外……馬聲人聲已經越來越近,他的動作也漸漸加快,眼看一小片天師法陣堪堪布成,朱蕤全神貫註布陣,無意中回頭時,卻見花朝月站在天師法陣之中,正十分費力的將一片玉片***泥土,顯然是移動了玉片。

天師法陣與陣法師所布的陣法不盡相同,是用數個天師符箓,組成一個大的天師符箓,相當於在地面上刻符,極為講究整體。如果說陣法師所布之陣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那天師所布法陣則是一子誤滿盤皆毀了。

所以一看她居然移動玉片,朱蕤便吃了一驚,急道:“小花兒,你……”口中說著,飛快轉眼看去,卻見她腳邊已經有兩塊被移動過。他一皺眉,急趕了過去,花朝月卻並沒察覺有甚麽不對,他既然趕過來,她也就迎上去,順理成章的從他手裏接過最後一枚玉片,伸手拉了他手。

嘈雜人聲已經近在咫尺,朱蕤滿心想要立刻修補天師法陣,避免與錦衣侯當面沖突,可是拉著他的小手兒柔軟滑膩,嫩的像是一捏就化了似的,他一時竟心猿意馬,話哽在喉間,竟是怎麽都說不出口……就這麽由她拉著他向前,不遠處的人聲,好像忽然隔了一層霧,聽在耳中,卻似乎一點都不重要,全不知有甚麽意義……

花朝月已經拉著他走出了十幾步,彎下腰畫了一條線:“蕤哥哥,這玉片要插在這兒。”

朱蕤連看也不曾看,接過玉片甩手擲出,便端端正正的嵌在了泥地裏。幾乎與此同時,陣中陡然騰起一道氣息,宛如一個小幅的龍卷風,自小而大無聲無息的卷過,迅速將整個天師法陣籠罩其中。

朱蕤這才是真的吃了一驚,急轉目四顧。他原本的確存了個任她玩兒的意思,不忍違背她的意思,反正最壞也不過是被尚武營的人抓到,手底下論真章……可是卻沒想到,她移動他的玉片之後,居然真的布成了一個天師法陣,而且看上去比他所布的法陣更加高明。這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二加零也可以等於二這種概念,這就相當於一塊美玉打碎一塊,就算找再高明的工匠,也無法修補的天衣無縫……可是花朝月居然真的可以打亂之後排列組合,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她卻做到了。

花朝月顯然並不覺得驚訝,拉著他站到了一處,悠然的東張西望,不遠處的樹叢中,已經可以看到黑衣人的衣角閃動,花朝月忽然道:“糟了!”朱蕤急去掩她唇,她楞了楞,眨巴著大眼睛看他。

掌下軟糯,她的氣息暖暖的吹在手心裏,朱蕤明明覺得自己此舉恰當機警之極,卻硬是在她“你幹嘛忽然捂我嘴我說句話怎麽了怎麽了”的譴責眼神中敗下陣來,認命的松開了手。花朝月大大方方的開口,一點都沒收斂音量:“蕤哥哥,我忘記了一件事。”

他瞥了只距十來步的黑衣人們一眼,很是破罐破摔的開口道:“什麽事?”

花朝月指指腳下:“你看,我只給咱們留了這麽小的位置,只夠我們站著,連坐下來都未必夠……如果這些黑衣人們找很久都不走,甚至在這兒支起鍋子來做飯,那我會站的累死的。”

黑衣人已經走到了面前,一邊走一邊彼此交談。在朱蕤眼中看來毫無半分遮掩,幾乎與他們面對面,可是她自在說話,他們卻全無所覺。

到了這會兒,朱蕤真是心頭嘆服,不得不承認,這丫頭在天師符箓上的造詣比他要高明的多……他所布的天師法陣,是布出一個疑陣將他們兩個藏起來,也就是說,雖然他們看黑衣人看的清清楚楚,黑衣人看過來時,這兒卻是一片山壁。但山壁當然是不能呼吸和說話的,所以必須屏聲息氣,否則就會暴露……可是花朝月只改動了寥寥幾枚玉片,所布出的天師法陣,看上去居然可以隔絕氣息聲音等等……可惜現在他們已經身入陣中,不能細細察看,朱蕤實在好奇,忍不住問道:“這法陣,你是怎麽布成的?”

花朝月腳上還有傷,站久了小腿直打顫,於是悄悄倚在他身上,她自己都不介意,朱蕤當然求之不得,很周到的伸出手臂,挽了她小腰兒,提供扶持支撐……花朝月很滿意這服務,於是難得細致的道:“我娘說過,天師法陣一定要依遁自然。當然,如果是很高明的天師,比如我娘,已經高明到偷天換日,那麽也可以讓‘自然’跟著你走……但是這只能是暫時的,是權宜之計,不能長久。通常說起來,天師符箓借力借法借道,最重要的就是這‘自然’兩個字。比如說現在吧,你的陣法是模擬出一個假的山壁,把我們藏在山壁中,其實是改變了這環境,也就是說改變了自然,可是‘自然’不是一幅靜止的畫,是隨時在變的,只要一變動就會很容易有破綻……但我的法子,是改變我們兩個的氣息,把我們變成山壁變成樹,我們跟著自然走,那不就跟這樹林混然一體了?”說的簡直頭頭是道。也就是說,是改變“本我”去順從“自然”,而不是改變“自然”來掩飾“本我”。朱蕤簡直刮目相看,誠心誠意的道:“真是佩服。不知令堂是哪位?”

她立刻離開他一點兒,橫了他一眼:“不準問我娘的事,我爹會殺了你的!”

“……”朱蕤無語,只得放棄拜見前輩的想法,繼續不恥下問:“可是我們既然是樹是山,為什麽可以說話呼吸?”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眼裏分明寫著“要不是你很帥這麽笨我才不要教”,卻很給面子的繼續講解:“因為我們是人啊,人肯定要說話呼吸的啊!我說的改變我們兩個,當然要把這個也考慮進去一起改變。”她伸出一根奶白小手指,指指不遠處的幾枚玉片:“這幾片的作用,就是改變我們說話和氣息,使其與自然融合,這跟掩飾身形不是一個道理麽?你不是會嗎?”

怎麽會一樣!身影是實的,聲音是虛的,氣息不用說更是虛之又虛,這怎麽能一概而論!這會兒的朱蕤,簡直就像初初得道的信徒,他本來就孜孜於天師之學,花朝月漫不經心道出的理念,於他卻似乎是另一方天空,豁然開朗……打死他也不信,花朝月會是個勤奮的人,可偏偏就是這個懶惰貪財的小丫頭,天師之學如此高明,穩壓他一條街,叔叔能忍嫂嫂也不能忍哪……

他看著她,眼神覆雜,寫滿羨慕嫉妒恨,花朝月迅速察覺了他的想法,於是搖頭晃腦,得意到不行:“我很厲害吧!這就是投了明師和暗師的區別啦,這就是有天份和沒天份的區別……”

朱蕤抽了抽嘴角,卻偏生無可反駁,一時傲嬌病發作,脫口就想嗆她一句什麽,可是偎在身上的身體說不出的嬌小柔軟,低頭時便看到她粉嫩嫩的小耳朵,耳上還綴著一枚小小珍珠,不住輕顫……看著看著,他便不由得彎了唇角,眼底全是溫柔,心說就讓她得意一番又怎樣,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小女孩兒罷了……

這邊廂風光旖旎,幾步外卻是劍拔駑張,一眾黑衣人正在轉來轉去,卻顯然一無所獲,於是漸漸匯聚到不遠處,忽聽馬蹄聲響,一騎馬兒飛也似的馳了進來,馬上人一身玄色闊袖蟒袍,長身玉立,正是錦衣侯到了。

朱蕤不由得略略別眼,下意識的收斂氣息,須知愈是高手對殺氣等等便愈是敏感,且錦衣侯本身也是修士,對天師法陣並不是一無所知,就算他面前是一株樹一堵墻,若是殺氣外溢,他也會有所察覺。

就見錦衣侯從馬上躍下,身法十分輕捷,一眾黑衣人陸續上前稟報,錦衣侯聽的越久,臉色便更陰沈幾分。忽有一個黑衣人上前幾步,將一物交了給他,錦衣侯接了過來,在手中略略一轉。居然是一只鞋子,軟緞所制,角上還繞了一朵小花兒,十分精致,當時花朝月從戒指中取了另一雙鞋來換,便把單只的那鞋子隨手一丟,卻被尚武營的人找到了。

錦衣侯心高氣傲,若是被他知道他處心積慮要抓的人就在眼前,不知會做何想法?朱蕤油然生出幾分舒爽,笑吟吟的看著他。花朝月忽然側過頭來,頗讚嘆的道:“他的腿好長哇!”她對這個錦衣侯還有點兒懼怕,所以連聲音都壓低了些。

朱蕤楞了楞,瞥了錦衣侯一眼,錦衣侯身材瘦削頎長,但他腰纏銀鞭,看上去便更顯得加倍挺拔,可是通常人說的時候,都會說個子高,很少有人會說腿好長……他的腿在袍子下面,你是怎麽看到的?再說你好好看人就好了,為什麽要盯著他的腿看?

朱蕤不由皺起了長眉,有些莫名的不快。花朝月卻看的津津有味,一邊像模像樣的點評:“我覺得他要是打架,最關鍵的一定是腿,不像你,你若是打架,最關鍵的是腰。”

朱蕤又楞了一下。花朝月不會武功,不承想眼神兒倒毒的很,其實她說的沒錯,錦衣侯擅鞭,而鞭乃柔韌兵器,又能及遠,所以他的武功著重腿法步法……而朱蕤擅劍,劍乃輕靈凜冽之物,所以他的武功極講究身法靈活,腰就顯得更關鍵。

可是這又怎麽樣!他的腿也很長!不是,關鍵不是這個,一個小姑娘大模大樣的研究陌生男人的腰腿,這真的沒問題麽?朱蕤長眉深皺,淡淡的道:“你不是也想摸摸吧?”

對天發誓他說的是反話!可是她卻理所當然的答:“如果能摸摸當然好了……”

“不準!”他喝了一聲,聲音略大,錦衣侯急擡了頭,看向不遠處的樹梢。朱蕤薄唇微抿,有些懊惱,他想他終於明白花朝月設陣的法則了,她掩飾聲音氣息的法子,就是將這轉成風聲等自然之聲,小聲說話時還好,若是大聲發脾氣,氣流湧動,自然風聲也就略大……周圍明明無風,偏這兒風大到吹動樹葉……那怎麽也是有點兒奇怪的。

果然錦衣侯微微凝眉,緩緩的走上前來,神色陰沈,雙眼寒意森森,眼神緩緩的在周圍掠過,彼此只隔了不到十步,在朱蕤這一方看來,宛如兩軍對恃。朱蕤情知若是戒備便會露了殺氣,索性不去看他,只低頭看著懷裏的人兒。花朝月正拼命瞪他,小手兒卻下意識的抓緊他的袖子,朱蕤不由得一笑,隔袖握了她小手,另一只手也繞過來,低頭專心把玩。她身量小巧清瘦,模樣也生的俏麗之極,小手兒卻帶著軟軟的嬰兒肥,軟嘟嘟滑嫩嫩,雪糯糯可愛之極,握在手裏心都要化了。他看她緊張的手心汗濕,忍不住的好笑,索性拿起她手兒來,在她掌心輕輕一吻。

花朝月一下子就怔住了,猛然回頭,光了一對大眼睛看他,朱蕤本是情不自禁,被她這麽一看,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心中自悔唐突。

她不通世事,天真爛漫,也完全不知男女大妨,所以很多時候,明明是很親昵的行為,她也完全不覺得有何不妥,比如現在她偎在他懷裏,他的手兒還環著她的腰,又比如之前她腳被砸傷,他脫了她的襪子與她肌膚相親……可是此時,她眼裏“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的驚疑清清楚楚,他竟有些羞愧,緩緩的別開了眼。不管她懂不懂,此舉的確是太過輕薄了。

在這一刻,她專心在他,朱蕤也專心在他,兩人都是心無旁鶩,無心中自成天地,合乎了自然之道,所以錦衣侯雖然全神探察,卻居然半分也不曾察覺到,只能恨恨的揮手,道:“走!”

一眾黑衣人終於呼啦啦散去,朱蕤直聽到他們退出了樹林,才急急退後一步,放開了她。他等她發作,她卻一直沒吭聲,朱蕤咬了咬牙,面無表情的擡起頭來看著她,她正想什麽想的出神,神色變幻,最後卻化做釋然,開開心心的湊過來:“蕤哥哥,他們走了?”

“嗯。”他撐著一張淡定臉瞥眼她的表情。其實,他本來很擔心她會大發脾氣,可是她什麽都沒說,他又覺得揣著個悶葫蘆的滋味太痛苦,還不如被她罵一句登徒子一拍兩散……

明明是他的錯,她為什麽不罵他呢?細細算起來,兩人認識的日子,十根手指頭都用不完就數完了,也不過比陌生人熟一點點罷了,可是現在手摸了腰摟了共患難了……究竟他要做哪一步她才會大發脾氣?盜字前面還多了一個俠字的某人覺得不可以逃避懲罰,當然,如果會有懲罰的話……於是他抿了抿薄唇,鄭重道歉:“剛才對不起,一時失態。”

她擺手,“沒關系。“

他忍不住憤怒:“你這是什麽態度!怎麽會沒關系!男女授受不親!“

她被他吼的一楞,眨眨眼睛,小心翼翼的問:“你親我的手,不是因為喜歡我嗎?“

嚓的一下,他覺得耳根火燒火燎,俊面更是紅的異常,然後他咬牙冷笑一聲,模樣拽到不行:“怎麽可能!我……我怎麽可能喜歡你這種幼稚的黃毛丫頭!你還真是異想天開!”話說的又急又快,說完了便是一窒。他覺得自己演的真是渣透了,連成語都沒用好,以她的聰明一定可以輕而易舉的拆穿,然後她一定會昂起小下巴不屑的說一句“你口是心非!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那他要怎麽答才好?

可是沒等他糾結完,她已經擡起頭來……她居然信了!她在男女之情上果然是白癡……就見她哦了一聲,迷惘的抓抓頭發:“可是我娘說,我這麽漂亮這麽可愛這麽聰明,每個人都會喜歡我的。我娘還說,喜歡才會想要親親,而且她還說,等我有一天想要親哪個人的時候她就放心了……“

她說的對啊!你娘親說的很對!沒有人會不喜歡你,也的確是因為喜歡才會親親……朱蕤靜靜的看著她。明明他是沾到便宜的那一個,而且被沾便宜的人根本沒有要追究,可是為甚麽他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花朝月很快拋開這個話題,笑吟吟的走過來:“不說這個啦,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朱蕤定了定神,無奈的回到正事兒上:“錦衣侯一定會四處搜尋……我們先離開這兒,在附近找個地方躲兩天,錦衣侯沒甚麽耐心,等他走了就可以了。“

花朝月哦了一聲:“可是我們為什麽不想法子收拾他呢?我有很多迷/藥和迷/香。”

朱蕤搖了搖頭:“我不想跟朝廷中人正面沖突,能不打架,就不要打。”口中說著,他研究地上的玉片,暗自記憶方位,然後收了起來,道:“我們跟錦衣侯照過面,所以現在需要易容改裝……”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用面無表情掩飾著小心跳,淡定的問出來:“對了,你會不會幻形?”

花朝月搖頭:“不會啊。”

他微愕:“你不是……妖精麽?妖精就算不會幻形也可以恢覆本體……”

他還沒說完,她已經瞪大了眼睛:“我怎麽會是妖精!”

“……”原來她不是妖精。朱蕤急急道歉,然後小松了口氣,只是他顯然高興的太早了,如果他再問一句你是不是人類……答案就會很精彩……

道了半天歉,她還是有點兒悻悻的,朱蕤輕咳道:“你一定有可以改裝的衣服,把自己稍微變個樣子,我也換一件衣服。”一邊說一邊走到不遠處的大樹後。

易容改扮這種事她太擅長了啊!花朝月立刻從戒指中選出一件衣服,很費力的披掛在身上,然後又掏出另一種款式的頭罩套在頭上,再翻出一雙厚底的小靴子穿好……於是不大會兒朱蕤穿好衣服走回時,瞬間被閃花了眼睛,她換了一身紅底金線的衣裳,配上了紅底金線的頭罩,從上到下,從頭罩到裙擺,一層一層全都掛著流蘇,重重疊疊足有幾十層的樣子,她嬌小的身子已經被淹沒在了衣服堆裏,她簡直就是一個流動的燈籠!

花朝月得意的聲音從頭罩裏傳出來,聽起來悶悶的:“怎麽樣?不錯吧?這是我最厚的一件衣服,就算錦衣侯站在我面前也認不出我的!”朱蕤扶額:“大小姐,你是認真的麽?”

“當然是認真的啦!這衣服刀槍不入,就是有點重……”

“……”朱蕤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上前摘了她的頭罩,花朝月已經被這幾十層布料壓的要吐舌頭,他一摘下來,她趕緊挺了挺脖子:“路近嗎?要是路遠你要背著我,太重了我走不動。”

“你穿幾床棉被在身上,我哪裏背的動。”朱蕤笑著伸手敲敲她的腦袋:“要你改裝,不是越嚴實越好,而是越不引人註意越好……你想想,比如街上有幾個人,其中一個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長的不漂亮沒有痣也沒有任何特點,另一個人穿的富麗堂皇捂的嚴嚴實從頭到腳半絲不露,哪個你會多看幾眼,哪個你會記得更清楚?哪個你會好奇要拆開看看?”

花朝月本極聰明,頓時恍然,哦了一聲,對他上下打量,他的俊面已經稍稍塗黃了些,挺秀的長眉也塗的濃黑,湛湛雙瞳顯得更冷厲,板臉的時候頗為傲慢,範兒十足。他除下了那身朱紅長袍,換了一身靚藍色綾鍛束腰袍,系了一條絞絲腰帶,剪裁極是可體,質地卻十分華貴,愈襯得器宇軒昂,英挺逼人……沒錯,他就是為了展現一下他的好身材……她不是說錦衣侯的腿長嗎?所以他就讓她看看他的腿長不長,小蠻腰細不細,身材棒不棒!

看她大眼睛骨碌碌轉來轉去,該看的都看清楚了,某大俠彎彎唇角,優雅撇清道:“你看我幹什麽,又不是沒見過,還不快去換衣服?”一邊就背過了身,身後窸窸窣窣好一會兒,然後花朝月道:“好啦!”

朱蕤轉回身來,花朝月已經換好了一件青緞交領褙子,白綾子裙,居然是大戶人家丫頭的裝扮,朱蕤暗讚這丫頭真是一點就透,她生的玲瓏俏巧,就算遮住本來面目,要勉強扮做路人也容易有破綻,扮做丫頭倒有七八分像……而且跟他冰山酷少爺的裝束意外的很搭。

朱蕤滿意的抿唇,然後拿了顏料盒出來,花朝月瞥了一眼,訝然道:“胭脂誒!你居然……”朱蕤皺起眉,不用擡頭就知道她的大眼睛裏一定包羅萬象,於是直接命令:“閉眼晴!這是易容用的顏料!不是胭脂!”

花朝月哦了一聲,顯然覺得新奇有趣,乖乖的閉上眼睛,還仰起小臉,這姿勢真的很像……索吻……

朱蕤心頭頓時就是一顫,暗罵自己真是魔障了……手卻半分不顫,淡定將她的小臉兒塗的青白,顴骨處點了幾個小麻子,眉毛略略向下一抹,改裝完花朝月摸出鏡子一照,嘴巴就有點兒嘟,朱蕤忍不住一笑,柔聲哄她:“只是暫時裝扮一下,小花兒這麽漂亮,不扮醜一點怎麽能過關……而且就算這樣也還是很漂亮,真的。”

她還是舉著鏡子左照右照,朱蕤收起顏料,笑道:“走罷!”花朝月大大的嘆了口氣,跟了上來。

他的個子本來就高,換了這身靚藍色的束腰袍,更顯挺拔俊美,她不一會兒就手癢起來,小心翼翼的伸手……他卻不動聲色的加快了腳步……

小腰不給摸!

花朝月猶未察覺,遺憾的咂咂嘴巴,伸手來拉他手,朱蕤雲淡風輕的把手擺到了前面,小手不給拉!

其實他也覺得自己太幼稚,想都想不明白他在別扭些什麽,是他輕薄小姑娘,親了人家的小手,人家沒發脾氣還不成,那要人家怎麽樣呢?親了左手,再把右手送上來?就算她真的這樣,他也未必高興,沒準更不高興……朱蕤不出聲的嘆了口氣,腳下情不自禁的越來越快。

一連幾次失手,花朝月終於確認他是故意的,於是叫:“蕤哥哥!”

他正滿心糾結,並未在意,她放大聲音:“蕤哥哥!“他仍舊沒甚麽反應,花朝月惱了,大聲道:“朱蕤!“

朱蕤微吃一驚,下意識的答應一聲,回過身來,兩人已經距離了不短的位置,花朝月一副委屈地要哭的表情蹲在地上,摸著砸傷未愈的小腳丫,見他回頭,便憤怒指責:“你是壞人!我要跟你絕交!我要回家!“

朱蕤楞了一下,心裏頓時就是咣當一聲,還沒想好要怎麽說才能更有面子的哄好她,腳下卻已經輕輕一點,躍回她身邊,伸手放在她小腦袋上,幫她順毛:“怎麽了?什麽事情不開心?”

把她畫醜,不給摸小手摸小腰,叫不應,還走路不等人,他太過分了!花朝月用力甩頭,甩開他手:“我不理你了!你不講道理!“

他伸手去拉她小手兒,卻被她甩開,索性跟她一起蹲下來,略低頭看著她淚汪汪的大眼睛:“究竟是誰不講道理?你的腳又不是我弄傷的。”

她怒:“就是你!我本來拋元寶拋的好好的,一陣風吹來就砸到我腳上了!一定是你的詭計!”終於把丟臉的烏龍成功栽了出去,小姑娘身心略爽,淚也就退下去了。

朱蕤抿唇看她,心裏想著讓著她讓著她,卻還是忍不住取笑道:“好大的風!”

花朝月惱羞成怒的張大眼睛,朱蕤急放低姿態:“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元寶是我造的,小腳兒是我砸的,小姑娘是我氣的……”

這就是朱蕤,就算他把姿態放到最低,話裏話外其實也沒讓幾分,說是的全是明擺著不是的……他說到一半,自己也察覺到了,不由得小小慚愧,於是張開手臂,聲音滿是溫柔:“我錯了,小花兒大人大量,抱一抱好不好?抱著你走路當做賠罪好不好?”

花朝月哼了一聲,別開臉,朱蕤忍不住一笑,伸手將她抱在懷裏,重新開步走。他胸膛寬厚,手臂有力,溫度適宜,小姑娘仰臉看著他線條優美的下巴,很快就開心起來,誠心讚揚:“你長的真像我爹爹。”朱蕤一個踉蹌,然後她續道:“像我爹爹一樣好看。”

說話不要大喘氣啊!而且這句話,怎麽聽怎麽怪……他有這麽老麽?朱蕤小小郁悶,可是她拿他比至親之人,終究是好意,他實在不忍心反駁……其實他當然不明白,這絕對是一個大大的恭惟,她家神仙爹就算在九天界也是數一數二的風華絕代了……看眼前氣氛還算不錯,朱蕤開口道:“對了,小花兒,我能不能瞧瞧咱們劫到的鏢?”花朝月頓時警惕起來:“為什麽?你不是說……”

“是,我說的,”朱蕤點點頭,恨不得把真誠兩個字寫在腦門上:“我說過全給你,就是全給你,我絕不會向你討還,我只是瞧瞧。”

她滿眼懷疑:“瞧什麽?”

他好生無奈:“我只是看看,我發誓我不會趁機拿走,半文都不會,但是不要問我為什麽,因為我不能說。”

花朝月皺著眉頭看了他半天,才翹翹嘴巴,“那好吧,讓我想想……”

沒一口拒絕,就是有希望,朱蕤也沒敢使勁催,眼看馬上就要進市鎮,他低頭哄她:“自己下來走一會兒好不好?就一小會兒……”他做少爺裝束,她穿的小丫環衣服,他抱著她著實有點兒顯眼……

一句話尚未說完,斜刺裏,忽有人疾沖上來施了一禮,道:“花姑娘。”

朱蕤微微挑眉,花朝月則是從來沒被人這樣叫過,所以一時沒反應……那人恭恭敬敬的續道:“小的是笙歌樓的人,樓主說道,若是姑娘需要一個不會被打擾的地方,就跟小的走。這時候客棧會很吵的……”留一個意味深長的話尾,然後用“你懂的”的眼神看著她。

“啊?“花朝月終於回過神兒來,然後跳下來把住朱蕤的手臂,一臉警惕:“他是不是騙子?”

朱蕤沒甚麽好臉色,可是這畢竟不是她的錯,也不能對她發脾氣,所以他聲音還算溫和:“你說呢?”

“肯定是騙子啊!”花朝月用“你怎麽連這都看不出來”的眼神兒看他,然後縮回他的胳膊後面去,“你快點打倒他,不知道他身上有沒有錢……”

那人哭笑不得:“姑娘,小的當真是笙歌樓的人。”

“才怪!”花朝月不屑:“笙歌樓的人都很好看,你一看就不是。”

那人臉都垮了下來,認命的解釋:“我……笙歌樓不是每一個都做皮肉生意的,總還有保鏢護院什麽的,我就是個……護院。”再說他有這麽難看麽!

花朝月研究他的神色,然後晃朱蕤的手臂:“餵,你說他說的是真的嗎?”

朱蕤淡聲道:“你要是想搶劫他,不管他是不是笙歌樓的人都可以搶,不用找理由。”

那人終於上道了一回,毫不猶豫的把腰間錢袋解下送上:“姑娘,小的身無長物,就這麽點銀子……便送了姑娘罷!”

花朝月飛快的伸出小手,接過錢袋,然後縮回去,嚴肅指責:“一看你就不是夜笙歌派來的!夜樓主這麽好的人怎麽會派你這種人來?”

夜笙歌都是“這麽好的人”,他居然不是!那人無語了許久:“小的究竟是什麽地方入不得姑娘的法眼?”

“你說自己身無長物,”花朝月在朱蕤身後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小手指點點,犀利道:“那不明明還有塊玉佩!”當面撒謊,真不實在!

那人瞬間風中淩亂,無言的取下玉佩雙手奉上,花朝月在賄賂面前保持了清醒的頭腦,推著朱蕤的手去接:“快看看有沒有毒!”

朱蕤也無語了,這些事兒都是誰教她的……而且要看有沒有毒用他的手看,這也忒無情無義了點兒罷?他難道不怕毒?再說剛才接錢袋的時候她怎麽不想想毒的事兒?話雖是這麽說,他仍舊是接過細細看了才丟給她:“玉質差的很,值不了幾個錢的。”

她很驕傲的收入戒指:“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懂不懂!”

朱蕤:“……”

那人:“……”

然後花朝月滿意的拍了拍手,那人上前一步:“現在可以跟小的走了罷?”

“好。”花朝月拉住朱蕤的手跟在後面,朱蕤忍不住笑道:“說你笨吧,有時倒也警惕;說你聰明吧,一袋銀子一塊玉佩就跟人家走了……”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前面走著的人一起聽到。

花朝月小心翼翼的壓低聲音,以為前面的人聽不到,其實人家是高手偷聽完全無壓力:“我當然知道他是笙歌樓的人啦!”

朱蕤訝然,“嗯?”

“他身上有種很特別的香氣,雖然不像夜笙歌身上那麽濃,也不像笙歌樓的爐鼎那麽濃,但肯定是有的。所以我一開始就知道他是笙歌樓的人。”

朱蕤:“……”

那人:“……”

所以說她剛才裝模做樣就只是為了敲詐這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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