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太陽高掛於頭頂，列烈焰日使得每一寸空氣都是那麽熾熱。

晴雪用手掌擋了擋有些眩目的陽光，心中正有些後悔陪那位剛認識沒多久的師姐在這傻傻待著，擡眸準備望向屏住呼吸在爬窗的慕靈時卻是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驀然來到慕靈身後，一只手輕而易舉地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憑空拎了起來。

慕靈兩條腿立馬就是不停撲騰著，卻是掙脫不了，顯得狼狽滑稽。

“現在你竟是想偷起掌教真人的令牌了。”男子的聲音平靜而無波瀾。

晴雪只聽得慕靈有些驚詫地喚了聲“悶葫蘆”就見那男子緩緩轉過身來，暖色的陽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俊朗卻是透著淡漠的距離感。

只是，為何……覺得那麽熟悉……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屠蘇的側臉那聲“雲溪”已是到了嘴邊卻終是沒有吐出來。

慕靈好不容易扭過頭看到屠蘇面無表情地揪著她的領子就是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不容易略顯心虛地喚了聲“悶葫蘆”吧，就聽他來了句“既然那麽想下山，我帶你去見掌教真人便是”。

嚇得她慌忙半空中蹬著腳說道，“悶……啊，不，屠蘇師兄~”她尾調輕揚，努力沖他眨了眨眼睛，“這麽點小事，我們就不用打擾掌教真人了嘛！”

他的眸子從縮著脖子一臉心虛的慕靈身上移開，清冷的目光中才是有了些許的波動，手一松把她放在了地上，淡淡道，“以後不要再偷偷摸摸幹這種事了。”

“我才……”見他掃眼過來她的底氣瞬間萎靡，“沒有……”

屠蘇不再看她，目光看向一直盯著他看的風晴雪，微微打量了下她的打扮，“你是新弟子。”

“……嗯？”晴雪的目光始終沒有從他臉上移開過，聽他突然問話忙道，“嗯！我……我是風晴雪。”

那你呢，你……是雲溪嗎？

她的視線始終緊緊地放在他身上。

“往西走。”他卻只簡短地說了幾個字，然後便回過身抓起慕靈的手臂，“芙蕖師姐讓我帶你回去。”

“不要啊，悶葫蘆，我……我要下山是有原因的……”慕靈哭喪著臉，卻在她哀嚎的期間已被屠蘇給硬拉走了。

“哎……”晴雪忙上前一步，卻見他已頭也不回地拉著慕靈離開了，看著他修長挺拔的身影眼裏的困惑與猶疑也是蔓延開來。

如果他是雲溪的話，為什麽像是一點都不認識她呢……

走了沒幾步後，屠蘇只覺得自己心中生出莫名的感覺，步子放慢了些，回過頭時卻只看見晴雪悵然的背過身離開了。

應該……是他想的太多了吧。

沒有繼續想太多，他繼續揪著極不情願的慕靈往前走著。

…… ……

“啪——”

紅楠木的桌子突然被重重一拍，連桌上的茶杯都是輕輕震動了番，茶水也是灑出了些許。

房中只有芙蕖和慕靈二人，只見芙蕖眼裏滿是怒氣，而慕靈則是瑟縮著脖子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大師兄離開前讓我看著你，你倒好，膽子越來越大，竟想去偷我爹的令牌下山！”因為心有怒氣，芙蕖的語氣也是重了些。

“師姐，”慕靈在心中腹誹了番壞事的屠蘇，嘴裏卻忙著解釋道，“我想下山是有原因的……”

“那你為什麽一定要下山？”芙蕖緊咬著下唇，眼眶微紅，別開頭硬聲道，“既然有非下山的原因，當初又為何要上山！既然貪戀人間，當初又何必來天墉城！”

“師姐……我……”她猶豫了半晌卻是說不出什麽話來。

芙蕖坐到凳子上，仍是別著頭沒有看她，眼裏的淚水晶瑩，吸了吸鼻子，臉上仍蘊著薄怒，手指著門口大聲道，“你出去吧。”

慕靈擡頭看了看她，卻也沒再說什麽，垂著頭低落地走了出去。

屠蘇正拿著劍倚在門口，突然見門被打開便是看了過去，只見慕靈邁步出來，眼眶微紅，看見他時哼了一聲撇過去，生著氣快步往前走了。

屠蘇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然後再回過頭看向屋內，只看見芙蕖咬著下唇正偷偷抹著眼淚。

“芙蕖師姐……”他喃喃低聲念道，臉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後山的一汪平靜湖泊漾著被微風拂動著淡淡水紋，偶有幾片綠葉落入湖中，在水面上打了一個轉，然後便是靜靜地飄蕩著。

慕靈坐於湖邊，雙腿懸在湖面上，萎靡不振地看著遠方，長嘆了一聲後就是有氣無力地將一顆石子扔入湖面，濺起小小的水花。

現在不僅下不了山，連師姐都生她的氣了……

都怪悶葫蘆那個家夥！

想起屠蘇三番兩次壞自己的好事她便是氣呼呼地抓起一把石子用力地朝湖裏丟去。

一記鳴叫聲傳來，只見阿翔展翅盤旋在湖面上，翅膀在水中一揮，將不少水都濺在了她的身上。

“呸呸呸——”她趕緊把見到自己嘴中的水吐了出來，氣急敗壞地朝著飛在空中的阿翔吼道，“死肥鳥，有本事你就給我下來！！”

“既然對我有氣，何必對阿翔發火。”輕飄飄的一句話從她背後忽然傳來，她側過頭就是看見屠蘇緩緩走至她的身側，微低頭俯瞰著她。

“哼！”她別過頭，氣呼呼地擦了擦臉上的湖水，“你幹嘛來啊！”

屠蘇沒有理會她對自己不滿的語氣，自顧自地說道，“芙蕖師姐曾也有過一個師妹，當時山上只有她們兩個女弟子，師姐與她感情很好。”

“你跟我講這個做什麽？”她擡頭瞥了眼屠蘇，不解道。

他仍繼續說著，“可是有一次，那位師姐下山捉妖後便一直對人間的繁華戀戀不忘，她再也無法忍受修練的枯燥，一心想要回到人間，有一日一日她利用芙蕖師姐偷走了一塊下山令牌，卻在昆侖山腳下被一只道行千年的妖怪所殺，師姐當時哭了好幾日，每到那位師姐的祭日，都會去好好祭拜她。”

慕靈聽完這個故事後便是楞了楞，“師姐為什麽從未跟我說過這件事……”

“傷心之事，不提也罷，”他平靜地說道，“所以你此次所做，芙蕖師姐才會這麽生氣。”

“可是我……有必須要下山的原因。”她停了下來，垂眸低落地看向湖面。

即使她這次下山是另為它事，還會回來，但等以後取得那樣東西後，終有一日還是會離開的，那芙蕖師姐豈不是也會很傷心……

屠蘇見她良久不說話便又突然開口道，“我有辦法帶你下山。”

“真的？”

他低眸看了她許久，最後點了點頭。

次日清晨，一群人浩浩湯湯地從天墉城下山，在山門前停下，臉上都有些急躁，不知在等些什麽。

“帶我們去翡翠谷的人怎麽還沒來啊？”

“是啊，不是說今早就會帶我們去嗎？”

“到現在都還不出現，也不知是不是那位師兄想給我們個下馬威……”

“且還是安分等著吧……”

…… ……

晴雪與少恭與眾人分開些距離，站在偏右側，聽著那些人不耐煩的言語少恭也只是噙著絲淡笑輕搖了搖頭，而晴雪則是從昨晚開始就魂不守舍，不時朝著石階處望去，心中隱隱有著期待。

“咦，那位師兄來了！”

“不是說只有一位師兄帶領嗎，怎麽還跟著位師姐啊？”

有眼尖的人立刻就是喊了起來。

晴雪這才是看見屠蘇與慕靈從石階上下來，便是展顏一笑跑了過去，友好地跟慕靈打了個招呼，“師姐，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你叫……晴雪！”慕靈苦苦回憶了一番，想起肇臨喊過晴雪的名字便親熱地喚了她一聲。

晴雪的目光這才正式放到屠蘇身上，目光灼灼，喚了聲“師兄”。

屠蘇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不再作聲。

少恭此時也是從人群中走出，淡然一笑，通身氣質如暖玉般溫潤，倒是自有一份儒雅之氣。

他向屠蘇與慕靈做了個揖，“這位師兄，還有師姐，請問我們何時才能動身去翡翠谷？”

慕靈在擡眸看見他時便是楞在了當場，心像是受著一股莫名力量的蠱惑，生出陣陣奇妙之意，像是……覺得親切，卻又覺得危險……覺得他滿是生機，卻又覺得他的眼裏只剩下空洞的荒蕪。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少恭很快也是察覺到她緊盯著自己的視線，望向她的方向溫然一笑道，“這位師姐為何一直盯著我看，難道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呃……沒有，”她忙移開視線，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搪塞著說道，“我只是覺得你生的很好看。”

少恭倒是被她的話噎了一下，只是無奈地笑了笑。

“出發吧。”屠蘇在此時漠聲說道，率先走到了眾人前面，領著所有人往山下走去。

晴雪的目光閃了閃，走到靠屠蘇十分近的地方。

而慕靈一直走在眾人的最後方，後面不時打量著少恭，眼裏流淌著困惑之色。

少恭的步子不疾不徐，雖山路陡峭，卻仍有餘興觀賞著周圍的景色，一副悠然神色，時不時也會與一旁的晴雪說上幾句話。

不知聽晴雪說了什麽他垂眸輕笑著，眼中鋒利的光芒卻是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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