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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過年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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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步之遙之外。

“大哥,我不知道要說什麽,才能安慰你,或者,不管我說什麽,都對你現在的狀況於事無補。”李治抓著李承乾的手,只覺得自己的臉都是僵硬的,看著李承乾離開,他急於想做點什麽,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將著希望放到以後,“你好好的保重身體,以後,以後我接你回長安。”

李承乾聽著他這話,整個人都楞在了原地,過了一會兒,慢慢的笑了,從著他手裏頭抽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九郎,你長大了。”

“真的。”李治看著李承乾,急急的說道,“所以,你不管什麽,都別往心裏去,好好的保重。”

李承乾之前本來就在病著,後來發生著這一連串的事情,病變沒有好過。不過短短月餘,整個人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瘦的令人觸目驚心。

李承乾捂著嘴咳嗽了幾聲,等緩過氣來,這才微笑著對李治說道,“九郎,你知道我剛才看到了什麽嗎?”

“什麽?”李治一臉莫名其妙,不懂得他怎麽這個時候也笑的出來。

“我剛才啊,”李承乾搭著他的肩膀,穩住了身子,臉上卻還帶著笑意,“我剛才看著李泰的車駕,從著我面前走過。”

李治一楞,他倒是不知道,今天還是李泰出京的日子。

太宗非常雷厲風行,等著將著李治封為太子之後,立即將著魏王降為東萊郡王,然後讓他擇日出京就藩。

這堆李泰來說簡直是毀滅性的打擊,不但唾手可得的皇位飛了,連著京城都呆不下去了。但是這次皇帝是鐵了心長,無論他怎麽哀求都不松口。李治自然巴不得他越早離開越好,但是在面子上卻仍然假模假樣的勸了幾句太宗繼續把李泰留在長安,博得個友愛的名聲之後,就歡快的看著李泰被趕走了。

只是他沒想到,李泰出京的日子跟李承乾竟然是同一天。雖然出京的理由不同,一個是流放一個是就藩,但從實際上而言,他們卻都是一樣的,都是皇位競爭的失敗者。

“看著他跟我一樣出來,說不出的高興,我還特別告訴他,這皇位他沒有得到,是因為我在父親面前說,我謀反都是他逼得。”李承乾搭著李治的肩膀,笑得幾乎站不住腳,“你沒看著他那臉色,恨不得當初直接把我殺了……”

李治僵直著身子站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李承乾的狀況,明顯不大正常。

“他盼了那個位置盼了那麽多年,你說,被人硬生生的拽開,有多痛苦?”李承乾搭著李治,還在笑著,笑著笑著,身子卻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可是,他有那些死去的人痛苦嗎?元昌和開化公皆是我良師,卻被逼自縊與家中。杜荷,侯君集是我摯友,卻一個被迫飲下鴆酒,一個午門斬首。九郎,你知道當你知道你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你卻無力施救的感覺嗎?我常半夜夢到他們渾身是血,端頭少足的看著我。我不止一次從夢中被嚇醒,汗濕衣背。”

李治扶著李承乾的身子,無話可說。

他知道這個結果,其實是很多人造成的,自己也有份,李泰只是最主要的那個。

“我恨他,”李承乾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不需要別人幫我報仇,他毀了我什麽,我就回敬給他什麽。至於我自己,”

李承乾慘然一笑,了悟的看著李治,“我本該死的,但我卻不能死,我還要活著,成全有些人仁慈的名聲。”

“哪怕,我生不如死。”他低低的補充了一句,那一句聲音又冰又冷,仿佛是從地底下說出來的一樣,讓著李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所以,九郎,別要求我做那些我無法答應你的事情。”他擡頭看了一眼李治背後的長安城,“這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長大的地方,它承載著我最幸福最光輝的歲月,卻也記錄著我最悲慘最可憐的時光。我懷念它,但我一點都不留戀它。我厭惡著它的黑暗,有生之年我再也不想踏足這裏,至於我死後,也希望遠離它的陰影。所以你真想對我做點什麽,那就令我如願吧。”

李承乾的話,戳破了李治心裏頭最後的一點僥幸。

無論他們是懺悔,是補償,還是贖罪,他都不想要。

李治到最後,什麽話都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

一年半之後,當李承乾卒於黔州的消息傳來之後,他恍惚了一下,卻一點都沒有意外。

從著那天送別的眼神裏,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他只是一直在等這個消息而已。

黔州的奏報送上來之後,父親當下就呆了,很沈痛的罷朝以示哀思,並以國公禮葬之。李治身為皇太子,當時就站在階下,什麽都沒有說。

李治知道父親在等自己張口,他希望自己提議將著大哥接回來,葬在昭陵,待父親百年之後陪葬在他的身邊。李治知道自己張口會有很多好處,這種順水推舟的人情,會讓父親覺得自己重感情,會讓臣子覺得自己仁善,很多人都示意他開口,但他始終都沒張口。

大哥的話,他一直都記在心裏。

長安雖然是他的故鄉,卻也是他噩夢縈繞的地方,為了成全他們,大哥已經茍延殘喘了一年半,那麽現在就讓著他在那偏遠的地方,安靜的休息吧。

最好,誰也不要去打擾他。

當然,李治還是為著李承乾做了一些事情,例如,找理由殺掉了紇幹承基。

紇幹承基是李承乾的衛士,在齊王謀反案中牽連入獄,然後在獄中供出了李承乾謀反案,於是被放了出來。後來東宮人員全部因為李承乾的事情被牽連貶官的貶官,流放的流放,就連著跟李承乾不合的張玄素,早就被貶官過一次的杜正倫也沒有幸免,但是紇幹承基卻不僅沒有受罪,反而因為告密有功,被爵為平棘縣公,得到了祐川府折沖都尉的頭銜。李治看到他得到了封賞,別提有多惡心了,這簡直就是公然鼓勵告密和背叛。所以在著不久後,當他身為太子監國,負責考核官員時,便借故尋了紇幹承基一個不是,將著他發落到了嶺南番禺府任折沖都尉,等同於流放。紇幹承基一個胡人不適應這裏的天氣,很快就病死了。

至於李承乾的妻子蘇婉,李治還是很尊重自己這位大嫂的,在著李承乾病故多年,自己掌權了後,詢問過她是否願意回家,跟著家人住在一起。但蘇婉拒絕了李治的好意,表示自己願意留在黔州為丈夫守墓,於是李治也就沒有為難她,只是多多的賞賜婢仆財帛,讓她盡量過的舒適點。於是蘇婉與著李承乾一樣,也終身未再踏足長安地界。直到後來李治已經不在了,蘇婉的孫子李適之在朝廷為相時,向皇帝請求將著祖父祖母和父母的遺骸移回長安時,李承乾和蘇婉,才在九十四年之後,以著另外一種方式,重新躺回在了父母身邊。

69 吃醋

“頭還疼不?”長孫穎松了手,看著躺在自己腿上的李治。

“好多了。”李治閉著眼睛,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不過眼睛下面深深的眼窩卻顯露出了他的疲憊。

最近他忙得很,為了“修身養性”,所以便天天來長孫穎這裏過夜,這無形中給長孫穎帶來了不少麻煩,但長孫穎看著他的狀況,卻什麽都沒說。

“看書的時間不要太久,尤其是晚上,太傷眼了,能不看,最好不看。”長孫穎幫他按摩著眼睛附近,擔憂的說道。

這手藝還是向著禦醫學來的,雖然是太子,但也沒有常常叫禦醫的道理。或者說正因為是太子,一點不舒服就會引得雞飛狗跳,所以有著點小病小痛,李治能忍則忍了。

在著一堆不舒服中,最多的卻還是用眼過度導致的暈眩。他原來是親王的時候,還不必處理那麽多公文,但是等著身為太子後,李承乾原來的工作就全部壓在了他身上,而且皇帝的年紀也比以前大了,有意鍛煉他,所以李治常常要忙到大半夜。

秉燭夜讀,聽起來是很浪漫的事情,但在這個沒有電燈的時代,做起來卻很辛苦。像是李治這種經常要伏案大半天的,有時候不會察覺到光線的變弱,等著忙完站起來一搖晃,

“我沒那麽嬌氣的。”李治聽著長孫穎這話,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但為免卻顯得有些太孩子氣,於是笑了笑,扯開了話題,“你的冊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吧?過幾天就要舉辦儀式了。”

“嗯,尚衣局的人來了好幾次,衣服首飾都準備好了,沒問題的。”長孫穎的手在著他松開的發間摩挲著,他的頭發看起來挺粗的,但是摸到手中卻十分手軟,他自己不喜歡,覺得太娘氣了,長孫穎卻很愛這個手感,所以連著按摩著這種事情,都舍不得其他人為他做。

她有的時候,也有點怕自己的心境的變化,只是有的時候,卻也覺得變化挺好的,因為你喜歡一個人,很多跟他相關的事情,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若無愛無懼的度過一生,那該多無聊。

“該起來了。”李治躺了一陣之後,遺憾的嘆了聲氣,就要起來,沒想到卻被長孫穎按住,“在休息一會兒吧。”

他一天太忙了,她就是看著高考備考的孩子一樣,總覺得心疼的不得了,所以抓住時間就讓他多休息會。

剛才他也是看到眼睛有些流眼淚水,才不得不休息的。

長孫穎看著那昏黃的燈罩,琢磨著有沒有可能讓工匠們磨出完全透明的琉璃來?沒有電燈,有玻璃燈罩也好。她倒是看過彩色的琉璃盞,不知道透明的,工匠們琢磨不琢磨的出來。

“你這是讓我犯錯誤,”李治嘟囔了一句,倒也沒起來,“傳出去人家就說你一點兒都不賢惠了。”

“我又不是王妃,要那賢名做什麽。”長孫穎笑了笑,摸著他的頭發,完全不以為意。

“又吃醋了。”李治哼了一聲,鬧得長孫穎無奈,“我在你心裏頭就那麽小心眼兒?”

“你的心眼兒的確不大。”李治笑了笑,然後抓著她的手閉著眼一啄,嘆息的說道,“我知道委屈你了,只是,”

“都快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話。”長孫穎看著他這樣子,忽然想到自己如果當初進了宮,沒有嫁給他,而是嫁入了馮家會如何?那裏是否也有著這樣一個人少年郎在等著自己?到底是相敬如賓,平平淡淡的過一生?還是跟著與李治一樣,開始或許有防備算計,但最後卻不自覺的親近,錯付芳心?

“老什麽,我們還沒,”李治懶洋洋的睜開眼,卻恰好看到長孫穎那個有些恍惚的笑容,當下一楞,然後卻是半撐著身子坐在她面前,然後挨著她的鼻尖問道,“你在笑什麽?”

“哪有什麽。”他忽然離得這麽近,長孫穎覺得怪不好意思的,整個人都往後退了。

“說沒什麽,就是心裏頭有鬼。”李治察言觀色慣了,他不在意倒也罷,他要真對某件事上了心,那麽長孫穎是怎麽也躲不開他的逼問的,於是面對她的退避,他卻是寸步不離的貼了過去,將著她擠在角落說道,“你在想別人?”

“胡說什麽呢。”長孫穎一陣心虛,但是她再笨也知道自己想的事情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現的,於是當下手一伸,直接將著李治的連推過去,“好了別鬧了,你不是還有事情沒做完嗎?趕快去忙吧,早點忙完早點睡覺。”

“你真的在想別人?男人?”不知道怎麽回事,當在腦子裏意識到有這件事的時候,李治發現自己的心裏頭一下子不舒服了起來。

她已經是他的人了,怎麽還可以在著心裏頭想著別人?

她的心裏頭難道不該完完整整只有她一個人嗎?

“我整天在深宮裏,除了宮女就是太監,哪裏見得到生人,哪裏可能去想別人?”說起這個,長孫穎就覺得好笑,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然後哄他,“你是忙昏頭了,連這個也敢亂說,你想害死我啊!”

李治抿著嘴在那裏,死盯著她,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他從來沒有想過她可能會不喜歡他這個問題,所以現在哪怕是假設下她喜歡別人,都發現自己很難接受這個可能。

“好了,真的,我最喜歡九郎了,九郎這麽厲害,又這麽好看,我怎麽可能瞎了眼的去喜歡別人?”長孫穎無奈,只能使出撒嬌大法,主動過去親了親他,親到他從被動變成主動的纏著她,這才將著此事翻篇過去。

哎喲,她當初怎麽就沒發現,他除了在外面裝大人在家裏是熊孩子之外,怎麽還是個地地道道的醋壇子啊。

這件事混過去之後,她就一直很警覺,再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李治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後面再也沒有問過她再次的問題,於是也就逃過了一截。

冊封典禮的前一天,李治怕她緊張,便去長孫家請人來陪她。因著長孫夫人第二天會在冊封禮完了之後來看她,所以便不好勞動長輩們,只能請跟她同輩的姐妹。長孫穎在家就是個悶葫蘆,很少出去,與著大多數人交情平平,所以最後竟然請了回家省親的九娘來陪她一晚。

“十七娘,你看我就說你叫了好運道不是?當初我就看出晉王不一般,是要成龍的,你瞧瞧你,這下你可是發達了。”九娘是個嘴碎的,又是自來熟,要不然也不會成為家中跟她“最親近”的人。因為長孫穎一直冷,除非特別熱的人,實在是很難跟她成為朋友。

九娘愛八卦的毛病,在著嫁人之後越發的變本加厲了,來著長孫穎這裏之後,等行完禮,屏退左右,姐妹倆說私房話時,那簡直是跟連珠炮彈似得,說的長孫穎耳朵裏都起回聲了。

九娘到了之後,對著長孫穎表示了十分的羨慕,各種恭維她。在著九娘看來,長孫穎可算是姐妹中最令人意外的了,大家都是庶女,算起來她還是比較受寵的,婚事也嫁的很好,嫁給了勳貴的兒子做正妻。原本她這是比給親王做妾好多了,畢竟哪怕是晉王,早晚也得離京,長孫穎一個妾自然就得跟著遠離故土,然後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回來了。一想到這裏,她一邊哀嘆十七娘命慘,一邊就多吃一碗飯。

可誰知道,原本穩住磐石的太子竟然會翻船,原本理所當然會繼承王位的魏王會被罷黜,十七娘跟的小王爺竟然搖身一變就成為了太子,十七娘也要被封為良娣了。乖乖,這簡直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啊。現在她雖然名分上還是妾,可將來等著太子繼位了,以著她的資歷和家世,晉升為四妃之一完全沒問題。

想到這裏,九娘忍不住就少吃了一碗飯,哀嘆為何當年嫁進給晉王的人不是自己。

當初她是知道這個消息的,母親說了晉王想找個庶女做妾,她們都不願意跳火坑,才將著機會推給了壓根兒不知道這事的十七娘,可誰想到眼睛一眨,火坑變蜜罐,這真讓十七娘走了狗屎運。

不過九娘心裏頭羨慕歸羨慕,卻也沒有太嫉妒長孫穎,這個時間拉好關系才是關鍵,畢竟長孫穎以後要是成了妃子,在皇帝跟前說得上話,那她在婆家也大有面子,將來丈夫兒子入仕也是大有助益,所以當下死命的捧長孫穎,聽得長孫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九娘也不笨,說了半天見著長孫穎不大熱情,便知道自己這馬屁沒有拍對位置,於是想了想便換了個話題,“十七娘,你還記得馮家嗎?就是那個你想嫁過去的馮家?”

“啊,怎麽了?”最近剛想著這個事,就聽著人提起,長孫穎只覺得背後一陣寒毛豎起。

“當初你不是被晉王挑選入宮,後來發生的事情你大概就不知道吧?”九娘笑嘻嘻的說道,“你不是沒嫁過去嗎?所以他們最後向著許家求了親,許侍郎將著孫女嫁給了他們,結果誰想著被人笑話,說是許家賣孫女。”

“啊,”長孫穎沒想到最後是許敬宗將著孫女嫁給了馮盎的兒子,頗為驚愕。不過她有些不明白的是,“為什麽說他賣女兒?當初馮家屢次來京城求婚,不是讓皇帝很煩惱,他這也算是間接的位陛下解憂了啊?”

“誰叫他收了那麽多聘禮。你不知道,因為許家是遠嫁,所以馮家為了以示誠心,送了幾十車的聘禮到了許家,可誰想到許侍郎根本沒給孫女什麽嫁妝,所以人家才說他是賣孫女。父親聽了很是慶幸,說馮家人如此不懂規矩,幸好你當初沒嫁過去。”

“哦。”長孫穎應了一聲,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其實也沒幾年,但是想來,卻覺得自己離著那處心積慮想要避開這個漩渦的少女時代仿佛過去了幾百年一樣。

“你知不知道後來,許家小娘子怎麽樣了?”九娘滿臉八卦的說道,很高興這個話題吸引住了長孫穎。

“怎麽樣了?”想到一個人走了自己原本想走的路,雖然明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但是還是本能的想知道下後果。

“死了。”九娘一攤手,說不上是遺憾或者其他,“成親才兩年就沒了,馮家人派來報了次喪,許家人覺得被體面,便沒有張揚,我還是聽著她們家的十一娘說才知道的。唉,幸好你沒去,那地方可跟咱們這裏不一樣,聽說那裏的人還吃人呢,像著咱們這種人去了,根本活不了幾天。我想許家小娘子沒準兒就是被他們吃了。”

“哪有你想的那樣,”長孫穎聽著她這不著調的猜測,哂笑了一聲,然後說道,“馮盎是個老英雄,我聽著他的兒子孫子也很不錯,興許許家小娘子只是不適宜那裏的天氣病死了,這也是常有的事情。”

“再不錯哪裏比得上殿下,”九娘偷偷的說道,然後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叮囑著長孫穎,“你已經嫁人了,就別再想著那些有的沒的,好好伺候好殿下才是要緊事。”

長孫穎本來大窘的想說你跟我又沒多熟別裝出一副很了解我心事的樣子對我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好吧,但是轉念一想,沖著九娘的嘴碎,自己要說一句她肯定又有無數個奇葩的理論,於是只能無奈的點點頭,“行了,你別再說這種事了,怎麽做我自有分寸,你嘴巴嚴點,不要隨便跟人亂叨叨。”

“我知道。”九娘很自覺的點點頭,一副我會為你保密的樣子,“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喜歡馮家小郎君的事情,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

“我哪裏喜歡過他?”長孫穎覺得無力至極,“我也就只見過他一面。”

“你一向對誰都沒興趣,唯有悄悄的去看他,還反覆一哭二鬧的使盡辦法讓父親把你嫁給他,這不是喜歡還是什麽?”九娘拍了拍她的肩,一副我懂你的樣子,“一見鐘情嘛,我明白,誰沒那個時候啊~”

“我真的不是……”長孫穎覺得自己真的是張嘴說不清了,正要警告九娘別再亂說話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清咳,一轉身看著李治正站在門口,頓時嚇得魂都飛了。

他什麽時候過來的?還有,九娘那番不著調的話,他究竟聽進去了多少?

70煮飯

看到李治出來,九娘骨頭都嚇酥了,趕緊腿腳發軟的過來行禮,可李治卻笑得各種和藹可親,“不必了,都是自家親戚,何必在乎那些虛禮。”

九娘原本還心裏頭惴惴的,但是李治卻脾氣好的嚇人,似乎壓根兒就沒有聽到她們姐妹間的那些話,只是以妹夫的身份來款待她,很親切的交談,問著些長孫穎昔日在閨閣的舊事,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李治是什麽水平,他能糊弄住大唐絕大部分的君臣,何況一個小姑娘?九娘很快就被他饒的暈頭轉向,忘記剛才發生什麽事了,只跟著李治說起昔年在家時長孫穎做的那些糗事,兩個哈哈大笑,那叫個和樂融融啊,看的長孫穎都毛骨悚然了。

反常必為妖,李治那小心眼兒,沒事兒都能生出事兒,還說眼下發生了那麽大的事,他竟然還能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你真當他宰相肚裏能撐船啊!

總之,他們在談話的時候,長孫穎就跟屁股底下坐了針墊子一樣,怎麽都定不住,不斷的給九娘使眼色,希望她的話嘮趕快停住,大家各歸各位,各找各媽各回各家,別再扯了。可是她這信號到了九娘那裏,一心想要巴結未來皇帝的九娘怎麽可能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於是裝楞扮傻的硬是假裝自己沒看到,繼續跟著李治呵呵呵呵呵。反倒是李治,笑得令人如沐春風的問著長孫穎,“阿穎,你有什麽不舒服嗎?”

“沒,沒!”長孫穎瞬間恨不得將著腦袋搖成呼啦圈,想著殿下表示自己身體健壯的可以打死牛,所以請他還是不要這樣笑了吧。

她真心怕了。

下午的時候,等著用完餐,賞完禦花園,原本還要陪著她過夜的九娘卻忽然很有眼色的告退了,毫不講義氣的將著長孫穎一個人丟給了微笑了一整天的李治,長孫穎看著九娘離開的背影,簡直是恨不得撲上去說“姐啊,你把我帶走吧……”

不過面對顯然憋了一肚子氣得李治,她可不敢這麽造次,等著九娘走了之後,立刻狗腿的跟著李治身邊,“殿下你餓不餓?”“殿下你渴不渴?”“殿下你累不累?”

好吧,其實她最想問的是,“殿下你這麽笑臉酸不酸?”

等著九娘走了之後,李治的臉色立刻黑成了鍋底,不管長孫穎怎麽哄都不見陰轉晴,到了室內之後,板著臉坐在那裏時,那個氣勢簡直是驚人,屋裏頭張著兩只眼的都知道要趕快找理由出去避禍。

李治倒也沒有為難別人,坐在那裏只說了兩個字,“出去!”

滿屋子站著的宮女太監們,聽著這個話都跟著如蒙大赦一般趕緊退下去了,長孫穎縮著脖子也想魚目混珠的躲出去,但是聽著背後傳來一聲冷笑,頓時就乖乖的停住了腳步。

這時候,這位大神都氣成這樣了,她要是敢跑了,那當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了。

“不是要走麽?怎麽不走了?”等著滿屋子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李治冷冰冰的聲音從著背後傳出來,陰森森地似乎在磨著牙。

“這不是您說讓我們都退下的嘛。”長孫穎努力的擺出一個笑臉,然後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的走過去,走在他腿邊給他捶腿,“你知道我人笨,反應慢,這不是走到半道上才回過神兒,你難道連這都要跟我計較?”

李治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裏斜楞著眼看她。

李治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他一向是理智多餘感情,自控力非常好,所以哪怕早上聽到那些話,心裏頭也在想著“那反正是她見著你之前的事情了小姑娘哪裏沒個心裏頭喜歡的對象”,但是心裏頭卻仍然對此十分火大。

火大的他自己都抑制不住了。

他今天撥冗前來,主要還是為了給她面子。他知道她在家中無足輕重,姐妹裏頭說是感情好,但是以著長孫家姑娘的彪悍和她的柔和性子,怕以前也是沒有少被人欺負。所以哪怕忙的頭暈腦脹,他還是抽出了一天的功夫,想要在她家人面前表現表現,讓他們好知道她在他這裏也是被她放到心尖兒上的人。他們不疼的人,他來疼。他們不保護的人,他來保護。

可誰知道李治興沖沖的趕來,聽到了什麽?那真是好大一盆涼水澆在頭上,從頂兒涼到了腳底板,先是凍得仿佛都僵住了,然後又在那冰涼涼的心裏頭升起了一把火,越燒越旺,越燒越旺,旺到他自己都快控制不住了。

可李治還是壓了下來,他沒有忘記自己是來做什麽的,所以仍舊按照原來的計劃,該說的說,該笑的笑,該平易近人的時候平易近人,該溫柔可親的時候溫柔可親……

只是這人走了,觀眾沒了,戲也就不必繼續演了,直接該撒火兒的時候,他又不知道如何撒了。

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無理取鬧,還怎麽個遷怒於人?

於是只能僵著。

往常這個時候,總是她來就他,他發些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的火時,她總會主動到著他身邊,低低的伏下來,就著他,哄著他,將他伺候熨帖了,讓著那火氣莫名其妙的都消散了,想發也發不起來,這事兒便算完了,兩人又歡歡喜喜的和好如初。

這次也不例外,她到著他身邊,笑瞇瞇軟綿綿的伏就著他,可不知道怎麽回事,卻讓他變得更加無所適從。

他一直享受著她的溫柔,並把這個當做理所當然。可就是在今天,就在她聽到那些話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她其實原本不必這樣的,她其實原本不會這樣的。

他從來沒有關心過她的過去,今兒陡然意識到她也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開始忽的好氣她的以前。她那糊裏糊塗卻又聰明的避過許多麻煩事的童年,她那一心戀慕大膽到可怕的追求自己心愛少年的少女時代。看著她現在處處小心翼翼委屈求全的樣子,李治忽然意識到自己在著長孫穎生命裏,似乎扮演了並不大光明的形象。

因為他,她努力了那麽久的事情才會失敗的。所以,她當初是抱著怎麽樣的心情入宮的呢?在著她的眼裏,自己到底是什麽人?

李治發現,自己竟然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她對自己的心意,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影響力,影響到他幾乎無法用正常的態度來面對這一切。

他真恨,真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註意到她,為什麽沒有讓她早點喜歡上自己,為什麽不是她心目中那個千方百計想要嫁的人?

想到這些,李治握著長孫穎手腕的手不自覺的用力,連長孫穎疼的都微微的皺起了眉頭都沒發覺。

“九郎,你怎麽了?”長孫穎放柔了聲音,輕聲的問道,心裏頭卻是害怕極了李治這幅模樣。他有脾氣總憋在心裏頭不發,這樣久了,真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麽偏激的事情。可她就算是害怕,也不敢表露出來刺激到他,於是只能輕輕的碰著他的手,暗示他放輕松些,不要緊張。

李治在那裏做了很久都沒說話,就在長孫穎頭疼這次問題嚴重時,他卻忽然一松手,然後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卻是直接將著她拉了起來,然後一把抱了起來。

“你要做什麽?”長孫穎嚇了一跳,但還是摟住了他的脖子。

人的慣性總是很可怕,也許她心裏頭還未能完全對他放心,可是身體卻已經充分的信賴他,有什麽變化,都會主動的貼上他,似乎這樣就能保證平安。

李治一言不發的將著她抱到了床上,然後床幃都沒拉,直接就撲了上來,餓虎撲食一樣的吻住了她的嘴。

在那一瞬間,長孫穎有被吞掉的錯覺。

兩個人接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配合的都挺默契的,長孫穎也挺喜歡跟他玩親親的事情,李治每次也是調戲逗弄為主,總是很註意力道,卻從來都不曾傷了她。可是今天,他卻忽然失了輕重,整個人不顧一切的只管著深入再深入,牙齒刮過她最柔軟的地方,讓著她感覺到危險的同時,卻又勾起一陣別樣的酥麻。

長孫穎被著他這個反應嚇到了,一邊拼命的推著他,一邊用舌頭頂著他,可這個時候李治卻頗有了幾分敬業農夫的架勢,管你天要刮風大雷下雨,堅持賣力耕地不動搖。

親著親著,長孫穎就覺得眼也花了,頭也暈了,整個人眼前白茫茫一片,像是快要昏過去一樣,推人的手也無力的搭在李治的肩膀上,欲哭無淚的想著他是不是打算用這種方法弄死她啊!

經驗豐富就是不一樣。這肺活量,一個都快練滿級的高手抓著她這還是新手村的小菜鳥狂虐,也不嫌害臊。

好在李治似乎還沒打算讓她變成一次性消耗品直接掛掉,親了半天,將著她的舌頭和嘴都親麻了之後,這才松了口,一只手在著她脖子上劃拉了半天,時間長的開始讓長孫穎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最後還是覺得親手掐死她比較有快感,這會兒正在找下手的姿勢呢?

李治在著她的脖子上摩挲了半天,就在長孫穎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求饒時,只聽著刺啦一聲,然後覺得胸前一涼,整個人衣服都被扯爛了。

原來,他只是覺得解她衣服太麻煩,所以索性跟著扒白菜一樣,整個用撕的了。

71點火

到這個時候,長孫穎再迷糊也察覺到他的意圖了,當下整顆心都涼了半截。

發乎情止乎禮,這在熱戀中的小青年們那裏,基本上是……完全不可能的。

食色性也,相親相愛完了,自然會想著肌膚相親。如今兩人感情到那一步,接下來做羞羞的事情也是應該的了,長孫穎早晚就知道有這天,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這事卻不該是在這個時候。

“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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