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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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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婦人與幾位皇子先後過來, 守在床前大哭。

方拭非只是退出人群, 有種無所適從之感。

中書令等人就先前的對話, 選了個地方秘密商討。剛處完要事回到家中, 還未洗漱,又接到陛下陛下崩逝的消息。險些暈過去, 立即穿著衣服, 跑回宮中。

禮部尚書等人負責處理陛下喪事。打理陛下遺容,請人為陛下穿戴好衣服鞋帽,還要準備器物等陪葬。來來去去很是忙碌,管不到方拭非太多。

京城中跟著掛滿白布, 在喪期間不得狂歡慶賀。

實在是百姓也無心慶賀。

顧登恒在位期間,雖小有動蕩,可政治尚算清明。稅賦一直未曾加重,縫災年還會減征。尤其是京師,顧登恒看守嚴格,貪腐苛政的情形比其他地方少上太多。再者朝廷重視科舉,文人風氣大盛。

能吃得飽飯,存有餘糧, 甚至還能優學入仕,無論與哪個朝代相比,都算得上是好日子了。

百姓平時雖不問朝政, 但也知曉一二。一面為勤勉君王去世而難過,一面也為後繼無人而郁郁。亦是哀嚎痛哭。

宮門內外皆被黯然籠罩。

顧登恒駕崩的消息要向外宣告,同時傳向邊關。各官署中又有一堆冗雜事務。小斂當天, 許多官員無暇進宮。

方拭非想幫忙,卻完全插不上手。

顧登恒駕崩第一晚,顧澤長等人被安排守夜。顧澤長想喊方拭非一同前去,被禮部尚書宛然拒絕。

“方禦史還是不要沾手的好。”禮部尚書說,“以免惹禍上身了。”

方拭非應允。

守夜都是幾位皇子該做的事,方拭非的身份過於敏感,若是在靈堂前吵起來就不妙了。

禮部尚書沈吟片刻,說道:“方禦史你進去上柱香,就出來吧。明日大斂,重要。你定要回去好好休息。”

顧登恒已死,她不能繼續留在宮中。

宮中北衙禁軍怕是不會給她好看。而另外的南衙禁軍,在遺詔公布前,也未必會聽她的話。

禦史公擔心她的安危,親自將她帶出宮門,送到禦史臺,要她在官署中過夜。

先前顧登恒召集百官,向眾人挑明了方拭非的身份,還直言要將皇位傳給她。雖在遭百官反駁拒絕之後,事情暫且中止,可之後是如何打算,官員卻並不知曉。

後顧登恒再次議事,只叫了中書令等幾名重臣。或許是定下了最終的人選,可幾位官員出來之後,並未透出任何口風。

尋常官員又不敢再出言相問,所以不得知曉內情,心中很是忐忑。

他們倒是想好了,若陛下執意,還是要反駁的。

然陛下尚未入殮大葬,他們不敢在這等關頭貿然挑事,驚擾陛下安寧。便暫且選擇靜觀其變。

第二日大斂終於還是來了。

將顧登恒遺體擡入棺木中,諸王與百官整齊列隊。皇子公主等行大斂之禮。

人群中傳出聲聲哽咽,有高有底。眾人低眉垂首,靜力不動。

此時,方拭非拿著聖旨,從隊列中間走出來,去到前排。

人群頓時開始騷動。

中書令、禦史公等幾名官員,跟著出列,站到方拭非的稍後處。

眾臣慌了。

方拭非郎朗開口:“陛下生前有命,由方某,來宣讀遺詔。”

眾人未盯著方拭非,反而是第一時間,去瞧裴玨等人。

目光中滿含期望跟鼓勵。

哪怕是平時多討厭的立場,此時也站到了同一方陣營。

上啊!需要爾等的時候到了!

果真未叫他們失望,方拭非才剛展開手中聖旨,裴玨便跳了出來。

“且慢!”裴玨直指方拭非,兇狠道:“方拭非此等亂臣賊子所言,不可取信!”

中書令沈聲道:“陛下棺柩面前,豈可動刀?還不速速退下!”

裴玨:“幾位公卿根本是助紂為虐!亦或是幹脆與方拭非這逆賊狼狽為奸,以期謀奪皇權。如今陛下遺骨未寒,究竟是誰該讓開?”

禦史公沈聲道:“你這是要空口汙蔑,我幾位顧命大臣?”

方拭非擡起手。禦史公見狀合上嘴唇,將話憋了回去。

她一步步走下臺,對著裴玨說道:“我是亂臣賊子?我亂何人,茄何物?莫非宣讀遺詔,就是竊國之賊?看來無論這聖旨上寫著東西,都與將軍所想不同啊。莫不是將軍想替陛下選取儲君?”

方拭非說著神色一冷:“裴將軍於陛下棺前口出狂言,該當何罪!”

裴玨高聲打斷:“你一小小禦史,何來資格指責本官?若非使了手段,豈能在陛下重病時隨侍在側,要知連殿下皆無此等優待。本官若非看陛下已經病重,不敢忤逆,豈能容你猖狂?”

他雙目並不正視方拭非,狂傲地四處亂轉,似乎不將她放在眼裏。

“聽裴將軍所言,還能左右陛下決策?”方拭非側過頭,陰惻惻地說道:“裴將軍是在告訴我等,你有意謀反?”

“你以為你在這裏混淆視聽有人會信?朝中官員莫不是聰明智慧之人,哪會因你三言兩語而蒙了心智?”裴玨擡起下巴,對著上面道:“敢問幾位公卿,陛下臨死前,是否神智恍惚?他所立……”

方拭非已經走到他貼身的地方。

裴玨目不斜視,意欲與她正面相撞。

方拭非的手先一步探向對方腰間,握住了他的刀柄。裴玨聲音一滯,快速擡手去按。

隨即的一幕叫眾人措手不及,驚惶失色。

“啊——”

“啊!”

臣子與後宮妃嬪皆是尖叫。並推攘著讓開,留出一圈空蕩。

方拭非位於人群中間,手指在刀柄上摩挲了一看,看著血液從白色的喪服中滲出。

她擡起頭,正對上裴玨不可置信的眼睛。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邪笑。

“你想殺我,難道以為我就不想殺你?”方拭非低聲說,“這筆債欠了這麽多年,你想何時還吶?”

刀身插在裴玨身上未拔出,血並未濺出多少。

裴玨當時感受不到痛楚,震怒之下揮舞手腳,當即兩拳朝著方拭非的腦袋砸去。

方拭非松手退走,趁他行動不便,又往他胯下狠踢了一腳。

“額——”裴玨張嘴,吐出一口鮮血。額頭青筋暴突,延遲的痛覺讓他單膝跪倒在地。

眼珠周圍泛起恐怖的血絲,指著方拭非不住顫抖。

禦史公等人也被嚇住了,但很快反應過來,從臺階上跑下,圍到裴玨身邊,查看他的傷勢。

方拭非沒有傷到對方要害,裴玨雖然傷口疼痛,難以動彈,卻並未立即死去。

“你……”裴貴妃瘋狂叫道,“來人啊!”

“方拭非!”臣子也回過神,“還不拿下!”

“瘋了!膽敢在陛下靈柩面前殺人!這不是謀逆是什麽?!”

方拭非袖口沾染了定點血漬,她高舉起手中的聖旨,然而卻未能平息眾臣的憤怒。

北衙禁軍攔住各處宮門,南衙侍衛同樣拔刀相向。

“你切勿太猖狂。大秦不是你可以肆意妄為之地!陛下還在這裏看著呢,方拭非你敢擡頭看看嗎?”

顧澤長這才走出來,一面讓人送裴玨前去診療,朝著眾人說道:“請眾愛卿喜怒,方禦史是奉父親囑托,肅清朝綱。方才裴將軍所言諸位都聽到了,定他一個異心只罪也不足為過。父親臨終前便怕有人借此鬧事,曾下令如有違例者一律斬殺。禦史公等人應該也是知道的。”

幾名大臣點頭。

禦史公道:“南衙侍衛與京中衛兵,交由嗣皇帝接管。陛下臨行前清楚說過此話,並請中書令代筆寫下了了公文。”

兩側為裴玨說過話的官員更慌了。

“殿下您請不要為他說話!”

“如今陛下已經駕崩,自然是他們說了算!”

“我何時說過儲君是我?”方拭非冷冷掃過眾人,“爾等忙著給我定罪,迫切了吧?”

眾人安靜下來,面露不解。

顧澤長走到長階最上,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深沈望向下方眾臣。

方拭非展開黃絹,眼神深邃,照著上面的詔文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念下。

眾臣等她念完,皆是震撼。

隨後禦史公帶頭,請新帝登基。眾臣迷迷糊糊的,想不出更好的人選,便跟著跪下高呼。

貴妃:“你不——”

話未出口,便被身後人捂住嘴巴。

顧澤長身形不動,下得第一道指令便是:“將裴貴妃帶回寢宮,好生看管。”

林行遠帶著士兵風雨兼程地趕到京師,看見城門上掛著的白色燈籠,便知不妙。他用力拍馬,兩腿夾緊馬腹,催促道:“晚了!兄弟們快上!”

城門守備見人影襲來,匆忙關上城門,站在墻頭詢問道:“何人?!”

“林家軍!”林行遠舉手喊道,“我等奉命為陛下運送治病的藥草進京,一路急趕而來,速開城門!”

城門上的人往遠處看了眼,問道:“公文呢?貢品呢?”

“已盡數被劫走,不知那些人是何意圖。我等倉皇逃脫,前來覆命。你快去通知陛下!”林行遠掏出一份東西,“此乃大將軍腰牌,與大將軍寫予陛下的書信,需要盡快呈給陛下,不得耽誤!叫你家將軍出來!”

城門上的守備看他們風塵仆仆,加之相信林霽在外的美名,一時便信了他的謊話,焦急道:“可先帝已經崩逝!”

“什麽?!”林行遠雖然已經知曉,還是不免緊張:“新帝為誰?”

對方答道:“五殿下已於五天前登基為帝!”

林行遠心狠狠跳了一拍,轉頭去向旁邊的將士。

兄弟點頭說:“是五殿下。”

不是顧澤列!

林行遠五官緊緊皺在一起,似解脫地吐出口氣。

再開口語氣已經輕松了不少:“快,速去通報陛下,我等在城外等候。不然你也可以先放我進去,與你們陛下商談。”

守備:“將軍請稍候,城中現在不宜走動,待我前去通報金吾衛的長官,為您傳信。”

林行遠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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