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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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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於情於理, 都要先通知葉書良一聲。

好在這裏離縣衙已經不遠, 方拭非跟林行遠決定先跑去衙門。至於北狂, 他行事向來乖張, 不是她能控制的。

對方將節度使的人頭遞給方拭非,又如同他來時一樣, 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雖然已近淩晨, 但葉書良一直穿著外衣醒著,坐在大堂裏聽各方位士兵的匯報,未聽她說完,直接起身要往外走去。

“等等!”葉書良在門口停住道, “人,把所有空閑的人全部叫上。”

他們衙門實在抽不出太多人。大部分都被派去救援。而且衙門絕不能空,得留幾個人傳話,以備不時之需。否則這地方要是沒人了,還不叫人惶恐?

時間緊迫,又不敢做太細致的分配調度,最後也只集出了六十來人,雜亂地列在一起。派出四名士兵, 前去通知各地,讓能空出手的,全部拿著武器, 直接去寺廟外集合。註意看清情況再做動作,萬不可隨意出聲。

叮囑了兩三句之後,葉書良將敲打的工作隨口交給身後的士兵, 要他們邊趕路,邊向自己隊中的人重申各處要務。

一行人火速敢去寺廟。

風寒露重,葉書良出來的急,現在走街上,冷得牙關打顫。他裹著外袍,抱緊自己手臂,說道:“節度使一死,真是可惜了。唉,那慧恩也是太急。他如果能來找我們聊一聊,也不至於沖動至此。”

方拭非問:“節度使怎麽了?”

“這人可以好好查一查的。他身為江南東道中最具實權的官員,但凡道內有事,定然與他脫不了幹系。聽聞禦史臺那邊早就盯上他了,證據也收集了個七七八八,只等最後彈劾,送他進大理寺游一趟。可如今他已經死了,還是死於賊人之手。照以往情形來看,我看朝廷大半會體恤,不會深究細查,指不定還要讚他一句恪盡職守,以保顏面。”

方拭非咋舌:“您說得我真是……心裏哽得慌。”

“倒也不一定如此。掩不下去的東西,總要有人出來擔罪,就看他平日會不會做人了。他若自己過分,也不怪朝廷無情。”葉書良說,“朝廷如今缺錢,他死後明面上不敢查,暗地裏卻不會放過。正好他死的突然,許多事情怕來不及遮掩。我們戶部可連同禦史臺,直接前往蘇州查抄。若是翻出大筆的贓銀,不搜來充盈國庫,拉人定罪,哪裏說的過去?正好江南貪腐案,還缺個有資格的主謀。”

要是把節度使拉出來,那實在是太有資格了。可見朝廷打擊貪腐一案決心之重。

方拭非哂笑:“那也是他自食惡果,報應不爽。”

葉書良回過頭嚴肅問:“你確定他們一行人都死了?沒人出去通風報信?”

“死了,沒人逃出去。他應當毫無戒備,只帶了六個人出來,其餘的侍衛,都留在寺廟守著殿下盡忠呢。”方拭非說,“那屋子現在是空的,我出來的時候帶上了門。可時間緊迫,尚未處理,屍體還就那樣放著。”

葉書良面沈入水:“嗯。”

人已經死了,木已成舟,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再無奈也只能將錯就錯。可他看著方拭非,還是說不出的氣憤。

“你怎能如此不顧全大局,天底下還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嗎?節度使是三品大臣,總管統兵。你也有這膽量?”葉書良又壓低了聲音道,“方拭非,等此事了結,你要給我個交代。戶部不是容你如此囂張放肆之地!”

葉書良鮮少生氣,他這樣就是真的動怒了。

方拭非先前忙著說出結果,沒描述詳情,知道自己這是叫他誤會了,心裏冤的厲害。

“不是我殺的人!”方拭非無辜道,“那是一個從京城來的殺手,他前幾天砍傷了林行遠的手臂,你知道的。我們幾個撞上打了一架。他來歷不明,可武藝絕倫。之後不知怎麽,他就跑了,一直到昨天晚上才忽然現身。不信你問林行遠!”

葉書良發洩似的拂袖:“你二人狼狽為奸,現在說的話豈能相信。若有殺手,之前不見你來同我匯報,一夜間就冒出個數日前的人了?”

林行遠沒想到自己都能被說壞話:“得了!我同你混一陣,連理都挑不得了。”

“……”方拭非說,“君子不以人廢言吶。葉郎中您是君子,怎麽同我這個小人計較?”

葉書良不理,方拭非抓住葉書良的袖子。

葉書良煩躁道:“不要拉拉扯扯!”

方拭非說:“我去的本意,是救他的。否則也不必辛苦趕去。那我護駕無功,也不能算我有罪吧?我又不是他的侍衛,這不是我的職責。”

葉書良:“那你救了嗎?”

方拭非的確袖手旁觀了。或者說,她當時也是希望殺了他的。

“那我是打不過那殺手啊。自然不能輕易送死。”方拭非小跳著躍過一個水窪,跟在葉書良身邊坦然道:“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不是罪吧?自尋死路就是聰明人所為了?”

葉書良甩開她的手:“嘖,說了不要拉拉扯扯!”

“我……”方拭非直接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葉書良咋舌:“你!”

方拭非收回來,繼續跟在他身邊道:“葉郎中您一生氣,我心裏就慌啊。您護短吧?那節度使就是慧恩殺的,您可千萬別想別的人。”

葉書良:“以後再說。”

方拭非說:“以後您得了空慢慢找我算賬?現在就把事情說清楚了才好。”

葉書良簡直被她氣笑了。

她還覺得有理?

葉書良道:“三品節度使命喪何山縣,你是唯一的知情人,院子裏死了共八人,公文是要呈給大理寺與陛下的,節度使與慧恩的屍體還要帶回京城,刑部或大理寺會派人前來查驗。慧恩有沒有習過武,節度使死因又究竟為何?節度使罹難之時,你在做什麽,有沒有士兵能替你作證?就說你你該如何解釋,方能自圓其說?真虛構個殺手出來,就能欺上瞞下了?”

“那這公文怎麽寫,就憑各人本事了。我只是恰好撞見,總不能是我的錯。”方拭非說,“而且真不是我做的,郎中您怎麽還不信我啊?”

葉書良頓了頓,懷疑道:“真不是你?”

兇手能將人的頭顱一刀砍下,還能以一敵七全身而退,定然是少有的高人。何山縣上哪兒找這樣的家夥,偏偏還湊得如此巧合?

“真的不是我!到時候你找仵作查一查就知道,我身上可沒帶刀。”方拭非鄭重其事道,“如此陰狠手段,絕對是冥思教的人所為。”

“唔……”葉書良沈思片刻,停下腳步。

眾人已經到了寺廟前面。

葉書良指著大門道:“我再想想了。你現在一個人進去。”

“哦。”

為免打草驚蛇,反害了顧澤長性命,先由方拭非一個人進去交涉,試試能否將人帶出來。

所有的士兵都遠遠停在寺廟外,等待前方指示,再一步沖入。

冥思教的寺廟裏坐滿了人。

從大門口的階梯,到禪房後院,地上、椅子上,全部被外來百姓霸占。眾人被嚇了一晚,實在太過疲憊,混不在意地裹衣睡在樹下。

僧人正在發放白粥和小菜,招待前來避難的百姓。同時煮了鍋姜湯,給在外邊休息,卻沒帶棉被等保暖衣物的人驅寒。

眾人捧著大碗取暖,吭哧吭哧地哼氣。

從外面來看,冥思教處事周到,心系於民,實在不是尋常的邪教。

一僧人提著米桶,見方拭非出現在院口,便出來招呼道:“使君,您怎麽又回來了?”

方拭非:“節度使他……”

“節度使不是已經走了嗎?”

“哦,是。我是為此事而來。”方拭非說,“今夜風大,拆了不少房子。等天亮之後,寺廟勢必還要接待一些無家可歸的人。此處魚龍混雜,我覺得還是不夠安全,所以想將同伴也幹脆接到慧恩大師那裏,這樣不必分出兩隊侍衛來保護貴人了。他之前留在這裏是為了等了,現在我去勸勸他就好了。”

僧人聽了覺得有理。

官爺留在他們的寺廟他還覺得不安,總好似凡事都被對方看光了。

僧人撓頭,正要轉身去通報,側到一半轉了回來,道:“說起來,慧恩師兄為何還未回來?使君您有看見他嗎?”

“他本來是要回來了,可我方才趕去,正巧在半路遇到他,就請了他暫時去衙門坐坐。他現在估計是被我們使君給絆住了吧。我們使君最喜歡的,就是慧恩那樣的博學多識了。”

僧人笑道:“我們慧恩師兄,的確好像什麽都懂。”

方拭非催促道:“你快進去喊人吧,我這邊抽調不出人手。將他帶過去,正好可以騰隊侍衛出來。”

僧人:“好的。”

他將米桶擺到一旁,拎起自己過長的僧袍,要跨過前方的石階。

“等等!”

慧通那蒼老沙啞的聲音忽得響起,從前殿的方向走了過來,說道:“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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