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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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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登恒手上翻不到詳細的商鋪賬目。

王聲遠出列自慚道:“此事臣的確不知, 是疏忽了。待臣回去詢問葉郎中,再來向陛下請罪。”

顧登恒打量著他二人,沈沈“嗯”了一聲。

顧登恒道:“雖不過是幾家商鋪,可若真有此情形, 卻不得姑息。想是近日京師瑣事繁多,葉郎中案牘勞形,有所紕漏, 倒不該過於苛責。只是, 其下誰人知情不報,是該責罰。王尚書, 你多辛勞些, 回去該嚴加整頓了。”

王聲遠應聲:“是。”

若非今日顧侍郎身體不適, 告病在家, 王聲遠是決計不會帶李恪守前來議事的。

眾人皆知戶部尚書與戶部一侍郎貌合神離, 撕破臉還是第一次。

王聲遠還想他能有些分寸, 未料到他如此不識擡舉。

下面賬冊呈上來, 他、葉書良、李恪守, 還有是告病的顧侍郎, 都是看過且同意的。可在這賬冊中, 並未提及此處疑點,能發現才是怪事。

李恪守分明是從別處得知此事, 不予提醒, 就等著尋到機會,在陛下面前參這一本。其言行未免顯得過於刻意。怎麽, 是想說他王聲遠敷衍塞責,還是說他徇私舞弊?

也真是好笑,要找錯處不抓個一擊致命的,偏偏抓了個無足輕重的。陛下能不明白他的用意嗎?好似要放牛卻牽了牛尾巴,也不怕被自己踢死。

“你啊你……”王聲遠指著李恪守冷笑一聲,“好自為之吧。”

李恪守昂首一哼,並不懼他。

李恪守進戶部較晚。前兩年立了大功,陛下召見,他巧舌如簧,說得龍心大悅。恰巧戶部侍郎一職空缺,朝中人人眼紅,顧登恒正猶豫不決。他稍作打點,請門下侍郎美言,竟真從門下省調到了這裏來。

這可真是天時地利人和。李恪守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卻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王聲遠禦下甚嚴,他來了戶部,處處被王聲遠架空。還有那瘋子一樣的病癆子顧琰喜歡處處壓他一頭,每日給他氣受,哪裏有六部侍郎的威風?背地裏叫人多番嘲笑。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給王聲遠等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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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聲遠回到戶部,便叫人通傳葉書良。把今日宮中的事簡要提了一句,嘆著讓他從自己下面選個人出來,擔下這件事情。

“多給他付幾月餉銀,好好安頓,或給他找地方謀個輕松的職位。這次是他冤了。”王聲遠脫下最外層的朝服,從鼻間哼出一氣,問道:“對了,那人是誰?”

葉書良說:“方拭非。”

王聲遠:“……”

“他……”王聲遠氣結,“李恪守這人,本官記住他了!”

立在旁邊聽命的官員心道:記這李恪守做什麽?整日就在你面前晃悠著呢。倒不如記記方拭非,指不定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王聲遠忽然腦筋一轉,問道:“誒,顧侍郎這身體怎麽樣了?本官很是擔心,你去慰問他一番?”

顧琰在戶部就是塊磚,哪裏需要往哪裏砸,一砸一準,無往不利。

雖然這磚平時也砸自己人,叫王聲遠心力交瘁。

王聲遠拉著葉書良說:“這樣,葉郎中,你去王府看看他,順便同他哭訴哭訴。”

他想想覺得可行,笑道:“顧侍郎與你交好,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哎呀,這陛下金口已開,我等再為了一主事去找陛下顯然不該,但顧侍郎進宮與陛下敘敘舊,可不就方便多了?”

葉書良:“……”

顧琰生父是陛下兄長,雖不是一母所出,卻關系親厚。

其母早逝,其父死戰而亡,顧登恒憐憫他孤苦,從小將他帶到宮中撫養,成年了才離開,是以關系甚至比皇子還要親近一點。

他說想來戶部,那便是一路拔升。如今雖是四品官員,卻有一品爵位。

只是他身體不好,是真不好。不知道還有幾年活路。戶部的事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不管,瀟灑得很。

顧琰出了名的不要命,誰都敢得罪。陛下對他也多為縱容。凡是他討厭的人,通通都自覺地繞著他走。

葉書良先行退下。

陛下的指令是不能不做的,他叫人去通知方拭非先回家等候,自己則出門去找顧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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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拭非正在做事,抓著一塊硯臺自己磨墨,手掌一側染得黑乎乎的,扯了塊布隨意擦幹。

外間就有倉部的人過來,在門口大聲道:“方拭非,你已被戶部罷職,去倉部領三月祿糧,可以收拾東西離開戶部了。”

眾人皆擡起頭,定在原地沒有動作,滿是茫然。

葉郎中不是很看好方拭非嗎?這才來幾天,怎麽就……罷職?

方拭非也是,楞了半晌才問:“為何?”

那官吏道:“你做的賬目明明出了差錯卻不稟明,叫陛下洞悉,如今能讓你安然離開,已是法外開恩,你還問為什麽?”

方拭非說:“與我何關?那是葉郎中首肯的。怎麽出了事,就成了我的差錯?”

那官員說:“我只是前來傳話,你同我爭辯也沒用。”

方拭非摔下筆,不服氣道:“那葉郎中呢?”

“葉郎中方才有事出去了,你不服,此事也已定論,輪不到你放肆。”那官員朝著裏面示意道,“金部二位主事呢?先將方拭非免職一事處置好,別叫他帶走了什麽重要東西。賬冊清點無誤,才可放她離開。”

嚴主事忍不住嘴角偷笑。將官員請走,回過身,又來趕方拭非。

他聽到“陛下”二字,就知方拭非此次定然回天乏術。開口間已是直呼其名,語氣間難言得意:“方拭非,今後長個教訓罷,切莫自作聰明。”

方拭非坐著沒動,摸著耳垂細想,覺得哪裏說不通。

她將賬冊交給葉書良,葉書良肯定是要重新整合,再上報給侍郎與尚書的。他既然決定不深究,定然不會寫明,他不寫明,誰能能簡簡單單的公文中看出來?

陛下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呀!

顯然是有人告密。

嚴、金二位主事見她不回應,也不在意,喊了人過來清點她桌上的東西。

方拭非來戶部,基本是兩手空空。燈油是偷得他們的,竹籌是借得葉書良的,連茶杯都是拿的別人的。

只要將交於她的物件收回來,基本就差不多了。

方拭非換了個姿勢,一手托著下巴,冷眼看他們忙活。

林行遠也拄著個掃把,立在門口靜觀其變。

待所有書冊清點完畢,公章也收回盒子,嚴主事又趕她走。

“方拭非,你的東西已經收拾好,怎麽還不走。戶部可不是閑雜人等能呆的地方。”

方拭非:“你收拾好了就自己走唄,我可沒收拾好。”

金主事:“休在戶部撒野,否則別怪我等不客氣。”

“多行不義必自斃。”方拭非說,“自作聰明的人,能得意到幾時呢?”

嚴主事冷笑:“何必自討沒趣?即便你陰陽怪氣地說話,現在不得不離開?你若不識相,我便找人來轟了。”

方拭非巋然不動:“我還有公務要同葉郎中交接,自然得等他回來了才能走。”

“你當自己是誰。如今已不是主事,哪能想見就見?”

“是。我方拭非誰都不是,可從八品的主事又有多大的職權,可以越職替葉郎中決定要不要見人?”

“你——”

嚴主事說不過她,不由哂笑。舔舔嘴唇,叫眾人先散開。

擺明了方拭非這是在替葉書良擔責,葉書良此時離開,分明就是不想見她。她還非要自找難堪。罷,既然如此,自己也不用好心攔著了。

嚴主事:“好。你可以留,卻不可留在此處。你到外面去。”

方拭非抖抖衣擺,斜睨一眼,起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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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琰原本闔眼躺在床上休息,昏昏欲睡。聽葉書良說到一半,憤然從床上蹦了起來。

“誰讓他動我的人?真以為戶部沒人治得了他?還有王尚書平日不是油滑得很嗎,怎麽今日就被李恪守給坑了?老糊塗老糊塗,以前光占個老字,如今終於三字占全了是不是?真是辛苦他這樣努力了!”顧琰扯過旁邊的外衣,揮開過來攙扶的下人道:“退開!”

下人慌道:“王爺切勿動怒。”

顧琰:“李恪守這蠢貨,戶部這麽多事不做,整日就想著算計同僚。還有你司下邊的人,也能被他挑唆,都是些什麽東西?正則,你就是脾氣太好,才叫人這樣欺負。本王來給你出氣。”

他披上衣服,又彎腰套鞋,氣道:“行,他非不長眼,要管西市的事對不對?我就好好管,讓他明白什麽叫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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