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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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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匆匆地回京, 處置了索額圖,安撫了太子,又一次匆匆地離開。這一次, 康熙去了陜西、河南、山西等地, 觀覽民風, 整頓吏治, 整飭軍務,進行西巡。而胤礽也帶著太子妃拜訪了岳父石文炳。

太子畢竟還是太子, 朝中眾人對太子爺的超脫地位還是有著非常清醒的認識的。君不見皇上雖然處置了索額圖,但不也好生安撫了太子爺嘛。更何況索額圖的罪名是議論國事,結黨妄行,這意有所指,不就是說索額圖教壞了太子爺嘛。

石文炳恭恭敬敬地迎接太子爺和太子妃進府休息, 命仆人送上上好的碧螺春,請太子爺品嘗。

“這茶的味道著實是一般。”胤礽用茶杯蓋子撇了撇杯中上下漂浮的茶葉, 淡淡道。

石文炳緊張地抹了把頭上的汗:“太子爺喝的茶,都是萬歲爺賞下來的。奴才這兒不過是自己派人去江南買的新茶,當然是太子爺平日裏用的茶葉尊貴。還望太子爺能夠寬恕一二。”

胤礽放下茶盞,茶盞落在桌子上的聲音重重地敲在石文炳的心上。

他只聽到, 這位一向尊貴的太子爺, 用薄涼的聲音說道:“罷了,恕你無罪。孤今日來是有些別的事要吩咐你。”

石文炳低下頭,心劇烈地跳動了一下:“奴才任憑太子爺吩咐。”

……

五貝勒府的書房裏,純茹在教兩個孩子念書。五阿哥坐在屋子的一角, 手裏拿著邸報, 微笑著看著他們。

“額娘——下雨了呢!”看著窗外飄灑的雨絲,餃子興奮地大喊。

純茹無奈地敲了敲餃子的小腦袋:“不許左顧右盼。就算是下雨, 也和你無關,給我乖乖背書。昨天我布置的《岳陽樓記》,你們誰會背了?”

餃子心虛地低下頭,湯圓默默地舉起手。純茹欣慰地摸摸湯圓的頭。

五阿哥插嘴道:“我們家餃子,向來標榜自己聰明絕頂。想來這麽一篇短短的文章,是難不住我們家餃子大爺的。餃子,你倒是和阿瑪額娘說說,《岳陽樓記》講了什麽?”

“啊——讓我想想哦!”餃子眉頭緊皺,“嗯……大概就是……岳陽樓很高,景色很美,洞庭湖很美。下雨讓人心情不好,晴天讓人心情好……哦!對了,還有……”

“還有什麽?”純茹仍然抱有一絲期待。

“還有……作者說,他要以在天下人憂愁之前先憂愁,在天下人快樂之後再快樂。阿瑪,他這樣活著不累嗎?”餃子小聲嘟囔道,“我知道,額娘讓我和哥哥背這篇文章的目的,應該就是想要我們有一顆憂國憂民的心。我知道的。可是王先生也告訴我們,範文正公的變法失敗了呀。那我們為什麽要學……好奇怪啊……”

王先生是純茹祖母那邊的子侄,也是純茹的師兄,熟讀各家典籍卻無心出仕。恰逢他來京城游玩,純茹就暫且請他留下來,做了兩個孩子的老師。

純茹並不想將現代的思想強加給自己的孩子,但也希望他們能夠有基本的價值觀,能夠愛國、善良、學會平等。

她看著餃子迷惑的小眼神,嘆了口氣:“範仲淹的變法雖然失敗,但卻並非是變法的問題。此後,王安石繼續變法,取得了少些成效。但這些並非是他們的過錯,只是因為當時的保守者——不——應該說是時代的過錯。額娘只是希望你們不要把自己的身份看得太重。人生而平等,你們沒有勞作卻享受了良好的待遇,之後也需要負擔起你們的責任,知道嗎?”

餃子懵懂地點點頭,湯圓對著純茹笑了笑。

五阿哥補充道:“《左傳》裏說,食肉者鄙,未能遠謀。阿瑪和額娘都不希望你們成為這樣的人,我們更希望,餃子和湯圓將來能夠成為對國家、對百姓有用的人。你們懂嗎?”

餃子有些委屈:“那我們家以後都不吃肉了?”

湯圓失笑:“食肉者指的是有權有勢的人,因為在很久很久以前,只有有權有勢的人才能吃上肉。就算是現在,能夠頓頓吃肉的百姓也不多。餃子不要誤會了。”

“這樣啊。”餃子恍然大悟,不過他還是感覺有些怪,“不過也不一定愛吃肉的人都沒見識吧,說這句話的人也太武斷了。”郁悶了一陣,餃子馬上轉換了心情,對著純茹撒嬌:“額娘,今天下雨,天都涼了。咱們今天吃火鍋吧,好不好?”

“小饞貓,就知道吃。”純茹用手指點點餃子的額頭,吩咐身邊的半夏去讓廚房做準備。

餃子立馬撲到純茹懷裏:“我就知道額娘最好了。”

“雖然如此,你的書也還是要背的。”五阿哥在一邊笑道。

“啊——”餃子險些暈倒在地。

一邊的純茹、五阿哥和湯圓都笑了起來。

晚膳過後,雨愈發得大了。五阿哥索性讓兩個孩子留在正院的偏房裏休息。

純茹站在窗邊,感受著屋外的大雨。雨點打在窗沿上,濺濕了她的衣裳。

胤祺取了件衣服披到她身上:“雨更大了,小茹你別站在窗邊了。你進裏屋暖和暖和吧。”

“我原以為不過是風雨欲來,卻不想我們已在風雨之中。”純茹長嘆了口氣,“身處於旋渦之內,我們該怎麽辦呢?”

五阿哥笑道:“可我也聽說,臺風來臨時,最平靜的地方是風眼所在處。你別擔心,我們能護好孩子們的。”

“嗯。”純茹點頭。

五阿哥拉著純茹進屋:“湯圓不是說想學醫嘛?我讓人去江南各地尋找名醫,找到了一人叫葉天士。他如今雖然不過三十八歲,卻也算是醫術了得。所以——”

“你請了葉天士來教湯圓?”純茹把話接下去,“不行,教他一個小孩子,這樣也太浪費人才了。”

五阿哥接著道:“葉天士不慕榮華,淡泊名利,自然是不肯來的。不過他把他師弟推薦給了我的人,兩人同出一門,醫術也不會相差太多。小九也認識幾個醫術好的傳教士,到時候只看湯圓是對中醫感興趣還是對西醫感興趣了。”

純茹補充道:“那人是自願的嗎?若是——”

五阿哥雙手放在純茹的肩膀上:“你放心,我手下的人不會亂來的。人各有志,有人淡泊名利,卻也有人為生活所困。我的人替那位先生解決了一樁官司,他也有意借我的勢來京城開個醫館。小茹,我知道你心裏的阿祺是什麽樣子的,我不會變的。”

這世上哪裏有不會變的人呢?她變了,他也變了,只是自己不易察覺到罷了。若是從前,她大概是不會那麽習慣地吩咐人做事的。她只希望自己不要變得太多,變得太快,能夠守住自己的初心。

·

五年一晃而過,轉眼間,湯圓和餃子虛歲也快十歲了。

五月的北京,已經頗有些燥熱。康熙帶著太子、大阿哥、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和十八這些個小阿哥,來到草原。

十八阿哥胤祄這些日子突然病倒,高燒不退,讓康熙頗為心急。

這些年太子和大阿哥都越來越不像話了,康熙對兩人的疼愛之心也越發少得可憐。

康熙守在十八阿哥身邊,這孩子的燒還是絲毫沒有沒有褪去,讓康熙憂心忡忡。

“太子在何處?”康熙有些惱怒。

自從小十八病了之後,太子除了隨眾人一起看望十八時來了一次之後,便再也沒有踏進十八的帳子裏。這個孩子,如今可還有半點兄弟仁愛之心!實在是太讓他失望了。

“回萬歲爺的話,奴才聽說,太子爺讓蒙古的幾位王爺領著去草原上打獵了。”梁九功彎著腰,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回答。

“哼——”康熙重重地哼了一聲。保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他的弟弟還在病重,生死不知,他居然能夠有心思出去打獵游玩。

這個孩子,如今怎麽會變成這樣。

康熙知道,他處置了索額圖,讓保成丟了面子,保成心裏一直在埋怨他,可那也是他這個做阿瑪的為了他好。索額圖狂妄自大,從根子裏就已經壞了。他作為大清的皇帝,必須剪掉這些枯枝爛葉。他作為一個阿瑪,也需要保護好自己的孩子,不讓保成被人教壞。這個孩子怎麽就不明白他的苦心呢?

看著躺在榻上氣息似有若無的小十八,康熙不禁假想,若是換成自己躺在這病榻之上,太子會怎麽做呢?他會不會像對待小十八一樣對待朕,匆匆看了一眼,就再不過問呢?這孩子,真的會如此不孝嗎?

康熙心裏有一個聲音隱隱在告訴他,是的,太子就是這樣一個不忠不孝之人。想想康熙二十九年吧,他告訴自己,烏蘭布通之戰的前夕,他病得很重。太子帶著三阿哥來看他,可有半點愁容?而且那一年的五爪龍袍,至今讓他耿耿於懷。梁九功說是太子衣服上的絲線不小心被勾了出來,才導致了五爪,是他病重看錯了。可事情難道真有如此湊巧?難道那麽多個下人連件衣服也保管不好。

借口,這必定全是借口,他不信!

梁九功走進帳內,彎腰低頭:“萬歲爺,大阿哥求見,奴才瞧著倒像是有什麽急事。”

保清會有什麽事,康熙有些想不通。他向梁九功拜拜手:“讓那孩子進來吧。”

“是,萬歲爺。”梁九功出去了。

大阿哥急匆匆地進來,看也沒看躺在榻上的十八阿哥一眼,跪下對著康熙道:“兒臣稟告汗阿瑪,太子今日約蒙古諸位王爺貝勒騎馬,不巧運氣不好,落了下成。太子爺惱羞成怒,竟然當眾鞭笞一位取勝的小臺吉。兒臣上前阻止,也被太子爺的亂鞭打傷,還望汗阿瑪明鑒。”

大阿哥說完便沖著康熙露出自己滿是鞭痕的手臂,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康熙見了大阿哥的傷口,大怒:“來人——立刻把太子給朕綁回來。”

“是!”帳門處的侍衛長應了一聲,立馬派人去了。

大阿哥低下頭,不讓自己眼中的興奮被旁人看到。太子,過不了多久,就該不是太子了吧。汗阿瑪親自命他看著太子的一舉一動,應該是對他有所考量吧。既然如此,那他稍微添些東西,想必汗阿瑪必然也是允許的。

自古立嫡立長,太子之位,沒了太子,除了他,又有誰能夠勝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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