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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我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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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白鷗策馬出城,為了能避開城外迎接的禁衛營和陳琸一行,刻意繞遠了路程。

現代人習慣了帶著甜美女聲的導航,隨時告訴你該向左還是向右,看地圖的技能本來就已經退化得差不多了,尤其是他現在手裏拿著的還是古代並不怎麽精密的地圖小冊。

白鷗在心底將自己這一路行進緩慢的原因全部歸結於此。

他怎麽也不願意承認,自己這一路慢得有些過分誇張了。

這一路他走的都是官道,一個大城接著另一個大鎮,除開剛出城的那一截饒了些冤枉路,筆直平坦、甚少交錯的官道並沒有給他什麽迷路的機會。

江寧本也算在江南的附近,隔著臨安也不算遠,就算是陳琸帶著大隊車馬也只要走十幾天的路程,他硬生生地走了接近兩個月。

上一次逃跑,小皇帝逮他回去的動作可說是迅雷不及掩耳,前後只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可這次他都走得這麽慢了,怎麽還沒有一點動靜?

倒是幾次進出城門後,他終於發現了手中牌子的威力;來去自由不說,甚至連一方官員都會親自相迎。

一般的縣令、司馬倒也罷了,可這一路走來,他沒想到連下州刺史這樣正四品下的官都要賣個面子。

輕則開道相迎,誇張些的甚至還在城裏為他擺下酒席,包下客棧,簡直恨不能全程陪同他領略祖國大好河山……

起先,白鷗只覺得大家看重他禦前禁衛的身份,畢竟也算是能在皇帝跟前說上話的人;可遇見的人越來越多,品階越來越高,他便越發覺得不對勁。

尋常人不清楚便也罷了,刺史這樣品階的官員,沒有幾個是出身寒門的舉子,他們大都數本就出自貴族世家。

那些人怎麽會不知道,討好小皇帝本身都是沒什麽大用的,更何況只是討好皇帝身邊的一個閑人。

貴族世家裏誰人不知,現下朝中手握實權的,是周哲翎。

但這些問題都不是白鷗現在需要細想的,既然有人願意往上湊,他照單全收——

酒樓選最貴的,客棧選最豪華的,好像深怕自己不夠高調,只差沒有滿大街去敲鑼打鼓地吆喝。

只是,江寧城內仍舊沒有半點反應。

李遇就好像壓根不知道他已經溜了似的。

好在他這二十幾年灑脫恣意慣了,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失落。

就算偶爾還是會想起撲進自己懷裏委委屈屈流淚的少年,他也不承認自己偶爾也會難過。

第一次嘗到思戀滋味的人,還不知道思念這東西到底是什麽。

對於這個詞,他的腦海裏還沒有確實的定義。

就這麽囂張又磨蹭地把十來天的路程走了近兩個月,一直從從立夏走到小暑,他才終於來到了臨安城。

這次他躲開了筆直平坦的官道,走進了鄉間的小徑。

畢竟他和李遇攜手“耕耘”過的那一片片荒地,都很偏僻——

說好要去看看的。

這一路上走過的除了山水和時間,江南城鎮景致的變化倒是不大,唯一在變的只有氣候。

進了小暑就入了三伏——

這天兒,熱得可怕。

白鷗之前一直騎著出江寧城時混來的那匹棗紅色高頭大馬,可現下鄉間小路難行,他只好將馬賣掉換了些銀子,步行上路。

剛走了不到半日,就已經感覺靴底都快被烤化了。

這天實在不尋常,夜裏也不見風涼,白日裏只要出了太陽,就像要曬掉人一層皮似的。

都說江南潮濕,之前冬天的濕冷白鷗是見識過了,可這夏天怎麽比他呆慣了的北方還要燥?

他手頭只有臨安城粗略的地圖,並不可能清楚地把每一條鄉間小路都標註出來,他只能憑著對當初與李遇每夜挑燈之時,布局過的那些荒地方位的大致映像去找。

可他們當初的布局不止一處,他對臨安本也就不熟,只能是憑著並不完整的記憶摸索著走。

天太熱了,想找個路過的行人問問也沒有。

白鷗晃了晃已經空掉的羊皮水袋,憑自己之前豐富的戶外活動經驗,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烈日,高溫,缺水,人很快就會扛不住的。

他決定要找處小河裝上點水,再找個陰涼的地方歇歇腳。

這樣一歇,再睜眼時便已經身處一間農舍。

“小夥子醒了?”

面前是一個村姑裝扮的婦人,情景倒是跟之前上次出逃很像,白鷗揉了揉發脹的腦袋,回憶起之前的事情。

因為對臨安的不熟悉,他只能憑借在宮裏同李遇規劃灌溉水渠時對圖紙的記憶,循著大致的方向去尋找水源,卻是無果。

畢竟手上沒有詳細地圖,記憶也難免出錯,當時天光已經過了正午,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他不能再這麽兩眼一抹黑的走下去。

找到一個樹蔭下歇息,他準備等太陽落山後再上路,後來……

就不記得了。

“我男人推著板車去鎮上送柴火,回來的路上剛好瞧見你。”農婦見白鷗一臉疑惑,解釋道:“也不知你是病了還是中暑,好在他推著車,正好就給你拉回來了。”

那應該是中暑了,主要是缺水和高溫。

白鷗長籲一口氣。

幸而他身子一直不錯,不然放在那個年代,因為中暑而翹辮子的也不少。

“餓一天了罷?”農婦手裏端著個土瓷碗,裏面放著半個幹透了的窩頭,遞到白鷗面前,“吃點兒?”

白鷗看著那個窩頭,覺得喉嚨裏都起了火,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嫂……有水嗎?”

“這……”農婦面露難色,踟躕了半天才道:“那你等等,我去教我家那口子打一碗來。”

農婦說著起身,打簾出了房門,過了好半天才跟著一個穿著粗布馬褂的漢子一道回來。

那漢子手裏端著個小小的土瓷碗,又和那農婦互相推諉了半天才極不情願地上前,遞上瓷碗的時候手還有些哆嗦。

白鷗一臉狐疑地雙手接過瓷碗,朝裏一瞧才終於明白那對夫妻在推搡些什麽。

本就不大的小碗只裝了半碗“水”,與其說是“水”,倒不如說是半碗泥漿子。

“不、不臟的……”那漢子一臉淳樸的長相,語氣裏帶著點抱歉,“是井裏打出來的,放桌上沈一會,面兒上的水還是能喝的。”

白鷗想起之前自己就是因為走了許久都沒有找到灌溉水渠和別的水源,才會最終暈倒在了樹下;這農舍裏連一碗像樣的清水都沒有……

難道是自己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根本就沒有走到之前規劃的水渠和荒地?

可就算沒有水渠流經,這樣的日子也太慘了……

“敢問……”他有些尷尬地放下碗,“這位大哥貴姓?”

“我姓姜。”樸實的漢子憨厚一笑,“我們這個村兒的人都姓姜。”

姜……

姜家村?

白鷗在腦海裏翻過那些他還能回憶起的規劃圖紙和地圖。

姜家村,一定是有灌溉水渠途經的。

他可以確定。

不是說陳琸親自盯著嗎?

前腳剛走就出了事?

到底是陳琸在撒謊還是有人在添亂?

“朝廷不是撥了銀子修水渠、墾荒……”白鷗緊張地上前拽住那漢子的手腕,“你們都沒見著嗎?”

“見、見著了……”

白鷗的表情過於嚴肅認真,憨厚的鄉下漢子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嚇得直打磕巴,還是一旁的農婦出來圓場。

“墾了荒地,就在我們姜家村往南三十裏;水渠也挖了,我們是親眼瞧見那水從家門前兒流過去的。”

農婦解釋著又嘆了口氣。

“我們家裏的地早讓人占了,一直都是靠我家男人送些柴火去城裏賣了換些糧食過活;這回聽說參與墾荒能分地,又親眼瞧見門前的水渠裏真的有水流過去,所以幾個月前,那墾荒的事兒,我家男人還參與來著。”

“那現在……”白鷗說著,眼神看向那碗土黃色的泥漿。

“上次下一場像樣的雨還是去年的事兒了……”農婦說著抹了把淚,“河裏的水都快幹了,哪裏還能流得到我們這兒來……”

“那地裏……”白鷗張嘴,發現下唇都在打顫,“地裏的……”

“地裏的莊稼都冒了青苗了,可是……”農婦漸漸泣不成聲,歪倒在身邊那漢子的懷裏。

“地裏的莊稼眼瞅著都破土了,可是流過來的水也越來越少了。”那漢子接著道:“沒有水,搬起石頭來打天也沒有用啊!”

憨厚的漢子有著一身黝黑的皮膚,但即使這樣,也能瞧出他眼角泛紅,“多好的莊稼苗啊!只能眼瞅著全都枯死在地裏……”

白鷗看著眼前的情景,在這三伏的暑天裏,只覺得寒意爬上了自己的背心。

這麽大的事兒,為什麽他一點兒也不知道?

那是不是李遇也不知道?

陳琸知道嗎?

到底是誰蒙住了誰的眼睛!

他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一把端起那個土瓷碗,把裏面的“泥漿水”胡亂地灌了下去,匆匆撂下一句“告辭”就沖出了農舍。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這三十裏地,他跑了兩個來時辰;可他還是不死心,拼命地繞了好大一個圈去尋。

可是走過的地方越多,只能看見更多幹涸皸裂的土地,更多枯死的禾苗,更多已經停轉的筒車和被撂在一旁的曲轅犁。

他甚至還看到了跪在地裏痛哭的農戶。

事實已經刺目地擺在眼前了——

臨安的旱情,已經泛濫成災。

那麽江南別的地方呢?

他自己這一路走來,也沒怎麽碰到過一場正經的大雨……

只遇見了一日比一日更燥熱的天氣。

第二天一早,他人就已經趕到了臨安當地的府衙門前。

憑著那塊牌子,他沒給任何人面子,直接沖了進去。

天剛蒙蒙亮,臨安府尹瞧著該是還沒起,匆匆到大廳迎客時還在整理著前襟的排扣。

“大……”府尹到前廳便忙著行禮,但瞧清了白鷗後舌頭就打了結,“大、大人……”

他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牌子的事兒,以為是來了什麽貴人,卻不想看到來人竟是一身布衣,不修邊幅;絲毫瞧不出半點金貴體面來。

白鷗昨天是被姜家村的漢子用拉柴火的車擡回農舍裏的,一身上下本就不是多幹凈體面;加上他昨晚奔波了整夜,大熱天裏跑了幾十裏地,也難免是灰頭土臉,形容憔悴。

“敢問這位大人貴姓?”

看著面前的府尹一臉懷疑地試探,白鷗不想和他廢話,直接一把將手裏的牌子拍在了臺面上。

“哎呦!”府尹瞧見牌子嚇得一哆嗦,趕緊上前一揖到地,“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你們這群廢物還楞著作甚!”他說著擡頭瞧了眼白鷗的裝扮,連忙吩咐左右,“還不趕緊去通知小廚房準備吃食,再去瑞福祥給大人買身幹凈衣裳……”

“府尹大人,這會兒……”一旁的下屬小聲嘀咕著:“還沒開門呢……”

“把門給我砸咯!”府尹誇張地吊高嗓門,“趕緊去!”

洗澡?

城外幾十裏的地方都已經喝泥漿子了,這兒倒還能有水洗澡?

到底是城外的天災還沒有波及道城裏,還是這老天爺的災禍從來波及不到這群貴族老爺?

“夠了!”白鷗不耐煩地打斷道:“我來,就是想跟你問個事兒。”

“是、是,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府尹連忙點頭哈腰地一邊應承著,一邊小聲吩咐道:“給大人看茶。”

“城外的旱情——”白鷗舔了舔皸裂起皮的嘴唇,“你們臨安府究竟是知情還是不知?附近的州縣到底有多少處被波及?”

“這個嘛……旁的州縣下官也是不大清楚的,不過這臨安……”府尹說著尷尬地笑笑,“下官頭前兒已經把臨安遭旱的事兒報上去了啊……只是朝廷一直沒有回信兒……”

府尹支支吾吾地答著話,一旁的下人正好端了熱茶上來,他瞧著白鷗越來越沈的臉色,忙討好著轉移話題,“大人先喝口茶,喝茶……”

白鷗掀開杯蓋,瞧見裏面泡著幾大朵上好的杭白菊,水面上還浮著幾片翠綠的竹葉。

都是消暑的好東西。

可他嘴裏留著的卻是昨天那碗泥漿水鹹澀的味道。

他這輩子沒有喝過那麽難喝的水,所以這輩子大概也都不會忘記那股味道了。

一旁的府尹瞧著白鷗黑臉端著茶杯半天也沒有飲,忙在一旁獻媚道——

“這都是上好的杭白菊,進貢到宮裏的那種,跟陛下喝的都是一樣的;泡茶的水還是去年冬天積下的雪水,這竹葉啊,也是掐的掛著露珠的嫩尖兒,最是……”

白鷗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把砸了手中茶盞,起身一腳便對著府尹的胸口,將人踹翻在地。

一屋子下人都被白鷗的氣勢嚇得楞了半晌才朝著那府尹圍了過去。

“大、大人……”

府尹嚇得前襟都被汗水濕透了,說話間輕咳兩聲,胃裏的酸水都被踹出來了,他忙伸手捂住嘴,好像深怕自己被踹得吐了血、當場暴斃。

“下官到底是哪裏侍候得不周到……”

看著白鷗擡腳要走向自己,那府尹為了活命也算是“急中生智”,想起白鷗進了這前廳這麽久,無非說的都是一件事。

“陳表旱情的折子下官已經遞了,朝廷沒回話,下官也沒法子啊……”他急忙解釋道:“前年水患賑災,這糧倉都掏空了,去年也能沒填上;今年朝廷要是不撥糧銀下來……下官能怎麽辦啊……”

白鷗在那府尹身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睨著對方,冷漠道:“你能躲在府裏泡澡喝茶。”

“這、這也就是侍候大人您這樣的身份,下官才、才……”那府尹結巴道:“平日裏下官、下官也不敢……”

“閉嘴。”白鷗不想再和這府尹廢話下去,他俯身揪住對方的前襟,一把將人拽了起來,“你聽好了,我要一匹快馬,你給我開好文書,告知沿路的驛站隨時準備給我換馬。”

他要第一時間返回江寧。

他要回宮。

他要見李遇。

“還有,如果你嘴巴大,讓旁人知道了——”他另一只手指了指身後被他砸得粉碎的杯盞,“我就讓你跟它一樣,碎得拼都拼不上。”

臨安到江寧,之前陳琸的車馬大隊需行十幾日,若是單人匹馬,輕車簡從,大概只有七、八日的路程。

白鷗日夜兼程,這條路他走時足足行了兩月,歸時只第四日夜裏就已經趕到了皇宮。

因為那塊牌子,即使宮門宵禁他也輕松地進來了;至於去廣明宮的路,只怕沒有人比他更熟。

之前他在匆忙間做下回宮的決定,一心只想著不能讓李遇蒙在鼓裏,旁的壓根就沒有考慮,現下真的進了廣明宮,看見了熟悉的涼亭和寢殿,腳步卻是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看見小皇帝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麽呢?

他默默地放下準備叩門的手,終於還是走到了窗邊,從楔開的那一點窗縫看了進去。

寢殿內還亮著燈。

“陛下,醜時都快過了……”小姚瞧著靠在床框上看書的李遇,皺眉道:“歇罷?”

“嗯。”李遇手裏捧著書卷,說話時也沒擡眼,“藥呢?”

“唉——”小姚輕嘆一聲,“您今兒服過了,還逼著我給您加了量,都超過張太醫之前的吩咐了。”

白鷗站在窗邊,不知不覺間手指攥緊了窗框。

“是嗎?我忘了。”李遇的眼睛還是盯著書卷,“那再晚會罷,現在不困。”

“陛下——”小姚一臉擔憂,“這麽熬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您要實在睡不著,要不奴才還是送您去永巷罷,有蘇嬤嬤在總是能好點兒。”

“不了。”李遇還是把臉埋在書卷裏,“總去,嬤嬤又該操心了。”

“可您總這麽熬著,眼下的事兒還沒好,您先和陳大人一樣病倒了可怎麽好?”

瞧著李遇起先還敷衍自己幾句,現在已經完全懶得搭理,就埋首盯著那本不知道寫了什麽的書卷,一點沒有要歇著的意思,小姚越看越急。

“陛下若是一定要如此,那奴才這就跟蘇嬤嬤說去!”

“小姚!”李遇這才扔掉書卷急忙拉住小姚,“你以為我不想睡嗎……我都、都已經、已經只能在夢裏見他了……”

“我比誰都想好好睡個覺……”他的聲音有些輕微的哽咽,並不算太明顯,“只是,陳琸病倒了,江南一事懸而未決,你要我怎麽睡得著……”

原來,小皇帝都已經知道了嗎?

白鷗站在窗外,卻沒有心思繼續想下去。

之前李遇一直將臉埋在書卷裏,白鷗就著燭火也瞧不清,現下對方扔了書卷,他才算終於見著了那兩個多月沒見的人。

李遇正說著話,卻聽到床邊一聲異響,他驚恐地回頭,瞬間以為自己是在夢裏。

他的白鷗哥哥破窗而入,翻身越過書案,現在就站在五、六尺遠的地方盯著他瞧。

又回頭看了一眼在一旁驚呆了的小姚,他才知道這不是夢境,也不是幻覺,小姚肯定也是瞧見了——

那個人就是白鷗。

他一把掀開被子走下床榻,和他第一次在涼亭裏撲進白鷗懷裏一樣,赤著腳朝白鷗走去。

不過五、六尺的距離,好像足足走了兩個月、兩年、兩輩子那麽久。

他終於站在白鷗身前不到一人的距離裏,腳下的步子卻無論如何再也邁不動了——

像是守著一場美夢,往前一步怕打碎,退後一步怕驚醒。

他只覺得自己全身發顫。

白鷗上前一步,像以前一樣輕輕彈了下李遇的腦門。

不管他如何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很自然,也都被聲音裏的顫抖出賣了——

“你……怎麽瘦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電腦壞了,存稿也在電腦裏,蠢作者不會用手機操作,所以來晚啦~真是抱歉!

看在我今天3公裏都沒去跑的路上..原諒我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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