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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番外(有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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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紗錦袍,飄呀飄,濃淡妝正好;綴鈴步巧,搖啊搖,聲似黃雀咲。”

那少年今日在聖上面前翩翩起舞,霎時間勾走了我的魂魄。

聖上對他溫柔說道:“到我身邊來。”少年於是邁著輕快的舞步走到了龍椅旁。

他今生今世恐怕都不會與我有任何瓜葛吧。

“嗚呼,這酒要斟下多少?醉一夢覓到,甩袖舞姿曼妙。”

有一個深夜,他忽然乘轎出宮,來到了我府中,與我對飲,在我面前起舞——我霎時間興奮的難以自制,撲過去抱住了他,他欲迎還拒,在我懷中嬉笑躲閃著,我也大笑著摟住他......卻忽然看見眼前寒光一閃,匕首出鞘,我的胸膛被他剖開。

倒在地上咳著血,鮮紅潤濕了衣縷。我轉頭望著他化著淡妝,帶著邪笑的面龐,在月下染血,仍是那麽美好。

他逐漸走近,又走近,蹲在我近旁,將匕首抵在我的喉嚨上。

我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用沾滿鮮血的手指在他眉間一點,便被割去了頭顱。

——我所謂,我願做他眉間一點朱砂痣。

嗚呼,灑家此生死而無憾了。

回想起那段以戲子的身份出入百官家中,時不時奉命殺幾個人的日子,樂正玄溫只覺得恍若隔世。

——那段時間多輕松,想待在宮裏就待在宮裏,想上山找師傅就上山,沒人強迫他走,也沒人強迫他留,只要把暗殺的職責履行好就行了。哪裏有現在這麽繁忙?

要怪就怪錢媛,沒事幹非得任性一把!元帥當得好好的,幹什麽詐死還鄉啊!還有那個剛剛登基的新帝,先帝的侄女、先先帝的獨生女,明明是個beta,卻比雨禾還要狠厲,先先帝的善解人意是半分都沒有繼承到!他明明無意在朝中任職,她卻硬把自己丟到大理寺。

樂正玄溫看著日漸消瘦的自己,把緋紅色的官服又改小了一圈。

——那個說我“楚腰纖纖”的老頭子,找個機會一定把他弄死。至於為什麽?我可是個正經alpha!被老頭子色瞇瞇地盯著瞧,哪個會高興啊!

“啊!!!!!”聽著背後監牢中囚犯們淒厲的慘叫聲,樂正玄溫清秀的眉擰作一團,收起了翹到辦公桌上的腳,從椅子上蹦了下來,遣散各個行刑的獄卒,一個人坐在監牢的石階上彈起了琴......

古琴音調清冷澄澈,回蕩在充滿怨恨的石壁間,仿佛清泉激石,泠泠作響,霎時間沖走了徘徊在監牢與刑具間的哀怨。

樂正大人幾乎每夜都會這樣——遣散了獄卒,獨自一人坐在石階上彈琴。

我雖然不懂音律,但聽見那好聽的聲音,日夜受刑帶來的疲憊、痛苦和怨恨就煙消雲散了。帶著滿身的傷痛趴在監牢中的稻草上,聽琴聲在石壁間回蕩,仿佛置身於竹林,聆聽那“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音律在我身上流過,拂過每一條醜陋的傷口,這使我不自覺勾起了嘴角。

我受到奸人陷害,在大理寺中已經呆了近一個月,雖然只是見過那緋紅色的衣袖在過道中閃過,雖然只是瞧到了那人的背影——緋紅色的官服裹著纖弱的腰身,他抱著個古琴,身上總是隱隱約約散出些桃花的香氣。但這點了解已經使我滿足了,每夜聽著他的琴聲,回想著他的身影和氣味入睡,在第二天早上被涼水潑醒之前,我是幸福的。

我猜,這位年輕的大理寺卿一定是個心善的人,所以他不以我們的哀嚎為樂,反而每夜屈尊來這個骯臟的地方,坐在石階上彈琴。每夜聽著他的琴聲,不僅沖散了我今天的痛苦,還給予了我活到明天的勇氣。

因為我相信,他是個心善的人,一定會替我洗清冤屈的。

那夜寒風瑟瑟,我聽著他的琴聲睡去,恍惚間做了一個夢,年輕的大理寺卿坐在堂上,笑著問已經無家可歸的我:“聽說你讀過幾年書。可願留在大理寺,做我的一名副手?”

我涕泗橫流,感動地說不出話,只是一味地點著頭。

一夢不醒。

清晨,從大理寺擡出一具遍體鱗傷的屍體,而樂正玄溫早就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上了朝。

“啊,昨天又睡得好晚,今天得空補補覺吧!”他伸了個懶腰,走在淩晨幽寂的大街上,晃晃悠悠地不像個樣子。

樂正玄溫是個盡職盡責的大理寺卿,他雖說不喜歡大理寺卿的職務,但卻獨創了各式各樣的刑罰,保證讓每一個客官,體會到畢生難忘的死亡。

——這也是他從開始假扮先帝的男寵開始,就定下的行為準則。

至於他這樣的性格,他自己一直以為這是像了自家親娘錢溫,還記得兒時,有一年偷偷從師父家裏溜出來,跑到父母居住的那個小縣城裏暫居幾日,就恰好碰見了錢溫做手術的樣子——本來是不給他看的,但他執意要偷溜進去,也實在沒有辦法。

那場景他恐怕終身難忘了。

陰暗的偏房中點著幾盞油燈,錢溫挽起衣袖緊緊地紮在上臂兩側,手中握著一把手術刀,在活生生的病人身上割下一道平整的傷口,長長地拉開了半個腹腔。他精致白皙的臉上沒有泛起一絲波瀾,平靜的嚇人,纖細白嫩的雙手也沒有一點顫抖,鎮定地就像在切割著砧板上的魚肉。

床上的病人喘息著,明明並不疼痛,卻故意做出一副驚恐的表情。阿爹站在床邊,負責給娘遞各種各樣精細的小刀,時不時跑到居室的另一頭,扯下一塊白布為娘擦擦額角滲出的汗。

娘將刀放在一邊,一雙白嫩的手就伸進了病人的傷口,將那道血痕全數撐開,仿佛在病人身上開了一扇窗戶。鮮血濺出,噴在床帳上、錢溫白皙的臉上,而那雙白皙的手也盡數被鮮血染紅。

病人實在是承受不住這等恐怖的景象,忽然慘叫起來,並且在床上劇烈地掙紮著。

“把他給我摁住!”錢溫聲音不大,但字字句句中溢滿了狠厲和堅決。

於是父親就用他那雙顫抖的手,死死壓住床上那跟條瀕死的魚般掙紮著的病人......然後轉過來幹嘔了一陣,忽又做出一副猙獰可怖的表情。

沒錯,樂正玄溫應當是像媽媽更多一些。

今天難得事少,樂正玄溫早早地結束了工作,走上了回家的路,想起了最近公務繁忙,全程住在大理寺,吃不好睡不好的經歷,他忽然習慣性地懷念起了小竹屋裏的小破床。於是邁著輕快的步伐出了宮門,來到了山腳下,遠遠地就看見了火紅的八擡大轎,身後追了一整條街的各地老百姓,以及在隊伍最前面,騎著黑馬的藍發男人。

啊嘞?什麽情況?

八擡大轎落在了山腳下,為首的男人翻身下馬,從花轎中抱出了新娘——

錢溫的嫁衣何等奢華,後擺大約相當於兩個成年人的身高,火紅的錦袍用金線繡滿了花紋,乍一看去,還以為是一件金色的嫁衣;

而各類珠寶首飾更是多不勝數,綠的如水般的碧璽手鐲,如鳳喙般尖銳纖細的純金護指,各色寶石都有鑲嵌幾粒;

再看向那完全用各類珠寶編制而成的霞帔,從領口一直延伸到腹部,隨著新郎附身抱他的動作,那滿是寶石的後擺更是直接拖在了地上,悉悉索索地在青石板上摩挲著,在新郎的靴上互相玲瓏碰擊,吃瓜群眾無不瞪大眼睛仔細瞧著,驚得瓜皮掉了一地。

不知那新娘的鳳冠長的什麽樣?誒不對?應該是不知道新娘長的是什麽樣?

新郎輕功極好,抱著心愛的人在山道上跑的飛快,一群吃瓜群眾紛紛丟了瓜,一個兩個也都像練過輕功一樣,在山道上飛跑,速度絲毫不輸給長孫宵玄。

“這什麽情況?”於是山下就只剩了樂正玄溫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那夜,小竹屋中擠滿了賓客,屋裏不夠坐又坐了滿院,院裏仍是不夠坐,於是就盡數坐在了竹林裏,才勉強盛下了這麽多人。畢竟花轎一直從金陵城擡到京城,一路上的閑人懶漢聞風都跟了過來。

樂正玄溫擠進竹屋中,恰好看見師父正傻笑著坐在主位上,而自家爹媽正一本正經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一眾賓客歡騰得都沒了人形,而他杵在這群人中,感到異常地尷尬,於是大聲喚道:“爹!娘!師父!”那群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齊刷刷地回過頭看他。

“哦!小二黑呀!跑哪去玩了這麽晚才回家?”

“爹,我在秉公辦事呀......”樂正玄溫一臉尬笑,暗自腹誹道。

而旁邊的一眾吃瓜群眾早就悉悉索索了起來,紛紛給樂正玄溫讓路,但同時又聚成一堆私下議論了起來:“這是哪兒來的官老爺?他怎麽叫這年輕的新郎官爹呀?我們到底來參加的是什麽人的婚禮啊?”

“你問我?我問誰!”

“......”

那日,數千人在婚宴上一通大鬧,錢溫素不沾酒,早早地退回廂房裏呆著去了。玄即便是再能喝酒,也沒到一騎當千的地步,醉的像一灘爛泥一樣倒在錢溫身邊呼呼大睡。而樂正玄溫獨自拿著一壺酒坐在墻角,看著說好了已經戒酒的那人拿著個壇子和人拼酒的樣子。他在暗處自己斟滿一杯,隨意灌入腹中。

師父不久就喝醉了,被一眾賓客攙扶著進了屋,倒在另一個臥室裏呼呼大睡。賓客們喝酒猜拳,畢竟主人都退場了,大家都覺得無聊,一會兒就紛紛散了,留下了滿屋、滿院、滿竹林的狼藉。這時天色已經黑透,樂正玄溫看著一盞盞小燈簇擁成一團,相互結著伴兒下了山,也放下酒壺轉身進了屋。

父母霸占著他原本居住著的那間廂房,於是他也只好進了師父的臥室。

一進門只見那人留著哈喇子趴在地上,露著肚皮睡得正香。他嘆口氣,把那人從地上揪起來,扶到床上,又替他蓋好了被子。但師父並不領情,嘴中一邊嘟囔著:“不行了不行了,大爺我喝不下了。”一邊又一腳把被子踢到了地上,大概是覺得熱,還順手撥開了衣襟,露出一大片胸膛。

樂正玄溫熄了燈,借著月光看見他又露著肚皮,本來是生氣的,但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不聽話,師父拼命地撓自己癢癢肉的日子,臉上又勾起壞笑。於是他悄悄走到床邊,借著月光,挽起官服寬大的袖子,把手放到那人腰上,手指就像蟲子一般動了起來。

“啊!”那人驚叫一聲,從睡夢中驚醒,“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別動!哈!撒手!”

那看起來和一個普通少年無異,如同白玉般的一具肉體在床上扭動著,愉悅跳動著的肌肉在月光下好看的異常。尤其是在掙紮間甩掉了棉被、蹭掉了上衣的時候——

少年一雙手臂乍一看去並不怎麽強壯,但卻均勻包裹著一層精巧的肌肉,掙紮揮舞間伴隨著愉悅的收縮舒張。白嫩的皮膚下蜿蜒著青色的血管,有時笑暈了,一拳砸在床板上,青筋隨之暴起,說是暴起,但凸出的幅度也恰到好處,正好能看見那巧妙的曲線罷了。

好看的鎖骨,精致的胸肌腹肌,伴隨著笑聲收縮震顫著,纖細玲瓏的腰線扭動著,看起來細的不盈一握,卻能像只蛆一樣靈巧有力。

“哈哈哈哈!小娘子!不要再玩......不要再玩這樣的把戲!癢死哥哥我了!啊哈哈哈!”那人笑的都淚眼朦朧了,這才擡起腳佯裝要往這邊踹來,反而被樂正玄溫一把抓住。

那和少年無異的纖細雙腿被自己緊緊握在手中,與自己的手掌僅僅有一層布料的隔膜。大理寺卿不知怎的竟興奮起來,喉結上下滑動,做出一次吞咽的動作勉強平息,略帶著笑意說道:“小娘子?我不是什麽小娘子?可不跟你玩哦~”

看那人迷惑不解的表情,他想——如果大理寺中能有一個這樣的尤物,自己一定願意日日吃不好,夜夜睡不香,一口氣在他身上耗費幾年的心血!即便是這樣,也一定不會覺得無聊吧......

但是有些事情都是想想就算完的,比如那個說自己“楚腰纖纖”的老頭子,現在不還好好地活著嗎?

“師父,這麽晚還不睡覺啊?再不睡覺,毛猴猴就要抓你來嘍!”

“毛猴猴?!哥,你不要嚇我,我這就睡!”那人說著就一頭紮進了被子裏,樂正玄溫躺在裏側,忽的想起小時候,他和師父好像也像現在這樣,每夜躺在同一張床上入睡。

有些事情真的很巧,就像故意的一樣。

大理寺卿的嘴角泛起令人難以捉摸的笑容,但是我知道,直到第二天早上上朝之前,他是幸福的。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番外忽然來了感覺,但是卻要完結了!好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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