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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西域 N+1 日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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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初夏,中原和江南應當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然而西域仍然是一片肅殺蕭瑟——不如說那鬼地方一年到頭都是這一副模樣。

在敦煌四處亂跑的時候,玄偶遇了一個也要通過絲綢之路,去往中亞、西亞等地做生意的商隊,於是就死皮不要臉地賴上了他們。馬車不利於在沙地上行走,玄幹脆將那匹老馬和那輛小車倒賣了,打算一路上蹭商隊的駱駝過活。意料之外、情理之外,商隊的一堆大叔純樸地笑著,熱情地答應了玄的所有無理請求。

玄心裏一驚,感覺十分詫異——“他們怎麽這麽輕易地就答應了?我還做好了撒潑耍賴的準備呢......等等!不會是覬覦我的美色吧!”他天真爛漫地這樣想到,但轉念一想,自己明明是個alpha,而商隊裏的大叔全是beta,一般來說,他們怕自己都來不及呢,何來覬覦美色這一說?

這麽一想他就放心了許多,但最後還是留了個心眼——萬一他們是覬覦錢溫這個Omega的美色呢?

長孫宵玄是個渣男,這件事不少人心裏明了,但嘴上都不說。看吧,明明是他自己賴兮兮地纏著人家商隊,商隊大叔好意答應了,他又神叨叨地懷疑人家覬覦錢溫的美色,真是個以怨報德的大渣男!

放開他渣不渣的這個問題暫且不論,一行人的行走背景換成了西域一望無際的大漠,耳邊的聲響剎那間少了許多,只剩下了陣陣駝鈴,再加上多了些同行的夥伴,大家的心情不由自主地都好了許多——葉大哥的表情不像從前那麽悲傷了,葉少俠也不再一見到玄就擺出一副驚恐萬分的模樣,錢溫不再仇恨玄了,就連葉姑娘,現在再與玄碰面,雖然看著還是仇恨,但二人間也沒了拔劍弩張的氣氛。

只有玄,他的心情十分的覆雜。

一是害怕商隊大叔覬覦錢溫的美色,二是一看見這荒涼、但莫名氣勢磅礴的大漠景象,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兒時在師父的逼迫下死記硬背的那些詩詞,什麽“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隨著詩詞,年少時被師父逼迫著背書的慘痛經歷又浮現心頭,於是他的臉色就變得比鍋底還黑了。

一邊的錢溫看見他面如鍋底,忍不住關切地問道:“長孫大哥,你沒事吧?”

他苦笑著回答:“我有事,所以不能吃溜溜梅。”坐在駱駝上的錢溫立刻換上了一副詫異的神色,不由得糾結起長孫宵玄這句話的含義。

第三,實話實說,玄此前也沒來過西域,所以周遭的一切景象對他而言也都是新鮮的,要說他不開心不激動?那一定是假的,玄其實很享受這趟旅途——比如說晚上睡著睡著覺,呼嚕正打得震天響,忽然聽見窗外“轟”地一聲巨響,伴隨著風“嗚嗚”的狂吼,原本緊閉著的窗戶也被狂風轟開,伴隨著它砸在窗框上發出“咣”的一聲,無數砂礫混著塵土闖入室內,將四處散落著的書卷得老高,在房間中央疾速轉著圈兒......

玄被驚醒,趕忙跑去關上窗戶,因為風力十足,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兩扇窗合上,又閘在一塊兒,還聽見令人感到恐懼的巨響,窗戶被狂風撐得亂顫,向室內一鼓一鼓的。這時,玄忽的想起“輪臺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鬥,隨風滿地石亂走。”這一句詞,年少時背記的時候心裏抱怨作者簡直是扯淡,世間哪有這麽詭異的事!如今在西域真的見識到了,才覺得這描寫實在貼切。於是不由得笑到掐大腿。

——聽當地那些駐軍說,在西域,夏天是風最為收斂的季節,春天那才叫要命呢,能把孩子都卷到天上。

......

玄表示自己竟然無言以對,只留下一個目瞪口呆的表情。

不過總體來說,換了個環境,添了些同行的夥伴,他的心情還是好了許多。還記得有一次由於大叔們要倒賣商品,一行人在西域XX國都城停留——

從前一天下午剛剛歇腳時天色就不對勁,陰沈沈的,到處還飄著浮土,站在城門口朝遠處望去,浮土把周圍的景象都朦朧了,一望無際的大漠與穹頂相接,昏黃模糊了它們之間的界限......倒不如說,天空也整個變成了沙漠似得土黃色。傍晚時狂風大作,也不知怎的,昏黃色的天居然轉成了詭異的暗紅色。

投宿在客店裏,看著暗紅色的天,玄等五人嚇得面如土色,可當地人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了——學堂因為天氣原因放了假,老板娘的兒子還高興的上躥下跳......

玄本以為當天晚上一定會狂風大作,把他們投宿的這家小客棧都卷到天上去,但夜裏靜悄悄的,沒一點嚇人的聲響。第二天早上起來,因為夜裏擔驚受怕、睡得不安穩的原因,玄總感覺自己全身的關節都要斷開了似得,尤其是脖頸,僵硬的詭異,如同變成了石頭一般。帶著忐忑的心情推開窗戶,晨曦中,見窗外又是一片天地相接的昏黃。

那一刻,玄的心中是絕望的,他總感覺自己若是待在這裏,恐怕遲早有一天被狂風卷上天,然後頭朝下摔下來——命不久矣。

玄擔驚受怕了一個上午,看著老板娘的兒子還是照常上躥下跳,吃過午飯後又覺得房間裏實在是悶得不得了,於是鼓起莫大的勇氣走到了陽臺上,但還覺得心裏有些不踏實,又返回屋裏死皮賴臉地纏著錢溫一起出來了。

——天空還是如同昨天一般,一片昏黃與大漠相接,當地老百姓還是在大街小巷上,或是沿街叫賣、或是悠閑地行走著;商隊也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穿行著,有的牽著駱駝、有的縱馬而過。

四周都昏暗暗的。

忽然,有一陣沈悶的聲響從遠處傳來,這是玄和錢溫所熟悉的,但自從進入了西域,卻再也沒有聽到過的聲音。二人不約而同地向天空與大漠的交界處望去,仍然是一片黯淡,沈悶的聲音沒有停止,反而越發密、也越發近了,然後“呼”地一陣狂風刮過,風中夾雜著雨滴,不到幾秒鐘就變成了傾盆大雨。

街上的人全都被雨淋了個懵,行人們沒提多少東西,抱著頭跑的飛快,以風一般的速度搶占了附近屋檐下避雨的地方。小攤販們也提著籃子、背著箱子、推著小車各自飛奔著躲雨去了,只有牽著大駱駝的商人沒地方躲,駱駝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他們死心眼地扯著韁繩,僅僅是遲了幾秒就濕透了全身,索性就丟下駱駝不管,獨自躲雨去了。

但眼看著周圍的屋檐下站滿了人,他只得抱著頭,一路從街東頭沖到街西頭,但還是沒有位置,於是又從街西頭跑回了街東頭,蹲在了駱駝肚子下面。

玄站在陽臺上把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瞧著在這傾盆大雨中,街上那一大群人狼狽的樣子,尤其是牽著駱駝的商人,他站在陽臺上心中不由得十分高興。於是“哈哈哈哈”地狂笑了起來,笑的可以說是聲嘶力竭、而且上氣不接下氣的,一邊笑還一邊拍著欄桿,腰都直不起來,整個人掛在了欄桿上,錢溫不知是看了街上人群的狼狽樣子,還是看了玄笑的直不起腰的滑稽樣子,總之,他也看著樓下的景象,咧著嘴笑了起來。

當他們知道那個躲在駱駝肚子底下的大叔,就是他們所跟隨的商隊中的一員時,趁著大家都沒有往這邊看,二人相視而笑,看起來壞極了。

還是和以前一樣,玄一行人沒能在這個氣候詭異的小國都城停留多久,幾天之後就又踏上了旅途。行走在大漠中,除了漫天黃沙就是這些同行的小夥伴們,走的無聊了,互相之間聊天打趣一下。錢溫常常是坐在駱駝上,而玄一般就步行跟在他的左側或是右側,於是他們二人成了路上聊天最多的兩人。至於玄為什麽不騎駱駝?他說如果坐上一天,自己一定會腰腿酸痛、精神不振、仿佛身體被掏空。

其實自從錢溫被葉大哥一家綁架之後,他和玄之間的距離就近了不少,有話可以互相說、有壞事可以一起幹、有好吃的可以兩個人偷偷吃、有狼狽的人可以兩個人一起嘲笑......雖然無論以上哪種情況,玄全是主犯,錢溫不過是跟著分一杯羹的從犯,但他們兩個的距離確實比以前近了不少——至少錢溫的話多了些,而且現在玄牽牽錢溫的小手,經意或不經意間摟摟抱抱一下,他似乎沒那麽介意了,至少不像冬天時那樣,拿兇巴巴的姐姐錢媛威脅玄。

還記得有一天半夜三更的,玄正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忽然被人摁著肩膀輕輕晃了兩下,他本以為是什麽孤魂野鬼來索命的,結果“蹭”地從床上坐起來定睛一看,原來是錢溫找他來了,而且表情看起來不怎麽高興,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他揉著惺忪的睡眼,嘟嘟囔囔地問道:“你怎麽了?”一邊註視著錢溫,只見眼前的少年,清秀的眉擰作一團,粉嫩嫩的嘴唇緊抿著,不知怎麽回事,整個人像只菜市場裏感覺自己命不久矣的兔子似得瑟瑟發抖,深吸兩口氣之後反而抖得更加厲害,連嘴唇都顫了起來,之後又抽抽噎噎的,淚水從透著兇狠神情的大眼睛中湧出,掛在臉上,顯得有些晶瑩剔透。

“你到底怎麽了?!”說實話,玄和錢溫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今天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模樣,自己也被嚇了一跳,本能地以為一定是出了什麽人命關天的大事。玄“蹭”地從床上站起來,但又怕嚇著了錢溫,於是又換上了一副輕柔的動作,悄悄走到他身邊,將他半擁入懷中,手撫著少年單薄的後背,帶著溫柔笑意輕聲說道:“發生什麽了?跟我講吧。”錢溫點了點頭,玄就順勢扶著他坐在了床沿上。

玄還記得,整個過程錢溫都保持著一種“橫眉冷豎”、雙唇緊抿、怒目圓睜的樣子,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一眼看去和錢媛相似得有些匪夷所思,玄甚至以為那天的錢溫是7年前,13歲的錢媛怒目圓睜地站在了自己面前......而錢溫的眼淚卻決堤了一般地向外湧著,止不住地哽咽著,卻倔強地抿唇壓抑著聲音,這幅表情,玄覺得肯定不會出現在錢媛的臉上,於是他認定了眼前的人就是錢溫。

於是......當錢溫的眼淚滑下臉龐差點滴下來時,他才敢伸手替他擦幹。

“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嗎?”他還是那副溫柔至極的語氣,還是撫著錢溫的後背,輕聲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PS:上一章我說我如果坑了,一定是死了,為了避免各位讀者受到不必要的驚嚇(如果有讀者的話),作者菌提前在這裏知會一聲——我7月27號開始要外出旅游,直到8月7號,然後8月15號到高中報到,開始軍訓......作者菌考的那個高中又特鬼畜,所以以後更新可能會降到龜速......千萬不要以為我死了!

PS:我會讓攻受馬上秀恩愛的,最近看了一篇特別秀恩愛的同人文,自己也想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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