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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在泥坑裏蹦來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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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玄和皇帝見面的大多數時間內,兩人的關系都還能微妙的維持在君臣的範疇內,當然前提條件必須是周圍有人,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尤其是皇帝辦公的那些時間。

他就算是真的昏庸無能,除了一天到晚跟朝臣膩歪不清以外沒什麽長處,但是也和任何一個皇帝一樣,希望自己至少在史書中留下一個光輝燦爛的影子,所以不會光明正大地顯示出自己昏庸的一面。更何況,他又不是只跟玄一個人膩歪不清,一不小心就會像上回那樣被“捉奸在床”吧......

於是一般情況下,皇帝也不過是跟玄聊聊閑雜事務,講講宮裏的那些異聞怪事,或者是平日裏發生的逸聞趣事,尤其是喜歡跟玄講他那位小皇妹的二三事。

——小皇妹名叫雨禾,是先帝的最後一個孩子,比玄小上兩歲,身上留著一顆朱砂痣,於是也可以確定她不是alpha,但是因為小皇妹有個不可告人的癖好,就是在房間裏收藏各種各樣的香料,於是把自己身上熏了一股雜七雜八的味道,弄得別人一見到她既退避三舍,直到今天也沒人搞清楚她到底是Omega還是beta。

雨禾?玄總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時候,又是在哪裏曾經聽過。

好像兒時的玩伴裏,有一個叫雨禾的女孩,現在已經長成alpha上山做了土匪頭子;好像錢家附近那條街的後巷裏有一戶人家,也有個女孩叫雨禾的,因為是個樣貌美若天仙的Omega,所以在她出嫁前的那段日子,一堆alpha曾鬧得整座金陵城滿城風雨......

這麽回想起來,真是有不少女孩跟小皇妹重名,但是不知怎麽回事,玄的心裏就是覺得不對勁,無論是做了土匪頭子的alpha雨禾,還是美若天仙的Omega雨禾,或者是平庸無奇賣包子的beta雨禾,都和他心目中的“雨禾”二字對不上號——他所認識的雨禾,應該是一個會把腳伸在冰水中,美名其曰是在想心事的女孩......



玄忽的想起兩年多以前,自己初次入宮時,掉進水裏之後認識的那個女孩,她會把腳放在冷水裏美名其曰是在想事情,她穿著寬袍大袖的紅色深衣,她長的嚇人的黑發垂進潭水中,好像水鬼的觸須......她也說自己叫“雨禾”,是當今聖上的小皇妹。

對上號了,於是也沒什麽好新鮮的。不過是與故人的再次相逢罷了。

皇帝說自己看著小皇妹每天閑閑沒事幹,又喜歡在宮內到處亂晃,不如就把宮裏的守衛們交給她指揮,也好讓她除了捯飭香料以外有些別的事情幹。

玄回答:“哦。”

皇帝說:“我看你們兩個都挺有趣的,要不然見一面?也好交個朋友。”他擺出一副媒婆說親的表情。

玄回答:“哦。”於是他挑了個時間順道拜訪了故人,在她的寢宮中與她對弈、拼酒、聊些有的沒的,還差點被那股濃郁的香料味道熏暈過去。多年不見,故人小夥伴變成了暴躁女孩,一不高興了就扭曲著小臉拍案而起,要不然就是一聲咆哮,嚇得玄分分鐘腳撲朔眼迷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錯了什麽,讓她無端地冒出這麽大的火氣。

再次見面,氣氛並不融洽,俗話說“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兩個人都已經這麽合不來了,於是玄並沒待多久就拿著長孫奕作借口,嗖嗖地溜出了小皇妹的寢宮。

說起長孫奕來,她現在已經是個11歲的萌萌噠小蘿莉了,但是本性仍舊不改,還是個熊孩子,熊的全家人都拿她沒轍,而且好像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熊了

——她文化水平在玄看來已經很高了,可以三更半夜挑著一盞孤燈讀小說,讀到精彩的地方還被感動的頻頻落淚,玄就從沒有過這種體會;她雖然寫得一手醜字,但是吹起笛子倒還蠻好聽的,用笛子打起人來更是疼的深入骨髓;不知為什麽,長孫奕最近迷上了鄉村生活,跟著鄉野村夫的孩子們滿山遍野地亂跑,由兩個仆人照顧著,有時幾天不回家,於是玄也不那麽頻繁地被她折騰了,倒也落得輕松。

不過她大多數時間還是待在家裏的,或者只是在皇城裏的街道上轉悠轉悠,於是玄還是免不了被她折騰,要不然就是冷嘲熱諷被拿來取樂,玄常常會詫異,為什麽長孫奕這小丫頭對自己的長兄如此地不敬?回過頭來才發現,她心目中恐怕就沒有這個概念,而且生來就不知道恐懼是何物似的。

比如說,玄又被皇上召見進宮,正常了一會兒之後又卿卿我我,膩歪到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才被放回家,這時長孫奕就會藏在黑暗中悄悄走進他身邊,像倩女幽魂似得幽幽地說:“哥,你今天和萬歲爺【嗶——】了嗎?還是【嗶——】了呢?”

玄想起聖上精致的容貌,和他剛才投懷送抱的嬌媚姿態,立刻紅了整張臉,大聲回答:“沒有!”不經詫異起來,到底是誰教長孫奕一個11歲的小蘿莉,說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話來,還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真是跟自己八卦別人隱私的時候一模一樣......!

啊嘞不對!難道是玄自己潛移默化的影響?

那大半年,玄在京城度過的日子如同飛一般地過去了,過完年之後,雖然冬天快要結束了,但是早春時節恐怕也沒那麽早到來,玄不由得想起了金陵城,想起了自己每年初春過去踢館的約定,然後又回想起了不久前才被捉奸在床的尷尬。突然間就覺得這偌大的京城怎麽樣呆著都顯得憋屈,他迫切地想要逃跑,想拿著約定做借口,到金陵城錢家喘口氣去。

於是他走了,隨便收拾了一個行囊也沒跟聖上辭行——他覺得沒必要辭行,那一晚不過是還沒來得及賞賜的一場恩惠罷了,沒有受賞反而是福氣,要不然不僅是自己永世不得逍遙,掉進了進退維谷的境地,恐怕還得拉著全家成為政治游戲的犧牲品。

天還冷,北方的河水並沒有解凍,他乘著馬車,連帶那日行千裏的輕功本領,走陸路也照樣沒花多長時間就到了錢家。但是他並沒有登門拜訪的欲望,而是隨意在金陵城的街道上轉悠著,摸摸這兒碰碰那兒,跟小商販砍夠了價之後又什麽都不買,只是感受著這座城的氣息——即使又推延了幾天,即使是比國都往南許多的地方,金陵城雖是處於即將轉暖的微妙季節中,卻也還沒步入早春。

他又信步逛了許久,最後還是站在了錢家的門口,躊躇了一會兒差點伸手敲門,門卻在這一刻自己打開了——準確來說是被人打開的,但卻不是錢媛而是錢溫——他半頷首,眼簾垂著望向地面,棕色的頭發還是紮成馬尾,留著斜劉海遮住一半的額頭和一半側臉的線條,11歲,臉龐稍微褪去了些稚氣但還帶著不少稚氣,男孩開始有些少年的模樣,比如說臉比以前窄了些,下巴也不圓了,或許是長個之後顯得瘦了的緣故。

他確實長高了不少,上次見面他的臉才剛貼到玄的胸口,這次頭頂已經差不多可以與玄的肩頭齊平。個字長了不少,卻還穿著那身衣服,沒有不合身的感覺,或許是實在想不出什麽好看的樣式,又訂做了一身一模一樣的吧。

他擡起頭,仰視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愛,發現來人是玄之後,瞇起那雙清澈的眼睛勾起嘴角笑著,稚嫩的童聲帶著點顫抖叫道:“長孫大哥......”

玄聽見這個稱呼之後,臉沒有全黑也至少是黑了一半——“這什麽鬼啊!這麽有江湖味的稱呼!以前認識的那些地痞流氓都沒這麽江湖味地叫過我啊!他們不是叫我名字就是叫我“小玄兒”,一副親切的不得了的樣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為什麽一個小孩要這麽叫我!一定是他姐姐教的,絕對,如果不是我就跳崖!”

玄的心中的吐槽雖然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奔流不息了,但是表面上還是親切友善地一笑,對錢溫說:“嘿!你怎麽知道我今天要來的。”

“沒有,就是聽見門外一直有個腳步聲四處徘徊著,想推開門看看是怎麽回事。”

玄嘿嘿一笑,就抓起錢溫的小手手帶著他一起走向院裏,一邊還笑瞇瞇地問道:“你姐姐在哪裏?”錢溫回答在別棟,沒事幹耍耍拳腳,跟家丁們過招。

玄不經詫異,自己的小夥伴過了這麽多年,真是越發地無聊了。於是把錢溫送回他的房間,順便找個地方丟下行李,就嗖嗖地直接翻過院墻竄了過去,沒想到一蹦進院裏就看見了錢媛

——她還是穿著初遇時,玄覺得很好看的那身黑底紅紋深衣,應該是想不出其他樣式就又訂做了一身一模一樣的。錢媛光著兩只腳,以一副摳腳大漢的姿態坐在門廊上發呆,一臉與世界脫節的表情,仰著頭曬著逐漸變暖的冬陽,看起來快要睡著了似得。

玄竄進了角落裏,本來想趁著錢媛不備,偷偷溜到她身邊把她嚇上那麽一大跳呢。但是就在玄即將大功告成的時候,木屋的門突然被“吱吱呀呀”地打開了,屋裏隨之走出一個少女,動作顯得惰怠而松散,明顯不是錢家那些武藝高強的家丁們的一員,她手裏捧著一碗茶,小心翼翼地遞給錢媛看著她喝完,還順便用手心替她搓著脊背,搓的錢媛整個身體都不可抑制地晃了起來,好幾次茶水都差點灑了一身。

錢媛皺著眉,勉強灌了一碗茶之後將茶碗遞給她,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水淋淋的下巴,努力地做出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對那少女說:“你不用管我,背上不疼了。”少女一臉委屈地拿著茶碗又進了屋,錢媛還是一副摳腳大漢的樣子坐在門廊上,一臉的欲哭無淚。

玄看著她那副樣子,不由得十分想笑,於是就從藏身的地方躥了出來,“蹭”地蹦到了錢媛的面前,一臉沒心沒肺幸災樂禍的樣子笑著說:“嘿!小圓子!我又來了~”錢媛就如同被生活壓迫的麻木遲鈍的鄉野村夫一般,一臉木訥地看著玄,良久才瞇著眼睛點了點頭。

玄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到錢媛時,她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砸了別人的攤子,或者是一臉冷漠輕蔑地跟玄拌嘴,再看看她現在麻木的模樣,不由的覺得好笑,但又為自己的友人感到惋惜,同時還很好奇,到底是多麽偉大的力量,才能把混世大魔王錢媛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現在玄還有更好奇的一件事,關於剛才那個明顯沒有半分武功底子,還能把錢媛折騰的一臉欲哭無淚的少女,她到底是什麽地方的什麽奇人,又是用了什麽奇招?玄覺得自己真有必要拜師學藝去了——於是笑瞇瞇的問錢媛:“剛才那女孩是什麽人啊?”

錢媛冷笑一聲,黑著半張臉回答:“你不是以前見過她嗎?”

玄一臉詫異,冥思苦想了N久也沒想起這回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個部分,開始稍微有些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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