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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上房揭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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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時候發現的?”蕭疏雨一楞,隨即反應過來,“我明白了,你去查了腳印,懷疑到何老頭,就去他房間查了。可那時——何老頭死了沒?”

“還沒有。”顧清夜道。想到何老頭的死,他臉上露出一絲挫敗之色,“他醒著,我一步跨到床前,他想呼叫,被我點了睡穴。我在房間裏搜索,我知道朵兒的身份是假的,她與兇殺案脫不了幹系,我想查查她到底是什麽人。然後,我找到了櫃子裏的黑曼陀羅和半面鬼蝶,我猜到朵兒是苗女。”

“苗女?”蕭疏雨揉揉眉心,“她簡直是妖女,披上一層皮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顧清夜被他逗樂了:“那是鬼女。”

“好,好,鬼女。”蕭疏雨道,“你剛才沒說你進過朵兒的房間。”

“正是。我若說了,旁人會疑心房間裏的一切都是我布置的。所以,我故意將那抽屜拉開一點,故意叫傻蛋叼了一朵花,跑來揭開抽屜之謎——那花只是普通的花。”

“哪來的?”

“大概是它從樓下小院裏摘的吧。”他說著,摸了摸肩頭的鸚鵡。鸚鵡擡了擡小腦袋,以示傲嬌與得意。

“你這人,”蕭疏雨苦笑,“我只希望永遠不要跟你做敵人。你的心思太深沈、太可怕了。還有你這只鸚鵡,它簡直成精了。”

鸚鵡斜眼看他:“聰明!聰明!”

“好,好,你沒成精,只不過太聰明了!”蕭疏雨無奈。

顧清夜垂下目光,微笑不語。

蕭疏雨道:“顧兄剛才說,這些蝴蝶是苗疆之物?”

“正是。”顧清夜道,“苗疆有個詭異的村落叫蝴蝶寨,這個寨子由女子掌權,男子多為仆役。他們種黑曼陀羅、養半面鬼蝶。苗女們收集黑曼陀羅花,將它們風幹,發出的氣味可以刺激鬼蝶。剛才你也看到了,我將黑曼陀羅靠近瓶口,那些鬼蝶立刻躁動起來。”

蕭疏雨聽得背後發涼:“我還以為自己熟知江湖典故,誰知世上還有這種東西。”

“苗女們以血餵花、驅使鬼蝶,近乎巫術。甚至還養子母蝶,以母蝶控制子蝶。這些鬼蝶,用不同的方式餵養,達到的功效不同,有的使人產生幻覺,有的令人中毒。無論如何,它們都是搏人的利器。我推測,朵兒將一只致幻的子蝶放到你房間,並用母蝶控制它,令它咬了你。然後,你產生幻覺,走出門去……”

蕭疏雨恍然大悟:“那時候我失魂落魄,完全被朵兒設計了。”

“對,她提前殺了賈金堂,然後設下這個圈套,嫁禍給你。”

“這妖女手段如此厲害,竟然悄無聲息地將人殺了。”

“我想她定是用了迷藥。那賈金堂是真正的商人,隨身帶著出關的通關文牒,應該是去關外采購貨物的。他沒武功,所以輕易著了道。”

“你怎麽知道?”

“他進店時,不小心把通關文牒掉了出來,我正好看見。可是,在他被殺之後,這個通關文牒就不見了。”

蕭疏雨道:“朵兒不僅殺死他,還要抹掉他的身份,定是唯恐官府查出他是普通人,我與他沒有絲毫關系,也沒動機殺他。”

顧清夜點點頭:“如果她也是來買消息的,她以為賈金堂與她目的相同,她除掉一個,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再嫁禍給你,就是除掉了兩個。而且,你應該是她最大的障礙。可當她殺死賈金堂後,她發現賈金堂是個商人,她殺錯了人,便只能將錯就錯。這,邏輯上也說得通。”

蕭疏雨道:“你的意思是,你還有疑問?”

“正是。”

蕭疏雨道:“我也覺得有些問題。”

“說出來,看看我們想的是否一致。”

“朵兒進店前唱的那首歌,暗指我在這裏會遇到麻煩。她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也想到了,要麽她有眼線,提前得知了你的行蹤,要麽,她真是隨便唱的。”

“還有最不可思議的一點,是何老頭的死。”

顧清夜點頭:“何老頭必定是死在我進入你房間之後,而且,兇手是為了殺人滅口。可是,這個兇手不是朵兒。在我揭露何老頭就是腳印的主人後,朵兒一直沒有離開我的視線。”

“所以,這客棧裏還有她的另一個幫兇,並且,這人要有作案時間。”

“正是。”顧清夜道,“還有一點,她隨身帶的銀子不過數兩,如果她是來買消息的,她不具備條件,除非銀子在她的幫兇身上。”

蕭疏雨道:“不錯。可是,我實在想不出哪個人有作案時間。我得好好想想,我們遺漏了什麽。”

顧清夜站起來:“我也要靜一靜,好好把今晚的事捋一遍。你休息吧,告辭。”

“好。”蕭疏雨站起來送他,“對了,還有一個問題。”

“什麽?”

“你怎麽知道那麽多?”

顧清夜微笑:“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喜歡那些稀罕的東西,換句話說,我喜歡收集奇聞怪事。”

他飄然離去。蕭疏雨關上門,走到南窗前,無聲地推開窗子。

月色朦朧,夜風低吟,因為下過雨,空氣十分清新。客棧裏的人們經歷了剛才的紛亂,已經歇下。

蕭疏雨從櫃子裏取出一套夜行衣,迅速換上,飛身掠起,像一只投林的飛鳥般,從窗子裏穿出去,飄然飛上屋脊,輕盈地落在天字三號的房頂上。

伏下身,將耳朵貼在瓦片上,聽到下面有輕微的聲響。他悄無聲息地移開兩張瓦片,燈光便從縫隙裏透了出來。

他正想看,忽然感覺異樣,瞬間將整個身子貼在屋瓦上,像一片葉子。

借著淡淡的月光,他看見一條黑影像鬼魅似地出現在屋脊那頭,即使隔著遠,他也能看到他發亮的眼睛。不,他沒有看見,那完全是種感覺。

“鬼魅”身形一頓,伏下身,警惕地察看周圍狀況。

蕭疏雨不禁笑了,是顧清夜。

下一瞬,那人已經滑到他身邊,貼著他耳朵道:“果然是你。”

蕭疏雨莫名恍惚了一下,這人離他太近,給他帶來一點點壓迫感,可偏偏他的眼睛是溫暖的。

溫暖而神秘。古怪得緊。

顧清夜指指窺視孔,指指自己,再指指蕭疏雨,意思是:“你看還是我看?”

廢話,當然是一起。蕭疏雨將兩根食指並在一起。

底下傳來咳嗽聲,風先生靠在床上,思索著什麽。風起端著一碗水過來:“先生,喝點水吧,只是,這水已經冷了。”

“沒事。”風先生道,伸手將水接過來,一飲而盡。

風起將空水杯放到桌上,又回身道:“先生今晚太過勞累,早點睡吧。”

“我睡不著,今晚的事,我還想不通。”風先生道。

“橫豎有官府去查案子,先生何苦勞神?”風起勸道,“先生就是思慮太重,這身子才會……”

風先生淡淡地看他一眼,風起連忙低下頭去,囁嚅道:“我只是擔心先生。”

風先生藹然道:“我知道。你不用管我,去睡吧。”

“那先生也睡吧,不要想了,好不好?”

“好。”風先生從善如流,躺了下去。風起替他掖好被子,吹熄蠟燭,便回自己床上睡了。

蕭疏雨翻個身,無聲地吐出一口氣。就這樣?

顧清夜把瓦片蓋好,附耳道:“我回去了。”

“……”沒話說?

顧清夜卻像貓一樣躥出去,一晃身便不見了。

“倏”的一下,顧清夜從窗子滑進自己房裏,正想關窗,一個人跟著落了下來。

“你怎麽……”顧清夜無語地看著他。

蕭疏雨一把將他拉到桌子邊,自顧坐下,擺出一副審問的架勢:“你為什麽去偷窺風先生?”

“你又為什麽?”顧清夜不答反問。

“我是為了大哥的命令。”蕭疏雨伸展四肢,往椅子裏一靠,儼然將這兒當成了自己的房間,“他知道三月初八,風先生要在光陰客棧做一樁買賣,他想知道詳情,所以便派我來了。當然,最主要還是為了玉姐。”

“玉生煙是你大哥的未婚妻?”顧清夜似乎也放松了下來,抱著雙臂,好笑地看著他,“你替你大哥來追妻?”

蕭疏雨苦著臉:“我大哥他……”突然回過神來,“你知道玉姐的名字?”

“金陵玉家的獨生女、玉人劍的傳人玉生煙,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麽會知道?”

“無意中看到她練劍,猜了猜,她承認了。”

“原來她沒有荒廢武功,她還是玉生煙。”蕭疏雨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那我大哥還有希望。”

“那就要靠你花言巧語了。”顧清夜戲謔道。

蕭疏雨搖搖頭:“玉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我明白。”顧清夜道,“既然你大哥躲著不出來,你就替他努力吧。”

蕭疏雨眼珠一轉,嘴角露出一抹壞笑:“我若替他挽回了大嫂,他便欠了我一個人情,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訓我!”

顧清夜啞然失笑:“你平時經常挨訓?”

蕭疏雨拿食指撓撓臉頰,有些不好意思:“我大哥太古板,我又喜歡玩,你懂的。”

顧清夜莫名覺得他這樣子很可愛,不覺看呆了。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蕭疏雨有些局促。

“你活得這樣率性、灑脫,真好。”

蕭疏雨一楞:“你過得不好麽?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顧清夜道:“一個浪子,四處游歷。”頓一頓,道,“好了,快回去休息吧。”

“可是,你還沒說,你為什麽去窺視風先生?”

“純屬好奇。”顧清夜道,“這是我天性。”

蕭疏雨看著他:“你也懷疑他……?”

“明天再說,容我好好想想。”顧清夜打斷他,“小七,你該去睡了。”

“哦。”蕭疏雨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想從房門走出去。

“原路返回。”顧清夜指指窗子。蕭疏雨翻窗而出。

顧清夜關上窗子,怔怔地站了會兒,搖搖頭。

“亂了,亂了!”鸚鵡在床頭叫。顧清夜苦笑:“你還沒睡?”鸚鵡閉上眼睛,幹脆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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