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靜止了一般, 直到陸晟一個不高興的眼神看過來，渺渺的心跟著顫了顫, 時間這才開始流動。

渺渺訕笑：“時間不早了, 皇上身子要緊, 不如奴婢送您回去休息？”

“你在敷衍朕？”陸晟不悅，分明是這女人不要臉皮的喜歡自己, 怎麽他要納她為妃了, 她卻一副避重就輕的模樣, 難不成以前所謂的心悅，不過是她哄騙自己的工具？

陸晟眼神驀然涼了下來, 一片冰涼中透著淡淡的殺意。

沒有任何人可以哄騙他, 哪怕這個人是他喜歡的。

“……怎麽會，”渺渺艱難道，“皇上能納奴婢為妃, 是奴婢最大的夢想……就是不知道, 皇上怎麽會動這個念頭的？”

對啊，她光顧著震驚和傻嗶了, 完全沒想到這傻嗶是怎麽想到納自己為妃的, 難道他神經了不成？！

聽到她說畢生所願, 陸晟眼神中的殺意猛地消失, 雖然仍舊淡漠, 耳根卻紅了起來：“一時興起, 不可以嗎？”

他在說這些話時, 竟發覺自己是緊張的, 不免覺得無語，當年謀朝篡位也不見自己緊張，竟在一個小小的宮女面前開始緊張了。

……您這一時興起是不是有點太一時興起了啊！她一個小姑娘不要面子的嗎？！渺渺簡直要瘋，這王八蛋自己想一出是一出不說，怎麽還跑來為難她了，現在她不答應，便是承認自己並不喜歡他，那可是欺君之罪。

可要是答應呢？如果他是開玩笑的最好，大不了被嘲笑兩句，但如果不是，真把她納為妃子了，那她不就得跟一個短命鬼做老婆了？這短命鬼還是個變態！

人生不值得啊！

“……皇上，您明知道奴婢對您的心思，還跟奴婢開這樣的玩笑，奴婢好難受。”渺渺故作委屈道，為的就是試探他這話到底有幾分開玩笑的成分。

陸晟蹙眉：“難過什麽，朕一言九鼎，還當朕會騙你不成？”說完他眉頭舒展，心想這女人不過是太在意他，才會生怕他會辜負她，在自己沒做承諾之前不敢輕易高興。

如此想來，她倒是還有一分值得人憐愛的價值，看來他以後還是要稍微對她上點心，以免她總是這般自輕。

而陸晟眼中‘自輕’的渺渺，此刻只想土撥鼠尖叫，但看到陸晟面無表情的臉，她生生忍住了這種沖動。

……所以他沒開玩笑，是真的要納她為妃啊啊啊啊這貨難不成真的瘋了！為什麽突然有這種想法，就因為她給他推了秋千？狗皇帝你是不是有點太好哄了啊啊啊！

心中仿佛有一萬只草泥馬在狂奔，但渺渺表面上還是冷靜的，她看著月光下陸晟完美如神仙的樣貌，心中說服自己答應他，自己又沒喜歡的人，用不著為誰守身，大不了就跟他睡兩三個月，反正他除了性格陰戾變態了些，臉還是好的，她不虧的——

屁咧不虧！她虧死了好麽！這人平時就這麽變態，萬一在床上也有想喜歡折騰人的小癖好了怎麽辦，她可不想死在床上！再說了她要真當他妃子跟他那啥了，萬一懷孕了怎麽辦，陸晟對太醫院控制森嚴，她又不能出宮，連個避孕藥都不能買，難不成她要生個沒爹的孩子？

當然不可以！

渺渺眼中透出一絲堅定，再去和陸晟對視時，心中突然有了個主意，她咳了一聲道：“奴婢不願答應。”

“你說什麽？”陸晟的臉猛地拉了下來，他今日這麽說本就是一時沖動，但他既然沖動了，便勢必如願，卻沒想到這女人臉色變了幾變之後竟然拒絕了他。

渺渺的小心臟顫了顫，面上流露出一絲哀傷：“雖然奴婢喜歡皇上，這輩子或許都會因為皇上終身不嫁給別的男人，但也不想就此嫁給皇上。”

陸晟怔了一下，壓制住火氣咬牙問：“為何不嫁朕。”

“因為奴婢不能完全擁有皇上，”渺渺淒婉一笑，月色下竟透出一分哀絕的美，叫陸晟的心跟著抽疼一瞬，“奴婢的心中只有皇上，越是在意，便越是無法與旁人分享，皇上未來可是要後宮佳麗三千的，到時候奴婢該如何自處，所以奴婢寧願一直不擁有，也好過擁有後再失去。”

陸晟淡淡的看著她，藏在袖中的手漸漸握成拳：“你想獨占朕的寵愛，倒也不是不可……”

“不是獨占寵愛，是獨占皇上。”渺渺打斷他的話。

陸晟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心中為之一動，久久不能說話。

渺渺這會兒緊張的心都要從嗓子眼兒裏跳出來了，祈禱陸晟在不生氣的前提下，好好嘲諷一番自己的不自量力，然後放棄這個想法。

可陸晟一直不說話，渺渺舔了舔嘴唇，沒忍住繼續嗶嗶：“但皇上現在就連納奴婢為妃都是一時興起，說明皇上並不喜歡奴婢，連基本的喜歡都沒有，皇上又怎麽可能獨寵奴婢呢，更別說讓奴婢獨占皇上了，對？所以……”

“你覺得你能做得了掌後宮中饋的活計？”陸晟打斷她的話。

“啥？”渺渺懵逼的看著他。

陸晟嗤笑一聲，眼神中滿是對她的懷疑，本想說她沒有一國之後的氣度，但看到她此刻倏然哀傷的表情，他有些煩躁道：“讓朕想想，你回屋。”說罷，大步向前的離開了。

……想什麽？這事難道不該立刻拒絕的麽？！渺渺只覺得狗皇帝是真的Fong球了，竟然還要回去想想。

到底是啥讓他起了這個念頭呢？渺渺十分苦惱，暗暗後悔自己今晚就不該偷溜出去，也省得碰上這貨發瘋了。

她獨自在秋千架旁邊站了許久，將她進宮之後的所有事都串了一遍，最後疑惑：莫非她抱大腿抱得太過，每次示愛都示得太誇張，陸晟他當真之後覺得自己做宮女還算可以，所以就施舍給自己一個後妃的位置？

……嗯，聽起來有理有據，但仍透著一絲神經病的氣息。

她抖了抖，決定從明日起改變自己的人設，陸晟即使再看不上自己，可他也到底是個男人，像今天這樣發瘋的可能還會有，且不知道他這次回去會想出個什麽花呢，她不能這麽下去了。

至於怎麽樣改變人設又不惹陸晟懷疑，首先得尋找一個合適的契機，比如這次他突然發瘋要納自己為妃的事，其次要漸漸改變對他太過熱絡的態度，抱大腿可以，不能把自己給搭進去。

怎麽開始呢？渺渺苦惱一瞬，決定從容易惹人誤會的荷包開始。

這禮她不送了！陸晟被她反水一次，今晚又反過來嚇她個半死，他們這事兒也算是扯平了。

如此想著，渺渺心裏沒那麽糾結了，打了個哈欠便轉身回屋睡覺了，看到桌子上還放著的針線筐，順手收拾了塞到櫃子裏，再不提要金線縫荷包的事。

可惜這一次，沒心沒肺的她還是愁到睡不著了，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她才從又是擔驚又是受怕的情緒中睡著。

翌日清晨。

渺渺迷迷糊糊中聽到一陣笑聲，還沒完全醒來的她不耐煩的拿被子蒙上腦袋接著睡，直到自己差點被悶死，她才不情願的起來。

果不其然外頭鬧的人就是那倆，剛剛魔音一般的笑聲是李萌萌發出來的。

她哀怨的嘆了聲氣，出去看這倆人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娘！”李萌萌最先看到她，立刻驚喜的朝她跑來，陸語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竟也露出淺淺的微笑。

渺渺眨了眨眼睛，稀奇道：“今天什麽好日子，怎麽這麽開心？”

“娘你過來。”李萌萌拉著她的袖子就跑，渺渺只得跟了過去，陸語一看她來了，忙抱著大腚一起往後面的庭園走。

渺渺一進庭園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架嶄新的秋千架，她楞了一下，緩緩走了過去，看到秋千架上的漆還未幹，鐵鏈纏繞的地方沒有一絲磨損。

顯然是嶄新的。

她楞了半天，回過神後倒吸一口冷氣，瞪著秋千架像見到鬼了一樣——

這啥意思？如果沒昨天他突然要納妃的事，她就當做是自己厚臉皮討來的了，但現在她只會想到他在追她啊！

渺渺被自己的腦補噎了一下，險些兩眼一翻暈死過去，李萌萌在一旁嘰嘰喳喳道：“娘，這是皇上的人來做的，皇上是誰啊，咱們認識嗎？他跟哥哥哪個年紀大啊，娘我想試試這個，可是那個人說不讓我坐，娘我可以坐一下嗎……”

“你閉嘴！”渺渺呵斥，李萌萌立刻閉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著她，渺渺頭疼，“我不是故意吼你的……秋千架上的漆還得晾個幾天，你不如先去抓蟲子好不好？”

“我為什麽要抓蟲子啊？”李萌萌不解。

渺渺敷衍道：“因為你是青蛙啊。”

“……”李萌萌楞了一下，努力思考自己怎麽不知道自己是青蛙的事，想了許久後眼神一變，愉快的呱呱叫著跳走了。

渺渺掃了他歡快的背影一眼，目光重新落到秋千上。

“我的秋千呢？”陸語問。

渺渺頓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抱歉，昨夜皇上來過，給你弄壞了，你以後玩這個新的好不好？”

“……”陸語低下頭。

渺渺心中打鼓：“陸語？”這孩子該不會對那個秋千有很深的感情，畢竟是自己從小玩到大的東西。

“是皇兄送我的麽？”陸語看向她，懵懂的眼睛中泛著微弱的光。

對著這樣一雙眼睛，渺渺說不出否認的話，便順著他的意思點了點頭。陸語楞了一下，抱著大腚若有所思的走了。

庭園中只剩下渺渺一個人，她看著新鮮出爐的秋千心情覆雜，很想拔出來砸到陸晟臉上去。

好在秋千來的第一天，陸晟沒出現。

秋千來的第二天，陸晟沒出現。

秋千來的第三天，陸晟依然沒出現。

秋千來的第四天，渺渺以為他徹底忘記了那天抽的瘋，終於開始好吃好喝的餵自己時，他出現在了含芷宮。

而這時她正和陸語他們一起吃飯。

“皇上，您怎麽來了？”渺渺看著突然出現在飯廳門口的陸晟，嘴裏咬著的雞腿差點掉出來。

陸晟看了眼她沒什麽儀態的模樣，心中暗暗慶幸自己的決定。他冷著臉道：“你給朕出來。”

“……哦。”渺渺放下啃了一半的雞腿，心驚膽戰的跟著出去了。

陸晟斥退了身後跟著的宮人，和渺渺兩個人相對站在庭中。

渺渺咽了下口水，腦子裏閃過一千八百個拒絕他的理由，幹笑道：“怎麽了，皇上。”

“朕這幾日已經想清楚了。”陸晟淡淡道。

他果然是來找自己說這個的！渺渺一顆心都提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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