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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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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離開

七染在楚塵的懷裏睡得很熟,不知道是真的太累了還是真的暈了過去。

當走到不知第幾座亭子的之時,我擡頭,看到亭子上斑斑駁駁的畫,畫上英氣逼人的男子手持寶劍站在擂臺之上,對面的女子手握鋼鞭看著他,眼裏滿是疑惑。

我低頭,發現手裏依然握著軒亭的劍。

我想起三月對軒亭的恨,想起如今三月蒼老陰森的臉,想起那個男子站在姑涼山上,微笑著望向遠處嬉笑著的少女。

我停住,道:“楚公子,我得回一趟殘夢。你帶七染先走,之後我再去找你們,如何?”

楚塵一楞,道:“芷兒,你去殘夢做什麽?”

我搖頭,道:“我必須得回去一趟。”

楚塵皺眉,看了一眼懷裏閉著眼睛的七染,又看向我。

陵空道:“小芷,你確定你要回去嗎?”

我堅定地點點頭,道:“確定。”

陵空嘆口氣,看向楚塵,道:“我陪小芷回去,你快帶七染走吧。”

楚塵看了看我們,道:“我和七染在南海等你們。”

返回殘夢之時,老嫗正靜靜坐在封著軒亭的石臺旁,盯著其中的軒亭發呆。

我走過去,道:“你還在怨他。”

三月頭也沒擡,繼續看著石臺中的人。

我將軒亭的劍放在石臺之上,道:“我來還你這個。”

老嫗瞟了一眼寶劍,哼了一聲,道:“難得你如此好心,不過,我不太需要它。”

我沈默半晌,回頭看了看陵空,轉回身,道:“不如,我給你看些東西。”

三月擡起頭,瞟了一眼緊盯著她的陵空,冷笑一聲,道:“這就是你回來的目的?”

我點頭,道:“是。”

老嫗饒有興趣的看著我,道:“你真是個奇怪的丫頭。”

我扯扯嘴角笑了一下,姑且當做這是三月能給出的最好的評價。我伸出手扶住三月的肩,另一手扶住石臺,再一次睡了過去。

我曾經問過那個夢中在鐘亭中的白衣女子,我能否帶著其他人進入記憶。她給我的答案是:只要你足夠的希望。

所以,當我帶著老的不成樣子的三月來到曾經軒亭養傷的木屋之外時,我知道,我成功了。

蒼老的三月抖著身子,聲音發顫,道:“這...這是曾經姑涼山...”

我點頭,道:“這是你們故事開始的地方。”

那個夜晚,嵐鳳走後,軒亭抱著三月,梳著她的頭發,看著窗外的月亮看了一夜。

他知道他要怎麽做,他也知道這樣做的結果,他更知道她會有多難過。

可他不忍心看她被綁在刑天柱上受盡折磨,付出她理應付出的代價,承受她理應承受的痛苦。他不能想象她身上布滿血痕,一臉憔悴,他也不能想象她像一團破布一樣掛在專門用來折磨妖魔的刑天柱上痛苦的嚎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是那樣熱愛自由的一個人,她怎麽能忍受得了被綁縛住不得動彈,她的眼睛是那麽的亮那麽的幹凈清澈,他怎麽忍心讓它變得黯淡無光。

所以,她的懲罰,他來受。

當她被打入輪回,嵐鳳站在刑天柱前,看著掛在上面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皮膚的曾經的兄弟,道:“這幾世均是生在大戶人家,生活美滿幸福。”

他笑了,好像看到了初見她時那個在草地上翩然起舞的白衣女子,眼神清澈,笑聲爽朗。

嵐鳳盯著他,道:“她不會再記得你。”

他點頭,道:“如此甚好。”

當他站在比武招親擂臺之下的人群之中時,他猶豫了。他本只想遠遠的看她一眼,偷偷地將她的九節鋼鞭還給她,默默地看著她做一個平凡而幸福的人間女子。但是,她依然是曾經那個讓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三月,還是那個眼神純凈笑靨如花的白衣女子。

她疑惑的皺著眉看他,道:“你來了。”

他便知道這一世無論如何不會再離開她。

每晚,他看著熟睡中的她在自己懷中緊緊摟著自己,他的心是疼的。他知道,這是他欠她的,所以他加倍的對她好,暗自許諾要陪著她一生一世,在她需要的的任何時候都能出現在她身邊,永遠不要再一次不告而別。

然而當天象大亂數月不止之時,他意識到,他不能再信守他的承諾了。

嵐鳳再一次來訪,確認了他最不願相信的預感:妖魔造反,天界大亂,一時鬼門大開,百鬼橫行。

他擔心天界的安危?也許吧,不過這絕不會成為他離開的理由,這不夠分量。

夠分量的,永遠只有一個人的安危。

他知道,一旦鬼門大開,曾經的夜叉殘殺的無數條生靈一定會找到這裏,做出當初夜叉對他們所做的同樣的事。他可以確保天界的刑罰留他一命,卻不敢相信惡鬼的報覆會夾雜任何的憐憫。

他也知道,如果這次他再替三月抗下,他也許便再也不會回來。

所以,她只能恨他。

他接受了將軍的建議,帶走了她沾滿血腥而充滿了煞氣的九節鋼鞭。有它在,他便是沾滿血腥的夜叉。

迎娶公主的第二日,惡鬼們找到了他,百鬼噬心,他替她扛下了比天界的刑罰更重的痛苦。憑著曾經天庭第一天將的能力,他終於三魂七魄保住了一魄。

他靠著唯一的一魄,找到她,看著她,被她殺死。

他也曾經無數次的幻想,天界能忽然之間平定了叛亂及時關上了鬼界大門,或者曾經被三月屠殺的生靈都已經升天,或者永遠找不到他,這樣,他就可以作為一個英雄回到妻子的身邊,看著她喜極而泣,將她摟緊懷裏緊緊地、長久地不松開。或者看著她對自己又捶又打,哭著說自己有多麽的委屈,拉著她的手告訴她他永遠不會再離開。他想著想著,嘴角總是會不自主的彎起來。

就算是在朝堂之上,九五之尊的皇帝賜婚之時,他所想的,仍是與她團聚的畫面。他微笑著閉上眼睛,朗聲道:“謝主隆恩。”

當三月的鋼鞭劃過他的脖頸,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經那個睥睨眾生的夜叉手持鋼鞭懸在半空,眼神清澈,笑的妖冶而美艷,她的身後,是一輪血色的詭媚的圓月。

他看到一身白衣的她在姑涼山的青翠的草地之上笑著翩然起舞,身邊圍著數只彩蝶,清脆的笑聲順著風傳進他的耳,就是從那時起,他再也無法忘記她。

他慢慢倒下,嘴角彎起,笑的幸福而無奈。最後一魄離開身體,漸漸消散在空中。

我靜靜地站起身,向陵空走去。

老去的三月淚眼婆沙的跪在石臺邊,手隔著石頭一點一點的撫摸著男子的輪廓,痛哭失聲。

“你說,我舞起銀鞭的樣子很好看,那天晚上我抱著鞭子笑的像個傻子,連做夢都是滿滿的你。”

“你說,你喜歡看我溫柔的樣子,於是我收起了棍棒,夢想著一輩子守在你身邊相夫教子,你說,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而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彩兒已經很老了,你還記不記得你把它買給我的時候它才剛剛有手掌那麽大?我每天抱著它在這裏等你,它也很想你呢。”

“軒亭,你不是說要陪著我一輩子麽?你回來呀,我還在等你呢...”

“軒亭,我不值得你這樣做啊...”

“軒亭,你怎麽可以,這麽傻...”

蒼老的三月抱著失聲痛哭,淚水源源不斷的湧出眼眶,流過溝溝壑壑的皺紋,滴在石臺之上。

既然愛,何必恨。

我多麽希望此時我可以用琉璃心將那個永遠睡著的男子叫醒,告訴他,她,一直在等他。可是琉璃心只能將離散的魂魄與身體聚合到一起,不能憑空制造出三魂七魄。而軒亭仍然存在著的,除了這具軀體,只剩下了執著著的記憶。

我難過的心都糾在一起,不忍回頭,拉著陵空逃也似的離開了殘夢。

“你...還好麽?”陵空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我笑笑,道:“我很好。”

走到山腳的時候,黑暗陰森的姑涼山漸漸亮了起來,陽光透過漸漸散開的黑雲射到地面,跨過漫長的十七年,再一次把光明帶到這片曾經美麗如畫的地方。

陵空詫異的看著天空漸漸恢覆成美麗的水藍色,看著我,道:“小芷,這是你做的?”

我笑著搖搖頭,道:“是她自己明了了。”

陵空沈默了半晌,深深地看著我,道:“小芷,雖然我一直在抗拒也不想承認,但是宇梟確實是我的父親。你,會恨我麽?”

我搖頭,道:“不恨。”

陵空一把把我摟緊懷裏,頭埋在我的頸窩,低低的聲音道:“謝謝你。”

我猛地一顫。曾經,我也曾在陵空的懷裏醒過來,可是那是在特殊情況之下沒有選擇的餘地,而此時,我僵直著身子感受著陵空的擁抱,大腦一片空白,臉好像兩團火在熊熊的燒,耳朵裏滿是自己的心臟“通通通”的一聲一聲巨大的響聲。

“我會把它拿回來的,小芷,相信我。”陵空道:“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一輩子,不讓你受一點傷害...”

我猛地一把推開陵空,痛苦的搖頭:“不...不...”

“小芷...”陵空看著我。

“我...”我捂著腦袋,道:“我喜歡的,只有陳礎一個人...”

陵空扶著我,眼睛裏滿是心疼,道:“小芷,他已經離開了。”

我擡頭看向陵空,眼睛裏是抑制不住的眼淚:“可是陵空,我感覺他就在我身邊...我不知道他在哪裏,可是我就是知道他在...”

陵空默默地看著我,眼裏滿是隱忍。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和殘夢的主人一樣,精神都不大正常了?”我苦笑。

陵空嘆了口氣,看了看我,道:“我會一直等你。小芷,你要記得,我一直都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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