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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回不去了……(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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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回不去了…… (20)

早沒了專門伺候秦大爺的丫鬟們,她才會想到沒人收拾行李。

“李勇方才來報的,他已先一步去外書房收拾了,我們常年在外行走無甚講究,不過帶一兩套衣物。”秦商邊說邊拽起錦被,將她包得嚴實只露個腦袋,“你聰慧良善,又是個細心的,長嫂如母,若小五賴在你這兒,好生勸說安撫。”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幼崇敬自己的幼弟,在她面前有種難以言語的乖順。

這孩子在緊要關頭鬧脾氣,難保不會臨陣逃婚。

“不用給我戴高帽,比起你們,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不過我一直是個優秀員工,有什麽放心不下的盡管吩咐,我會努力辦事,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她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斤兩。

若不是這個家沒有他可信任之人,哪用得著對她托付重任。

梁辛伸出一只手來撩開遮擋視線的長發,坐了一會兒已完全清醒。

與他們這些古人相比,她受的多年教育並不占多大優勢,反而在生活適應能力與人際關系的處理上顯得弱勢。

畢竟是根深蒂固的思維,很難改變。

“什麽父母?又說胡話,我是你男人。”

秦商被她這這麽一鬧,臨走前的一絲愁緒也消散了,替她理了理睡亂的一頭青絲,“我前腳剛出家門,小五必定有所行動,我在他身邊放的人會引他來東苑尋你,能勸最好,勸不動也無礙,左右他出不了這宅子的前後門。”

與那批貨物相比,幼弟的任性是輕的那頭。

“你關他做什麽?毛都沒長齊的孩子,上回已吃夠苦頭,哪敢再離家出走?”梁辛不以為意,隨性往後一趟又合上眼皮,“小五的思想工作交給我,你趕緊去處理生意吧。”

不過是不想娶妻,她能理解。

“你比他長得了多少?”

秦商只覺她好笑,雖為長嫂,也只這點年紀,卻常擺出一副長者之姿。

但她身上又散發著令人格外心安的特質。

“小五下聘的日子不遠,你若得閑也看看有無缺失與不妥之處。”他記得前兩日她瞧見聘禮單時那發亮的雙眸。

近來他細想,身邊這女子與別院初見時已大不相同,像是被秦府困得沒了生氣。

也只財與子能撼動她的沈寂。

“我哪懂你們這些風俗規矩,愛莫能助。”梁辛嘀咕著翻了個身,幽幽雙目漾著無盡的脆弱與無助。

人非草木,他的用心她能感覺,但她從未在這個家裏找到一絲歸屬感,也無法消除內心那種格格不入的排斥。

她怕離開孩子太久,連最初留下來努力適應的心理支柱也要倒塌了。

“不想懂就不必懂,等我回來。”

秦商不再多言,起身步出房門。若非察覺她的異常,他不會挑釁她的底線步步緊逼。

這緊要關頭,他更該留在前院處理事務。

望著那身影隱入門縫中的黑暗直至消失,梁辛思緒萬千。

他們從全然陌生到習慣共枕,原本該是跨度過大,難以接受……然而彼此的適應階段卻如此短暫。

不只是習慣,她竟還有點不舍。

怕沒了這男人在旁,她更缺安全感。

“娘親……”

角落裏傳來一聲含糊夢語。

梁辛下意識地望向那張小床,只覺胸口悶得難受,說不出是痛是悔。她的小猴子不像浩兒這般乖巧,即便是夢裏想她娘,也該會是聲嘶力竭哭得小毛抓心撓肝再心疼落淚。

而此刻,無聲嘆息後她還能將浩兒攬入懷中安撫,可小猴子……

迫切地想抱著那奶香的孩子,日夜不離她的視線,什麽規矩原則全都可以廢棄。

牽腸掛肚的滋味,太難熬。

“姨娘。”

小床裏坐起身的秦浩滿眼疑惑,見平日總笑顏以對的人滿面淚痕,輕輕喊了一聲,音量弱如蚊蠅,透著縷縷忐忑與擔憂。

他是常聽母親哭訴的,卻知姨娘的哀傷與母親是不同的。

許是感知到了什麽,梁辛回過神來,擡手迅速擦了擦臉,下床邊走邊說︰“是關門聲吵到了嗎?外頭黑得很,繼續睡吧,天亮了再叫你起來晨讀。”

這幾天正努力糾正這孩子的“早起”習慣,可不能半途而廢。

她不懂他們這套“聞雞起舞”論,只認定豆丁般的孩子最需睡眠,剛上幼兒園的年紀,做什麽非得天黑就起來早讀?

就著昏黃的燈光,盯著那印刷質量都沒法與盜版書籍相比的東西,委實壞眼楮。

“父親不讓我睡這床……”

見自己被抱到大床,秦浩摟緊梁辛的脖子不敢松手。

大眼骨碌一轉,四周不見全年板著臉的父親,才悄悄松了口氣。

“他出門了,這兩天回不來,我正害怕要一個人睡呢,浩兒願不願意陪我?”梁辛對孩子的小心思故作不見,只裝出一副柔弱樣。

她從沒見過這麽畏懼父親的孩子。

尤其有那“恃寵而驕”敢撓她爹臉的小猴子做對比,秦浩這小心翼翼地想親近又膽怯不安的樣子太令人心疼。

雖然秦商每次回京都不忘帶些物件給他或玩或學,但也從未把他當兒子。

“原來姨娘方才是害怕才哭的嗎?”

秦浩雙眼一亮,似是恍然大悟,主動掙紮著跳到床上將裏側的被子掀開,“姨娘不怕,姨娘睡裏面,打雷時奶娘都是睡在外側守著我的,父親回來前我都守著姨娘。”

能被需要,讓這個敏感脆弱的孩子多了幾分踏實與滿足。

“是嗎?浩兒說話可要算話哦……”

梁辛看他嫩白的小臉散發著難以掩蓋的興奮與羞澀,不禁一陣心酸,擁住了他單薄的小身子,低嘆道︰“幸好有浩兒在啊。”

她對女兒的期望從不是懂事早慧,哪怕有些小小的嬌縱任性,只要不越底線,自當以健康快樂成長為重。

可秦家這個人人口中的尊貴小少爺,誰人能看透他正處於爹不疼娘不愛的幼年期?

“可父親若知道了……”

秦浩雖高興自己又進一步親近了一直想親近的人,能同妹妹一樣膩在這個溫柔體貼的“娘親”懷裏,但父親在他腦中的多年刻板印象又跳出來阻攔。

他註意過,這幾日連姨娘抱他都會使父親不悅皺眉……

“你爹若知道你小小年紀就替他擔負起守護我的職責,定然要誇讚你的。”梁辛鉆進被窩,把孩子往外頭一塞,故作困意十足地勸道︰“快睡吧,一會兒你五叔鐵定要來搶食,睡足了才有力氣搶得過他。”

得先搞定這個小的,稍後還有一個青春期的大麻煩等著她處理。

“五叔真這麽饞我的吃食?我還小,不用吃太多,晨食也可以分一半給五叔的。”小人兒思緒一轉,一本正經地點頭自問自答。

母親常說父親最疼五叔,他這個兒子是比不過的,且家中誰人都將五叔當寶,他還是多讓著些五叔吧。

似乎只有姨娘會背著五叔讓他吃“獨食”,只知道寵著妹妹一個人……如今也疼他,不若其他人看重五叔。

見梁辛只勾了勾唇沒有再說之意,他這才歇了再言之心,輕輕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

若姨娘也是他的娘該多好啊……

☆、067

這二人的回籠覺,直睡到天色大亮被門前的喧鬧聲吵醒。

梁辛原先的起床氣,早被這府邸死水般的氣氛浸沒了,只略煩躁地細聽了會兒,得知是新來的丫頭領了秦家大爺的令,不敢叫人擾了女主子的覺。

是以,壯膽攔了要進門的秦小五。

“五叔果真來了。”

秦浩也聽出這寶貝長輩的聲兒,一骨碌坐起來穿衣,動作雖不熟練態度卻很是認真。

自己穿衣洗漱與倒茶進食,是他進東苑後姨娘唯一要求他做到的事。

“梁一,打水進來。”

梁辛朝門外喊了一聲,見孩子穿得辛苦也不上前幫忙,自顧下了床披衣套鞋襪。

因她未給新來的丫頭們起名,秦商圖個方便給她們按了梁姓,從一開始,挨個排列,算是新主賜名。

她只記熟了屋裏伺候的兩張面孔,正是一與二,門外那略粗的嗓音就是身材壯實的丫頭梁一。

許是秦商認為攔門是個體力活,索性挑了個最敦實的大丫頭擱她身邊照看,以防家中他人沖撞了她。

“夫人,奴婢叫梁二將五爺攔在院門處了,大爺臨走吩咐過,待您起了才放人進來。”梁一領著三和四,端了熱水與洗漱用具魚貫而入,嘴上還不忘解釋。

倒不如表象那般實誠,是個機靈的。

“聽他那咋呼勁兒,你們也不敢久攔的,請進來吧,大爺許他過來的。”梁辛幫孩子整了整系歪的腰帶,自己才正經穿上衣服外套去洗漱。

闔府都在傳秦商寵她。

哪怕沒有大爺的心肝寶貝秦府大小姐在跟前,甭管多晚,也是夜夜陪著她擠在東苑,不舍擱她獨守空房。

寵?她平時真沒多少感覺。

以這個字引發的行為與他們實際關系不符。但不能否認他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

好比她的日常用具與飲食,包括衣物鞋襪,皆是想盡辦法令她舒適滿意。盡管忙得腳不沾地,他仍托人訂做了她慣常穿戴的款式。

這外套就是她在別院時讓人做過現代款式,素色面料,內裏夾了絲綿,半臀長度,縫了幾個純銀打制的光板圓扣。

不那麽好看,穿著保暖舒適且方便。

梁辛擦幹了臉,深思秦商近來越發奢侈地養她,似有幾分養廢她的意思。

“姨娘,擦香膏。”

秦浩嫩白的手掌上托著一盒開了蓋的乳白香膏,小臉堆著純凈笑容。

舉止如常,已沒了初來時那份特意的討好。

梁辛用指尖沾了軟膏,點在孩子稚嫩的臉頰和額頭,輕緩揉開後才接過盒子給自己塗上這昂貴卻不大好用的潤膚膏。

雖是純天然無添加,但膩了些。

若以後有機會,倒可以研究研究如何改良配方,以取代市面上的膏霜。

一旦成功,秦商那奸商必定又要大賺,不知能給她多少提成分紅?

“大哥都出門了,你打扮給誰看?”

秦小五急匆匆地撩開前擺跨入房門,就見鏡前端坐的女子細細塗抹臉頰。

想著屢屢在她這吃癟,忍不住又懟她一句。

“擦個臉也叫打扮?想我如此天生麗質,不必描眉畫唇梳頭整裝也能驚艷小五爺。”梁辛看他沒話找話不禁好笑,也起了逗弄心思。

“你這女人好不知羞,爺何時覺著驚艷——”

秦小五臉色一紅,惱羞成怒,轉眼間身旁站著個小豆丁,才冷哼道︰“大哥太縱著你了,浩兒還在呢,就敢放肆胡言,沒的教壞孩子。”

他怎麽都想不通長兄會把孩子塞給這個不著調的女人養著。

“五叔早安。”

秦浩規規矩矩行了個子佷禮,乖巧地退至桌旁坐下,小口喝著梁一遞上的溫水。

晨起必喝一杯溫水,是東苑的習慣。

“你這是才起?”

秦小五雖急,見丫頭們還在屋裏伺候只得拿佷子打發,“你父親才出家門就敢疲懶,當心他回來得知後要訓斥你。”

這屋裏,能讓擺架子的也只這麽個孩子。

“他老爹就是在家,浩兒也是天亮才起。”梁辛喝過水命丫頭準備早飯,不忘招呼多加一副碗筷,“一大早擾人清夢,有急事?”

這急躁心切的神情,頻頻欲言又止,不像是來吐苦水的。

“待她們送了飯菜。”

秦小五斜眼掃過出了門的丫頭群,神秘兮兮地壓低音量。

嗯?

梁辛挑了挑眉,不管這廝是故作神秘勾她好奇還是真有不可明說的要事,她只平心靜氣地看孩子擺碗筷,等早飯上桌。

不多時,一盆熱粥與幾屜素小籠送了進來。

“這粥怕是昨兒的剩飯做的吧?”

秦小五用湯勺撈起夾著青菜絲與姜絲米粥,十分嫌棄地皺了皺眉,放下了。再叼了個小籠包,嚼了幾下不見肉味,悻悻擱筷。

還當她這兒有新鮮好吃的,早知如此,就不空著肚子趕來東苑了。

“浩兒還小,你就給他吃這些?”

雖說不是親生的,但佷子是秦家大少爺,正兒八經嫡出長子,她怎敢如此怠慢?

“五叔,姨娘這兒的吃食都是頂好的,我很愛吃的。”秦浩緊張地瞥一眼沈默的女子,瞪大雙眼辯了一句便埋頭猛吃,似要用行動證明他所言不虛。

“若吃不下,自己出門去吩咐,想要什麽看看廚房裏有無備著。”梁辛給自己裝了碗菜粥,慢條斯理地喝著。

她跟猴子的早飯都是以素為主,不覺有什麽不妥,今天不過是少了水煮蛋……或許對孩子來說是太素了些。

得了空得請教一下老四的庸醫,她的飲食習慣未必適合孩子。

“算了,好不容易等到清靜了,可別招那些煩人的東西進來。”秦小五利落地舀了碗粥,三五口喝個幹凈,再塞兩三個小籠敷衍了事。

端了溫茶水漱口,擦嘴,完事了才一本正經地快速說道︰“我是來安排你離京的。”

吧嗒一聲,梁辛的勺子沒拿穩,掉落碗中。

“大清早說什麽夢話?”

她掃過一旁滿臉疑惑的孩子,暗自腹誹︰這秦大爺給她的開導任務有些特別啊!

“我知道你厭惡這府邸,也不願守著大哥,腦中不知勾勒過幾次逃跑路線,若非尋不到機會,才不會在這逼仄的小院窩著。”

呵……呵……

梁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冷笑出聲,“秦五爺是憑的什麽才如此篤定?你大哥這前腳才剛走,你就迫不及待進他的地盤撈他的妾……這是幾個意思?我竟不明白了。”

厭惡是自然的,逃跑念頭也是有的,找不到機會才被困亦是對的——但她願不願守著秦商她自己尚未理清。

至少,離開猴子爹之前,她得確保有養活自己的能力。

“你不必裝,我在四哥別院的墻頭就看出了你的不甘心。且這家我是離開過的,能體會你被困的心境……”

呃——

她當初究竟哪個行為舉止表現出不甘心了?那個好吃懶做只管奶娃的階段,她幾乎安分守己到享受生活了。

“秦小五,你認為你出得去這府門?”

這小子鼓吹她離京,該不是是想利用她達到他的目的吧。

“我自是出不去的,大哥防我防得緊,今早才走到前院就被攔回來——”

“所以你認為你大哥會放我出去,而你則扮成丫頭混著一起出去?明著是幫我,實是為了自己的逃婚?”梁辛不耐地打斷對方的話,一副洞悉一切的眼神。

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她再蠢也不至於被輕易忽悠糊弄。

秦小五那番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這套言論堵住了,一時不知如何繼續。

利用她逃婚,這念頭不是沒有,卻也只是一閃而過。

“我不會再走了。”

他愧疚低喃,垂著腦袋道,“我自幼愛粘著大哥,怎不知他對我的期望?再不懂事也不該一次又一次地給他添亂、拖他後腿了。”

長兄這二十年都在努力將困在畸形軌跡的秦家拉回正路,辛苦奔走,賺錢養家,費勁心機助他拜師求學,如今又親自張羅為他們幾兄弟娶妻……

母親與兩位兄長還在病中,父親與叔父們也表明撒手不管家門生死,四哥只一心置身事外,言明他日早晚要分府別居……

他再不願,也不能任性了。

“你知道是添亂就好。”

梁辛松了口氣,這孩子已有覺悟,倒用不著她苦口婆心勸說,隨意順著這氣氛道︰“你大哥不容易,你和老四不幫忙可以,添亂就真不應該了。你大哥也知你不願娶妻,但該走的流程都差不多走完了,這時候悔婚不是壞人家姑娘的名聲?先娶回來,畢竟是你大哥親自挑選的,人品相貌性格肯定不會差,就當個朋友相處一段時間,若以後你們實在不喜歡,可以再想辦法和離嘛。”

“我會娶的。”

他又不曾心儀哪位女子,娶誰都一樣,只要不成怨偶,做到夫妻相敬如賓不難。

“我今日來,真是幫你的。”

梁辛這才松了口氣,他話頭一轉又驚到了她︰“我去往前院時剛巧遇上管家吩咐人出府,是大哥今早臨走前留的話,天亮後去接璃兒回府。”

“怎麽可能?他走前沒說啊。”

梁辛熾熱雙目盯著少年的臉,努力分辨他所言真假。

她是想女兒,可他每次都駁回她的請求,不讓她出府,也不同意接女兒進來。

“知你放不下佷女,我出不去卻也是有幾個能派出去的人,早早已守在回府的兩個路口,若你想走,我能助你們離京。”秦小五的語氣略微激動,視線緊緊鎖住眼前人。

她與這府裏的人不同。

他和四哥都這樣認為。

他們總覺得,她今日不走,來日也總會走的。

彼時,長兄與她再有了子嗣,情意更深,會更離不得她。

該會與她一道離開吧……

梁辛手上一涼,是一旁的孩子握住了她的手,她側頭對上的是一雙困惑與不安的清澈大眼。

心頭一松,已沒了那絲抓心撓肝的緊張。

“你該不是你大哥派來試探我的吧。”

她揚唇一笑,回握孩子冰涼的小手,“我不是作奸犯科的囚犯,你大哥待我專一柔情,又有了小猴子跟浩兒,我這腰纏萬貫被郎君專寵又兒女雙全的幸福女人,為什麽要逃?”

說句公道話,她這個“妾”能得秦家大爺如此對待,夢裏都該偷笑了,逃什麽逃?逃跑線路都沒規劃,路費生活費都沒保障,民風民俗還沒摸透,甚至確保不了自身安全。

這種前提下頭腦一熱,稀裏糊塗地“逃”了,豈不是自討苦吃?她還是甘願做個沒骨氣的,在猴子爹手底下討生計更可靠些。

畢竟他人品不錯,三觀又正,能力更不可限量。

“你……你……”

秦小五實在沒料到他認為有血性有個性的女子突然換了一副嘴臉。

“我怎麽?我是你大哥的女人,又為他生兒育女,被他嬌養著不應該嗎?”梁辛湊近一些,眸中滿是戲謔,“你不是說他派人去接女兒了嗎?他時刻想著我寵著我,就算我想離京換一個地方生活,他也會應允,何須自己跌跌撞撞人生地不熟地亂闖吃苦?”

那個男人已許諾秦家事了便帶他們離開。

她是信他的。

梁辛越說越覺得這位小爺目的不純,來意不善。

看這臉色,很失望她不肯走?

“可大哥總會娶妻的……”

秦小五心中掙紮,仍是輸給勸說欲,他得讓她走。

“哦,這我比你清楚,甚至勸他湊熱鬧跟你們一起娶,是他暫時沒看得上的。”梁辛不以為意,語氣極為淡然。

她確實是勸過的,但有幾分真心她自己也不清楚,當時是隨口一提。那個男人推托暫無心思,不會浪費精力。

甚至,他說他已有夫人。

梁辛忽地臉頰一熱,梁一她們可不是受了他的意,一口一句夫人地稱呼她?

“不曾想,這短短數日便能磨了你的心性!原來你也與她們一樣,不過如此膚淺!”秦小五憤恨地丟下話,紅著眼眶一臉痛苦地沖出去了。

我真——

梁辛詫然,甚至想罵幾句洩憤,憑什麽做出一副她背叛了他的神情?

什麽鬼?

她從不否認自己是個膚淺的俗人,他心痛個毛!

“姨娘,五叔怎麽了?”

秦浩似懂非懂,又半懂不懂,只看得出自家五叔快氣哭了。

“他便秘!別管他,走,前院散步去!”

梁辛長長地舒了口氣調整心情,原本打算聽話窩在東苑,可秦小五說的話釘在她心尖,她要去問問管家,接猴子回來是否屬實。

☆、068

秦小五也不是純屬忽悠。

梁辛牽著秦浩直奔前院,半天尋不著管家,門房又一問三不知。

她難得執拗一次,決定在廊下死守,怎麽也得等到個問得出話的人。左右回去也記掛此事,不如弄個清楚明白再回去傷心。

就本以為得失落而回,卻叫她直接等來了接人的馬車。

那車夫在門前一勒馬,梁辛就焦急地牽著孩子過去,正巧對上掀簾子的小毛,可把主仆二人激動壞了。

繞是淡然如她,也禁不住熱淚盈眶。

雖分開不久,可當時她們都未曾想過她會一去不回。

不過那時顧不上與小毛對視感慨,車裏還有個心肝呢。梁辛沖上前去,被惱人的淚水模糊的視線,胡亂擡起手背擦拭。

“主子,大小姐昨夜又沒睡好,方才在車裏顛簸睡著了。”小毛抱著小主子鉆出來,壓抑著不敢釋放情緒,往常明亮的雙眸泛著血絲,異常紅腫。

梁辛愧疚不已,本伸出去要接女兒的手落在了丫頭臉上,故作輕松的語氣也掩蓋不了哽咽︰“哎,我家小毛都成巴掌小臉了……對不住,讓你擔心了,這段時間猴子一定很鬧騰吧,辛苦了。”

她的突然離開,定然給這丫頭帶來不輕的負擔,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

小毛對小猴子的呵護疼愛絕不少於她這老娘,對她這主子的關心維護也絕非尋常仆從可比。

她這冒牌貨是何德何能啊!

“奴婢不辛苦,主子……主子可好?”

小毛拼命搖頭,又哭又笑又不敢大聲吵到小主子,恨不能一頭紮進主子懷裏哭個痛快。

這些日子,雖多次聽羅公子說過主子近況,也得知未曾吃過太多苦,可她跟小主子一樣,日夜都想主子,想到只能哭。

她們從未離開主子這般久啊!

“不好,實在太想我家傻丫頭和小猴子了。”

梁辛揉了揉小毛的腦袋,動作輕柔地接過將熟睡的女兒,低頭親上那小了一圈的臉蛋。

好不容易養出的幾兩肉,又瘦沒了。

心尖顫顫地發疼,怎麽就這麽難受?

“主子,你是沒睡好沒吃好嗎?還是誰欺負你為難你了?大爺……大爺他不曾看顧你嗎?”小毛雙手一空就扯上主子的袖子,大眼撲朔著掉淚,巴巴地望著,哭腔問詢。

主子的憔悴黯淡,她如何看不出?

“你家主子這麽跋扈,誰敢欺負?都好著呢,你看外面風大,小猴子還睡著,咱們先回東苑,進屋再說。”梁辛騰不出手安撫丫頭,懷裏又揣了個寶貝疙瘩,只恨不得一腳跨進房裏,將女兒好好看個夠。

門房上演這麽一出,自是鬧出不少動靜,但這位是家主冠以夫人稱呼的主子,不論她是妻是妾,他們絲毫不敢怠慢。

於是一窩蜂地湧上,搶著從馬車上卸行李,跟著一路送去了東苑。

眾人的恭謹令小毛驚詫,不過得知主子如今的地位,她懸著的心總算踏實。

小主子這些時日吃的苦,有了一分的值。

與女兒的小別重聚雖感慨萬千,並未讓梁辛忽視了敏感脆弱的秦浩,還記得囑咐小毛領了他一同回院。

只是,在打開裹著小猴子的包被後,她眼裏便再也容不下他人了。

這瘦瘦小小的東西,早已深入她的骨血,今生怕再不能隨意割舍了。

“大小姐自那日醒來便哭著找主子,不肯吃不肯睡,誰哄都不聽,哭到嗓子啞,哭到累了堅持不住,才抱著主子的衣物睡了。”小毛擦了擦湧出的熱淚,上前給主子解釋︰“大小姐睡不踏實,還是讓她抱著吧,一牽扯就會醒的。”

“這睡衣……她就一直抱著?”

梁辛深吸了一口氣,抑住翻騰的情緒,拉過被子將孩子裹住,自己在外側躺了下來,目光一刻不移。

心酸,心疼,也自責。

小猴子才多大,她怎麽能聽羅旭幾句話就被慫恿著丟下了她?

“早先大小姐情緒不穩是日夜抱著的,後來等主子等得久了,想是不抱希望了,我們也不敢在她跟前提起,便慢慢地能叫她松一松手。只是但凡有困意,大小姐定要尋這件睡衣的。”

這件淡青色睡衣是主子離開那日換下的,擱在床頭未來得及收去清洗。後來被小主子搶在懷裏,她也不敢隨意碰觸。

“傻猴子……”

梁辛呢喃著將腦袋拱到孩子臉旁,忍不住一次次輕吻,這股奶香味太久沒聞到了。

不管是不是她生的,這孩子她鐵定霸占了。

“主子,你眼下也青著,陪大小姐睡會兒吧。”小毛見她們母女相聚,笑著去放床幔。她們雖幾經周折又回到了東苑,好歹還好好在一處。

只要她們主仆不分開,身在何處又何必計較?與其名義上受那羅旭保護將小主子養在外頭,受母女分離之苦,不如大家抱在一處貴賤同受。

“小毛——”

梁辛猛地醒悟還未安排這丫頭的住處,匆匆環視四周,“隔壁都住了新來的丫頭,晚點再喚她們進來見你,行李都搬進來,今日起咱們住一間。”

東苑本就擁擠,又派了不少下人伺候,哪怕隔壁打了通鋪都已住滿了人。

“這可使不得,大爺他……”

小毛聞言驚得連連搖頭,先前她住耳房大爺都有意見,哪會允她住這主屋?

“他不在京中,便是回來還有偌大的前院,反正這些時日浩兒也睡在這屋,讓人送張床過來,咱們四個先擠擠。”梁辛說一不二,這東苑她有的是決策權。

她叫來梁一去庫房傳話,不過片刻就在靠近小床的角落搭了張月洞床。所幸院雖小,這臥房卻足夠寬敞,鋪了幾張床外,衣櫃睡榻屏風餐桌與客椅都不缺。

這也是秦商妥協讓秦浩住進來的原因。

“主子,大少爺怎會在東苑?”

小毛坐在床邊疊衣服,掃一眼案前端坐習字的小身影,滿腦子疑惑。

她正在打包的行李逐一歸攏到櫃中,方便拿取。

“你歇會兒,讓一二她們收拾吧。”

梁辛側躺著將女兒攬在懷中輕拍安撫,見小毛連收拾行李都要挪到她身旁,便幹脆讓她將衣物堆在床上整理。

這粘人勁兒不比猴子弱。

“大小姐的衣物哪能讓別個來碰?我不放心。我既回來了,主子可以讓那些個一二做別的去了,這屋裏有我伺候呢。”

小毛可不打算將地位讓給外面那串一二三,兩位主子的東西今後只能過她的手。

且不說信不信得過,單是承主子的姓就刺耳。

她都可憐巴巴地被叫著“小毛”沒個姓氏,她們一群新來的憑什麽就姓了梁?

“最近府裏發生了太多事,空了再慢慢說給你聽。浩兒今後會由我養著,他身世淒楚,咱們對他和猴子要一視同仁。”雖知自己一碗水絕對端不平,誰都比不上猴子,但她會盡力做到問心無愧。

她就是個俗人,自己奶大的娃怎能一樣?

思及此處,梁辛再次低頭親了親女兒。

真是孽緣,當初嫌吵嫌鬧嫌嬌縱,幾日不見她就恨不得拴在身上不放了。

“主子放心,奴婢會像伺候大小姐一般悉心照看大少爺的!”小毛俏皮地眨眨眼,開心道︰“大小姐今日睡得真好,果真是主子身上的味道好聞,能安神呢!那個羅旭給大小姐找的什麽安神香一點兒都不管用,還有那對討人厭的主仆,明著說幫忙哄孩子,誰知暗裏起什麽壞心思,好在我家大小姐根本不屑睬她們。”

往常半個時辰能醒兩次,今日可自入了秦府至此時已兩個時辰,大小姐除松了懷中所抱的衣物改抓主子胸口,竟一直未醒。

“夫人,前院送了大爺的信過來,說是讓人急遞的,要速速送至您手中。”

她們二人尚未敘完,梁一敲響了房門。

送信?

這倒令梁辛意外。猴子爹淩晨才走,這會兒恐怕還沒到目的地吧,怎麽突然送信回來?

聽上去還是個加急件。

小毛接到主子的眼神,擱下衣服去開門拿信,連案前的秦浩也停筆註目。信尚未被拆封過,裏頭只一張薄紙。

梁辛狐疑地撕開信封快速瀏覽,臉上的神色愈發深沈。

“小毛,你認得出你家大爺的字跡嗎?”

信上寥寥無幾的字合成震驚的信息,她委實有些懷疑這信的來源。

莫不是秦小五還不死心,假借名義誆騙她?

小毛晃了晃腦袋,自然認不得。她先前不過是個粗使丫頭,又不是大爺院裏的,哪能識得大爺的字跡?

“姨娘,後邊還有字。”

不知何時湊上來的秦浩指了指信紙背面,那邊緣似有一列小字,粗看像墨漬。

梁辛聞言,翻轉信紙湊近一看,果真是串細微小楷,那語氣……真是猴子爹。

“小毛,最裏側的衣櫃裏有秦商留下的一包現銀和票號,浩兒,你去把鑰匙取來,咱們動作快點,拿了值錢的東西就走。”顧不上會不會弄醒女兒,梁辛將信封塞入袖袋,連被帶人撈起孩子,趿上鞋就準備往外沖。

“誒?走?去哪兒啊?我行李還沒……”

小毛一頭霧水,這才剛回秦府,衣服都沒整進櫃子,怎地又要收拾細軟?

這節奏有點熟啊!

秦浩倒機靈,半刻不疑地奔至案前,抓起拿紫檀雕花筆筒傾倒,順利找出他藏好的鑰匙遞給了發楞的小毛。

“秦家好像攤上麻煩了,動作快點,只需拿上錢財。今早接你們回來的馬車該是已等候在側門,李勇也在臨城接應,咱們,離京!”梁辛目光炯炯,閃爍著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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