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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回不去了……(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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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回不去了…… (17)

辛覺得自己急需一個突破口,將膨脹的負面情緒發洩出去。

已連續一周未與秦商聯系。

為了確保隱蔽性,羅旭素來不在秦家人跟前走動,連秦商的人也只識得一個李勇。

因此,只能等消息送上門的他,也是急出一嘴的燎泡。每日帶著期盼,早早出門侯在貨物中轉站,皆是垂頭喪氣回了家。

再這麽杳無音信,他要忍不住去秦府要人了。

“梁姨娘,您能不能管管秦小姐?她把我家姑娘的花都拔掉了!”羅旭一進門就聽見明霜的丫頭藍鳶的大嗓門。

這語氣,早已不能維持第一日的刻意疏冷,便是他此刻不見那丫頭都能想到那鄙夷的目光。

不過,姓梁的確實與常人不同。

“哦,她每次去拔都被你家姑娘溫柔以待,那笑容太具鼓勵性,她都不介意幾株花花草草,你也大方點吧。”梁辛的語氣平靜無波,甚至連視線都維持不動。

不知為何,沒有那個人的消息,她對什麽事都提不起勁。

“那是我家姑娘心地善良又溫柔慈愛,不好勸阻秦小姐!您說得輕松,花花草草,隨便一盆蘭花都要花您好幾年的月例!”藍鳶越說越氣憤,吃了爆竹般,很想炸出個雷聲。

最瞧不上這種給人做小的狐媚子!

若不是肚子爭氣生了個秦大爺喜愛的小姐,哪輪得到她這種人與姑娘同住?

連帶的丫頭都拽得鼻孔朝天,不搭理人。

“你這賬怕是算錯了,我壓根沒月例。不過藍鳶你也不用急,我是很窮,但秦小姐她爹有錢,甭管那什麽花有多貴,讓你家姑娘找秦商索賠,他窮得只剩錢。”

瞧不起她窮?

她從不會因窮擡不起頭。

“你……你怎如此蠻橫無理?”

聽聽,直接用“你”字,裝不下去了。

梁辛這會兒再不轉過頭去,怕這丫頭要給她戴更誇張的帽子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了個牽強的微笑,道︰“藍鳶,你家小姐因為仰慕秦大爺愛屋及烏,不舍得怪罪我女兒,而你只是個丫頭,沒資格管教秦小姐,就來指使我?你難道不清楚我在秦家只是個姨娘?我認為我也沒什麽資格管教秦小姐這個正經主子。”

不是喜歡拿她身份說事麽?那就正兒八經來說一說這個身份。

“你……你……”

藍鳶瞠目結舌,沒料到對方突然認慫,一時不該如何繼續找茬。

“我煩得很,想清靜地待一會兒,勞煩你去找別個閑話吧。”梁辛收斂了面上表情,瞬間變得嚴肅,連語氣都似蒙上一層冰霜。

她將她的不高興顯了出來。

沒道理非要她一個勁兒地退讓和善,她便是秦商的一個姨娘,也不必看這丫頭的臉色。

“你家姑娘知道你這副架勢對待客人麽?”

羅旭見二人再說下去必然不悅,便上前訓斥任性跋扈的藍鳶,“你雖不同府門裏的丫頭,帶有幾分江湖氣,但嚴格論起來,我與你家姑娘才是客,這宅子是人家梁姨娘的!你以何身份在這兒頤指氣使?”

倒不是他偏向老秦這女人,實是瞧不慣這丫頭的態度,平日對他總沒好臉,巴巴地替主子往老秦跟前湊。

看不上人家做姨娘的,自己倒可著勁兒替主子求一個姨娘名分!

“羅爺,您吃了□□回來的?瞎說什麽,當我不知道實情,別說這宅子,便是秦大爺在外頭的所有房契地契,我家姑娘都清楚!”她斜了斜眼角,得意洋洋。

怎能不得意?

那可都是秦大爺的私產,全由她家姑娘打理,秦家人都蒙在鼓裏,何況這個小姨娘。

“藍鳶!”

明霜不知何時站在了拐角處,這話聽得她一陣心虛。

羅旭冷哼一聲,視線掃過明霜主仆,不陰不陽地笑開了,“明霜,你這丫頭知道的有些多啊,老秦是什麽性子,這麽多年你還不清楚?既然她知道了這麽多,不妨再與她說說,這宅子如今……究竟是誰的。”

這邊鬧得有點僵,梁辛沒提起多少興趣,仍懶洋洋地歪著神游。

房子是誰的她不關心。

“這宅子的確在前段時日已過了戶,屬梁姨娘所有。是藍鳶沒規矩太過放肆了,若惹您不快,可代我教訓一二。”明霜看似柔柔弱弱,嗓音輕緩舒適,甚是悅耳。

但梁辛可沒聽出或看出什麽善意來。

不過眼下她對秦商以外的事興趣不大。

“明霜姑娘說笑了,我連自己的笨丫頭都教不過來,無能替你分憂。”她淡然一笑,不痛不癢地回應,將那句刺耳的“教訓”改為教。

府門規矩這東西,她會的這點,大多是小毛教她的,哪有能耐管別人會不會?

再則,藍鳶又不是她的人,教得好又沒工錢可領,有時間還不如陪猴子逗狗遛鳥。

“還不謝過梁姨娘大度?”

明霜用眼神示意藍鳶,藏起心底隱隱的厭惡與不甘,上前貼近柔聲安撫道︰“秦爺是秦家下一任家主,若非他推辭,早早已接過掌家重任。秦家這些年的發展離不了秦爺,如今是他不便傳回音訊而已,妹妹不必擔憂。”

方才還是“姨娘”,這會兒已姐妹相稱。

梁辛渾身閃過一個激靈,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不好意思,明霜姑娘,我不太習慣與人太過親熱。我倒不是擔心秦商,他回自己家而已,能出什麽事?我只是不慣與太多生人相處,有點別扭。”她訕笑兩句,便收斂了。

假笑太累,也浪費感情。

雖然這明霜比猴子娘大一兩歲,但她的實際年齡可不同。

姐妹什麽的,弄這麽虛,她不適應。

這幾日同在一個屋檐下,雖未與這姑娘有過丁點兒的不快,甚至女兒還頗受寵愛,但藍鳶的態度說明一切。

二十出頭還不嫁,跟著個有家室的男人天南海北地經商,圖什麽?

別跟她說是想做什麽女強人。

“那是我多慮了。”

明霜絲毫不尷尬,笑容依舊艷麗攝人,語氣仍然輕柔親切,“妹妹若得閑,不妨去我那兒品茶,上回秦爺帶來的新茶還不錯,我都沒舍得拿出來待客,我們一道嘗嘗鮮吧。”

咳咳……

羅旭雖是粗人,聽著這兩位你來我往地“交鋒”,神情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

梁辛面上功夫雖不如人,但也能淡然處之,“多謝明霜姑娘。上回是去年了吧,他倒拿回來些龍井,不過仔細算起來已是上一年的陳茶了,我更喜歡煮十年以上的白牡丹,怕是與你喝不到一起去。你們聊著,猴子快醒了,我去瞧瞧。”

有人愛綠茶,有人愛白茶,口感差異太大,何必強做茶友?

“梁姨娘是個有趣的人。”

明霜望著那背影,不鹹不淡地評道。

這話自然是說給羅旭聽的。

“不只是有趣,還是老秦心裏至關重要的人,危急關頭他還設法讓我親自去接,且住的是他的廂房……”羅旭牽動嘴角,有輕微的嘲諷之意,“那可是你我都不能接近的。”

那廂房裏放著老秦很多私人物件,平常有專人打理上鎖。

“也未必是因她,秦爺多年只得一女,許是看重這個聰慧的孩子。”明霜掛著淺淺的笑意,心中的不安只她自己品味。

那樣的男子,豈會兒女情長?

定然不會的。

“想要子嗣,老秦會找不到人生?他常年在外不著家,便是在外生他個一打兩打又有何不可?秦家誰人會知?誰人管得著?你就自欺欺人吧。”羅旭懶得多嘴,丟下明霜主仆去找梁辛去了。

這女人的來歷,明霜不知,他卻是清楚的。

“姑娘,這個羅旭近來好奇怪,怎麽越來越向著外人了!?”藍鳶氣憤嘟囔,目光狠狠地剮著前方那個變臉的男子。

明明仰慕的是她家姑娘,居然幫著秦大爺的一個妾說話!長得還不及她家姑娘一半的美貌呢。

“外人?咱們何嘗不是他的外人?你素來不給他好臉色,這會兒又怪上他了?”明霜笑著睨了丫頭一眼,胸口隱隱不適。

那女子,對秦爺慣是直呼其名……

當真如此受寵麽?可又是憑何贏過她的?明明處處不如她的……

“姑娘,那蘭花咱們還要不要搬進屋裏?”藍鳶出聲拉回了明霜的思緒。

蘭花啊,那是他愛的花。

“別搬了,秦小姐不像是沒規矩的,你別挑著她便不會無故去扯花。藍鳶,你要看清一個事實,她是秦爺的心頭肉,別說是幾盆花,便是拆了這屋頂燒了房子,秦爺也只會誇她有氣勢。別去找她們母子的麻煩,你不是對手。”越是沈不住氣便越蠢。

只怪她沒個有用的丫頭。

見主子也冷下臉離開,藍鳶委屈地跺腳。那孩子話都說不明白便喚狗來咬她,如何能憋得下這口氣?

還不都是梁姨娘和那個小毛的主意!

她正義憤填膺,便見羅旭將人請出了門外,一道往長廊走去。當下雙眼一亮,立即放輕腳步跟了上去。

兩個都不是好東西!

她要替她家柔弱的姑娘防著點。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二寶在肚子裏不太穩當,出血過兩次,一直臥床養胎中。

且天氣實在陰冷,手伸出被窩都會凍僵。羨慕供暖的北方,也羨慕自然溫暖的南方。

可我在不南不北的江浙滬……

待寶寶穩定了,會加快把文完結。

目前受家人“監控”中,請見諒!

☆、059

羅旭將人請至廊下,急匆匆地向其表明自己的來意。

因絞盡腦汁也未能想到探聽秦府消息的法子,他連清水觀都去過。但道行高深的清玄真人也不過是個弱冠少年,哪裏懂什麽內宅陰司?

他只點明秦宅往生者眾,陰氣過重,若長居必影響子嗣與壽元。尤其是八字過輕的梁姨娘,能避則避。

這些話羅旭並未悉數告知。

“茶樓我雖去過兩次,但與掌櫃僅見過一面,他未必會記得我。”梁辛雖也急於獲得秦商的消息,但讓她去茶樓打聽,略覺不妥。

她對經營茶樓做過策劃,寫過說書寶典,但平日皆由猴子爹出面,與樓中諸位員工連照面都沒打過。

況且她頂多算個清秀婦人,哪能令人過目不忘?

“你是老秦的女人,即是去過,茶樓掌櫃與管事定然會識得你。”羅旭搓著拳頭,狠了狠心決定慫恿這女人出擊。

秦家這回將消息捂得太嚴實,府裏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他能不急麽?

“你確定?”

梁辛狐疑地挑了挑眉角,不認為這話靠譜。這裏的員工哪敢盯著老板的女人猛瞧?

當時秦商介紹那掌櫃時,他那老臉始終對著地面,充其量……應只拿餘光瞄過她一眼。

“老秦回去已好幾日了,咱們耗在這宅子裏幹等,大夥兒都急不是?不過是讓你隨意打聽打聽,便是問不到也不要緊。我不便露面,讓小毛與藍鳶陪你去。”羅旭當真又急又燥,盯著梁辛的雙眸滿含請求。

豁出去之前,再試最後一次。

“好,我可以去試試。但小毛得留下來照顧小猴子,至於藍鳶……”她忽地側過身掃向不遠處,正見那驚慌失措的背影急忙逃竄,“你叫個車送我過去,不用人陪同了。”

她可不敢勞駕藍鳶陪她。

先不說齊心,難保不會在背後紮她一刀。

“那我隨車一同前去,路上有個照應,若當真遇上什麽人,也能護著你。”羅旭暗自嘆息,聽到對方的應允,不知是該松口氣,或是更為緊張。

老秦托付的女人,他哪敢隨意冒險?原就沒打算置身事外。

事有輕重緩急,在他心裏,老秦的分量本就重,自然比這女子的安危要急一些。

何況未必會扯上“安危”。

不過是去茶樓吃茶時順口打聽打聽。

一番心理建設後,羅旭安了心,立即喬裝打扮成車夫,套了車去往秦商的茶樓。

可這一去,非但沒聽到絲毫有用信息,反而又折進去一個人。

老秦交待他的女人,猶如肉包子打了狗,讓人甕中捉鱉了。

他關心則亂,竟入了如此粗淺的局。

梁辛自被“請”回秦府後,住的自然不是東苑,而是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或者,也可稱之“地牢”。

想當初再落魄也是有點小錢,租的房子是精心挑選的安全地帶,那中等小區交通便利又人車分流,物業安保都不缺……

即便是被逐出秦家囚在別院,也是度假山莊般的水準。

哪住過這種這“單身公寓”?

“水,給我水……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賤奴才,誰給你們膽子敢如此苛待秦家的女主人!我要見二爺,我要見三爺——”

隔壁一陣沙啞嘶吼,打斷了梁辛的神游。好吧,這是又要開始折騰了。

不嫌浪費力氣,像她就乖巧安分多了,一聲都不帶多吭。

“夫人,您倒是安靜些,喊壞嗓子可沒人給您請大夫。再則,打梁姨娘進來後,被您吵得一直沒能合眼吧?二爺三爺是必不會來的,可大爺咱就說不準,若見到梁姨娘瘦了病了被您嚇壞了……您的日子更不會好過了。”

不知此時換了誰當值,一番奚落脫口而出,更夾帶些譏諷笑聲。

梁辛的小心肝顫了顫,連忙退至隔墻的死角,避開兩監室的窗口。

她可不敢再看那女人慘白怨恨的臉。

果不其然,對那男仆一陣謾罵後,秦夫人將怒氣移出去到了她身上,趴在那窗口連綿不絕地咒罵她。

哦,所幸不忘搭上秦商,不然只罵她一個多冤?她不過是個躺槍的。

“夫人還是省些力氣吧,咱們給您備的可是府裏上好的茶水,亦有糕點果子相配,姨娘那只不過一壺冷水,您還不知足?”那男仆一陣嗤笑後,說了這一番話。

梁辛在心中嘆了口氣。

幸虧是壺清水,靠這點水分她能幹熬三天。不像隔壁這位曾養尊處優的秦夫人……

茶的確是上好的,但送來時已放餿,點心果子當然也是黴的爛的。

自被關入秦家的私牢,她就一直是懵逼狀態,不明白這即將要有大動作的秦夫人,怎地戰鬥力如此之弱?

她被關是受秦商牽連,哪曾想這女人的地位竟還不如她。

這幾日,秦府發生了什麽?

隔壁那位又在放狠話,無非是等她出去後如何如何,勢必將其如何如何……

可形勢還能逆轉嗎?

只怕已是秦家的棄子。

秦家歷代女主人,看似地位崇高,獨占偌大的後院,可實則亦是賤如淤泥,一旦威脅到秦氏一脈的傳承與發展,說棄便能棄。

秦商的祖母便是如此。

梁辛靠著冰冷的墻蹲下,掃過前方用草簾遮著的角落,暗自慶幸秦商的地位不低,以至於這些人給她留了臉面。

不像隔壁那位的恭桶,無任何遮蔽之物。

她舔了舔幹得起皮的唇瓣,盡管條件稍佳,水還是少喝吧。

也不知外頭是晝是夜……

梁辛渾渾噩噩地合上沈重的眼皮,覺得腹痛有些加劇,身子也更冷了。

該不會被凍死在這地牢吧。

但願小毛能哄得住鬧騰的小猴子,不要哭壞了嗓子。

“浩兒!浩兒快救救母親——”

一聲哭喊將迷糊的梁辛驚醒,懶得睜眼,只聽女子聲嘶力竭道︰“你去尋你二叔三叔,或是父親,你去哭去求去跪,母親在這鬼地方挨凍挨餓又病著,你怎能忍心?你不是常說要孝順母親嗎?你快去啊浩兒,你是母親的命根子,如何能見死不救啊……”

真佩服哭著還不耽誤說話的,聲音雖啞,語氣雖急,口齒卻仍清楚。

梁辛聽明白後,狐疑地睜眼,起身走向前側的欄門。趙氏病糊塗了吧,這種地方哪是秦浩能來的。

但那孩子卻真來了。

“二叔三叔都病著……父親……不知在何處……”秦浩像是被母親伸出欄門的手嚇到,退後一步進入梁辛的視線,顫悠悠地答道。

他稚嫩的小臉滿是惶恐、懼怕、擔憂與無助,沒料到自己偷見母親會是此種境況。

“病著?怎會都病了?他們唬你呢!母親關在這地方才是真病了,你快去求二叔來救母親呀!”趙氏恨不得能伸手拖到兒子,瞪著雙目死死鎖住眼前唯一的希望。

兒子是秦家長孫,素來受寵,秦家那些人註重血脈,定能看在兒子哭求的份上放她出來的。

她還年輕,又得寵,能為秦家開枝散葉……她還有利用價值,不會死在牢中的!

“祖母不讓我見的……”

秦浩被瘋魔狀態的母親嚇到,豆大的淚珠滾落,卻是連連後退。

“大少爺莫怕,咱們快回去吧,別叫太太知道您來了這骯臟之地。”乳母擁著小主子也是一臉懼色,心中無比悔恨不該心軟冒險。

趙氏一聽這話,便是對乳母一陣厲聲斥罵,對兒子軟弱無能的表現也相當不滿。

“浩兒……”

梁辛見那孩子被罵得直哭,又不肯聽乳母勸說離開,便輕聲開了口。

她這一聲是插在縫隙中,倒未被忽略。

秦浩小腦袋一轉,這才發現她,立即小跑上來,如同尋求庇護的幼崽。

“姨娘,姨娘……”

他哀哀地叫了兩聲,雖急,卻不知該說什麽。

“好孩子別怕,是不是又偷偷出來的?這地牢陰冷骯臟,小孩子受不住來不得,快聽乳母的話回去吧。”梁辛撫了撫孩子的腦袋,又怕手過於冰冷凍著他,及時縮回了手。

這地牢又冷又臭,若換了是小猴子,她是一秒都不願孩子待的。

趙氏在旁見狀,更是變本加厲地言語攻擊,可畢竟出身不錯頗有教養,翻來覆去的也就是那些難聽話。

“大少爺快聽姨娘的,咱們回吧,明日再來瞧夫人與姨娘。”乳母急得團團轉,見小主子倒願與大爺的妾室親密,便抓住機會勸說。

明日可得守好咯!

趙氏已在罵梁辛狐媚黑心奪子,那男仆也上前幫忙勸離秦家大少爺。

三人齊心,倒真把孩子哄出去了。

“夫人何必浪費力氣?現如今有祖上的秘藥治著二爺三爺,待他們病情穩定,不用您折騰哭鬧,太太也自會提您問責,畢竟搭進去了兩位爺,老爺太爺們都震怒呢。倘若哪位的病情……”

話到此處,結束於一聲冷哼,涵蓋多種意思讓趙氏自行體會。

“他們的病……與我何幹……”

趙氏看似恍惚,卻是心如明鏡,她豈會真想不通自己的處境?

可真是那種病麽?

這段時日,三爺身上是有可疑,若當真染上什麽——

“不,這不可能!不會的……”

梁辛透過窗子望去,只見平日盛氣淩人的秦夫人癱坐在地,微垂著臉︰“這不公平!憑什麽?憑什麽要害我……憑什麽害了我還要賴在我頭上……我只是傷風,我沒病!我沒染病——你們憑什麽關我?給我藥……給我請大夫……來人啊……”

她絕望地哭出聲,音量比任何一次謾罵都輕,聽著卻令人覺得無比悲戚。

是巧合麽?

秦家兩兄弟齊齊病了?那這趙氏的病與他們又有什麽聯系?

梁辛尋思著,身體已先一步行動,遠遠地避開兩監隔墻。

媽呀!不會是什麽可怕的傳染病吧?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家拜個年!恭祝新年萬事順意!

這個假期在坐月子中度過,心情雜亂沒有碼字。剛出關,為了孩子的游記作業,今天在上海游玩,上來更新一章。

☆、060

梁辛越發渾噩迷糊。

不知是發熱還是低血糖,狀態越來越差,已不能估算時間。

待她得知秦太太親自前來時,那對婆媳已過招幾回。

但她縮在角落半睡半醒錯過了。

“你可想清楚了?”

被叫醒後,梁辛只見欄門外秦太太趾高氣揚地朝她丟了句話。

眼神語氣滿是不屑。

這是來提審了?

她腦中咯 一聲,一時摸不著頭腦。好歹說說讓她想清楚什麽吧。

自她被“請”來後,似乎只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給她送了壺清水,並無他人與她搭過話吧?

“她這賤婢算什麽東西?能左右得了冷血無情的秦商?太可笑了……你們秦家都是些腌臟齷齪的無恥之輩!悖禮數亂人倫,早晚都是要下地獄的——”

趙氏扒著隔墻的窗子,瘋癲地咒罵,夾雜著狂獰大笑。

她這副歇斯底裏在他人看來卻有些可憐。

終歸是沒了活路的人,難免絕望崩潰。

梁辛聽著她這番話,倒隱約想起些模糊片段,那恨不得將趙氏踩在腳底的男仆似是帶過話。

可當時頭腦混沌,真是毫無印象。

“賤妾一直謹記祖訓,未敢遺忘片刻。對秦家對太太的衷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但憑太太吩咐,妾定竭力以赴,不敢有違。”她使盡力氣上前跪在欄門處,紅著眼眶凝神望向外頭那婦人。

所幸這套臺詞前不久剛寫過,熟得很。

這算是她演技炸裂的狀態,如果還看不出她的“誠意”,就沒轍了。

此時能撐著清醒演戲已不容易,哪想得明白先前讓她做了什麽思想活動?

無非秦商的事。

“璃兒在何處?”

秦太太不動聲色,犀利雙眸鎖住面前慘白的小臉,微微瞇了瞇,冷冽且鄙夷。

這眼神的含義,與其四目相對的梁辛怎會看不懂?但好女不吃眼前虧,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當能屈能伸臥薪嘗膽……

腦中一番自我建設,再開口時,梁辛自覺是影後上身,眼眶一酸已熱淚滾滾,嚶嚶泣道︰“說起大小姐……我已是幾日未曾見到她,才迫不及待找回府來,只望能得見她乖巧健康……請太太憐我母女情深,許我一見吧……哪怕今後要將大小姐歸於夫人名下,哪怕再也不能見著大爺……只要能在府裏看著大小姐康健長大,便是只做些灑掃洗曬或廚下的活兒,也感恩在懷……”

她雖哭得真切,心裏對那自稱卻膈應得很,本就冷得發抖,為“賤妾”二字字更是豎起一身汗毛。

你才賤,你才妾,你全家都又賤又妾!

“看來你還不準備說實話。”

秦太太王氏一臉怒容,語氣森冷,“老大是獨自回府,派去別院的人也稱你母女二人被一道接走,他定是將你們妥善安置在某處。不交回璃兒……看來你是打算在此給她作伴了?”

若非長子重視那個庶女,他們秦家可以毫不在意。

不論這女人能否對長子起些作用,如能再尋回那孩子便多一份籌碼,才更有把握掐滅分家的火苗。

“太太明鑒,若我真是受了大爺囑托,有孩子在旁照顧,又怎會設法找回府裏?我怎敢丟下孩子違逆大爺到處亂竄?您是知道的,即使無人問津,我也是在別院安分多年的……”梁辛哭得更投入,倒也演出了膽怯懦弱。

此時正腹痛如絞,頭暈腦脹,又渾身發冷,太難受了。

借機痛哭發洩出來,也可轉移註意力。

真是被羅續害慘了。

若非那家夥無能,推她出來投石問路,她們主仆三人應該正逍遙自在。

此時卻因為落入陷阱受罪,沒準還會被猴子爹責怪沒帶好孩子。等不到男人來救,只好自己努力抓住這機會了。

好在對王氏表過幾次忠心,有些許經驗。

“不過是顆廢子啊……”

趙氏冷嗖嗖地接了一句,陰笑陣陣。

她早已見識過丈夫冰冷絕狠的心,對庶女或許有一絲真心,但會突然與這囚禁別院的賤妾走近,自然只是利用。

他自命清高,誓不與秦家人同流合汙,苦苦掙紮在祖制與道德底線上,除一個幼弟,這府裏哪有人入他眼?

不過他心尖上的弟弟也已不幹凈了……

“太太,諒她沒那膽量糊弄您。”

秦太太身邊的一個媽媽忽地湊近輕聲道,“這些年倒確實安分,不像是個有主見的,何況咱們大爺是什麽性子?由得了她出來興風作浪?必是丟了孩子急昏頭了才闖了茶樓跟回了府。”

秦家大爺雖鮮少在京,威懾力卻是不輸當家大老爺,性情又格外疏冷不近女色,怎麽看都不像是會把孩子托付給低賤妾侍的。

“若真如此,倒白忙一場。”

王氏不悅蹙眉,眸光一凜盯住下跪女子,揣測她的真假。

都說知子莫若父,她這長子卻令他們做父母的無法參透。

“那倒未必。”

那婆子瞥了一眼赤目白臉的趙氏,將目光移回失魂落魄的梁辛身上,壓低音量︰“大爺這些年在外頭都未曾沾過葷腥,但與這梁姨娘卻夜夜同榻而眠,回府前又差人將她接走另外安置,該是有護佑之意……”

倘若不放心上,何須費心安排?

王氏沈默,並未開口。

婆子見狀也不再多言。

梁辛聽不見這主仆的對話,一顆心揪得抽痛,等待宣判的滋味實在難熬,只可惜自己沒那破牢而出的本事。

這秦家真是個驚險深坑,她怎就稀裏糊塗地被秦商這貨給哄進來了?

“老大是個薄情的,她未必有用。”

思慮良久,秦太太無聲嘆息,心中盡是挫敗無力感。

長子藏得太深,弱點太少,多年來母子本就不親厚,又聚少離多,她對其知之甚少。除那小庶女有點分量或可一試,其餘人或物她已不抱希望。

“聊勝於無。大爺人脈眾多,怕是再拖下去,即便關著也無濟於事,只怕消息會從外頭傳開,老爺不也擔心大爺留了後手?”見主子開口,那婆子才敢繼續勸說,“拿大小姐威脅大爺必不能成,不見著孩子,大爺不會信。”

這話不假。

秦家大爺是什麽人物?既有能耐送走孩子,自是有把握遮過秦家的眼線。

橫行商場多年,不是幾句謊言能唬住的。

王氏也清楚兒子的能耐,故而在尋回孩子前未盲目開口。

“你可知老大要分家的動作?”

她忽地開口,卻是對著欄門問的。梁氏不如趙氏美艷奪目,看著寡淡許多,倒有可能符合長子喜好。

“分家?大爺是提過想分家,可是……”

梁辛放慢語速,腦中飛快思索救命答案。本就是奔著分家來的,哪能不知道?

這顯然是個讓她牢底坐穿命喪黃泉的回答。

“太太……這是為何呀?如此龐大的家業,是秦家世代的爺們擰成一股繩才賺下來的,我覺著……幾位爺素來兄友弟恭,可共享這富貴榮華,不必……不必分吶……”她思來想去,只能抖抖索索和稀泥。

王氏比誰都想弄清楚,長子到底為何非要分家。故而,這番哭訴非但沒解疑慮,還更增煩躁。

怒意上湧,她正準備開口,身旁的婆子已暗中扯住了她的袖子,湊近低語︰“大爺何等謹慎?分家之事定不會與個侍妾言語。”

心中了然,話題一轉,秦太太睨著牢中之人問︰“前些時日老大在你屋裏,可用過你?”

用過?

這詞剛過腦,梁辛還聽不出來,略琢磨一下便覺得一股詭異情緒噌地上沖至大腦。

她是個物件還是咋地?

若非身體不在狀況,這會兒再克制都藏不住怒氣與羞惱。

但事實上,她這皮囊對猴子爹來說,也當真只是個用心機下了崽的物件。

“大爺血氣方剛,在外又常年……憋屈,即是在我屋裏住下了……怎敢再叫他……忍著……”此時裝高潔不是往死門鉆?

饒是她音量再低,隔壁監舍那位必定豎耳在聽,已是氣急敗壞用冷哼冷笑回應。

“你只有一日時間,要麽說服老大將分家之念作罷,要麽問出孩子的下落。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你得明白,秦家若分崩離析,不會留你這條賤命多副口舌。”

王氏姿態冷然,丟下一番話便邁步離開,只身旁那婆子意味不明地望了一眼呆楞在地的梁辛,似是松了口氣。

趙氏很不甘心,瘋狂咒罵王氏,詛咒秦家,連帶著將得到機會的梁辛罵得狗血淋頭。

不出片刻,已有人上前開鎖。

梁辛扶著欄門站起,回望窗那邊的趙氏,這位沒了大家氣度如同潑婦的女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不同情。

“大爺在祠堂,外頭有人給你領路。”

梁辛被人拽出欄門,一個踉蹌險些栽倒,所幸對方尚有人性,伸手扶住了她。

這便聽到了最感人肺腑的話。

終於可以去見猴子爹了嗎……

盡管頭暈,腹痛,雙腿無力,也要堅持到祠堂啊。

待會兒見到那害她吃苦的家夥,若沒力踢幾腳氣捶幾拳出氣,怎麽也該狠狠臭罵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新文存稿,更新會慢,親們見諒!

☆、061

秦府不大,占地面積與別院不相上下。

梁辛平日閑不住,常以散步健走為固定消遣項目,也算遛娃運動。

但此時跟在健步如飛的老媽子身後,險些沒把自己走斷氣。

這肥碩健壯的體格,提個身輕如燕的她也是如履平地吧。既然是得令帶她去祠堂,她若走不動,這婆子會否把她弄過去?

要不……試試?

實在覺得雙腿灌鉛般沈重,腦袋也昏沈得厲害,耳中嗡嗡直叫。

梁辛踉蹌著,機械邁步。

她半瞇著雙眼,直楞楞地望著那婆子穩步前行的背影,又息了那念頭。

她這階下囚還是別太看得起自己。

若連這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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