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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回不去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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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更需自在做自己,裝一世豈不更悲催?

“我並不懷疑孩子是你生的。”

秦商見她一臉嘲諷,明明是一副豁出去的姿態,他又抓不到半點可用的信息,不禁暗自惱火。

他懷疑的是什麽,自己都未必清楚。

“那你想要什麽誠意?”

梁辛一聽這話就有些納悶。

她唯獨可以挺直腰桿據理力爭的,就是“她”的身份。

雖說內裏換了個魂,皮囊終究是原裝的,周圍那麽多眼線,正好可為她作證。

秦商只冷眼望著對坐的女人。

他確切地想要什麽誠意,自己尚且不知,又如何描述?他只知此時接孩子回府是在計劃之外,故而所有關鍵人物都必須可控。

當然也可輕易拒絕此次提議,他是孩子的父親,有這個權利。

可始終不舍得錯過這個機會。

“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梁辛等得極不耐煩,對方老神在在地不動如山,只給她一個覆雜的眼神體會。

人在心虛的時候,最容易揣測錯誤。

“行,既然不想談,就隨你。你是猴子親爹,你想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反正我這份位低賤的妾沒阻攔的資格。想帶走就帶走吧,我讓小毛過來收拾東西。”她索性不再多想,猴子終究姓秦,沒準她奶奶沒有惡意,這事本就沒有強求的必要。

何況,她求了也是白求。

這男人若是有情,她就沒機會進入這趟說來就來,再也回不去的旅行。

“你舍得?”

秦商一把扣住那纖弱的手腕,將正要前傾的梁辛拽得一個踉蹌,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他輕輕蹙眉,心中隱隱不悅。

若非她下意識地抗拒與他貼近,這一拽本該是摔在他懷裏。

“女兒被接回去認祖歸宗,養在富得流油的秦家,不用再陪我坐牢,作為母親的我該高興不是麽?”

舍不舍得,有何意義?

她雖沒經歷過孕育生產,畢竟奶了這麽久,又細心照料與教育,感情投入不會比誰少。

可畢竟不是親生的,確實沒資格剝奪孩子回到家人的懷抱……盡管這懷抱不知冷熱。

“算我白來一趟。”

秦商霍地站起,望著那嘴硬的女人瞇了瞇雙眼,嘴角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來人,把小姐的所有東西都收拾了!”

他這一嗓子,比方才梁辛躊躇時作勢去叫人要真切得多,話音才落下,李勇與雙手濕漉的小毛已急匆匆地推開房門。

那家夥竟然沒鎖上?

梁辛飛速站起,一個箭步沖了上前,一手一個將人推離,再砰地一下用力甩上門,更利落地上了鎖。

“姓秦的,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的焦慮,你裝個什麽勁兒?你要是真願意這麽接走猴子,何必趕路趕得跟個乞丐似的來找我們?你們秦家是個什麽環境我上次就明確發表過意見,還要我再說得難聽點嗎?你們一家子心理變態,憑什麽要汙我女兒的眼?有種你現在放我出去,我保證帶猴子走得遠遠的,再也不沾秦家的邊兒。”

最可恨的,就是她依然沒有半毛錢!

不然憑她混熟了這院子的所有人,想走總能找到機會。

“那是我女兒。”

秦商怒不可遏,不為她出言不遜辱罵秦家,而是她膽敢生出帶孩子離開的念頭。

他從未松懈過防範,果真是對的,這女人看著無害,實則很不安分。

“你有什麽資格當父親?你除了一夜貪歡後貢獻過一顆種子,還為女兒做過什麽?”梁辛貼近面色冷硬的男人,微揚著臉繼續嘲諷:“你和你的秦家,不是愛剝奪女人的生育權利嗎?那就當我沒生過好了,你們不歡迎,猴子也不見得要認你們。”

“姨娘——唔……”

“呃——臭丫頭,你敢踩我!”

“誰讓你用臭手捂我的嘴!”

“主子的事,你個丫頭插什麽嘴?”

“那你又算個什麽敢在這偷聽!”

……

屋子裏正弩拔劍張,差點就刀光劍影對殺一陣,誰料門外兩個已先動起手來,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

“都給我滾。”

秦商被屋裏屋外吵得頭腦昏脹,雖是簡單四個字,誰都聽出了壓抑的情緒。

門外兩個腳底抹油,分分鐘逃之夭夭,只剩屋裏這個逞一時之能過了嘴癮的,想溜不敢溜,想戰……已氣餒。

“我若不想要,她沒有出生的機會。”

僵硬的氣氛中,響起這麽一句話。雖是平靜的語氣,已刺中梁辛的命門。

她自然明白這道理。

小猴子之所以得以出生,就是這秦大爺攔下了秦太太的處置。

當然還有個前提條件,當時請了幾個太醫診脈,確定懷的不是兒子。

“要我感激你留了女兒一命?這話太違心,我可說不出來。既然你不肯放手,又不願在回秦家的事上輕易妥協,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只要是為了孩子,我……會考慮。”梁辛坐回碳爐邊,情緒爆發過後愈加覺得冷。

她見攤在碳火上的雙手微微顫栗,不知是冷還是怕。

或許還是怕。

這二十幾年她無助過多次,可從未覺得自己這般弱小,像被人捏住的飛蟲,脫不了身,隨時會喪命。

初來時就沈浸在這種悲戚的感覺中,若非那個鮮活的小生命,她怎輕易走得出?這雖不是她的孩子,可已是她的精神支柱。

他說得對,她不舍,她怎舍得?

“哦,只是考慮?你做出這副這發了狠想要我命的樣子,讓我以為你可以為了女兒甘願付出任何代價。”

秦商斜了她一眼,此時的心情難以言表。這女人容易被激怒,情緒難自控,雖能裝得出幾分樣子,其實不堪一擊。

他不知該高興她的心無城府,還是嘆息她缺乏護住孩子的能耐。

“做人不能沒底線,我有我的原則。謀財害命的缺德事別指望我沾手,還有……”梁辛整了整衣襟,坐正了身子,道:“我姿色平平沒有特長,又是個邋遢奶媽子,你應該不會讓我做那種,有損道德的事……吧。”

她可不管這原身是個什麽職位,既然現在屬於她,她就有責任守護。

“你既是如此差勁,為何還擔心我差你做什麽違背你意願之事?”聽到這裏,秦商不知該不該笑她的自作多情。

“你是不想接女兒回去的,沒錯吧?你心裏也厭棄秦家的畸形婚姻,恨兄弟們瓜分了你的愛妻,是吧?這種情況,你是不是想讓我做出什麽倒了老太太胃口的事,好讓秦家因為我恨屋及烏,放棄小猴子。”梁辛越想越覺得思路清晰,“你走前就有這計劃吧,你準備安排我的什麽醜聞?”

這別院男人比女人多,他之所以放她出來,不會就想制作個她與某某人通……那啥的醜聞?然後秦家因此懷疑她先前的忠貞,接著懷疑猴子的身世!

不對啊,這樣安排,她和猴子還有命嗎?

“你認為,我應該再給自己弄頂綠帽用以阻止女兒回去認祖歸宗?”這回是真氣笑了,秦商恨不得掐死這腦子裏長草的女人,“我確實太高看你了。”

他不得不重新估量,將這女人加入計劃的可能。

“別怪我思路清奇,是你們家太重口味,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維推斷。”被人用看神經病的目光盯著,梁辛也無地自容,不過不影響她辯駁。

連十幾歲的熊孩子都能梗著脖子喊話,要接手她這個二手貨……她怎可能把秦家人當正常人看?

“好了,我稍後就得回府,沒時間聽你耍嘴皮子。我從未在你面前掩飾對秦家陳舊祖制的厭棄,也勢必要瓦解他們的執念。自你進這別院的大門後,我未發現你的一絲惡意,故而放心把孩子留在你身邊。不過如今形勢所迫又機會難得,我只問你一句,我需要你時,你是否靠得住?”秦商收斂了任何情緒,恢覆一臉的嚴肅。

聽她撒潑耍賴抖狠,是他人生中不曾經歷的,確實新鮮,難免好奇,偶爾覺得有趣,也免不了被她觸怒。

不過他時間不多。

“這個……”

梁辛見對方擺出一本正經的態度,不自覺地跟著言歸正傳,忐忑答道:“我必須坦誠我怕疼,讓我受刑是絕對挺不住的。可涉及小猴子的安危,我還是有最根本的信念能撐一會兒,不知你說的靠得住是指什麽方面。”

聽這貨的意思,是要實行家庭改革啊!

他怕是缺人支持缺狠了,才會將主意打到她身上吧。

不過,他敢冒險不代表她願意無償奉獻。她靠不靠得住,取決於能從中獲得什麽。

付出不求回報?她又不是來做慈善的。

“倘若是我,你可有信念?”

秦商忽地冒出這一句,還沒來得及自嘲,對方已毫不猶豫地搖頭。

也罷,只要能確定她對孩子的用心別無它念,不拿孩子作餌利用,他就敢用她。

“若秦家傳話或來人,設法留住孩子,我會找時間親自來接。”他輕呼了一口氣,結束了對她的最後試探。

“啊?”

怎麽還是要接走猴子?

梁辛急得跟著追問:“搞了半天你還沒說怎麽決定,還沒告訴我該做什麽,我剛才這麽含蓄還沒談到酬勞呢!”

該談的重點一點都沒談,這就要走啦?

“我明日再來。”

秦商扔下一句話,匆匆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溫馨提醒:如不接受本文背景設定,請自行離開,不必浪費時間留下批判,作者是為喜歡本文的親碼字,無緣者下個文再會。

☆、020

秦商這一去就杳無音信。

梁辛覺得此時差不多能體會到望穿秋水的迫切,從睜眼到入睡,竟很難不在意那貨是否到來。

於是吃飯不香,睡眠不深,做事無趣,閑著又無聊,只頻頻關註秦家的消息。

不用上稱,她也看得出自己瘦了幾斤。

“姨娘,送東西去府裏的車回來了,不過張叔說他探不到什麽消息。”小毛氣喘籲籲腳步匆忙,跨進門檻時還險些絆倒。

這才剛過午時,已是今日第三趟跑去等張叔的消息,可惜仍一無所獲。

“那也沒你大爺的消息?他死哪去了!”

又耗費了一上午一無所獲,連續白等三天,梁辛很是氣憤,語氣就沖:“眾人言:男人的話要是靠得住,站街女就都是處。枉我這麽認真考慮琢磨斟酌決斷,哪知他是過來隨便扔句話逗我玩呢,真浪費感情!”

明明說好第二天就來商討的,總不會是她把“明日再來”給會錯意了。

“姨娘,您很急著見大爺嗎?”

小毛扶著門框喘息,歇了一會兒才進了屋找水喝。

從前無論她如何勸說,主子總是一副不願提及大爺的態度,大小事件都不樂意聽,便是上次小姐被抱走,主子得知也沒追問。

怎地這次大爺來過一趟,主子非但茶飯不思惦記上了,還不計面子頻頻差人去打聽?

莫非與上次的吵架相關?

那個李勇可是說過,倆主子並非發怒吵嘴,而是男女間的閨房之樂……

當時是不信的。

主子罵人的嗓門院外都可聽聞,大爺沈著臉的兇狠煞氣她也親眼所見,誰家兩口子在閨房中拿鬥狠當樂趣?

可眼下,似乎有些懷疑了。

梁辛坐在床上,盤著雙腿裹著棉被,發著楞不願多說一句廢話。

她不著急何必天天盼著等?

她怕秦家老太婆比那貨早一步來。萬一她留不住小猴子怎麽辦?她勢單力薄,說白了就一蹲號的,真跟秦家明著對上還不是只有被吊打的份。

“姨娘,那日您和大爺究竟怎麽了?”

小毛緩過氣後,搬了椅子坐到床跟前幫主子撥碳火。

雖知不該過問,但仍抵不過心中的好奇,便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沒怎麽。”

梁辛整個人有點蔫,懶懶地開了口。

八字沒一撇的事她不準備拿出來說,萬一真是那男人耍她的呢。畢竟秦家從來沒有任何消息說要把孫女接回去。

她這幾天想得透徹,就憑出生到現在,猴子奶奶一次也沒來看過,就不應該是心疼孩子在這邊挨凍。

前一個年猴子才出生沒多久,還不是在這兒挨凍著過的?

“那您為何擔心得睡不著?聽李勇說,大爺在外邊時也惦記著您和小姐,給小姐買了好多玩物呢。您放寬心先歇個午覺吧。”小毛怕主子冷,將爐子往前推了推。

離除夕只有十日了,這天兒越來越冷,想是快要落雪了。

“爐子別靠太近,我聞不了那味道。”

梁辛示意丫頭將碳爐挪開,動了動微麻的雙腿,胸口又有點濕,只得打發道:“猴子去哪野了?你快去把她找來,我這會兒有點脹,都溢出來了。”

相通的耳房也沒打炕,倒是小廚房那邊的屋子裏打過,供人值夜時休息。婆子們住的大間也是個可燒柴的大通鋪,夠暖和。

孩子大了不吃夜奶,一夜能睡到天亮,偶爾醒一次她也能自己照看,就把小毛趕出去住,沒必要陪她們抗寒。

碳火這東西有危險,也就白天取暖用一下,晚上她可不敢悶屋子裏烘爐子,還是關緊門窗裹緊被子比較可靠。

“姨娘,您真不準備和大爺說請奶娘的事?”小毛望著主子十分憂心。

小姐如今能正常用飯,一日吃不了幾次奶,主子便經常脹得難受,還因此發過熱。大爺若是心中疼愛小姐,就該想得到要另請奶娘才是。

“出生那會兒都沒請,現在更沒必要。”

梁辛懶得再說,揮揮手將人趕了出去。

她都餵了大半年了,這時候斷不斷奶已無所謂了。

以前曾聽說六個月後的母乳營養不夠,孩子添加輔食後可以安排斷奶。但小猴子有點奶癮,晨起與睡前都要吃一頓,就當是給她的營養飲料吧。

這地方又沒配方奶粉,吃總比不吃好。

何況現在請奶娘都未必用得著,孩子認生,哪裏肯吃別人的。

腦中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梁辛困意上來便睡了。

幾天的睡眠不足導致她頭腦昏沈,迷迷糊糊聽小毛抱孩子塞進她的被窩,幫她解了扣子說了什麽,之後就沒有印象了。

這一覺睡得沈,一直不停做夢,像經歷一場小電影。

夢中似乎回到另一個世界,她暗戀學校樂隊的吉他手,狠心買了把吉他報了網絡上的一對一教學。可當她練得指尖破皮流血,還沒能為其彈奏一曲那男生就畢業了。

她痛著痛著就從手指痛到了胸口,時而刺刺的,時而鈍鈍的,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心痛?十指連心嘛。

轉瞬又覺得渾身濕漉,原來是下雨了,從淅瀝小雨到傾盆大雨,她很快就被淹了。不過幸好她會游泳,奮力游啊游,卻怎麽都游不到邊際,於是越來越冷……

秦商進門時,梁辛還在夢裏游著呢。

他靠近床緣,見女子沈浸夢中,緊蹙雙眉,面容蒼白,絲毫無往日的精神與活力,眼下還印著一片青。

他的視線往下,厚重的冬被滑至胸下,她竟是領口大敞。正疑惑著,一顆黑乎乎的小腦袋鉆了出來,眨巴著大眼望著他。

也正因這舉動,那被小腦袋擋住的胸口就這般露在了他的視線中。

她雖是朝裏側臥,但衣領被孩子扯得太開,又無被子遮蓋……他目光一閃,盯著那泛著水澤的櫻紅移不開眼。

可也僅一個瞬間。

探頭的孩子發現沒什麽新奇之事,又低頭玩起專屬玩具,吸兩口,磨一磨,咬一咬,再吸兩口,玩得不亦樂乎。

“救命!”

小猴子突然又抽空兇巴巴地朝床邊的人扔了一句向壞鳥學的話。

秦商面色狐疑,要他救……誰的命?

這孩子的表情並非是求救,她這是想提醒她母親?

梁辛正在夢裏凍得游不動,像是泰坦尼克號裏的男主角,扒著塊木板喊救命,偏偏喉嚨裏發不出聲音,把她急得不行。

旁邊忽地有人替她喊了出來,她感慨著正要尋找聲音來源,胸口又忽地一陣刺痛,夢境一散而空,醒了過來。

“臭猴子你又咬我。”

她啞著嗓子嘟囔一句,擡手想去推胸口的腦袋,發現“游”累的手臂已麻得使不上勁,“再不松口以後都別吃了。”

她費力將孩子一推,才發現自己衣襟大開,被子不知滑到哪去,胸口也已凍得冰涼。她整了整衣服伸個懶腰,還沒伸展完全便覺得身下的不對勁,又濕又冷,驚得她猛地睜眼一個激靈坐起身來。

“秦小寶你又尿床——”

梁辛從被窩裏拖出孩子,裹好她的身子才裝出怒意對她低吼。

敢情這就是她的噩夢原因。

“娘,抱抱,抱抱。”

小猴子一臉的討好笑容,被裹住的雙手伸不出來,扭著想掙脫束縛。

“抱你個頭!”

梁辛沒好臉色瞪了一眼撒嬌的女兒,轉身要開口叫小毛時才看見床邊杵了個人,嚇得她差點把手裏的孩子丟掉。

秦商眼疾手快捂了上去,阻止了那句驚叫。

“是我,別嚇著孩子。”

待她眼中的驚恐退卻只剩羞澀尷尬,他才松了手,“你收拾一下,我去叫你的丫頭。”

她這被嚇到的防備表現,令他略微不適,活像登徒子般進了不該進的房。

可盡管不準備再用,這也是他的女人。

他堂堂正正心無旁騖,不過是尋她談事。

“救命,救命……”

小猴子掙紮著要出被窩,顯然不喜歡被困著失去自由,若是換個人她早罵人了。

“救什麽命?想叫你爹救命?你這麽點兒大知道看人麽?知人知面不知心,別得了幾個玩具就被人收買,胳膊肘往哪拐呢!”梁辛徹底清醒過來,本糾結那貨是否看到了她睡著的囧樣,被孩子一鬧倒放在一邊兒了。

她松了松被子,讓孩子將兩只胳膊伸了出來。

“救命,鳥啊,救命……”

這下小猴子邊比劃比說,盡管舌頭打結也沒什麽新詞匯,可指著窗邊總算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意願。

梁辛挑了挑眉,又想去玩鳥?

那只叫做九宮鳥的,其實就是鷯哥,體型稍大,據說還能唱曲。

不知是不是被猴子在院子裏拖怕了,見到她就在籠子裏炸毛,給它松嘴餵食時也鮮少再開口說淫詞艷語。

也不知從誰那聽了一句“救命”,便翻來覆去只說這個,把小猴子也帶壞了。

小毛領了命慌張進來,忙著準備兩個主子的換洗衣物,婆子們在後面擡著熱水,灌了大半個浴桶。

“姨娘,一會兒快掌燈了,您就穿睡衣再披這鹿皮氅子吧,小姐我抱去廚房那兒洗,炕已熱上了,不會凍著。”小毛將一應物品擺放整齊,與婆子擡了屏風擱好炭盆,“您快去泡著吧,竈上煮了姜湯,稍後給您端來。”

小毛伺候主子下了尿濕的床,才將小主子裹好讓一位婆子先抱去廚房那邊,自己與另一婆子趕著更換被褥,好請人進屋。

那位可還在院子裏站著呢。

“把鳥拎去陪猴子,她正鬧著要看,不見到不肯好好洗。天晚了溫度太低,別讓她玩水,洗幹凈就拎出來。”梁辛不知自己竟一覺睡到了天黑,擔心孩子受涼,先一番囑咐再哆嗦著繞去屏風後脫掉濕衣。

衣服整個側面差不多濕透,胸前因被吃空已恢覆柔軟,可想而知,小皮猴憋了一下午全貢獻給她的衣服和床單了。

泡進溫度略高的熱水,梁辛才覺得凍僵的四肢活了過來,無比舒暢。

小毛兩個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不忘煮上一壺熱茶,就趕緊把人請進屋了。

這院子只這間屋子能夠招待貴客,就顧不上在沐浴的姨娘了。否則為個姨娘叫大爺在門外寒風裏等,傳到太太耳裏,那她們是不要命了。

不過吃一塹長一智。

小毛好歹已摸清了主子喜好與脾性,出門前特意進屏風先輕聲匯報了這情況。

她方才征求過大爺的意見,委婉告知過主子得在屋裏沐浴,但人家一言不出只詭異莫測地瞪了她一眼。

總不好再開口趕人去前院吧。

她沒那膽量。

“請姨娘體諒,我們實在不敢把大爺晾在院子裏受凍。姨娘放心,門外會留一人侯著,大爺若是……您盡管喊我,我會帶小姐進來救場的!且林媽已快備好晚飯,稍後就會送來了。”她壓低嗓音迅速說完,不給主子罵人的機會,腳底抹油般溜了。

相處時間不短,她早已看出主子是當真不再願邀寵,那麽作為下人自是要尊重主子的意願。

隨著關門聲的響起,梁辛只得匆忙搓洗。前後不過一分鐘,她就已跨出浴桶擦幹穿衣,充分體會了一場所謂的戰鬥澡。

“你急什麽?怕爺會如何你不成?”

秦商才一入座,視線便落在角落的屏風上,見隱約的人影忙著穿衣,不禁暗自腹誹,他這會兒就算有心也無力為之。

此時的他並未發現,每當面對這女子,平靜無波的內心便泛起漣漪,連情緒都豐富了。

梁辛披好厚重的大氅步出屏風,斜眼一掃,對上某人的視線立刻擺出滿臉的傲慢與鄙夷。

說話不算話,就別怪她瞧不起。

“只是不習慣做私事時有外人在旁,無關男女,大爺無須自責,我沒怪你打擾的意思。”連扇門都沒隔,只一塊屏風擋著,哪個還有心情慢慢泡?

“牙尖嘴利。”

秦商忍不住冷哼,手卻無意識地去撥炭盆。

他何曾自責?

倒能給自己臉上貼金。

“你那日不是說會來?怎麽出爾反爾?你是商人,不應該最講究重諾誠信與守時?看來你已經把事情解決了?不管怎樣,涉及到我女兒的去留,難道你不該讓人給我送個口信?突然跑來嚇唬我說要帶走孩子,接著又幾天聽不到消息,你是成心要耍我嗎?害我幾天吃不好睡不好滿腦子都是秦家來搶孩子的畫面,不知大爺你可滿意?”

梁辛見到日夜期盼的人,裝不了多久平靜就情緒爆發,就這麽走到這貨身邊居高臨下地質問。

她的恐懼是真切的。

偏偏又是常人不能理解的,誰懂她的苦澀?

秦商面不改色,只應了個單音就一本正經打量起她,從頭到腳細看了一遍,輕聲道:“如此說來,確是清減了些。”

先前沒留意,此時特意關註才覺她的臉部輪廓更鮮明,是瘦了。

“你裝個鬼哦,我裹成這樣你能看出什麽花來?別顧左右而言他,快說猴子的事,你是不是已經解決了,不用接回去了?”梁辛急於要一個肯定答案,在他身邊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倒了杯熱茶捧著暖手。

與她而言,當然最好不要進秦府。

這男人雖看著冷冰冰不好相處,但應該也是在意猴子的。

只要有他真心護著,不管將來她會何去何從,孩子也能平安喜樂地長大。

“此事飯後再說。”

秦商有意吊人胃口,見她越急,臉上越不露聲色,反倒岔開話題:“小五送的那塊平安扣可還在?”

雖早知此事,卻並未在女兒身上見到過。

“小毛收著呢,小猴子不愛往身上掛東西,那白玉看著挺名貴,萬一被扯下來摔著玩豈不糟蹋了?”梁辛說著說著忽然有了個大膽猜測,問:“你母親突然要接孩子,不會和那玉有關吧?”

當時她是推拒過的,不只秦小五,還把這事上報給這秦老大了,是他們沒收回東西,而不是她處心積慮貪財。

“不是個什麽上好的東西,卻是母親費心讓住持尋機會開過光的。她信佛,自當奇寶,不過就是求個心安。孩子不願意戴說明與這玉沒緣分,你讓丫頭找出來給我,送還小五,我再找找有無讓孩子看得上眼的。”秦商說到收回那玉,略有尷尬。

當初他有過考慮,可念小五一心要贈,又確實不太名貴,便沒有推辭。哪知過了大半年被人捅到母親跟前,母親十分在意,他也別無他法。

“早料到會這樣,是你們自己不收回去。猴子還小,沒到愛美的階段,這些東西就不必費心了。”梁辛勾著唇角諷笑,後悔當時沒有強勢退回。

被人追回與自己退回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是我與小五考慮不周,忽略了這平安扣在母親那裏的重要性。小五也為此十分抱歉,托我帶話給你,他日會補上特意為璃兒尋來的珍物以表歉意。”

秦商只覺得那笑容刺眼。

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只能出面來討要小五那塊送出大半年的平安扣。

枉母親是秦家當家主母,逼兒子要回送給孫女的見面禮……會開這樣的口確實不合禮數。

“你剛才說誰?是小猴子?”

梁辛抓到他話中重點,至於秦小五抱不抱歉她真是半分都不在意。

“秦璃,父親取的名,已在官府那邊落了戶,乳名是按府裏慣常的這般叫法,你要想叫別的也可。”

原本打算稍後再詳談,既已提到便先解了她的疑問。

秦商自懷中掏出一塊瑩潤玉牌,正面是雕工精致的鳳穿牡丹,反面一個“璃”字下首刻著生辰八字。

“這是父親早年收的,老玉半新雕,遠比小五那平安扣難得,你仔細收著,將來說婆家要用的信物。”他將手一攤遞了過去。

梁辛詫然。

小猴子才一歲幾個月,秦家給取個名怎麽就順帶著把將來相親用的信物都準備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有2萬字任務,晚上繼續碼字,不知道淩晨能不能更,明天會更新。

☆、021

夜幕降臨,院子裏一片寧靜。

秦商很難形容此時的心情,一家三口圍著一張小圓桌共進晚餐,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有回家的感覺。

雖然……

這女人是妾而非妻,並不因他的到來欣喜若狂,甚至看得出不太歡迎他,而牙牙學語的女兒只是庶出,此時正徒手抓食飯菜,吃得一片狼藉。

盡管如此,與多年漂泊的他而言,這微薄短暫的溫馨足以撼動他的心。

“把串子放下,先吃飯。”

他輕咳了一聲,盡量放柔了嗓音對著一臉懵懂的女兒勸道。

方才讓李勇將他的珠寶盒拿來,為引得孩子的註意,特意抱了來讓其親自挑選,這個法子果然奏效。

號稱對任何飾物毫無興趣的小娃娃,在將盒子翻得亂七八糟後,終於扯了條品相上佳的碧璽長串,至此不曾松手。

不得不說母子連心,為自己選好後,小猴子一串無人能懂的詞匯呵住了準備收拾盒子的李勇,招著小手喚她娘過去,露出討好的笑容。

這借花獻佛把梁辛逗樂,總算沒白疼。不過某人說了一句,那些東西將來可以是她的,暫時還不能給。

意料之中,一個銅板都沒給過,她還敢指望這些麽?

“你不管麽?她吃成這樣,桌上地上衣服上沒一處幹凈,為何不讓人餵?她不過一歲多,秦家規矩再多,也不會對三歲內的孩子有所要求。”秦商在被女兒無視多次後,將著重點放在了孩子娘身上。

這吃相……

若遇府裏的家宴,他能想象那群長輩的臉色。

梁辛瞥了瞥神情豐富的男人,不以為意。今天不過是掉幾粒米飯撒了點湯水,小猴子已是進步神速了。

“她自己有手也知道餓,能把食物送入口中,為什麽要人餵?我不管你們秦家什麽規矩,給孩子的最基本教育難道不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孩子有興趣時就該鼓勵著學會做力所能及的事,不就是多洗一件罩衣多收拾一下桌椅,能讓孩子鍛煉自理能力很值得。

“你讓她用手抓還不如餵,若有他人同桌而食,女兒這般吃相作為母親你不覺得慚愧?”

秦商在此事上很有分歧。

有這舉止隨性又特立獨行的娘,怎能教出知書達理溫婉賢淑的閨秀?

不過世家大族的閨秀不是一個姨娘可以教養的。

“慚愧是什麽鬼?我是驕傲,你看我家猴子多棒啊!吃飯喝水是原生技能,依賴別人才應該感到慚愧。其實猴子還會用筷子呢,不過不太熟練影響吃飯速度,每天的點心時間都有在練習。”梁辛朝女兒豎了豎大拇指,換來一個燦爛笑容。

三天前猴子就能用筷子戳起糕點,所謂熟能生巧,她相信孩子的學習能力。

不過跟一個仆從圍繞的古人是說不通的。

秦商蹙眉扶額,極力克制著不將視線移至孩子那沾滿菜汁飯粒的小臉。

他不知秦浩在府中的進食情況如何,總之不會這般解放天性,毫無章法。

“娘吃……”

小猴子顫栗著小手,小心翼翼將一塊醬汁排骨遞給母親,滿滿的討好。

梁辛一臉欣慰,笑容與目光中皆是滿足,小家夥懂分享知感恩,大概就是她費心養娃的最美收獲。

不過這排骨不同於平常的水果。

“謝謝小猴子,不過你爹送了你這麽漂亮項鏈,是不是應該感謝與回禮?你看,你爹好想好想吃,咱們就把排骨給他吧。”她指了指飯桌上的另一人,挑了挑眉,一副坐等看好戲的姿態。

“胡鬧!”

秦商壓著脾氣與嗓音,顯然不打算配合這場惡作劇。

他不知娘倆會冷不丁地來這一出,目光落在那油膩滴著湯汁的小手與被握在掌心微露的排骨,當真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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