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八達和他們在會客室裏談, 說起專業範疇內的事情，他明顯有激情得多。

“開春我就想去你們那取經了，不過開春太忙，實在抽不出空來, 而且貿然去你們那邊也挺不好意思。”楊八達看他們，饒有興致地問：“你們去年養的豬是哪個黑豬品種，可以跟我說一下嗎？”

趙單識有些尷尬, “具體的品種我們沒有查, 應該就是我們那裏的本地雜交黑豬。”

“那你們那裏的黑豬挺優越啊。”楊八達感慨, “我聽他們描述, 你們家的豬肉質雪花紋理挺出色, 應該有太湖黑豬的雜交血統。”

趙單識他們只是看了一點要怎麽養豬，要怎麽做防疫工作的書籍，對豬的品種還真沒太多的了解。

楊八達回來得晚, 他們沒聊一會，午飯時間便到了。

來者是客，楊八達帶他們去外面吃了一頓烤全羊, 估計覺得投機, 吃完飯，他又帶趙單識他們回到了牧場。

“你們要不要看一下我養的豬？其實我一般都不讓別人看，你們比較特殊，算是同行, 我們互相交流一下。”

黎憑點頭, “如果不麻煩的話。”

楊八達爽朗地笑笑：“搞科學研究哪能怕麻煩？走走走, 我帶你們去看看。”

說是帶他們去看，他們首先就去隔壁的消毒室大舉消毒，然後穿上嚴嚴實實的防護服，連兜兜都套得嚴嚴實實，看起來更像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團子。

套嚴實了不方便動作，兜兜連扯了好幾下。

趙單識低頭輕聲問：“是不是不舒服？”

兜兜點點頭，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趙單識，小聲說：“爸，熱。”

“熱一會就不熱了，我們堅持一下好不好？”

兜兜小手環住他的脖子，慢慢點頭。

楊八達看著他們父子，有些歉意，“我們這邊牧場飼養密度比較高，極易傳染，所以一般進去都要嚴格消毒。我們的豬身體身體素質已經算很不錯了，不過還是得以防萬一，畢竟一旦疫情暴發，這一茬豬都會受影響。”

趙單識和黎憑都頗為理解地點點頭，楊八達這裏養殖的黑豬數量挺多，一旦有疫情，那就是幾千萬的損失了，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楊八達嘆口氣，“你們回去也得註意這一方面，我們國內好幾個養殖場都爆發過疫情，一茬動物受還算可以接受，要是運氣不好，整個牧場會因為病原體積累再無法繼續使用，辛苦十年幾十年的成果全毀於一旦了。”

趙單識他們沒有想到會這麽嚴重，都有些發怔。

楊八達看快嚇到他們了，又擺擺手，轉而安慰道：“你們註意一下就行，這還是算小概率事件，一般疫情不會爆發。”

趙單識點頭，“謝謝楊哥提醒。”

“沒什麽。”

他們沒開車進來，而是直接走路，一路走，楊八達幹脆一路給趙單識他們科普。

經過幾個小時交談，楊八達也看出來了，這兩人純粹是經驗型的人，沒有經過相關科學訓練。

趙單識問：“楊哥，您這邊的豬生長周期大概多長？”

“我這豬大部分都得養殖五百天以上才是最佳出欄時機。”楊八達跟他們解釋，“一份豬肉要好吃主要靠肉的風味物質，大抵就是蘇氨酸，丙氨酸，賴氨酸，半胱氨酸和核苷酸那些，這些風味物質都需要時間積累，只有達到五百天以上，這些豬的肉才好吃。”

黎憑問：“生長周期本來就要那麽長麽？如果不追求風味物質，只看成長時間，這批豬最快多久能成熟出欄？”

楊八達搖搖頭，“如果這樣的話，我不建議你們購買我牧場的豬。我這豬用的是東北民豬為母本，雜交了大量藏香豬得到的後代，生長周期本來就比較慢，最快都得一年以上才能出欄。你們追求效率的話，可以看看其他品種的黑豬。”

趙單識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啊楊哥，我們就問問。”

“沒什麽不好意思，生意嘛。”楊八達朝他們笑笑，“我這豬賣得特別貴，你們想問的都可以盡管問。”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養殖的地方，一只只圓滾滾的小豬正在草地裏哼哼唧唧地拱著草，旁邊還有打滾的，曬太陽的。

這些小豬全身烏黑，與大部分哺乳動物的幼崽一樣，小豬比成年體顯得可愛多了，圓滾滾的小身子，小短尾巴，小短腿，眼睛挺大，並不怕人，見到楊八達，還哼哼唧唧地過來討食吃。

兜兜只見過成年豬，還是第一次見到豬崽，與小豬雙眼對上時，他“呀”了一聲。

楊八達彎腰從地上撈起一只圓滾滾的小豬，放到兜兜面前，溫和問：“要不要摸摸？”

兜兜看向趙單識和黎憑，得到他們的點頭允許後，才伸出小胖爪，輕輕摸摸小豬圓滾滾的肚皮。

小豬無辜地與他對視，一人一豬的眼睛意外有些相像。

小豬肚皮很有彈性，溫溫熱熱，跟家裏的狗崽完全不一樣，兜兜眼裏流露出驚奇。

楊八達很快又把小豬放回地下，小豬忙撒開小短腿跑到小夥伴身邊。

楊八達介紹道：“我們這豬是我國培育出來的新型黑豬，名字叫明光豬，這種豬肌纖維細膩、肌內脂肪均勻、肉保水力強，吃起來又嫩又香，深得廣大國內外顧客喜愛，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生長期比較長，不過其他生長周期短的豬大多都犧牲了口感。”

“明光豬屬於活體禁止出口，禁止與外國科研機構共同研究，禁止外洩研究資料的保密豬，全國數量有限，基本全在我這了，你們要是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勻三百只及以內數量的豬給你們。”

楊八達看向趙單識他們，“你們省的氣候挺適合這種豬的生長，山地也有一定優勢，如果要養，我建議你們請專業的飼養人員，國內幾所農大的學生都不錯，本科生就算了，碩士勉強能上手，最好博士以上。”

黎憑點頭，“不知道價格怎麽算？”

楊八達爽快道：“你們是滌明介紹過來的人，你們要的話，我就算一萬五一只，別人來我可不會給那麽低價。”

黎憑一聽就知道這個價格沒得談判了，轉而問：“楊哥，不知道你這裏賣不賣種豬……”

他還沒說完，楊八達便幹脆利落地打斷：“不賣。”

黎憑看他，他擺擺手，“別看我，一頭正值壯年的血統純正的優秀種豬不好培養，前些年我買了一頭，出價五十萬，豁出面子去請人賣給我，都險些沒買成。近兩年，我這牧場的種豬也就兩頭。我賣給你們的豬都沒去勢，你們想要種豬，可以自己培養，成功了我們還能交流交流。”

話是這麽說，培養種豬並不容易，楊八達也不怕他們真弄出來跟自己搶生意。

趙單識想到守望號，心頭一動，別人不好說，他們可以勉強試試。

楊八達給他們看過飼養環境，小豬狀態以及父本母本血統後，又帶他們回了會客室。

黎憑和趙單識交流了一下，兩人都決定下單。

楊八達最多給他們提供三百只小豬，他們一個名額都沒浪費，全買了下來。

饒是楊八達那麽爽快的人，都不得不勸他們再考慮考慮，第二年上手就養那麽多，十分有可能虧本。

三百只小豬，四百五十萬。

許多人註冊資本都沒那麽多，要是虧了，就一蹶不振了。

黎憑笑道：“謝謝楊哥，我們心裏有數。”

“那就行，我們先簽個合同吧。”楊八達打電話叫人準備合同，“合同簽好，錢款打來之後，我安排人和車把豬給你們送過去，你們對豬的公母有什麽要求？”

黎憑眼睛轉向趙單識。

趙單識道：“我們想要十五頭母豬，剩下的全給未去勢的公豬，楊哥，豬我們能自己挑麽？”

楊八達驚奇地看他一眼，“你還會挑豬吶？”

趙單識點頭，“我們上一批豬就是我挑的。”

“行吧，等會兒簽完合同，我帶你們去一趟，挑出來的豬我打上標記，過幾天就給你們發。”

趙單識點頭，雙方都很利索，確認合同沒問題之後就簽了，而後趙單識跟楊八達一起去挑豬，他們還帶了標記搶，挑一只標記一只。

有守望號這個作弊神器在，趙單識一眼就能看出哪只豬好哪只豬不好，不過他並沒有把好豬全挑完，不然這生意就沒得做了。

楊八達家的豬確實不錯，生物能比別人家的豬高一截兒。

趙單識挑好豬，楊八達請他們去吃火鍋。

火鍋吃的是清湯鍋，原汁原味，正宗草原好羊，羊肉片又鮮又嫩，毫無腥膻，別處真吃不到這個口味。

楊八達這邊認識的人多，在他牽線之下，趙單識和黎憑以一只八百的價格買了一批上好的羊羔，羊羔主人也答應找車找人給他們送回去。

趙單識和黎憑帶著兜兜玩了兩天，準備打到回府。

楊八達那邊的豬還得處理一下再給他們送過去，在他們回去之前，楊八達特地提醒他們要做好養殖準備。

“你們養這明光豬不能光靠山上的野草野樹，還得加入特別的餵養品類，像小麥子、橡樹子、灌木根、蚯蚓、昆蟲等，這些都不能少。”

“好的，謝謝楊哥提醒。”

“嗯，還有人，一定要請靠譜的專業人士。”

趙單識鄭重點頭。

楊八達還挺舍不得他家的小豬，拉著趙單識和黎憑好一通囑咐，最後有些惆悵地望了眼天，“大概就這些了，你們去準備登機吧，一路平安。”

“嗯，謝謝楊哥，再見。”

兜兜揮揮小手，“叔叔再見。”

楊八達也跟著揮。

趙單識他們一來這邊一個星期又快過完了，眼看四月快過去了，也快迎來五月。

黎憑他們滿載而歸，按照楊八達的建議，他們最好請專業人士幫他們一起照顧這些小豬和小羊。

趙單識他們種田的路子挺野，種了一年多，也沒什麽特別的種田技巧，所有知識都來自與書本和老爺子他們口述，要是有什麽問題，也都由守望號診斷解決。

像一般農民經常碰見的病蟲害，他們半點都沒碰上，往往在病情爆發之前，守望號就給出了解決方案。

他們甚至連施肥都不用怎麽管，守望號一掃描就知道哪種植物缺什麽肥，他們不用化肥，農家肥也能根據守望號給的方案科學配比。

有守望號在，他們種田種得極為舒心。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們種了兩年田，也沒種出什麽心得，都是隨大流，種田技巧一般般。

種田尚且搞不定，那些養殖技巧更是沒什麽心得。

他們的東西能養得那麽好，多虧他們的牲畜吃的都是靈泉和靈肥種出來的植物，喝的事摻了靈泉的水，一只只身體特別棒，要是換到一般的食物和水，他們絕不會養出這樣的效果。

楊八達提醒得有道理，他們的確應該請專業人士看著點了，就算不為這些牲畜的肉質，也得看看要怎麽配種，培育出一代代優良品種。

在飯桌上，趙單識像院子裏的人求助：“你們認不認識什麽厲害的畜牧業人士，最好研究生博士學歷，要是願意來我們這邊工作的話，待遇從優。”

黎憑目光首先掃過姚鏡明，姚鏡明立即舉手做投降狀，“別問我，我的朋友大多吃喝玩樂認識的，要論幹活，他們還真幫不上什麽忙，要不我再去幫你們問問我哥，不過我哥應該也不怎麽認識這樣的有為人士。”

趙單識他們已經問過姚滌明，知道他大概率也給不出什麽建議，只好轉向羅浩然。

這哥們見多識廣，認識的人多，不知道有沒有合適的人。

羅浩然輕輕敲敲桌子，“也別看我，我認識的人大多大老粗，真有文化的人跟我也不是太說得來。”

趙單識有些郁悶，姚鏡明出主意，“要不上我們大佬群去問問唄？”

他們那個大客戶微信群因為裏面各行各業的人士都是頂級精英，大多身家千萬上億的人，被姚鏡明他戲稱為大佬群，官方群號一院人都快忘記了。

趙單識心頭一動，還真想去問問，他們現在沒什麽人脈，主要就是大佬群的大佬們和姚家、黎家的親朋。

他們這邊正商量，彭餘韻在一旁忽然弱弱舉手，“要不然我回家問問？”

趙單識驚喜，“餘韻你家有人從事這方面的職業？”

彭餘韻搖頭，“我媽是化學教授，不過她們學校的畜牧業專業挺厲害，估計裏面的學生也厲害，要不然我讓我媽去問問。”

彭餘韻說了個大名鼎鼎的學校名字，名氣大到在場所有人都知道。

姚鏡明瞠目結舌，“伯母那麽厲害？”

彭餘韻忙擺擺手，“也就僥幸而已，要不然我去問問吧。”

“嗯，麻煩你。”

彭餘韻笑了笑，“不麻煩，也就問幾句話的事情。”

彭餘韻他爸媽都是教授，還是博士生導師，各自有一堆事情，基本上每個學期都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在這種情況下，彭餘韻成年之後他父母就沒怎麽管過他了，十分尊重他個人的選擇。

去年換工作也是，他爸媽跟他聊了一下，見他喜歡，就沒再多說了。

他們現在打電話都挺少，彭餘韻倒是挺有時間，提前進入了養老模式，他爸媽卻還是忙得飛起，每年各自的科研項目和學生已經把他們的生活占滿了。

彭餘韻特地挑十點以後打電話回去，衛紓沁的聲音有些驚訝，“寶貝兒。”

“媽媽。”彭餘韻笑，“有沒有打擾到你？”

衛紓沁好像換了個地方，聲音裏也帶著笑意，“沒有，你什麽時候打電話來都不會打擾到我。最近過得怎麽樣，你的新工作幹得開心嗎？”

“挺好的。”彭餘韻盤著腿。

他有時候會給爸媽寄東西，不過大部分時候他爸媽都收不到，像去年，他給爸媽寄了月餅，還直接放壞了，彭餘韻覺得特別可惜，他爸媽也覺得很愧疚，浪費了東西。

一家人都忙，也就沒空沒什麽嘮嗑閑話了，彭餘韻難得跟他媽這麽悠閑地聊天，道：“媽，你們最近在家嗎？今年的枇杷特別好吃，比去年的枇杷還香甜許多，姐那裏我已經寄了，想寄給你們讓你們也嘗嘗。”

他媽媽在那邊認真地聽著，聽見這話，心裏也有些向往，“真的啊？不過我跟你爸最近都要出差，恐怕沒什麽空接快遞。“說著她又笑了笑，“你吃了我們就高興了，下次有機會你再給我們寄吧？”

“嗯。對了，媽媽，我們公司現在缺個養殖員，需要業務水平比較厲害的那種，要能育種下一代，我們剛引進了新品種的小豬，您可以幫我們問問嗎？”

“那我問問，什麽品種的小豬？”

“明光豬，新培育出來的一個品牌，全國只有兩三個地方有。”彭餘韻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全說了出來，“我們的薪資待遇還挺好，一個月能有一萬多，還包吃包住，食物也特別好吃。”

彭餘韻從小就比較羞澀，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家話都不多，也沒有特別好的朋友，衛紓沁還是第一次見他話那麽多，話裏話外都在誇他們公司。

聽他這麽一說，衛紓沁立即知道他對他現在的生活的確很滿意了，不由笑了笑，“好的，媽媽知道了，媽媽明天就去幫你們問問。”

“對學歷有什麽要求嗎？”

彭餘韻一拍腦袋，懊惱道：“我都忘了，最好研究生以上學歷。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請他們把簡歷發到我郵箱。”

衛紓沁笑：“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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