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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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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已入秋季, 暑意不減。

他們下午每人都吃了不少魚, 一到晚上,大家又餓了, 正好湃在井裏的西瓜涼得差不多,清甜涼爽,令人口舌生津。拿出來切了, 對著習習晚風而食, 日子多了三分快意。

幫工的勺子他們都回去了,只剩三個徒弟在。

趙單識抱著兜兜躺在躺椅上,兜兜趴在他腰腹間, 時不時喝口西瓜汁, 喝得高興了便眉開眼笑地抓自己小腳丫玩。

“師父。”劉二華湊近。

“嗯?”趙單識慵懶地望他一眼, “怎麽了?”

“那個,”劉二華有些為難, “我隊裏的大哥他們說像我們這種養了稻花魚的田不適合用機器收割。”

趙單識不解, “到時候我們把魚捉完把水放幹,怎麽不適合了。”

田裏挖了深溝, 但挖的溝寬度很小,只有三十厘米, 機器完全過得去。

劉二華解釋,“他們那邊沒問題,技術可以達到, 不過我大哥說有些魚會藏在泥土裏, 要是一開機器進去, 泥土裏的魚就得被碾死。”

割禾隊的人知道稻花魚貴重,大幾十塊一斤的東西,要是到時候他們真的把機器開來了,碾死在田裏的魚很多,他們要怎麽交代?就算趙單識明面上不說,暗地裏能不心疼?

他們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不願擔風險。

趙單識眉頭微皺。

劉二華不好意思,他撓撓腦袋,“要不我再去跟他們說說?我們那麽多田,不用機器收割全靠人力,的確也麻煩。”

“他們想的也有理。”趙單識搖頭,“算了,還是我們自己割吧,大不了辛苦一點。幫我謝謝你大哥的提醒。”

“那師父,我們要不要再多請幾個人過來啊?”

“不用,我們九個人在,割二十畝地的禾而已,忙得過來。你聯系一下脫粒機,讓他們開到田頭,到時候我們割完水稻直接送去脫粒機那脫粒就行。”

這樣半機械化雖然比純機械麻煩,但是保險一點。

劉二華沒有多說,點頭去了。

“師父,我們明天捉魚啊?”趙明臺搬張矮凳子坐到趙單識旁邊,“我明天早上五點鐘過來幫您吧。”

“不用,捉魚很簡單,隨便捉捉。”

稻花魚價格很貴,市面上的稻花魚都要五十一斤,趙單識他們田裏養殖的優質稻花魚怎麽也得賣到五十五。這麽貴的價格,縣城裏還真不一定有多少人吃得起。

到時候捉那麽多過去,翻了肚也可惜。

三個徒弟確定明早不用來幫忙,就安心的回去睡覺了,打算第二天七點左右過來。

早上有露水,黎憑怕趙單識冷還特地讓他穿了外套。

趙單識跟在黎憑身後,略有些惆悵,“師兄,你說我們的魚究竟賣不賣的出去啊?”

黎憑挑著桶走在前面,“去賣一賣不就知道了?”

“話是這麽說,還是會擔心嘛。這麽掙錢的東西,要是平白砸在手裏了,多讓人心疼。”

趙單識想了想,“等一會兒,我們跟車去縣城裏親自賣魚吧。萬一實在賣不出去,剩下的魚我們就捉回來做魚幹。我看淘寶上那些賣稻花魚幹的人,價格大多在兩百八十到三百六十之間,弄成魚幹,我們賣三百六十塊一斤好了。”

黎憑笑應,“我們明天拍個視頻,也為我們的魚宣傳宣傳。”

“好。正好昨天吃魚沒吃夠,我們明天再吃一頓。”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田頭。

趙單識找到昨天捉魚的那畝田,把藏著的簸箕拿出來,然後走到田埂的出水口處,把簸箕放在田埂下,把出水口掘開。

水稻田連著溝渠,堵著田埂的那個口子一掘開,大量的水立刻流出來,同流出來的還有猝不及防的魚。

“呀!師兄快抓!”

黎憑用手壓著簸箕,笑著單手抓魚,扔到水桶裏。

趙單識把水桶提到跟前,眼疾手快的把簸箕裏的魚一條條往水桶裏扔。

他們一共帶了四個桶過來,不過十多分鐘時間,桶裏已經裝滿了魚。

桶裏的魚各式各樣,大的小的,烏的黑的,一條條肥美的魚在水桶裏游動,掀起一片片水花。

“夠了夠了。”趙單識忙道,“快裝不下了。”

黎憑用鋤頭挖了泥重新堵住出水口,然後把簸箕重新提起來。

趙單識一抹額頭上的汗,“我去入水口看看,重新放點水到田裏吧。”

他們每畝水稻都有入水口和出水口,入水口比溝渠低,水只能進不能出,出水口正好相反。

四個桶裏都是活蹦亂跳的稻花魚,趙單識低頭看了一眼,感慨:“這魚可真肥啊。”

黎憑好笑,“你昨天不是做過魚麽?怎麽還一臉驚奇?”

“我就是覺得多虧我們放的靈泉水和扔的菜青蟲嘛,一條條魚,也沒比巴掌大多少,胖乎乎的都是肉,都看不到骨頭。”趙單識看著這一桶桶魚,“我多做點壇子魚吧,這麽肥的魚,賣出去可惜了。”

黎憑笑著搖搖頭,“我把魚挑去板車上。”

一擔魚有一百來斤,趙單識力不足挑不動。黎憑倒能輕松挑起來,趙單識又舍不得他挑。

兩人合力把魚搬到板車上,然後再拉到菜地那邊,跟蔬菜一起送去縣城。

裝完車,等貨車師傅把菜送走後,趙單識捶捶後腰,“師兄,我看我們要抓緊時間買輛三輪車了,每次都用板車拉,實在太浪費時間和精力。”

黎憑:“等會兒就去買吧,反正也要去縣城順便買輛三輪車回來了。”

趙單識朝他笑笑:“要不我們一起去?”

自從請了勺子四人,且又收了徒弟之後,他們兩個基本就被解放出來了,一般沒什麽事做,可以隨意去逛逛。

黎憑答應,兩人回去跟老爺子說了聲,抱著兜兜就開車去了縣城。

縣城沒什麽好玩的地方照,但是還是願意帶著兜兜去,他們是親父子。多相處相處沒什麽壞處。

兜兜一見又要坐車,高興地蹬了蹬腿,趙單識輕輕戳了戳他的腦瓜子,“小笨蛋,到現在還不會說話。”

兜兜被他戳得腦袋晃了晃,小嘴一扁,突然開口朝他喊了一聲,“噠。”

趙單識疑惑地看看兜兜,感覺自己有了幻聽。

兜兜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一臉無辜。

“師兄,你快過來。”

“嗯?”黎憑走過來,“怎麽啦?”

“剛剛兜兜好像說了一個字。”趙單識遲疑,“好像說噠?”

黎憑端詳了兜兜一會,“他應該模仿你的話,你剛剛說了什麽?”

“就說——”趙單識遲疑地將剛剛的話重覆了一遍,“小笨蛋,到現在還不會說話?”

黎憑湊近兜兜,開口,“蛋?”

兜兜見他爹的腦袋湊到跟前來了,咯咯笑起來,重覆,“噠!”

“不會吧?他真的再說蛋?”趙單識絕望扶額,“教了他那麽久,他最先說的一個字居然是蛋?!”

自從兜兜能吃輔食以來,趙單識就時不時給他蒸個蛋羹,蛋這個字他也沒少聽。

不過這都不是他學會說蛋的理由啊!

趙單識教了他多少句“爸爸”!

黎憑笑著安慰,“沒事,會說第一句話,以後說話就能順暢了。”

趙單識狐疑地看著玩自己腳丫子的兜兜,“這臭小子不會知道笨蛋是罵人的話,故意說個蛋吧?”

“這麽小知道什麽?”

他們在院門口說了這麽久,老爺子聽到動靜走出來問道:“怎麽啦?”

“兜兜好像會說話了,他剛剛說了個‘噠’。”

“噠?”老爺子興致勃勃,“好事啊,我來聽聽。”

他背著手走到近前,彎腰看車裏的兜兜,逗他,“噠。”

兜兜很給面子,又響亮地蹦了一個字,“噠!”

“兜兜,說爸。”趙單識教他,“爸。”

豆豆歪著腦袋看了他好一會兒,腦袋一扭,不出聲了。

“這臭小子!”

兜兜好像說累了,接下來就玩著自己的腳趾,再不說話了

趙單識和黎憑還得去縣城賣魚,不好停在這裏等他。只能上車,打算等回來再慢慢教他。

在路上,趙單識尤自不平,“這臭小子,十月懷胎生他下來,結果他第一個字居然是蛋。”

黎憑笑:“說不定是故意的,以後不能罵他小笨蛋,小壞蛋之類的,要不然他還跟著學。”

趙單識扶額,“行吧,以後不說他了,只對著他喊爸爸。”

兩人到縣城的時候,魚已經送到了,趙單識分了八個桶,免得每個桶裏魚太多,氧氣不足把魚給憋死。

大桶在店鋪門前一路擺開,趙單識在上面寫了張紙板:稻花魚,一斤55元。

店裏的老顧客原本在買菜,觀望趙單識倒騰大桶。

一看這個價錢,某個中年婦人下意識脫口而出,“怎麽這麽貴?”

她這話一出,包括她自己在內店裏的所有人都笑了。

那婦女不好意思,“這句話有點耳熟啊?”

旁邊一個大娘笑道:“是耳熟,每次有什麽新東西出來,你們都說這句話,一邊嫌貴,一邊又買的比誰都快,排隊都排不到。”

那中年婦女不以為意,嘿嘿笑了兩聲,“單識,你跟我們說說唄,這次又是什麽好東西,賣得這麽貴?”

“稻花魚您聽說過嗎?這是我田裏專門養的稻花魚。這魚放到稻田裏後我就沒放過飼料,全是吃蟲子跟稻花長大的。”

趙單識活力活現地推銷,伸手比劃道:“這魚比山塘魚還好吃,一點土腥味都沒有,我們昨天殺了十幾條,連湯汁都吃幹凈了,我徒弟就差沒舔幹凈盤子。”

“這麽好吃啊?”

“那是,要是不好吃,您把魚拎回來找我,我全額給您退錢。”趙單識看著一屋子顧客,“稻花魚最補了,家裏要是有什麽孕婦小孩,可以買一條回去燉湯吃,拿油煎一下,加開水,保證湯燉得奶白,鮮甜鮮甜。”

有大娘心動了,“這魚湯下奶不?”

趙單識面不改色,笑道:“人家說鯽瓜子下奶,我這裏也有鯽瓜子,肯定比一般的鯽魚要補。”

“稻田裏養的魚不算太大,我這些魚一條也就半斤多重,你們買一條三十來塊錢,早上現捉回來的新鮮東西,買一條回去試試唄?”

“那我要一條鯽魚。”大娘拍板,“你給我挑肥的。”

“我這裏的魚哪條都是肥嘟嘟胖乎乎的,不信您自己來瞧。這條行不行?”趙單識給她挑了一條活力十足的魚。

魚被撈上來之後,還不停地掙紮著。

趙大娘一看這魚,喜不自禁道:“行吧,就這條!你給我過秤。”

趙單識利落地過秤,“七兩,三十八塊五,收您三十八塊,老顧客有優惠,另外給您送兩條蔥。”

“這麽好啊,那我買兩條試試,你這魚是不是專門用來煲湯的?”

“那倒不是,紅燒,清燉,清蒸怎麽弄都好吃,主要是我這魚好!您回去嘗嘗就知道了,肉跟蒜瓣一樣,一塊塊肉雪白雪白,入口即化,一點腥味都沒有,只剩下鮮味。”

“真有你說的那麽好?”

“那是!我自己明天都得再撈幾條吃。您就說吧,我在這裏做生意做了這麽久,什麽時候騙過人?”

“那倒沒有。”

許多顧客一直在觀望,偶爾才有人來買一兩條魚,趙單識也不急,就守著水桶坐在那裏,時不時逗兜兜一兩聲。

兜兜好像對說話沒了興趣,自己玩自己的,理也不理他爸。

趙單識怕魚缺氧而死,時不時還換一下清水。

他這魚好東西是好東西,不過價格確實貴了一點,賣到了中午過後才終於把魚賣完。

黃淑妹在一旁看著他們,佩服道:“我估計整個縣城也就我們店裏好東西多。”

“我覺得也是。”趙單識笑,“嬸子,您把鋪子收了,下午再來吧。我們也去吃飯了。”

鋪子裏還有一些蔬菜沒賣完,黃淑妹下午還得來守一下午。

“行,那我關鋪子回去了。”

趙單識沖她擺擺手,兩人帶著兜兜去吃飯。

趙單識想吃桂林米粉,兩人便找了一家老店,過去點了一碗米粉。

兜兜什麽都不能吃,只能抱著自己的奶瓶,一邊聞著香氣一邊發饞。他眼睛全程盯著趙單識的嘴巴,每當米粉消失在趙單識嘴裏,他就露出失落的小表情。

趙單識樂,拿著米粉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個勁地逗他,偏又不給他吃。

兜兜被逗煩了,轉過身來用屁股對著他。

黎憑好笑道:“你幹嘛老是惹你兒子?”

“不幹嘛,就是逗逗他嘛。”

兩人吃完米粉去吃車行買了一輛三輪車,他們錢多,也不用怎麽看,直接挑大牌子,選質量最好的那一款,交了錢之後,店鋪裏的人會直接把車送到他們村裏去。

兩人都有駕照,不過對於三輪車來說,汽車的駕照不太實用,要開還得在家裏練熟一點。

縣城裏人太多,沒辦法練車,得把車送回去再說。

趙單識感慨,“先前我還說想買輛貨車,現在看來三輪車就夠用了,正好鄉下地方道路窄,開貨車的話,我們還真不一定開得起來。”

黎憑:“貨車的駕照不一樣,如果開貨車的話,我們還得再去考個駕照。”

三輪車不用駕照,兩人隨便開就行,正好這車開的慢,只在鄉下地方走,也比較安全。

他們回去後,發現家裏有個不速之客。

隔壁村的村長王大達正在院子裏,看樣子他已經在他們院子裏等了很久。

老爺子和他正聊著天,一看到兩人進來,老爺子招手趕緊讓他們過來,“你們不是說要包山嗎?大達過來找你們詳談。”

黎憑和趙單識對王大達點點頭,趙單識笑著打招呼,“大達叔。”

黎憑找著王大達談過一次,不過沒有談攏,主要是他說的價格太貴了。

村長知道他們有意向,一直抻著他們,想著他們什麽時候願意接受四十三塊的價格就什麽時候簽合同,沒想到沒到兩天就聽到趙華勇也找他們了。

王大達一想,如果再堅持這個價格,說不定黎憑會放棄他們村的山,於是趕緊過來找黎憑,想爭取一下。

現在輪到黎憑他們不急了。

趙單識和黎憑一對眼色,就知道彼此所想。

黎憑接過趙單識懷裏睡得正香的兜兜,將他放在小床上。

“大達叔,您喝茶。”

“不喝了不喝了,我已經喝了一上午的茶了,這次過來,主要是想找你們說包山的事,你們原來不是說要包我們村的山嗎?現在還有沒有意向?”

趙單識笑瞇瞇地給他續水,“有意向是有意向,不過您得先跟我們說說價格。我呢,就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們村已經給我透底了,如果我包我們村的山,一畝地只要二十八塊錢。”

王大達咋舌,“怎麽這麽便宜呀?”

趙單識笑:“這山不是放那裏不也放那裏麽?如果我們包下來還能再利用一下,我們在山上剛好要種東西,正好促進綠化了。”

王大達直搖頭,“話是這麽說,不過山的價格在那裏,二十八塊錢也太低了。”

“我看短期內也沒其他人想包山,別說包山,大家的田都丟荒了,如果不包給我們,那它就一文不值了。您要是覺得低,我們可以簽年限短一點的合同,比如說二十年,四十年什麽的,到時候如果價值高了,我們再適當地漲一點價格,力保雙方都不虧。”

王大達沈吟,“二十八不行,二十八太低了,我這邊有誠意,你們這邊也有誠意一點,你們跟我說說,究竟想包多少山,最低價格能接受多少?”

黎憑道:“三十二,如果這個價格,我可以把附近幾座山頭都給包下來。”

“哪幾座?”

“丫山,骨頭山,花霧山,林山和狗爬山,一共五座,加加減減,一共也差不多上千畝了。”

上千畝,一年幾萬塊,十年那可是幾十萬塊錢!王大達一聽這話,眼裏明顯露出猶豫之色。

他們這地界包山金額十年一給,要真把山包出去了,在他任上,村民可分到不少錢。

“您想想,十年幾十萬,如果我們包三十年的話,那村裏可就有上百萬塊錢了,這可都是您的政績。要不您回去召集村裏人說說?我估計能分錢,他們也不會不願意。”

“可三十二,這個價格也太低了吧!三十五!”王大達咬牙,“你們要有誠意,三十五一畝,我去幫你們談。”

“積少成多嘛,何況量大本來就應該有優惠不是?就算我們做生意,如果量大的話,我們也會打折,您把山包出去,多少也給我們打個折。”

“話是這麽說,但是這個價格我不好跟鎮裏交代呀!你們也知道,我們這一片村的山,鎮裏都劃了價格下來,就為了防止我們中飽私囊,三十五的價格都不好說,更別提三十二。”

“能者多勞,您去跟鎮上談談嘛。我知道縣裏到處都在招商,包山之前我們會註冊一個公司,到時候就算過來投資,您幫我們說說看,說不定我們還能帶動地區的經濟發展,順便解決一下就業問題。”

“好吧,我去問問,不過我不能保證啊。”

趙單識笑著應下,“行,我們等您一個星期,要是一個星期之後,我們就得考慮跟我們自己村裏的人簽。”

王大達咬牙,“我知道了,我先去給你們探探口風再說,要是實在不行,我也爭取把價格談到最低。”

“哎,麻煩您了,我們就等您的好消息。”趙單識保證,“如果合同談下來了,我們給現金,可以十年十年給。”

王大達站起來,“行,茶我就不喝了,你們等我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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