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蔽月，周圍漆黑一片。

終於，如鬼魅般的水匪船隊靠岸停了下來。

二麻子利落地跳下船，點燃了一支火折子，低聲道：“你們幾個，識相的話，就給老子跟好！”

在微光的映襯下，二麻子的一雙眼睛如惡狼般，閃著深幽的光。他們這群人，幹的就是天黑之後的勾當，習慣了漆黑的夜晚，所以眼睛也比一般人澄明。

二麻子見三個女人依偎在一起，半晌不動，便上前作勢要拉……他的手剛要碰到淵卓，便感覺頭頂傳來淩厲的目光！擡頭一望，原來是老大怒目瞪著自己……

老大烏金身形魁梧，眼珠子瞪圓，頗有氣勢。

二麻子望了望坐在前面的淵卓，訕訕地收回手，笑道：“這老娘們就是磨蹭！半天都不挪一步！”

“我不是常常教導你！要憐香惜玉！你這粗魯的樣子，什麽時候才有姑娘心甘情願嫁給你做媳婦？”

烏金一副蠻橫的樣子，竟還教育起他人來了！淵卓不禁擡頭，望了他一眼。

烏金餘光瞥見，淵卓望向自己，下意識向她看去。

見她倒是不懼怕自己的樣子，目光如炬，他倒是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對視片刻便將目光移開。

其餘水匪正不動聲色地整理搶來的錢財。一聽到老大和二當家的對話，都忍不住低聲偷笑！

二麻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聽到周圍人的笑聲，忍不住悄聲道：“你們幾個再笑大聲點！把官府的人都引來好不好？”

聞言，眾人才又恢覆沈默。

趁他們講話的間隙，淵卓向光亮所照之處望去，只見前面是絕壁，根本無路可走。

側頭一望，見依偎著自己的小慧，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如提線木偶般，呆楞楞地望著水面。淵卓用額頭貼了貼她的臉頰，她才稍微回過神，看向淵卓。

淵卓那雙漂亮的眼眸，在微光下顯得那樣堅定。跟在後面的梁邱離也望向淵卓，停止胡思亂想。

待淵卓起身，梁邱離和小慧才顫巍巍地跟著離開小船。

烏金將淵卓拉在身旁，一聲未吭，給了二麻子一個眼神。

二麻子會意，照常在前帶路。其餘水匪有序地排成一列隊伍，跟在二麻子後面。

原來那亂草掩映下，有一個狹窄的石洞。洞口很小，需要彎著背，才能鉆進去。

見兄弟們都鉆進去了，烏金便推了梁邱離和小慧一把，讓兩人跟上。

淵卓掙脫烏金的手，自覺地跟了上去。

烏金則斷後。

進入石洞，有一條蜿蜒曲折向上的磐石小路。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才見到水匪的老窩。那便是名震江北的“烏龍幫”的窩點——烏龍寨。

走了好一陣，淵卓實在堅持不住，氣喘籲籲地放慢了腳步。在後的烏金見淵卓越走越慢，二話不說，直接將她攔腰扛在肩上。

淵卓被這忽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無奈嘴被布條纏住，只得嗚咽一聲，認命般任他扛著。

進烏龍寨時，可見四面都是懸崖，僅一小徑可入寨門。寨頂有一片平地，整個山寨便建在上面。

在寨門樓臺上職守的人，見到一點火光，知道老大一行人回來了，便招呼在下面守門的兄弟準備開門。直到二麻子熄了火折子，以示意安全，職守人才吹了兩長一短的口哨。底下的守門人會意，這才打開寨門，迎接滿載而歸的兄弟們。

烏金房裏的巧兒聽到口哨聲，轉頭望了望床榻上的人，來回踱步了一會，才鼓足勇氣推了推熟睡的添香，道：“香夫人，寨主回來了！”

添香知道烏金回來得晚，本想練著琵琶等他，可才到亥時，她實在困頓，便先睡下了。

添香睡得沈，沒聽到寨門口的哨聲，倒是被巧兒搖醒了。她半瞇著眼，皺著眉頭起身，沒好氣道：“知道了！去把我的衣服拿來！”

留守寨中坐鎮的三當家阿瑞，一聽見哨聲，便率先迎了出去。阿瑞是銀州人士，出身書香世家。後因家道中落，又遭人陷害，還好得烏金相救。他便追隨烏金，留在烏龍寨中，作了軍師。

二麻子見到阿瑞，一手拍在他肩上，朗聲問道：“三弟！可有什麽吃的？我快餓死了！”

阿瑞身軀單薄，被二麻子一掌拍得肩上痛到發麻。阿瑞自嘲，來烏龍寨已是第三個年頭了！可他依舊不習慣兄弟間，這般打招呼的方式！他強顏歡笑，回答：“當然有！早就讓人備好了！就等著幾位大哥和兄弟們滿載歸來了！”

阿瑞說著，目光環視一圈，發現少了三哥和幾個兄弟。

留守在寨中的其餘水匪，見到除了兩名失魂落魄的女子外，老大還扛著一個女子，便一齊圍了過去。

小慧見到這麽多粗野的匪徒，嚇得暗自落淚，緊緊靠著梁邱離。

梁邱離從小在軍營中，與士兵打交道慣了，被這麽多男子圍著，心中不懼怕，表面上還是比較鎮靜的。

但阿瑞將梁邱離那冷靜的模樣，望成一副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的樣子，覺得有趣，便也走過去湊熱鬧。

添香穿著雲霏緞織百花裙，頭上戴著銀鎏金步搖，笑吟吟地下了樓。當她見到人群中的烏金，肩上扛著一個人時，臉上的笑容便不知不覺收斂住了，“喲！今兒收獲不錯嘛！”

圍著烏金的眾匪聽到添香脆生生的聲音，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烏金見添香緩步走來，才將淵卓放下。

淵卓落地後，只覺得一陣暈眩，不禁閉緊雙眼緩和一陣！她纏在發間的綢帶早已松散，秀發半墜半落耷拉在肩頭，非常樣子狼狽。

這下，眾人才看見淵卓的面容，不由得屏息凝神。只見她膚色晶瑩，修眉端鼻，骨相極美。她容貌艷絕，但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臉龐還留有幾分稚氣。

添香上下打量淵卓，見她一副男裝穿著，衣衫也普通，但她修長光滑的脖頸卻暴露了。就算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也該有喉結了吧！再看其他兩個長相清秀的“小子”，添香也猜到那兩個也是女扮男裝的了！

阿瑞見她站的筆直，面上從容，同梁邱離一般，沒有半分畏懼之色。瞧著她的五官，分明是個異族姑娘！西域的庫曼國崇尚經商。阿瑞心中猜測：她或許是西域商賈家的小姐吧！

“添香，把她們三個帶上去！”烏金豪邁的聲音，才將眾人的心思拉了回來。

烏金不將這三個女子關在石頭牢房中，言下之意，便是不會將她們當做肉票了！難道，烏金要把她們收歸房中？

添香心中不快，但沒有表現出來，溫順點頭道：“爺，您就放心吧！”

烏金此言，倒是讓二麻子一樂！他心中盤算著：大哥向來待兄弟們不薄，若自己開口央求，大哥應該會將那丫頭送給自己做老婆的！如此想著，二麻子高興道：“兄弟們，把財物收歸庫中，再一齊去大廳中喝酒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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