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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謀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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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淩對淑妃的處置衡玉沒有過問, 倒是處置下來第二日, 淑妃的家族蘇氏的族長攜著厚禮上門,親自向衡玉賠罪。

衡玉懶懶打量著禮單上的內容, 隨手合起來擱在手邊, 輕笑著對蘇氏族長道:“蘇大人客氣了, 這份禮備得可不輕。”

蘇氏族長賠笑, 心裏緩緩放松下來。

他從衡玉話中聽出了她的意思——蘇家是蘇家,蘇修儀是蘇修儀。蘇修儀得罪她,蘇家可沒有。

若是大皇子能登上那個位置, 蘇氏自然願意加大投資, 但如今帝王正當盛年,談那個位置未免有些大逆不道,蘇氏自然不會早早下註。

比起蘇修儀,還是得罪祈衡玉對蘇氏更不劃算。

話說到這裏, 衡玉揮一揮手,蘇氏族長便退下去了。

宗固從衙門回到府裏, 換了身玄色常服方才去書房尋衡玉。

正值酷夏, 書房四角都擺了冰塊散熱,書房的窗戶大開著,宗固從檐下穿過去, 從窗戶往裏一瞟, 就看到衡玉正躺在軟塌上,臉上蓋著本不知道從哪尋來的話本擋光線。

而她身側,是好幾摞已經批覆好的文件。

衡玉身上只領著太傅虛銜, 她本身就不是個墨守成規之人,處理政務都是哪裏舒服待在哪裏,而齊淩對此的態度是“老師喜歡,老師樂意,老師開心就好”。

得,他們這位陛下縱著,太傅本人身上的權勢之盛更是讓人不敢掠其鋒芒,因此即使是禦史臺的人都不敢對衡玉本人的行事作風多做評價,只能視而不見。

宗固下意識就停下了腳步,連呼吸聲也放緩下來,眉眼慢慢染上幾分笑意,輕笑道:“這日子酷熱難耐,我在衙門裏批改政務心情煩悶,你在家中倒是悠閑。”搖頭失笑。

原本安靜躺著的人突然將置於身側的手擡起來,一把將臉上的話本拿掉坐起來,“這叫偷得浮生半日閑。”

宗固再度失笑,“你如今是日日清閑,這詩句用得可不對。”

衡玉不置可否,重新躺下去,兩只手墊在腦後,顯得十分悠閑,“人生嘛,自當及時行樂。”

宗固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意不知為何突然淡了下去,臉色莫名有些發黑,“所以這就是你打算丟下我要自己去游歷天下的原因嗎?”

衡玉昨晚突然和他說近日朝政清閑不少,想要告假隨意走走,游歷天下。

——隨意走走沒什麽問題,但她明確表示不帶宗固,要獨自一人觀山觀水觀花觀草觀美人。

然後宗固臉色就從昨夜黑到了現在。

“這不是重點。”

“……那什麽是重點。”

“困了。”衡玉瞥他一眼。

宗固無奈輕嘆,沒說話,只是默默離開衡玉的視線。

片刻,書房的珠簾被人輕輕撥動,宗固邁著步子走到軟塌邊,拉過一張凳子坐下來,隨手把衡玉握著的話本接過來,慢悠悠翻看著,同時出聲對衡玉道:“睡吧。”

悶熱的夏風吹入書房,被書房角落冰塊釋放的涼意驅散,吹到宗固身上時已經沒有了悶熱之意。

話本的內容很俗套,講的是貧窮書生和富家小姐私奔的故事,也不知道她怎麽這麽喜歡看這些話本,明明追求起風雅來絕對不輸給任何天下名士。

這麽想著,原本放在話本上的視線又慢慢移到了衡玉身上。

她長得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但無論何人在看到祁衡玉的第一眼,絕對會先被她身上的氣勢所吸引,第二眼方才能註意到那出眾的容貌。

宗固一直記得那年容安城內,她站在酒樓中斥責那些酸儒的姿態——不屑,張狂,驕傲,又帶著睥睨天下的狂肆之意。

她實在太過出眾,出眾到在父親讓他點評天下諸侯時,他直言當時還沒有表露出野心的齊淩也許會成為最終的贏家。

因為有她在,只因為有她在。

亂世之中群雄並起,這本應該是個豪俠爭雄的大爭之世,卻偏偏有這麽個人,以一己光芒鎮壓群雄,若不是親眼所見,若不是一直有接觸有通信,宗固怎麽也不會相信此事。

他對衡玉,開始未及愛情,甚至對他這種謹守君子之禮的人來說,會在婚前愛慕上一個人,這本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是看重她的才能與她保持聯系,而衡玉是想要為齊淩爭取來這麽一位人才,兩人都沒有太多心思在裏面。

是什麽時候開始起了心思呢……

大概就是那一天,母親問他對自己的婚事可心中有數時,他不知怎麽的,就想起她那日一襲黃色長衫站在酒樓裏肆意張狂的模樣。

“你在想什麽?”衡玉懶懶出聲,一看就沒睡著,但眼睛也沒睜開。

宗固笑了笑,“在想大皇子之事。”

“想得太早了。”衡玉順著他的話道。

齊淩正當盛年,即使大皇子居長,即使大皇子是以極為尊貴的“祚”字為名,那又如何?

他還不是儲君。

就算大皇子穩居儲君之位,面對她也要恭恭敬敬的。

“是早了點。我並非擔憂日後,只是眼下我覺得你對大皇子並不滿意。”

衡玉聽到這話不由坐起來,“我滿意不滿意又如何?”

宗固無奈笑了笑,“你的態度會影響陛下的判斷。”

因為足夠信重,並且足夠倚仗衡玉的能力,所以衡玉的態度很大程度上會決定著皇儲的走向。

“是啊,你看,明知道我的態度會影響陛下的判斷,依舊對我心懷不滿抱著日後卸磨殺驢的念頭。這種聰明人哪裏擔得起儲君之位。”衡玉擺手,主動終止了這個話題。

人聰明也好,愚笨也罷,都比故作聰明要好。

故作聰明的人在真正的聰明人面前,心思淺得一望便知。

又過了兩天,衡玉再次進宮,順便和齊淩說了要告假三月的事情。

齊淩唇角微抽,最後還是默默點了頭,只是在心中想著要為老師在禦史臺那裏好好說一說話,免得禦史臺又上折子彈劾老師。

齊淩望著衡玉那一如初見般年輕的眉眼,不由輕嘆,“這麽多年過去,老師竟是一點兒未變。”

無論容貌,還是性情。

他有時候很想知道,有什麽東西是老師一定要死死抓著絕對不會放手的嗎?

她有天底下除帝王外最盛的權勢,卻更想去多看看這方人間天地。

可也是這樣的老師,方能讓他在見證過種種利欲熏心種種背叛後,依舊如最初那般信任。

每個人都在變,唯獨她靜止在了時光的那頭。

她永遠強大無堅不摧,又永遠肆意張揚眉眼如初。

衡玉擡手,那只一直在她眼前飛舞的蝴蝶不知是否心有感應,竟慢慢停在了她的指尖。

衡玉的目光落在蝴蝶上,輕笑了笑。

歷經漫長歲月,比起最開始那一世,她的確變了不少,但她又好像沒有變過。

因為她早早尋到了自己最愜意的生活狀態,無論在哪個世界,她都是用這樣的姿態去生活,所以她也一直沒有變過。

“陛下也沒變過。”衡玉突然出聲道。

“嗯?”齊淩有些驚訝,失笑道,“朕哪裏沒變過?身為帝王,權傾天下,眾生俯首,朕有的時候也會感到膨脹感到滿足,有時候骨子裏也會叫囂著嗜殺和墮落。這些劣性根,是少年時的朕最鄙夷不已的。”

這些對自己的評價,也就只有在衡玉面前,齊淩才能說得出口。

因為在衡玉面前,他永遠是齊淩,而非單純是這西梁的開國帝王。

“陛下待我,自那年執弟子禮後,一直信重至今。這從未變過。”

——祈姑娘日後若是想在朝為官,我可將你奉為太傅,奉為丞相,奉為……你所想要,我所能給的一切尊榮。

——老師雖為女子,卻有先賢遺風,君子方正。

——我齊淩,以列祖列宗、皇天後土為誓,齊淩待老師之信任,堅如磐石,願與我師,共享權勢。

那些話初時聽起來像是空喊的口號,但齊淩已經用時間證明了他這些話的真實度。

在對待她這件事情上,他一直如初。

兩人靜默不語,只是靜靜望著那在衡玉指尖起舞的蝴蝶——就像看到了那些年的顛沛與掙紮。

然後蝴蝶飛往藍天,振翅而飛。

慶平十六年,衡玉終於停下自己各處晃悠的腳步,回到帝都。

距離路遠,衡玉為了舒適沒有騎馬,而是坐在十分平穩的馬車裏。她的馬車距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時,帝都郊外的官道上突然傳來一陣打馬聲,裏面夾著幾個少年人的抱怨咒罵聲。

但很快,那些騎著馬的少年人全都拉停了馬匹——原因很簡單,衡玉的馬車正好行走在官道中間。

“那是誰的馬車,竟連我們的路都敢堵。”陳國公嫡幼子冷笑道。

“今日玩得不夠盡興,一肚子晦氣,現在倒好,竟然有人不長眼往我們身上撞。”另外一人笑道。

被一眾人簇擁著的少年看著十五六歲,眉目不比旁邊的人風流雅致,但一身氣質挺拔威嚴,一看就是出身不凡。

此人正是大皇子齊祚。

齊祚眉心微微揚起,望著那輛外表平平無奇的馬車,不由瞥了瞥嘴。

若是往日他定不會如此沈不住氣,但昨晚和今日他都受了氣,這對素來順風順水很少遇到挫折的齊祚來說,足夠讓他心中憋氣了。

這帝都城他雖然還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但還真沒什麽他不敢惹的人。

所以齊祚冷冷一笑,他身邊跟著的其他公侯門第的子弟中有聰明的已經出聲吩咐那些跟在他們身後的侍衛,“騎馬騎快些,把這輛馬車攔下來。”

衡玉原本正呆在馬車裏泡茶。她這輛馬車外表看著平平無奇,但為了舒適,裏面一眾東西都很齊全。

馬車突然停下來,衡玉手微微晃了晃,茶水被濺出些許落到衡玉的手上。

她把茶壺放下,用帕子擦了擦手。車夫已經將車簾稍稍掀開些許,低聲道:“大人,有人攔下了我們的馬車。”

這帝都城裏,有多少年沒人趕在她眼前囂張了。

衡玉心中頗覺有趣,“別暴露了身份,且看看那些紈絝子弟要怎麽做。”

上趕著撞她槍口給她尋樂子,不教訓白不教訓。

“天色已經暗下來,我們公子的馬匹要進城,馬車還請稍稍讓開些地方。”為首的侍衛說話看著客氣,話中意思卻極為強勢。

其實官道很大,四輛馬車並排而行都可以通過,更何況現在馬車中央只有衡玉這一輛馬車。

不過是齊祚等人霸道慣了,不願意稍稍退讓罷了。

只是把一群人分成兩批從馬車兩邊繞過,這麽簡單的事情在他們看來就像是冒犯了一般,他們甚至連考慮都沒有考慮過。

這帝都城中誰人能讓這些公侯子弟退讓?更何況今日還有頗受帝王寵愛、儲位呼聲最高的大皇子在。

衡玉擡手掀起邊上的車窗簾,提高聲音道:“若是我不願讓,諸位又意欲如何?”

她這話明顯是對後方齊祚等人說的。而她那柔和的聲音傳出去後,馬上不少人都失笑了。就在齊祚左手邊的陳國公嫡幼子笑道:“沒想到馬車上竟是位小娘子,嘖嘖嘖,可惜本世子不是那等憐香惜玉之人啊。”

“小娘子脾氣不好,不知道容貌長得如何?”又有一人搖著手中折扇笑道。

齊祚回想起昨日被父皇斥責幾句,今日在郊外他向一個陌生閨秀示好又被狠狠拒絕,心裏的一團火一時間躥得極高。

“姑娘還是識趣些,如今天色已經不早了,若是因你之故使得我們被攔在城外,姑娘怕是要為自己和家中遭來禍端。”齊祚冷聲道。

這說話聲雖然不常聽見,但衡玉記憶極好,腦海裏過了一圈就把齊祚的身份認出來了。

威脅一個陌生女子,這種做派齊祚也能做得出來。

該說不愧是蘇修儀教導出來的嗎。

是的,這麽多年了,任憑蘇修儀如何小意討好,任憑齊祚怎麽求情,齊淩都沒有動過蘇修儀的位分。而蘇修儀位分不算高,就導致了齊祚距離儲君之位距離更遠,這也是齊祚待衡玉素來冷淡的原因。

“不知我會為家中遭來何等禍端?”衡玉玩味道。

齊祚嗤笑一聲沒回話,陳國公嫡幼子頗覺好笑:“爺在這帝都城橫行霸道慣了,還真沒人敢像小娘子你一樣大膽,竟然問我們這些問題。”說著,不由大笑出聲。

“姑娘若為商人之女,當得知得罪我們會讓你家中在帝都寸步難行。若為官宦之女,也該知道我們的身份絕不手你父兄能惹的,若是不想明日你父兄要老老實實上門致歉賠禮,姑娘還是讓開吧。”齊祚淡淡說道,聲音無波無瀾,“不過是讓一讓罷了。”

“是啊,不過是讓一讓罷了,為何諸位不能分開從馬車兩邊過去?”

齊祚不知為何,心底突然升起一些異樣。他覺得衡玉的反應太平淡了,平淡得好像根本沒把他們這些人的身份地位放在眼裏。

“殿下,臣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們是不是……”武威將軍之子駕著馬稍稍上前一些,遲疑對齊祚道。

馬車裏那位姑娘的反應太平靜了,平靜得好像有恃無恐一般。

然而武威將軍之子話還沒說完,梁國公嫡次子已經調笑道:“這帝都城裏爺讓過誰,小娘子憑什麽覺得自己會特殊?難道是覺得自己的美貌能打動爺?那小娘子出馬車讓爺等看看你,若是小娘子當真生得國色天香,興許還能成就一段美事。”

而他這話一出,陳國公嫡幼子等人紛紛笑起來。他們這些人年紀不大,但該開葷的都開了,還真不至於聽不出他話中那些意思。

武威將軍之子的臉色微微發白,但他們的身份都比他高上些許,如果大皇子不出聲制止,他哪裏敢出聲得罪這些人。

衡玉神色冷淡,唇角微微勾起,“這帝都城裏,我又讓過誰?”

她把窗簾放下,提高聲音吩咐道:“走吧,該抓緊時間入城了。”

她沈下來時說話氣勢十足,齊祚聽到那聲音,不知為何心中一跳,竟是覺得莫名有些熟悉。

聯想到衡玉說的話以及從頭到尾的平靜,齊祚心中警鈴大作,有一種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在心裏蔓延開來。

陳國公嫡幼子是府中幼子,自幼橫行霸道慣了,哪裏想過什麽異樣不異樣的,他只覺得自己被那馬車裏的小娘子忽略了。

眼見衡玉的車夫招呼著馬匹繼續往前趕去,陳國公嫡幼子不由縱馬稍稍上前,提高聲音吩咐侍衛,“放肆,給我攔下她。”

“住手,快住手!”武威將軍之子已經顧不上得罪不得罪了,連忙提高聲音對侍衛喊道。

“趙鈺你在幹嘛!聽我的,把她給我攔下!”陳國公嫡幼子冷著臉喊道。

“若是敢攔,就廢了他們的馬。”衡玉聽著後面的動靜,淡淡吩咐道。

車夫得令,直接駕著馬車往前,而那幾個侍衛彼此對望一眼,都默默把腰間長劍出鞘。

“住手!”一道怒喝聲突然從靠近城門方向的官道上傳來。聲音帶著微微沙啞之意,聲音的主人還處於變聲的階段。

一個少年身後跟著四個侍衛駕馬前來,面容冷凝,望到這一幕更是眼睛微微長大,臉上染上些許怒意,“放肆,給我拿下他們。”

齊祚聽到少年的聲音,擡眼望去,發現來人果然是他的二弟齊緒。

“二弟,你怎麽……”齊祚一句話還沒說完,齊緒已經翻身下馬,小跑到不知何時又重新停了下來的馬車前,俯下身子道,“父皇在太傅回到帝都郊外時方才得知太傅已經到了帝都,匆忙之下派我前來迎接太傅,還請太傅莫要責怪我來遲。”

齊緒此話一出,官道上,俱是寂靜。

如齊祚、陳國公嫡幼子、梁國公嫡次子等人意識到齊緒口中“太傅”為何人時,額頭都不由冒出汗來。

這帝都城中,的確沒幾個他們得罪不起的人,但他們得罪不起的人裏,除了當今陛下,接下來就是這位名滿天下的太傅了……

然而他們剛剛做了什麽。

他們不僅想要讓太傅的馬車給他們讓路,還威脅了太傅。甚至還出聲調戲了太傅……

一眾人臉上血色盡失。

在一片鴉雀無聲中,衡玉慢慢掀開馬車簾,從馬車上走下來。

先是輕飄飄望了一眼齊祚等人,衡玉才將齊緒扶起來,“你年紀不大,身體又不好,與我一道坐馬車入帝都吧。”

齊緒臉上閃過些驚喜之意。他的母妃地位低微,雖然父皇子嗣少,齊緒也很受父皇關照,但這樣的關照對比起他的大哥實在相差甚遠。

如今太傅對他的態度竟如此友好,齊緒怎麽能不心生歡喜。

齊緒睜著大而明亮的眼睛望著衡玉,大聲挺直胸膛道:“多謝太傅。”

衡玉失笑,也不管身後那些人了,直接領著齊緒一道上了馬車。

齊祚的容貌與齊淩有七分相像,但衡玉覺得還是齊緒與齊淩更像——他們有一雙很相似的眼睛。

齊緒望向她的眼神,莫名有些像齊淩少年那時。

等衡玉的馬車終於漸漸遠去,消失在城門處,齊祚的後背卻已經濡濕一片。

武威將軍之子咽了咽口水,最先回過神。但他一偏頭,就發現齊祚已經陷入了恍惚,其他人也沒好多少,只能硬著頭皮出聲提醒道:“殿下,我們該進城了,天色再晚些怕是城門就要關了。”

齊祚勉強定下心神,也顧不上後背的冷汗,勉強啞著聲音道:“好,進城。”率先打馬往城門方向趕去。

另一邊,衡玉進城後馬車一路不停,往皇城方向趕去。

宗固一下衙就被齊淩喊進了宮中,兩人一道等著衡玉和齊緒回來。後來四人一道用了晚膳,沒有多呆,宗固與衡玉就離開皇宮回宗府。

皇宮裏,把衡玉送走後,齊淩臉色有些晦暗不明,對他身後的內侍總管吩咐道:“去打聽打聽,二皇子今日遇到了何事?”

二皇子齊緒今天在用飯時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偶爾還要擡眼看一看衡玉,才讓齊淩瞧出了些許端倪——怕是哪個不長眼的沖撞到了老師頭上吧。

老師在天下各地走著,為了不增添麻煩,馬車外表自然平平無奇,但帝都之人憑馬車判斷身份慣了,齊淩就擔心有人冒犯了老師。

從暗衛那裏聽完事情全過程後,齊淩氣急而笑,“好啊,果然是朕的好兒子。”

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竟是自己的兒子沖撞了老師。

“終日裏與那些公侯紈絝子弟一道玩耍,朕念著他年歲不大懶得計較,如今倒好,紈絝到了太傅頭上,簡直是目無尊長!”

齊淩神色冷下來,“把人給朕叫到太清殿來。”

一個頗受齊淩重用的內侍硬著頭皮道:“陛下,如今夜已深,大皇子怕是已經入睡了,您看是不是……”

哎喲餵現在陛下正在氣頭上,大皇子過來能討得到好?

他話還沒說完,內侍總管一個冷冷的眼神掃了過來,頓時讓他那些小心思無處遁形。

“陛下,奴才這就派人去將大皇子叫來。”說完,內侍總管退下,同時把剛剛說話的內侍帶了下去。

齊祚過來得很快。他還未大婚,如今還住在皇宮中,當時他剛剛換了衣服打算躺下,齊淩身邊的內侍就過來傳話讓他過去一趟。

齊祚聯想到今天傍晚發生的事情,不由抖了抖,哪裏敢拖延耽擱,以最快速度收拾好就出現在齊淩面前。

“啪”!

齊祚還沒在齊淩面前站定,齊淩已經狠狠一巴掌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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