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時候很粗心, 再加上肖大強是肖宇的父親，父親在孩子心中的形象是非常偉岸的，所以即便孩子長大了, 父親開始老了，但是這個形象還是在的。也因此, 肖宇沒有想過形象偉岸的父親需要自己來接。

但是，他騎著自行車過來, 看到父親越走越近，才突然意識到, 父親已經老了, 而他已經長大了。

肖大強：“你媳婦是個好的。”作為公公，他是很少和兒媳婦接觸的，也不會專門說兒媳婦的好或者壞, 要避嫌。

林大軍：“我姐最好了。”

肖宇嗯了聲。

三個人到肖家院子的時候，這邊的菜也剛剛做好, 林依依和秦香菊洗蟹和蝦的時候花了點時間。

林依依剛好把蟹端出來，然後把醬油倒進蒸好的蟹裏，最後又撒上一把蔥，把鍋裏的熱油澆在上面, 蔥油蟹就這樣出爐了, 聞著味道就覺得好吃。

林大軍：“姐你在做什麽啊, 咋那麽香？”

林依依：“今天在交易日換的蟹，去洗手, 可以吃飯了。”

林大軍：“哎。”

肖宇把自行車停到雜物間也去洗了手，林三軍等幾個孩子已經坐好了, 雙眼盯著白嫩的蟹肉, 因為從來沒有吃過, 所以很好奇。

肖大強：“老二媳婦辛苦了。”他跟著洗了手之後入座。不過說到這個，老二家的還真講究，在農村裏，除非是上工了，下工之後手很臟要洗手才能吃飯，一般如果沒有上工，吃飯前不會講究地去洗手。

林依依：“不辛苦，您從公社趕過來才辛苦。這是蔥油蟹、這是紅燒蝦，您嘗嘗。”說著，又給秦香菊夾了一筷子蔥油蟹，“今天娘洗蟹辛苦了，您先嘗嘗。”

秦香菊：“那我不客氣了。”

林依依笑了笑，又去拿了啤酒：“宇哥。”

肖宇接了啤酒，在凳子上扣了一下，蓋頭就開了，他給肖大強先倒滿：“這是啤酒，您喝喝看。”

肖大強這輩子只喝過小酒、白酒，從來沒有喝過啤酒，他聞著味兒就覺得新奇：“這是啤酒啊，是洋玩意兒嗎？”

肖宇：“不是，是我們國家自己生產的，只是不常見。”

林依依：“給娘也倒點嘗嘗。”

秦香菊：“不不不，我不喝我不喝……”

林依依道：“偶爾喝一點過過嘴，味道還不錯的。”在現代，他們家沒有不會喝酒的，她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喝啤酒，尤其是夏天，她爸喝啤酒的時候，她也會倒個半碗，很涼爽，非常地痛快。

秦香菊這性格大氣，兒媳婦說過過嘴，她就沒有拒絕了，再說了，她也好奇。這新奇的東西喝過之後，回鄉下還能吹個牛。在鄉下，婦人們就是喜歡炫耀這炫耀那的，其實也不是炫耀，她們就是太無聊了。

肖大強：“這個蟹好吃，以前看這個東西沒有多少肉，吃起來擱嘴巴難受，沒想到這樣弄著還挺好吃的。”

林依依：“您喜歡就多吃一點。”她弄了三個盤子，整整九只蟹，一人一個的量，每個人有好幾筷子呢。

秦香菊：“要我說，還是老二福氣好，一一啥都會弄，會寫稿子、會做飯、會給老二換鞋子，這次交易，一一給老二換了兩雙布鞋，自己都沒有換。”

林依依：“……”那是因為沒有她的碼。

但是肖宇不知道。聽到他媽說她自己的沒有換，肖宇問：“怎麽不換？”回頭去百貨大樓看一下，有沒有適合他媳婦穿的。再算算自己的私房錢，這幾個月又存了些，雖然沒有之前買手表那麽多，但是買雙鞋子應該夠的。

林依依忙道：“那嬸子做的鞋子都是偏大的，沒有我的碼數，娘是心疼我呢，你別聽娘的。”

秦香菊：“回頭我給你做兩雙，你腳小，鞋子不好買。”再說大家都是把鞋子做大的，可以多穿幾年，所以兒媳婦的碼數就更加買不到了。

林依依忙道：“那娘您太辛苦了。”

秦香菊：“現在沒什麽活兒，不用上工，我閑著呢。”

林依依：“那我把布料給您。”

秦香菊：“不用，家裏有布料，你們每年拿過來的布料都還藏著。”

林依依和肖宇每年有城鎮居民福利的布料，一人大概也就1.7丈（17尺，女人四尺一件上衣，男人6尺一件上衣）的布料，林依依平時衣服在系統商城買得多，其次就是去老裁縫那邊做衣服，布料有些是老裁縫那邊直接買的，所以居民福利的布料每年都給了秦香菊。而且，秦家有四個長輩，林依依覺得在自己有條件的情況下，這些布料給他們也是應該的。

但是，她給也就這些城鎮居民福利的東西，倒不是她小氣或者斤斤計較，而是老人家畢竟是節約了一輩子的人，給的太多了，他們會以為自己很會花錢，只有把居民福利的東西給他們，他們才不會多想。

肖大強是第一次體會到和兒子一起喝著啤酒，吃著蟹蝦的心情，以前過年的時候，也和兒子們一起喝過小酒，但和現在的感覺完全不同，可能是因為現在菜好了，也可能是因為家裏條件好了，又或者是因為啤酒的關系，總之，現在的心情是格外的輕松。再看老伴也在喝啤酒，臉上的快樂那麽明顯，她小口小口地喝著，肖大強突然覺得，自己這輩子還是虧待了老伴。她和自己一起照顧兩個老人，撫養四個孩子，而自己從來沒有給過她什麽。就是給了她錢，讓她管家，可她也是舍不得花，一分錢都是精打細算，花在孩子身上的。

肖大強嘆了一聲氣，他沒有給老伴好的生活，好在他有一個出息的兒子。這麽一想，肖大強看著肖宇的眼神，是滿滿的慈愛，看得肖宇一臉的莫名其妙。

秦香菊沒有註意到肖大強，她正在跟林依依聊天，從啤酒聊到農村裏，然後說到了齊菠菜：“一一啊，你大嫂打算送小瑞和小珠去念小學。按照我的意思，現在是有點早的，小瑞才五歲、小珠才六歲，而且我們大隊沒有小學，這就得送到你娘家那邊去上，這孩子太小了，我就不放心。”

林依依一聽：“這五六歲的孩子跟不上小學的課程吧？”現代是有天才兒童，但也不是一開始就上小學的，都是從幼兒園過來的，在幼兒園的時候，發現了他的智商，才能跳級去小學。不然從來沒有接受過教育的孩子，連12345都不知道，再天才也不能去讀一年級的。

秦香菊：“可不是？我也是這麽個意思，但是……老大家的就是聽不進。”老大家的原話也不是這樣的，她還說什麽林五軍三歲開始上了，她兒子已經五歲了，怎麽就不能上學了？不過這種話秦香菊是不會跟林依依說的，本來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就有點矛盾，說了矛盾就更大了。現在好不容易緩和點了，她可不想破壞關系。

林依依笑著安慰：“您還是不要管了，你要照顧爺爺奶奶、還要管教兒子，再管孫子的話，那多累。自古孩子是父母的責任，如果父母連孩子的事情都不管，那生出來是幹什麽的？沒得讓婆婆管了兒子再管孫子。再說了，您如果不讚成小瑞和小珠去讀書，將來他們要是發生個什麽，孩子的父母肯定把責任推到您身上，埋怨您，那就不好了。所以依我之見啊，還是讓大嫂決定怎麽著就怎麽著。”

肖大強道：“老二媳婦說的有道理，這件事讓老大兩口子去管。”

秦香菊也是不想管的：“那我就不管了。可是……可是他們把孩子送到上林生產大隊那邊的小學，這兩個孩子才五六歲，能行嗎？”老大媳婦說，讓林家小舅子幫忙照顧著些，但是人家憑什麽要幫忙照顧？這種話秦香菊也說不出來。

林依依道：“能不能行，大嫂他們自己會想。”

秦香菊：“也是，我就不管了。”

林依依：“好像上林生產大隊附近的大隊裏都沒有小學。”

秦香菊：“可不是。這幾個大隊都比較近，當年建造小學的時候，也是因為你娘家那邊的大隊有醫生，所以就把小學建造在那了。”在農村，幾個村子一個小學，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林依依道：“娘，我有個想法，或許小瑞小珠也不用送到那邊去上學了，再說，小學的課程，他們肯定跟不上。”

肖宇好奇了：“什麽想法？”

林依依：“現在大隊裏只有小學，一個公社只有一個初中，那就是公社初中，而高中的話都要來縣城，但是，我覺得公社和縣城最大的區別在於托兒所。很多縣城的孩子接受的教育比較早，從托兒所開始。所以，我覺得咱們大塘生產大隊可以開一所托兒所。工資什麽的暫且不討論，一個月給20幾斤或者30斤糧食，肯定有人願意來的。而托兒所的收入可以是錢也可以是糧食，比如每個孩子一個月繳2斤糧食，那麽十幾個孩子，就能支付一個托兒所老師一個月的糧食了。你們覺得怎麽樣？”

這個？

秦香菊和肖大強是驚呆了，他們完全不敢發表看法，他們怎麽都沒有想到，兒媳婦的膽子會這樣大，連托兒所都敢想。

肖宇想了想：“這個想法倒是行，一個大隊都不只十幾個小孩子了，如果一個月給個2斤糧食，等於家裏的小孩有人帶了，很多家長是願意的。”

林依依：“可不是？而且，也不僅僅是大隊裏的孩子，還有其他大隊的。村裏可以跟孩子的父母保證，每天放學的時候，托兒所裏可以把孩子送到各自的大隊裏，這樣一來，願意送孩子來的家庭就更多了。”一個月兩斤糧食，這個收費的確是很低的。就算給兩斤粗糧好了，也不過是8分錢。

肖宇道：“爹，你們回去之後，跟大隊長提一提。”

兒子都這樣說了，肖大強當然是答應了。再說了，他們家就二兒子最聰明了，二兒媳第二聰明，他們覺得沒有問題，那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當然，如果只是林依依提議，肖大強肯定不會當回事，但是肖宇都說了可行，那在肖大強心中的意義就不同了，也因為肖宇說可行，肖大強就覺得林依依聰明，這個想法都能想出來。

秦香菊道：“如果大隊裏真的開了托兒所，那小瑞小珠就可以在大隊的托兒所裏上學了，也不用去上林生產大隊那邊了。”

林依依道：“可不是，在托兒所上兩三年學，知識掌握得穩固一點，七八歲的時候去讀一年級剛剛好。”

秦香菊：“行，就這麽定了，明兒回去的時候，老頭子去公社上班，我去跟大隊長說。”

肖大強：“不如直接跟公社說？”

林依依：“不妥當，跟公社說的話，如果開在公社，家裏送孩子去公社托兒所，這也太遠了，誰家會去？”

秦香菊：“就是就是。”

晚飯時間就在大家的討論中結束了，晚飯後，秦香菊幫忙收拾，林依依也沒有拒絕，秦香菊這種經常忙碌的人，她幹活也習慣了，而且她來的是自己兒子家，如果林依依太過客氣，會讓秦香菊覺得自己來做客似的，在很多母親的心裏，兒子家就是她家。相反，林依依不跟她客氣，她反而會覺得高興。

收拾好之後，時間還早，林依依帶著秦香菊去外面走了一圈，秦香菊就算有機會來縣城，也是來去匆匆的，這樣去閑逛還是第一次，看著路上、公園邊也有其他老太太在逛，秦香菊又覺得自己有點不一樣了。

回來之後，林依依拿出兩套衣服：“爹、娘，這是給你們待會兒洗澡換穿的，這套是娘的、這套是爹的。”

秦香菊：“這……這你啥時候準備的？”

林依依：“出去還拉車的時候準備的，娘，你們先洗澡，我去看著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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