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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番外之清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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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的寒風刮著臉頰生生的疼,急速的下降讓清悠有昏沈的失重感。耳畔裏依稀傳來綰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師傅……”

清悠心裏對著葉綰說對不起。對不起攪亂了她的人生,對不起讓她在兩難的境況下抉擇。

對著跟在他身邊的人說對不起。對不起辜負了他們的忠心,對不起讓他們失望。自己終只是個懦夫。

對著父皇母後說對不起。對不起他們的生養撫育之恩,對不起未能給他們報仇雪恨。

說到底,自己就是個不忠不孝不義之人。是個徹徹底底的縮頭烏龜。

可是,真的累了。太累了。

懸崖邊上的人,在慢慢的變小,直至如同螞蟻般的大小,耳邊除了風聲,便再也沒有其他任何的聲音,清悠張開雙手,如同要展開翅膀的雄鷹一般。

只是這只雄鷹負傷了,再也飛不起來了。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全身疼痛的如同要散架了一般。

清悠艱難的挪動著身體,目光打量著四周。

不對?這裏不是地獄?這是當年莫問摔下來的地方。

清悠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一心求死。卻換來這樣的局面。即使命運幾多艱難,螻蟻尚且知道偷生,更何況是萬物之首的人呢?

死,於他而言一次,可以憑借著一腔憤懣,一腔愧疚而不顧一切選擇跳崖結束自己的生命。

既然佛祖有明示,自己命不該絕。那麽他,便好好的守著這條命吧。

昏昏沈沈間又暈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有冒著火光的柴堆,看著跳動的火焰,清悠突然就覺著希望就在不遠處。

“師傅?你醒啦?要是四姐知道你沒有死,一定會高興壞的。”臉上有刀疤的葉莫問捧著些野果面帶笑容的走了進來。

清悠的臉上露出一絲緊張,雙手合十道:“貧僧清悠,多謝施主搭救。”

葉莫問兜在衣服裏的果子一個不穩全部灑在了地上,滾出了很遠。

“師傅?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莫問啊。葉綰的弟弟。”葉莫問著急的問道。

清悠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睛,又仔細看了看葉莫問,搖了搖頭道:“我應該認識你的嗎?我不記得了。”

葉莫問又一把抓住清悠的胳膊,著急的問道:“那你還記得怎麽掉下懸崖的嗎?還有隱修,隱逸還記得嗎?”

清悠有些吃痛的吸了口氣,葉莫問連忙松開了我,一臉希冀的看著陷入沈思的清悠。

怎麽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呢?怎麽就記不起來了呢?清悠用力的想著,卻依然什麽都想不起來,似是有人生生的將他的記憶挖去一般。

除了一片空白。

腦袋裏似乎有幾千幾萬根針在不停的紮一樣,清悠抱著頭,在地上翻滾著,實在受不了時就用頭狠狠的撞地,只是卻絲毫不起作用。

葉莫問看著清悠如此痛快的模樣,只得伸手點了他的昏睡穴。

有些事忘了便忘了吧,記起也是無益。有些人忘了也便忘了吧,想起多半是心痛。

清悠被救上來後,傷養的差不多了,就留下一封感謝的信,然後人也失蹤了。

沒有了絕大部分的記憶,沒有想去的地方,沒有想去的方向。

清悠依舊穿著一身灰色僧袍,只是僧袍上打了許多補丁,這件衣服是他墜崖的時候穿的,清悠想著既然自己忘了許多事情,可是這件衣服跟著他卻經歷了許多,就讓它替自己記著吧。

出了城後,清悠看著延伸出去的官道,每一個人都行色匆匆的模樣,清楚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情,要見得人。

唯有自己是個無根的浮萍一般,不知去往哪裏?

回頭再看這巍峨的城門,長長的護城河。似是熟悉而又陌生。

不知為何,清悠選了條小路,只是因為那條路人少而已。

那是去往南方的路。

大抵有些印在骨血裏的東西,即使記憶全無。依舊可以在身體的本能指引下做出最準確的選擇吧。

一路向南。

“小施主,貧僧路過貴寶地,敢問可否討碗水喝?”清悠雙手合十對著正在玩泥巴的司馬念澤施禮問道。

司馬念澤擡頭看了看眼前這個眼睛清亮,眉眼好看的光頭和尚,歪著腦袋想,可比自己那個討厭的爹爹好看多了。自從爹爹來了以後,娘親都不喜歡自己了。雖然爹爹會給自己買很多很多東西,可是爹爹搶走了娘親,還不準自己哭。

“可是,娘親說了。不能讓陌生人進家的。”司馬念澤有些糾結的回道。

清悠笑道:“那貧僧不進屋子,勞煩小施主進去舀些水來,可好?”

司馬念澤歪著腦袋,肉肉的指頭含在嘴裏,想了想就撲棱著進屋去舀水了,有歡快的聲音傳來,“那你等我哦。我一會來找你玩。”

清悠站在門口,遠處的湖面波光粼粼,泛著金色的光。身後是延綿不絕的青山。

莫名他就有些喜歡這個地方了。他有著想要住下來的念頭。

“和尚,和尚,水拿來了……”司馬念澤拉著清悠的僧袍喊道。

除了水,司馬念澤還拿了兩個熱氣騰騰的蒸糕。

“娘親做的蒸糕最好吃了。你趕快嘗嘗嘛。”司馬念澤頗為驕傲的說道。

清悠感激的沖著司馬念澤笑了笑,此時他還真有些餓了。軟糯的蒸糕,熟悉的味道。

吃了兩口,清悠的眼睛不知為何就紅了。

然後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只楞楞的看著蒸糕發呆。又哽咽著問:“小施主叫什麽名字啊?”

“娘親叫我阿澤,爹爹叫我小壞蛋。我的全名叫司馬念澤。娘親總說她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親人丟了。所以給我起名叫念澤。”司馬念澤奶聲奶氣的回道。

清悠也不明白為何,眼睛一陣酸澀,有淚滑出。

阿澤,多麽熟悉的稱呼。

司馬念澤有些慌了,伸出小手替清悠擦了擦眼角的淚,又抱住清悠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親了親。

“娘親說了,男兒有淚不輕彈的。阿澤抱抱你,親親你。你就不可以傷心了。不可以哭了。”

葉綰與司馬烈一早便去了集市,買些日用品。誰知司馬念澤這小子竟然因為昨夜沒有跟葉綰睡一床而生著悶氣。怎麽勸也不去集市。

遠遠的葉綰便瞧見司馬念澤跟一個灰色僧袍的人在說話。原本緊走的步子,忽然就慢了下來。眼睛微紅,那樣的僧袍,那樣的背影。

她念了許久,她愧疚許久的人,她怎麽可能會忘呢?

清悠似乎也察覺到了葉綰的目光,起身看向葉綰,四目相對見間,有久別重逢的感動,有他鄉遇故人的激動。有隔著生死如今再相見的慶幸。

葉綰撲了過去一把抱住清悠,直哭的昏天暗地,不停的叫著“師傅”。

清悠雖失去了記憶,但是看著葉綰,他卻覺得無比的熟悉。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擡起,撫著葉綰的背,嘴裏不覺就道:“綰兒,別哭。”

一如多年前,悔過崖邊的相擁。

司馬烈陰沈著臉,腳邊站著同樣撅著嘴巴的司馬念澤。

小家夥嫉妒的想著,已經有個壞爹爹跟自己搶娘親了,又來個長的好看的和尚。

湖邊又多了間屋子。那是清悠的屋子。他每年會來此住上兩三個月,其他的時間都如苦行僧般的行走在路上,度化世人。亦為度化自己。

而每年這兩個月,於司馬烈父子來說,如臨大敵般的生怕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娘親)被這笑容如同春日裏的陽光般和煦的和尚給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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