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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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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到了年關,按著往常的慣例,京城裏的宵禁也推遲了些,只是巡防的士兵卻多了起來。

碧玉小心謹慎的出了葉府,疾步往城南方向走去。一路行來,處處紅燈高照,頗為喜慶。

碧玉擡頭看了看眼前的匾額,上面寫著“悅來客棧”。心裏很是不屑,還說是得道高僧,行事卻如此貪圖享受。

問了掌櫃後,又順著樓梯來到地字三號房。擡手正準備敲門,只聽裏面傳來,杯盞相撞的聲音,以及劃拳勸酒的調笑聲,不時的還是冒出幾句葷話。聽的碧玉一陣臉紅。

略微調整了些心思,擡手敲門,開門的是一個面容清秀的瘦小和尚,滿嘴的酒氣,問道:“你找誰?”

“你師父在嗎?就說葉府三夫人來兌現承諾了。”碧玉嫌惡的用手絹掩著口鼻。

小和尚回話後不久,只見先前那個道貌岸然的高僧一副最足飯飽的模樣,嘴裏叼著根剔牙的細棍,滿眼迷醉的上下打量著碧玉說道:“東西帶來了嗎?”

碧玉依言從貼身的荷包裏掏出一疊銀票,塞到老和尚的手裏,說道:“這是三夫人承諾你的三千兩銀票。”

碧玉看著老和尚拿著銀票在手上來回的拍著。也不言語,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引得屋內的一群人哄堂大笑的說著穢語。

莫式在聽完碧玉的回稟後,心情大好的連夜打理著自己水蔥般的指甲。原本還有些虛弱的身體也像是打了雞血般恢覆了過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莫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白裏透紅的肌膚,媚眼如絲的風情。絲毫不似30來歲的婦人。竟是個豆蔻年華的嬌小姐。

幾家歡喜幾家愁,有高興的,自然就有憂愁的。

“賤人,想不到這禁閉就這樣給解了。”阮氏手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一口銀牙咬的咯咯直響。

“娘,您是葉府的當家主母。那些個人哪個不得在你手下過活。這次是她們幸運,往後就未必了吧。”葉紫曦走上前替阮氏輕輕的捶著肩膀,溫言安慰道。

“來日方長,我倒也看看,著偌大的葉府,到底是誰說了算!”阮氏把玩著手上的玉鐲,言語有著莫名的自信。

有月當空,漫天的星子點綴在潑墨般的夜幕上。想來明日又是個好天氣呢!

葉綰托著腮看著屋外濃濃的夜,發著呆。過幾日便是祭竈節。再然後就到新年了。

這是母親走後的第一個新年。

母親在時總覺著無論住在哪裏?無論吃的什麽?無論有無新衣?葉綰都覺著有暖暖的歸宿感。母親在,則家在。

想著想著,下意識的就有眼淚一顆一顆順著臉頰,到手臂,滴落而下。

千言萬語堵在心口,又無人訴說,只覺憋悶的慌。又想起護國寺的師傅淸悠。雖未提前聯系,但是還是擋不住葉綰想要去別院裏看看的心思,哪怕師傅不在。看看師傅看過的書,睡過的床,也是好的。

別院,那是葉綰此刻心中的家!

跟福安交代了下,便偷偷的從北門溜了出來。葉綰深吸了口氣,笑著想果然外面的空氣就是新鮮些。

雖已是戌時將近,但是京城的主街道確是燈紅酒綠,來來往往的人依然絡繹不絕。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

葉綰看著這繁華的夜生活,這千姿百態的景象,心情莫名就好了些。連帶著腳步也歡快了些。

一路上走走停停,四處看看。從前總有忙不完的活,雖偶爾也出來閑逛,但奈何囊中羞澀,葉綰還記得那時看著一串串通紅的冰糖葫蘆時,買不起,就舔著嘴唇,呆呆的看了許久。

心裏想著有一日有錢了,就買許多的糖葫蘆,早上吃,中午吃,晚上還吃。只是如今雖有足夠的銀錢,但是卻怎麽也不想吃著紅彤彤的冰糖葫蘆了。

時移世易,大抵求而不得的,如今雖唾手可得,卻再也不覆昔日的念想。

如此閑逛著,到了別院已是亥時,開門的依然是歡伯,看到葉綰時,滿臉的驚訝,接著撫著山羊須小道:“你們師徒倆真是心有靈犀啊。”

聽了這話,換了葉綰錯愕的問道:“師父也在?”語氣裏有著雀躍的欣喜。原本只想來看看而已,不想師父也在。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葉綰腳步輕快的提著裙角往別院的書房小跑而去。葉綰自是知道此時雖是夜深,但師父肯定在修行念經的。

“師傅,師傅,綰兒來了。”此時的葉綰像個小女孩般輕快的推門而入。

盤坐在蒲團上的淸悠將手上轉動的念珠停了下來,慢慢的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個笑靨如花的女孩,寵溺的說道:“深更半夜的大呼小叫,成何體統。進門也不知道敲門。”雖言語是責備,但是眼神的笑意確是怎麽藏也藏不住。

“師傅……綰兒也不是對誰人都是如此的。”葉綰吐著舌頭辯白著。

“怎麽這麽晚了還過來了?年底京城裏也比較亂,一個女孩子家的得註意安全。”淸悠看著做著鬼臉的葉綰說道。

“師傅,我覺著你比我娘還要啰嗦哎。”一句話還沒說完,葉綰的眼簾便低低的垂了下去。氣氛一時也沈寂了下來。

“又想起你母親了。”淸悠的這句話不是問話而是肯定的問道。

“恩。晚上過來時,看著這繁華紅塵,就越發替母親不值。母親從來都沒機會好好享受這世間繁華,卻……”說著說著葉綰就說不下去了。

淸悠走上前去,輕輕的將葉綰的頭攬到自己的胸口,溫柔的撫著葉綰的頭發,低頭就聞到葉綰頭發上的淡淡香味。似有似無的縈繞在淸悠的口鼻間。

“都說人之初,性本善。師傅你說真是這樣嗎?”葉綰想著母親大概是世上最最善良的人了,卻是受盡屈辱,含冤而死。

“世上最覆雜的便是人心。師傅也沒有弄明白這個問題。”淸悠看著虛空,眼神空洞的呢喃道。

到底是性本善還是惡呢?聖賢給的答案怎麽就與生活賜予我們的如此大相徑庭呢?

清冷的夜,兩顆孤寂的心離得如此的近,溫暖著彼此,扶持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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