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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廢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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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澤根本將汝月的話,當成是好聽的話來聽,一雙眼笑得宛如月牙般:“我都被禁足這些日子,你見著我,好歹也露出點驚喜的神情才是,如何上來就給了這樣一句頂撞的話。”

汝月的嘴對著皇上還能算伶牙俐齒,能把皇上氣得不輕,對著衛澤卻是絲毫沒有招架之力,沖著地上還跪著的兩個人,低喝道:“都先起來,回頭再自行領罰去。”

“我覺得他們兩個也沒說錯什麽話,為何要領罰?”衛澤還真是得饒人處不饒人,逼著汝月的話不肯放。

汝月想到他為了自己被皇上處罰,跪在大雨之中,那場景即便沒有親眼所見,她都覺得胸口發酸發澀,輕輕嘆了口氣道:“來者是客,烏蘭去將那雨前的太平猴魁取來,我要煮茶待客。”

衛澤一聽她要親手沏茶,一臉好笑容地跟隨在其後,烏蘭和小順子對視一眼,從地上爬起來,小順子低聲說道:“其實有時候,我覺得皇上對娘娘也算不錯,要是旁人與外臣走得這般近,早就傳出流言蜚語了,哪裏有這樣太平。”

“那是娘娘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們打從以前就是相識,一貫大大方方的,旁人能挑出個什麽岔子來?”烏蘭嘴硬地不肯承認,心裏頭也知道,若非皇上壓制著,莫說是外臣與嬪妃,就是太監和娘娘都能生出事端來,這宮裏頭,誰也見不得誰的好,從來不缺那落井下石的人。

烏蘭將茶具取來,汝月先洗凈雙手,再依從著過往的經驗,用紅泥小爐,紫砂雲壺,煮一壺陳年的雪水,沸水而下,茶香頓時撲滿整個屋子,茶香裊裊中,汝月雙手奉杯,遞到衛澤面前:“這杯茶,謝過衛大人當日為我所受之苦。”

“苦不苦,都是自己心裏頭知曉,旁人又哪裏真的能夠看透。”衛澤笑著接過香茶,嘬唇輕飲,嘆了口氣道,“明月若是知曉,他偶感風寒不能跟隨前來的這一次,我喝到如妃娘娘親手所泡制的香茗,不知道該有多悔恨了。”

“那麽就請衛大人替他多飲一杯才是。”汝月見衛澤只喝茶不說其他,有些疑惑,知曉他既然上門,必然有事,只是一時察覺不出是好事還是壞事,瞧著他的神情,倒不像是壞消息。

待衛澤喝完兩盞,汝月吩咐烏蘭將茶具都收起,主動問道:“衛大人這番前來,所謂何事?”

“無事。”他倒是回答得幹凈利落的,“想著有些日子不見,便過來看看。”

烏蘭在旁聽得,臉兒都快紅了,再想到小順子的話,不禁也微微嘆口氣來。

“近日朝堂瑣事繁多,有重臣結黨營私,想要壟斷在皇上面前的述權,皇上正忙得焦頭爛額,不想也有閑心,又納了一名嬪妃入宮。”衛澤說得很輕很緩。

被汝月一句,後宮不得議政,直接給頂了回去,他從來不是會給自己心裏添堵的人,當面說出這樣的話,必然有他的道理,她等了會兒,卻不見衛澤再說下去,擡起頭來,正好對著他的雙眸,目如含水有些探究,又有些憐惜,諸多情緒糅雜在一起,叫她分辨不明。

“你如何這般小氣?”衛澤想了想,還是添了一句話,“你也不是這後宮中的第一人,難道真的貪心想做那最後一人?”

汝月微微張開嘴巴,看著衛澤,這念頭是她心裏頭不知道滾過多少回的,但是她不敢說,當著皇上的面不敢說,面對著自己的時候依然不敢說,最初初時,她以為是皇上要納了樺月,她才會覺得心痛,後來她聽到自己心底裏頭的那句話,正是此時此刻,衛澤當著她的面說出來的,汝月的臉色一下子不太好看,藏得那樣深的,被衛澤用這般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她有種被偷窺,被省視,被揭破的挫敗感,但是在衛澤面前,她又不想去否認,因為她知道他說的沒有錯,他有一顆那樣七竅通透的心,又怎麽會看錯。

“我沒有要你為難的意思。”衛澤見汝月漸漸低下頭去,似乎想要將自己藏到更深更不見人的地方去,有些後悔說得太過直白,想要補救兩句,又實在顯得生分,兩個人面對面坐著,茶香還沒來得及消散,重重的疏離卻湧了上來。

烏蘭有些害怕這屋中的靜默,娘娘心死了大半以後,常常會如此,面對皇上的時候,也同樣會這般不說話,讓皇上縱使想說幾句心裏話給她聽,都無從說起,這會兒對著衛大人,娘娘的眼神有些游離開來,叫人捉摸不透。

“衛大人,茶涼了,要不婢子再給你續上?”烏蘭適時開了口,打破了快要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默默。

“不必麻煩,茶涼也別有風味的。”衛澤不等汝月回話,他自顧自地說道,“還記得以前,我同你說起過的,上一任欽天監的故事,近日來,我夜觀星象也是看出些端倪,卻在猶豫是不是該同皇上闡述明白。”

“星象之事,我絲毫不得入門,幫不上衛大人的忙。”汝月見衛澤神情愈發凝重,像是在說正經事的樣子,不禁上身微微前傾,看著他道,“衛大人若是覺得有些事情,看得出不如看不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此這般,欽天監豈非幹吃閑飯之職。”衛澤臉上才露出來的一點陰霾,被汝月的一句話給打散開來,他還真的點了點頭道,“我也覺得還真是個吃閑飯的好活計,可惜,真是可惜。”

汝月不明白,他所言的可惜兩字是為何,卻見衛澤果斷地起身,沒有再多餘的話,匆匆而去。

“娘娘,婢子怎麽覺著衛大人有些古古怪怪的?”烏蘭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汝月沈吟片刻,她只以為他想來開解她,聽到後來,她又隱隱察覺衛澤的心裏有十分難以抉擇的事情,手心手背,他翻來覆去,只能折其一而為之,他說到當年之事,難道說,是要重蹈覆轍。

“怕是,宮內宮外,最近都會有不平之事。”汝月站起身來,雙手推開窗戶,外頭的雲層很低,壓得緊緊而沒有一絲的風,“你看看,可不就是那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消息傳得很快,正像衛澤那天直言不諱的話,朝中重臣結黨營私,惹了皇上大怒之勢,幾乎將其黨羽一同連根拔起,毫不留情地統統鏟除,而那重臣不是旁人,正是本朝的皇後之父,當今的國丈大人。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汝月也知道皇上這一次是大動幹戈,連帶著皇後都牽扯在其內,所幸太後適時出來說了句話,皇後這兩年都深居簡出,莫說是家人了,便是皇上一年也見不到三兩回,牽扯那些朝務之時,不用將婦人也牽扯進來。

話語不多,分量極重。

皇後聽聞後,長跪在太興殿殿門之前,整整兩個時辰,任憑是誰,也拖不走她,太後在殿內聽聞此訊,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哀家說的確是實情,她卻當做是雪中送炭之恩,她這個皇後做得也委實不易。”

便是如此,半個月後,皇後依舊被廢,不過沒有貶黜宮外,只是遷出丹鳳宮,頂著廢後的頭銜,搬到最不起眼的一處小殿中安生,雲瑯不離不棄跟隨其後,汝月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一看皇後,烏蘭要攔,也知道攔不住。

汝月走到近宮門時,見長廊邊,垂手站著一個人,未待走近,她已經知道是雲歡,走過其身邊時,低聲道:“不用多問,一起去便是。”

雲歡趕緊跟在她們身後,汝月沒有坐步輦過,廢後遷出的小宮,離琉璃宮不算太遠,走一炷香的時候也就到了。

小宮連塊正匾都沒有,門楣處空蕩蕩的,或者以前有過,已經遺失了,汝月站在門口片刻,才讓烏蘭去敲門。

雲瑯來開的門,穿著件灰撲撲的舊裙子,倒沒有顯出那悲悲戚戚的樣子,微微笑著道:“娘娘說了,要是有人肯來看她,也只有如妃娘娘,果不其然。”

汝月笑了笑道:“既然你們家娘娘都這般說了,我要是不來,豈非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

“如妃娘娘仔細腳下,才搬過來住,人手又不夠,這裏年久失修的,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打掃。”雲瑯領著他們一行人進去,“才將娘娘睡覺的一間屋子和待客的外廳給清掃幹凈了。”

“只有你跟著她過來?”汝月輕聲問道。

“娘娘說,都是帶罪之身,若非太後老人家心善,保不齊她還要多受許多苦頭的,就不要禍害了旁人,只有我是娘娘趕都趕不走的,她也就懶得驅我。”雲瑯笑得朗朗道,“昨日裏,婢子還想著要謝謝如妃娘娘,如果不是如妃娘娘舍了那些好藥給婢子,婢子怕是沒有那個福氣,能夠一直跟著我們家娘娘走到今天了。”

“舉手之勞。”汝月踏進門檻,見廢皇後側身而坐,聽到他們的腳步聲,正好回頭相望,她心裏頭咯噔一聲,皇後的頭發似乎一下子都白了大半,盡管臉上掛著笑容,也是有些力不從心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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