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怎麽想的, 敖咤心裏跟明鏡似的。不過看枕頭那邊吃的腮幫子鼓著，就是蹭飯多留兩天也不怕什麽。

“那就承蒙您照顧了。”敖咤笑容依舊，對枕頭道, “這頓飯還滿意嗎？”

“滿意。”枕頭頭也不擡。

“那我們就慢慢等您消息了, 吃飯就麻煩您費心了。”看枕頭將最後一口塞嘴裏, 沒怎麽吃的敖咤站起身，拉著枕頭一起離開。

“對了, ”到門口敖咤回過半個身子韓先生道, “我是修道之人, 略通周易之術。所以看人還是比較準的。我有句良言不知你是否聽得進去。”

敖咤說的神神秘秘的, 韓先生心有所思, 目光一暗低聲道：“你說。”

“這世上人人都會犯錯，不過在不可挽回前都是回頭是岸。你心裏也許還有掙紮，現在還為時不晚。”

敖咤一番話只有韓先生自己聽得懂, 韓先生一怔，心底已翻過巨浪, 隨即諷刺一笑：“您知道的還真不少。”

韓先生只以為是老板說了什麽，或是幹脆他們有什麽更強的本事偷聽了什麽。可不論怎樣, 韓先生都沒將敖咤的話放在心裏。

看他表情就就知道他未必能聽，敖咤沒再多言, 帶著吃飽喝足的枕頭離開了。

“晚上去哪兒吃。”枕頭揉揉肚子。

“會有人安排。”敖咤看看依舊灰蒙蒙的天空，這末世裏, 十天好像有八天都是陰天。沒什麽陽光，感覺身上都要發黴了。

“你不喜歡他們。”枕頭十分確認的說到。

“你不也一樣。”敖咤更了解枕頭。

“他們對我的頭開發的很好, 用的也很好，比之前噴火的壞男人更好。可他們身上的感覺都很奇怪。有我不喜歡的東西。”

敖咤略想一想，就幫枕頭想到了答案：“野心。是不斷被催發、膨脹的野心。”

枕頭微怔, 想一想是這樣：“可我也有野心，我也不服氣被處於神獸之下。為什麽我還會討厭別人有？”枕頭想不明白。

敖咤認真的想一想方道：“說知道呢？也許是因為一個人的野心容不下別人的野心，也許是因為他們的野心在膨脹之中變質了。不論怎樣，野心雖說沒有錯，可若不加束縛任其瘋長，這本身就是一種罪。”

“你想的太覆雜。”枕頭吐槽道。

“沒事，覆雜的事情我想，你負責吃就行了。”至少讓枕頭飽飽的吃上幾天白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當天晚上沒人找，不過一去食堂就有人專門邀她去樓上單間單獨吃，食物都是給準備好的，豐盛又量大。

臉皮厚的兩個人心安理得的吃飽喝足。

第二日中午，跟敖咤預料的差不對，基地主再一次對敖咤發來了邀請一塊共進午餐。最近兩天油水太足，枕頭那邊怎麽吃都沒事，可敖咤連帶著吃點枕頭餵給他的邊邊角角就胖了一圈。

敖咤略有所思，而枕頭一進屋就直奔餐桌開始他的專職——吃。

屋子裏依舊沒有外人，只有穿著中山裝面相溫和的老板。

敖咤一提褲子坐下，照比上次多了幾分熟絡。

“我以為這次韓先生也會再。”敖咤含笑道。

老板含笑解釋道：“一會兒就過來。附近出現了變異動物，他帶著狗過去解決一下，估計最多半個小時就能回來。”

敖咤點點頭，其實心裏明白他在撒謊。附近要是真的出現了必須頂級變異人才能去解決的變異動物，枕頭早早就會發現。它現在的感知能力每天都在變強。

不過他這麽說，敖咤自然也不會揭穿。

“這裏缺木倉少彈的，確實離不開變異人。”敖咤說出來的話頗有深意。

老板點頭：“有韓先生在，我如虎添翼。”

說罷老板給敖咤倒上了茶水，又道：“只是要做大做強，這樣的強者就不能僅僅一兩個。”

敖咤直接了當道：“我是享不了那個福了。”

老板並不奇怪這個回答，而是看著敖咤，等敖咤話說完吃口茶，老板才徐徐開口道：

“你真的覺得，我的目標僅僅這個求生基地嗎？”

敖咤挑眉：“不然呢？”

老板身子向後一仰，看著天花板兩秒，憤憤道：“曾幾何時，我也是想要在安全區內好好當一個普通人的。可面對了太多的不公和排擠，是他們逼我的，所有我才來到這裏。所以我才撐了這個基地的老板。我的目標就是想要建造一個絕對公平和幸福的世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板的話越說越不對勁，敖咤心底暗暗心驚，不過多少還算有準備。心底驚愕，面上倒還算平靜。

“不明白。”

“也是，你那麽強大，自然從來不會為這種事情發愁。你知道我住在哪裏嗎？就在東城區的一個臨市小鎮上。當時面對怪物突然爆發，我看見一只軍隊直直的從我家樓下穿過直奔不遠處的研究院。先去帶回了那些所謂的專家！他們是命！我們就不是命嗎？

進入安全區以後，每天累死累活的坐著超負荷的工作，卻只能解決溫飽問題，可那些家裏有關系的家屬嗎？每天不用幹活也能得到一筆足夠吃飽飯的補助。這又憑什麽！後來我聽說，怪物爆發以後，他們最先把那些當官的找出來保護起來了。你不覺得可怕嗎？你的生命永遠是次一等，你難道就不想打破這個不公平？”

老板越說越激動，卻越聽越冷靜。

等老板說的憤慨激昂的時候，卻見敖咤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原本的熱血也因為敖咤的表情冷卻了幾分。

老板雙眼微瞇：“你覺得我說錯了嗎？”

“你說的都沒錯，這也是事實。”敖咤護腕，看見老板滿意的笑，又諷刺說道，“你很聰明，更會蠱惑人心。”

老板一怔，面色陰沈下去：“你說我在撒謊！”

“你當然不會撒謊。因為這世上最完美的謊言就是說這真話，但這個真話永遠不是全部，只挑對自己有利的那一部分。”

敖咤含笑，將老板隱藏的一部分說完：“你看見解放軍先救那些專家、學著、和領導，是因為混亂指出需要他們來組織和安撫群眾，而突然出現的變異動物究竟是什麽情況也急需專家學者去研究清楚！面對未知，科學的力量是最有效的辦法，不先保證他們的安全又保護誰？你說你看著軍隊在你家門前路過，那你又是怎麽進入的安全區？還不是被解放軍帶去的？還是你自己用兩條腿走去的？”

老板惱羞道：“那我的命就比他們差在哪裏了？”

“差太多了！”敖咤毫不客氣道，“相關專業的學著可以研究基因變異的關鍵，領導、軍人，可以組織、保護人群。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背負著無數大眾的聲明和未來！更何況他們並沒有真的拋下你視你生死不顧。不然的話，拋下他們先去救普通人？那誰來指揮群眾，誰來安排重建，誰來管你吃什麽喝什麽？誰來破解這世道混亂的謎團？你嗎？”

敖咤說的條理清晰字字珠璣，老板剛要說話，敖咤繼續道：

“還有你說的補貼，軍人家屬為什麽不能享受補貼？人家扛著槍保護普通人的聲明，風裏雨裏浴血奮戰。每個戰士的背後都是一個家庭缺少的最寶貴的勞動力！他們多數還是獨生子女，他的家庭要隨時面臨失獨的危險。如果不能保證家裏，哪個戰士能夠毫無顧慮的上戰場殺敵？靠你的嘴嗎？

你覺得只有大量工作才能換取吃飽是對你的剝削，可官方從來都沒逼你留下。這世道的每一口食物都有可能是流血犧牲換來的，憑什麽去養搬一塊磚牢騷大半年的廢物？誰又欠你什麽。”

敖咤吃白食，至少是憑本事吃白食。老板其人，完全是斷章取義歪曲事實。

這話跟敖咤說了，敖咤邏輯清明，很容易找到邏輯上的漏洞。可若是換個三觀還不成熟的學生呢？或是沒什麽文化不懂得獨立思考的人嗯？

人的思維永遠都是主觀的且片面的。老板的這一番話，絕對能讓大部分的人升起憤恨的心，跟著他一起罵這個社會沒救了或是官方腐朽。

這樣的人即便是末世前也是大規模存在於社會之中，其中還不乏高學歷高影響力的人群。他們每個斷章取義，都可能領著一個缺乏獨立思維的人的思想。

而這些人，往往又最喜歡做出一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高貴樣子，認為比常人多想了一層，就是高高在上的貴族。

事實上邏輯中很多漏洞稍微多想想就能找出來。

只是不喜歡動腦筋思考的，到底是占大多數。

這一番話說出口，老板就明白敖咤是個聰明且明白的人。

看著敖咤將他的反駁侃侃而談的說出來，老板的憤怒反而慢慢冷靜下來了。

“你確實很聰明。”老板含笑。

顯然，老板自己心裏也明白他說的邏輯漏洞。可這樣的話他說了很多次，基本每次都能挑起人的情緒被他帶節奏。他的目的也從來都很簡單。

所以老板從來都不是蠢人，而是他將身邊的所有人當做可以隨意挑撥的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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