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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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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鼓剛剛敲響,鎮遠侯府的車馬便駛出了大門,迤邐往宮中走去。

顧惜惜窩在羅氏懷裏,一夜不曾睡好,此時眼下有淡淡的灰色,只是閉著眼睛不想說話。

羅氏撫著她的頭發,低聲安慰:“別怕,今天跟你外祖母說一聲,把大長公主府的衛隊調一些過來,那廝再不敢來的。”

顧惜惜在她懷裏點點頭,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可是那道遺詔……”

“遺詔不行的話,咱們再想別的法子。”羅氏道,“一年的時間,咱們一家人,還有你外祖母,你舅舅,還愁想不出法子嗎?”

母親的手溫柔地撫著她的鬢發,顧惜惜漸漸振奮起來。

已經很好了,至少現在,父母親都沒事,外祖母也沒事,魏謙再狠毒,也不過是孤家寡人,她有這麽多親人,一定能殺了他!

她伸手抱住羅氏,低低地說道:“我想殺了他。”

羅氏見她聲音裏透著怨恨,心裏咯噔一下。昨夜他們夫妻兩個回去時,顧惜惜紅著眼睛說,魏謙又闖進去了,彼時她房裏的丫鬟都被弄得昏睡不醒,她身上的衣服雖然穿得好好的,頭發卻是濕的,像是剛洗過澡。

昨天夜裏顧惜惜怕的厲害,羅氏便沒有細問,此時正好顧和不在跟前,羅氏便小聲問道:“那廝昨夜,沒有把你怎麽樣吧?”

顧惜惜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魏謙那炙熱的,仿佛要剝開她衣服的目光似乎又盯住了她,她也說不清楚,昨夜到底有沒有被他看見,到底算不算有怎麽樣。

滿心裏的話只是沒法說出口,顧惜惜又往羅氏懷裏窩了窩,低聲道:“沒有。”

羅氏放下心來,道:“以後你跟我一起睡。別怕。”

“嗯。”顧惜惜把她摟得緊緊的,低聲道,“娘,你說那廝還有沒有別的仇家?”

她已經被魏謙盯上了,想做什麽都很難,況且她也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要是魏謙還有什麽厲害的對頭就好了,她記得有一招叫做,借刀殺人。

羅氏想了想,道:“宋直?”

“不要,”顧惜惜一口否決,“那種小人,還不如魏謙。”

羅氏拍拍她,道:“別想了,再睡會兒,回頭等你外祖母回來了,咱們好好商量商量。”

顧惜惜閉著眼睛,朦朦朧朧地剛要睡著,眼前零零碎碎,又是許多片段迅速閃過,顧惜惜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怎麽忘了,還有燕雙成的丈夫,駙馬時驥呢。

早祭結束時,燕舜公布了岐王燕淮的消息,他此前便得了嚴重的傷寒,又因為先皇的噩耗,病勢越發沈重,岐王妃和府中一兒一女也都不幸染病,為了防止病癥擴散,只能暫時封閉岐王府,嚴禁府中人等進出。

雖然心裏都存著疑惑,但總算給了一個說法,眾人便都山呼萬歲,讚頌君主英明。

燕舜扶著太後往後堂去休息,屏退下人之後,問道:“母後,聽說父皇給鎮遠侯府留下了一封詔書?”

“是有這麽回事,”太後坐在軟榻上,問道,“怎麽了?”

“是給惜妹妹的退婚詔書嗎?”燕舜問道。

太後看他一眼,淡淡說道:“皇帝好快的耳報神。”

“這幾日秘書省在整理歸檔以前的文牘,因此兒子才知道這回事。”燕舜解釋道,“母後,兩家的親事是從小就定下的,魏謙如今身份不同,對惜妹妹又是一片真心,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以兒子看來,這封詔書要麽就先收著吧。”

太後垂著眼皮,隨意撥弄著腕上的佛珠,許久才道:“你姑祖母為著這事,問過我好些回了。”

“姑祖母那邊朕去說。”燕舜道,“太後放心吧,魏謙雖然話少了點,人卻是最可靠的,兒子敢打包票,惜妹妹嫁了他,必定是享不完的福。”

太後只是拈著佛珠不說話,又過半晌,忽地一撩眼皮,問道:“你二哥的病,怎麽樣了?”

“正在醫治,”燕舜神色不變,“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一時半會兒急不得。”

“全郎才一歲,”太後念著燕淮兒子的乳名,道,“在那府裏跟他爹娘待在一處,只怕過了病氣,反而更加不好,不如接進宮裏來,他還小,你得了空親自提點著,總不至於長歪到哪裏去。”

燕舜想起那些年在潤州的情形,眼神便有些暗,許久才道:“容朕再想想。”

他停頓片刻,又道:“詔書的事,母後也想想。”

“好,我也再想想。”太後嘆口氣,“其實跟我有什麽關系呢?我無兒無女的,如今你父皇一走,我在這世上越發沒有什麽牽掛了,不過是念著你就只剩下這麽一個兄長,不想你將來後悔罷了。”

燕舜見她臉上有些傷感,連忙道:“母後言重了,我和長姐都是您的兒女,這天下萬民,也都是您的兒女。”

太後不置可否,過了片刻又道:“說到雙成這孩子,我怎麽恍惚聽人說,她要跟駙馬和離,還跟魏謙走得挺近?”

燕舜不動聲色:“這些都是外人胡亂揣測,長姐跟駙馬感情甚篤,並沒有和離的念頭。”

“那就好,”太後點點頭,“雙成是你親姐姐,你剛登大寶,凡事都要註意些,她已經和離過一次,再和離只怕有人說三道四的,對你也不好。”

燕舜低頭不語,許久才道:“母後的教誨,兒子記下了。”

凝香閣中。

李妙英拉著顧惜惜躲在後院的樹底下,小聲跟她咬耳朵:“昨晚上牛駙馬被我娘打了,打得一張臉跟豬頭似的!”

李妙英的生父前些年沒了,去年泰安長公主新招了牛駙馬為婿,李妙英年紀漸大,跟這個繼父並不親近,私下裏並不稱呼父親,只叫他牛駙馬。

顧羅兩家素來跟泰安長公主府走得近,昨天夜裏羅光世的事情鬧出來以後,羅澍那邊就悄悄地給泰安長公主遞了話,提醒她多加留意,別被人暗算了,牛駙馬東窗事發,當夜就被泰安長公主臭揍了一頓,

顧惜惜撇嘴,牛駙馬色迷了心竅,放著新婚一年的妻子不知道疼惜,倒去外面養什麽外室,還被人暗算了,就算打死也不虧。

李妙英壓低聲音道:“惜惜,你什麽時候看見牛駙馬那個外室的?”

顧惜惜並不清楚中間的話是怎麽傳遞的,顧忌著羅光世的面子也不好說,只問道:“表姨是怎麽跟你說的?”

“我娘不肯跟我細說,只讓我看見你時道個謝。”李妙英感嘆道,“看樣子,我娘只怕要重新招駙馬嘍!”

本朝風氣開化,莫說公主們,平民女子二嫁三嫁也是常見,所以顧惜惜也不覺得有什麽,只道:“也好。”

“惜惜,”羅氏站在廊上向她招手,“你過來一下。”

顧惜惜忙走過去,羅氏帶著她來到另一處閣樓,晉陽大長公主和伍氏都在裏面,關了門時,晉陽大長公主低聲說道:“牛駙馬那個外室死了,屍體一早被人發現在柳枝巷的河邊。”

顧惜惜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握緊了羅氏的手。

“這件事你們不要在對任何人提起,”晉陽大長公主又道,“尤其是光世的事,絕不能讓別人知道,就連泰安那裏,昨天傳話時也瞞下了光世的事,你們今後跟她提起時也要留意,不要說走了嘴。”

這件事雖然是羅光世中了別人的圈套,但羅光世與表姑父的女人有瓜葛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一旦鬧出來,羅光世的前途就全毀了。

幾個人都鄭重地應下了,晉陽大長公主這才向顧惜惜問道:“惜丫頭,那道遺詔,真被扣下了嗎?”

“魏謙是這麽說的。”顧惜惜道。

“我再去求求太後,”晉陽大長公主嘆口氣,“實在不行,我們再想別的法子,你別著急。”

顧惜惜點點頭,腦中再次浮起一個名字。

時驥。也許轉機,就在他身上。

午祭散後,顧惜惜提著水囊慢慢走著,一雙眼睛掩在睫毛底下,時不時瞥一眼四周,尋找著那人。

轉過一處岔道,一個穿著重孝的男人正從岔道上搖搖擺擺地走過來,雖然也是一身毫無裝飾的粗麻衣服,但穿在他身上卻意外地妥帖風流,就好像這不是質地粗糙的麻衣,而是綾羅綢緞似的,正所謂人穿衣,而不是衣穿人。

時驥。

顧惜惜不由得停住了腳步,眼睛瞧著他,卻向邊上一個內侍問道:“這位小公公,請問附近哪裏有熱水?”

那小內侍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正在躊躇時,時驥已經走到跟前,不緊不慢地說道:“清輝堂有熱水。”

顧惜惜連忙福身行禮,柔聲道:“謝過時駙馬指點。”

時驥瞧著她,語聲輕俏:“妹妹不必客氣。”

他正要走時,又聽顧惜惜向那小內侍問道:“小公公,請問清輝堂在哪裏?”

時驥眉梢一挑,就有些似笑非笑起來,轉身看著顧惜惜,道:“左右我也閑著,我帶妹妹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魏謙:今天是在別人的敘述中出現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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