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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所選擇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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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津木不得不慶幸此時下著滂沱大雨。

雖然早一點時他還嫌突然下起的暴雨惱人,但現在他發現正因為這場足以模糊許多人、特別是有戴眼鏡的人的視野的大雨,初鳥身上光憑他一件下擺不算長的外套無法遮掩的血漬才能不那麽醒目。而假使有人和他們擦肩而過,他除了自己的身軀以外也多了雨傘這樣道具可以巧妙地遮掩其他人可能看見初鳥身上的視線。

而且他也第一次覺得實驗室蓋在這麽偏遠的角落是件讓人慶幸的事情,地方偏遠意味著這個地方並不是每個神知大學的學生或教授必經之路,也意味著可能有人路過且無意間撞破他們實驗室的慘案、並且目擊他們從那裏離開的事實的機率很低──也或許正是這樣天時地利的配合之下,宇津木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地順利帶著初鳥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那邊。

「創,你先去洗個澡並換身衣服吧……我把自己還沒穿過的衣服暫時借給你,雖然可能不太合身,但至少比繼續穿著這樣的衣著適合。」

回到公寓後,一路上一直緊繃著精神、隨時準備擋在初鳥身側的宇津木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但他轉頭一看初鳥,就發現由於初鳥似乎還有點沒精神而沒好好拿雨傘、既血跡之後又幾乎半個身子被雨水給打溼了,宇津木本能地要蹙眉,但他怕自己表情失當會刺激到精神情況還算不上有多穩定的初鳥,於是他松開蹙到一半的眉頭、盡可能柔和了表情露出微笑,溫聲建議道。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初鳥原先似乎在打量第一次來到的朋友居所,聞言微微一笑,臉孔雖仍殘存著早先情緒失控而有的虛幻感,但他微笑起來的模樣遠比宇津木自然多了,聲音也更加溫和輕盈。

對了,晴己君呢?這個時間,他應該還在家裏……不,他來這裏之後完全不曾主動外出過,是肯定在家裏才對。難不成在廚房或廁所那裏嗎?

宇津木剛挖出一些過去因為覺得不適合自己、所以塞到衣櫥櫃子底不不曾穿過的鮮艷衣服,準備好了要給初鳥換穿的衣著之後,他望了下房間,又想起剛才大廳那邊沒看到晴己,不由得有些疑惑地蹙起眉。

不懷疑晴己私自外出的可能,除了傘架那邊的雨傘沒有少以外,也是他曾對晴己說過有必要外出時要記得帶在身上的備用鑰匙還掛在門邊的小鉤子上。宇津木回到家時最常看到的就是晴己坐在沙發上乖乖閱讀他指定的讀物的畫面,再來就是在房間內午睡,但晴己雖有特殊能力但也只是正常的小孩子,現在時間差不多算是在午餐時間的範疇內,他也可能還在吃飯或是在上廁所──這間公寓的設計上來說,廁所和浴室是分別獨立的兩間房間,從初鳥進浴室之後沒有任何發現有人在的反應看來,宇津木就排除了晴己在浴室的可能性,只是往剩下兩個選項猜測。

也因為能猜到晴己還留在屋內、也知道家裏對晴己可能產生危害的事務並不存在,宇津木雖感到有些疑惑,但卻並不過於焦急──但考慮到晴己或許是曾經經歷的緣故,對於陌生人的表現總有些怕生,而初鳥雖美而又態度溫和、但正因為這份逼近人類極限的美麗,反而讓他有種讓常人感到難以親近的無形氣場,他怕晴己突然撞見初鳥會感到膽怯,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既然他默認晴己成為自己的被照顧者以及義弟,他認為自己就有義務好好照顧晴己,也因此他認為在初鳥洗好澡之前先找到晴己並稍微說明情況是比較妥當的事情的。

對了,創的那身沾滿血的衣服也得先收好才行,不然晴己君看到那身衣服也會因此對創有成見……雖然創做的事情也確實稱不上是正確或是正當的就是了。

想到這裏,宇津木不由得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額頭──老實說,教授那邊的事該怎麽在包庇初鳥的情況下收尾,他也還沒有個清晰的頭緒。

宇津木雖是篤定只要自己出來認下這個罪過、家裏為了家族名譽會替他壓下這樁醜事,但那種異常的死狀一看就不是尋常人以普通的手段能夠做到的,他無從解釋自己是怎麽做到的,又是為什麽而打算犯下這樣的罪行──他父親不怎麽管他是一回事,但事關自身而真的打算要對他的事情追根究柢的話,以他父親掌握的權力,只怕他一聲下令讓人徹查,初鳥的事情還是會被牽扯出來,到時候該怎麽收場就很難說了。

而如果初鳥確實遭受了讓他不得不反擊的人身侵害也就算了,但先不說初鳥對於教授他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麽這件事情語焉不詳,就宇津木目前聽到的話來說,教授他們疑似只有言語上的冒犯與侮辱,是否仍做了其他事情仍是未知。

宇津木明白言語上的攻擊也是能造成人內心的嚴重創傷的,也知道實驗室裏有幾個是真的嘴臭到當初宇津木最生氣的時候也想動手揍人,倒是能夠稍微理解這可能只是初鳥一時生氣又因為他本身體質的特殊性、才導致這樣無可奈何的慘劇,但其他人不清楚這些的情況下對於初鳥反應過激做的事情並不一定能夠體諒與包容,他並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精神狀況已經不太穩定的初鳥在此之上再遭受到任何傷害。

想那麽多也沒用,走一步算一步吧……先去找晴己君說明情況比較要緊。

宇津木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之後,他離開房間後先把衣物放在浴室門口並和初鳥說了一聲之後,就去扭了下隔壁的廁所的門把──門把被輕易地扭開了,裏面也空無一人。

在廚房……這個時間點才吃飯,也太不愛惜身體了。見到晴己君得和他好好說一下這件事情。

宇津木心底不由得唸了一句,改了腳步前進的方向往廚房走去,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打開廚房的門,看到的就是晴己倒在廚房地板上的模樣。

那樣蜷縮在地板上的姿態和當初他在雨夜撿到受傷的晴己時的情景重疊起來,讓宇津木頓時變了臉色、忘了剛才腦中還想要說教的事情。

「──晴己君!?晴己君!你沒事吧?」

宇津木急忙趕到晴己身邊,想也不想地就蹲下抱起晴己瘦小的身軀,先是反射性地檢查晴己身上是否有傷口,發現並沒有外傷後宇津木稍稍安心了些,但由於不清楚是什麽原因導致晴己昏倒在地上,他內心的憂慮也沒有完全抹除,也沒敢貿然搖動晴己的身體,只是望著晴己慘白還帶著些許冷汗、看上去與平穩無緣的臉孔輕聲呼喚道。

「……唔……宇……德幸…先生……?」

真正讓宇津木安心的是晴己在他的反覆呼喊下很快就清醒了過來,晴己睫毛微微顫動之後,睜開眼的他似乎還有些虛弱與迷茫,楞楞地望著宇津木幾秒才以微弱的聲音回應了他的呼喊。

「晴己君,你現在覺得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宇津木看著晴己白得有些可憐的小臉,語氣不禁放軟了些,仔細詢問道。

「……頭有點暈,也有點冷。」

晴己閉上眼似乎是感覺了一下自己身體的狀況後,才小聲回答道。

是不小心感冒發燒了嗎?這段時間看晴己君的身體狀況比過於瘦弱的外表來得好一些,不小心就疏忽了……應該更加註意才對。

宇津木做出這個猜測的同時,同部輕觸的晴己額頭傳來的溫度也證實了他的猜測,讓他不禁有些悔恨地咬了下唇──他明明就察覺到晴己很擅長忍耐身體的不適,但卻沒多留意晴己健康問題,這讓他有點惱恨起自己的輕忽。

「不要、緊的……德幸先生,頭並沒有暈的很嚴重。」

晴己似乎從宇津木的沈默中察覺到了一些什麽,他睜開眼後,輕聲寬解道,臉上也勉強擠出一絲淡得幾乎接近沒有的淺笑,要不是他的臉色和嘴唇色澤還是白得有些不自然,看他確實沒把這點小燒放在心上的平淡神情,宇津木說不定真有可能會相信晴己的說詞。

「都暈倒了,還說不嚴重──我不是說了,有什麽情況就照實說出來的嗎?要是我因為沒察覺你真正的身體狀況而疏忽照料,導致更嚴重的問題那該怎麽辦?」

對於晴己這樣對於自己身體狀況態度淡漠、又像是逞強的態度,宇津木不禁有些動氣起來,略帶責備但也帶著憂慮的說道,語氣神態也不自覺嚴厲了些。

「抱歉,我沒有忘記這件事情,只是還不太習慣實行……但是,我暈倒的事情,和我發燒的事情無關,是因為──」

宇津木原先說完一瞬還有些擔心晴己會不會被他的態度給嚇到,但晴己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漸漸習慣和現在的他相處了、了解他沒有惡意,還是未來的他也有沈下臉教育他的時候,晴己並沒有露出驚慌失措或害怕瑟縮的神情,他只是坦率地道歉過後,猶豫了一下後,他開口說到一半,話語就不自然地停頓住,並且他的視線越過宇津木、望向宇津木背後的什麽,眼瞳微微顫動了一下,嘴巴也瞬間緊抿住。

宇津木感到有些疑惑的是,他一瞬間感覺晴己原先放松的身軀像是緊繃了起來一樣不引人註意地微弱顫抖了一下──說實話,宇津木和晴己相處時日也不算短了,但就算是最開始互不熟悉的時候,晴己也沒這樣表現出類似戒備的抗拒態度,這讓他不禁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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