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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個便懷了幾百年,這一胎估摸著也得懷個幾百年,算來等到夫君渡過飛升劫回家,孩子便出生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她等來的,竟是死亡。

那段時日不知怎麽的,夫人只覺得心口煩悶,身子虛得很,這胎兒自打懷上之後很安靜,先前長大了些還會在肚子裏鬧騰一會兒,最近又靜了下來,她有些擔憂,便讓兒子承柯去一趟尋一趟父親。

南極仙翁對承柯這個徒孫向來喜歡得緊,聽聞此事,將新近練出的福澤金蓮贈與了他,福澤金蓮添福增壽,對新生的娃娃正好適用。

南澤仙君本要與他一同回來,奈何正值修煉期不好隨便離開,便只得囑咐他好生照顧娘親,寫了封家書讓他捎回去。

意外,便發生在他歸家的途中。

沒有人知道妖皇什麽時候來了仙界,更沒有人知道他居然會對一個少年出手。

當時的狀況沒有人看見,誰也沒有辦法說清到底發生了什麽,只知道最後,承柯一縷魂魄化成人形將福澤金蓮和家書送回了家,只來得及喚了一聲“阿娘”,便魂飛魄散。

妖皇大抵是想奪那件積福澤的仙物,竟追了過來,夫人知道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兒子,一時不管不顧動起手來,好在族中有人趕來幫忙,妖皇怕鬧大了事情才放棄了金蓮轉身離去。

當天夜裏,夫人動了胎氣難產身亡,出生的女嬰虛弱得緊,哭了兩聲就沒了呼吸,此時福澤金蓮金光大盛,將嬰兒包裹了起來,不多時竟哼哼了兩聲,又活了過來。

後來才知道,夫人和妖皇交手的時候被妖氣傷了腹中孩兒,那娃娃生下來便該夭亡,是金蓮福澤加持,延了她的壽數。

一夕喪妻喪子對南澤仙君是極大的打擊,他本想闖入仙界殺了妖皇報仇,可那談何容易,何況幼女體弱,再不能失了他這個父親。

他為女兒起名焉蓉,自打將她抱在了懷裏就再沒交給過任何人,一口米糊一口湯水將她餵大,卻漸漸地發現焉蓉身子太弱,虛得半點仙基都沒有,學不會言語凝不起法力,和凡人一般無二。

三萬年前仙族合力攻打妖界的時候,他去了,可惜妖皇被妖族自己人蠶食,落得個以性命鑄成妖界結界的下場,隨著結界一起破滅。不能親手殺了妖皇報仇是一件憾事,他卻在無意中拾得了一件東西,帶了回來。

後來的幾萬年裏,他帶著焉蓉走遍仙界尋找醫治的辦法,也是那時才知道焉蓉身子弱不會說話是因為她自出生起便丟失了一縷魂魄,當年福澤金蓮救了她的命便已經和她的命數相連起來,除去不能像普通仙人一樣休習仙法,三萬歲,於她來說已經不虧了。

再後來,南澤仙君放棄了四處游走,創下了太燕門,廣收門人子弟。

承柯的靈牌被他供在了房間的角落裏,平素裏弟子們出入都不大留意,妻子的靈牌,則供在了蛇族的祠堂內,族人怪他為了飛升不顧身懷有孕的妻子,不允許他帶走她的靈牌。

時至今日,三萬年前的事早就成了過往,埋進了時光裏的往事,再幾人提及。

比起仙妖大戰、比起往生海、比起兮揚上神覺醒、比起太子太子妃晉升神位,他一個仙君著實算不得什麽,也不會有人去在意三萬年前遭妖皇毒手死去的他的妻兒。

能為人說道的、載入神冊史書中的,才叫做蒼茫歲月中的過往。

不為人知的,不過是落地的塵埃,只有當事人才能伸手拾起,又千般無奈地放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雅治萌萌噠 小可愛的地雷*^_^*

祝大家七夕快樂~我這種單身狗只能趕緊碼字了

大家積極留意言呀,紅包隨機掉落~

☆、妖 皇

天宮搗壞的小魔王雲修殿下去了太燕之後,天宮安靜了許多,仙君們聚在一塊兒下個棋嘮會兒嘴,不知怎麽說起了祝離仙君,不由得一番好笑,又有幾分感慨。

自打祝離仙君代掌了紫霞殿以後,仙職分派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他的肩上,三萬年不長不短,也夠他在天宮積累下威儀了,不提當年他四處搜羅八卦的荒唐事跡,倒是頗得年輕一輩仙君的敬重。

倒不是他不想做一個游手好閑打探八卦的混混神仙,實在是在其位謀其職,當初看著神君他老人家懶懶散散倚在大殿的寶位上受朝拜授仙職,可真當自己坐上了那位置才知道一點兒也不輕松,不光要對各處仙職空缺了如指掌,還得谙知受職者的品性,他只得成日把自己困在書堆裏填充被緋聞八卦占滿的腦袋。

再有就是這閑忙的時間不一定,遇上個天災人禍一股腦來一群人,不合適的還得一個個轟出去;太平的年間又太過清閑,等上三五七日也沒個升天的上來。

今日又沒有人來——祝離坐在殿前的石階上,長長嘆了一聲。

雖說升仙不易,但三千世界這麽多人,總不至於一連幾年一個死人都沒有,這只能說明若非凡界太過太平,便是那些個人都無甚功德,死後到冥界輪回去了。

他從地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再做做樣子撣了撣衣服,正要去找那群老仙君鬥鬥嘴皮子,才出宮門,遠遠便見雲珩殿下朝他走來。

腳步停了下來,祝離略略思索了一番:雲珩殿下與自己素無來往,多半是他那個太子爹還想勸他。

“一定是這樣。”祝離暗暗佩服自己腦子裏的智慧,連忙退回內門兩手一拉門扉就要把門合上,拒天孫殿下於門外,他怕是古今第一人了。

落好門栓,祝離拍了拍手,當真是好久沒幹過這種管家公的活兒了,動作生疏了許多。正要回去繼續坐著發呆,一轉身就瞧見雲珩站在自己跟前,一副半笑不笑的樣子。

去他姑奶奶的,神仙能飛天能穿墻,他廢什麽勁兒關大門,回頭得罩個大結界才是。

“仙君見了我就縮了回來,莫不是怕我是父神遣來的?”

祝離仙君像被戳中心事一般,瞪著眼睛瞧他,回答是吧,損天家的面子,回答不是吧,對著這麽個半大孩子還要說話,是在對不住自己幾萬年的修為。

“仙君莫慌,我不是替父神跑腿的,那日相遇匆匆未來得及說幾句話,仙君讓我有空到紫霞殿來坐一坐,我今日得了空,便過來了。”雲珩知他心中所想,也不要他編搪理由給自己聽,索性先交代來意。

祝離果然松了一口氣,“咳”了一聲,“我不過就是客套的虛話,你還是第一個當真的。”

“嗯?”雲珩走在前邊的腳步頓了下,轉過臉來看他。

也不知他是真沒聽清楚還是讓他重組語言,反正剛才的話是不能再說第二遍,祝離正尋思著編點什麽哄哄這少年,就見他踱著繼續往前走,緩緩開口。

“其實父神的提議我覺著不錯,仙君擔著這個擔子操著這個心,何必幹脆奏請天帝封你做司職仙君,你跟隨白曄神君幾萬年,又替他掌了三萬年,只要你點了頭同意,仙界也沒有人會反對。”

祝離笑了幾聲,快步跟上去與他並肩同行,道:“你才多大年紀,哪裏懂得。神君於我有恩,我甘願跟在他身邊受他差使。我沒有神君那樣天大的本事能犧牲自己拯救天下蒼生,好不容易神君回來了與兮揚神君廝守,我自是要辦好他托付的事情。我也從沒想過要做什麽司職仙君,這種積功攢德事,落在我身上反而不踏實。”

“做什麽事領什麽功,仙君你當得。”

“誒!”祝離又是一聲嘆,“殿下所想也和其他人一樣,但你們卻從不過問我心中作何想。從前我雖在神君跟前做差事,卻是樂得自在,想做什麽做什麽,想談論誰談論誰。如今替神君代管紫霞殿,卻多了許多條數,忙得暈頭轉向不說,還失了自己的樂趣。這個仙職啊我是不稀罕的,不想漫漫神生耗死在這上頭,他日神君尋了合適的人,自然會恢覆我自由自在。”

雲珩“嘶”了一聲頓住腳步,這種理由他不是沒想過,只是沒想到他當真會因為這個拒絕那受人景仰的位置,說出去怕是連父神也要說他胡說。

他有些不死心,繼續問道:“若仙君你當真不願受這層身份的束縛,又何必死等神君開口?自行去向他老人家請辭便是,那小神君瑤夙回了天宮,兩位神君正愁無處安置她才把她送去了太燕,你開口讓她入主紫霞殿,方方面面都說得過去。”

“她?”祝離停下了腳步,聽笑話似的大笑了起來,“我這兒暫且不說,她老子就不會讓她到紫霞殿來。你家那位小殿下能拆了天宮,這位小祖宗保不齊能給你翻了三界。”

祝離此人說話不能全信,這是仙界眾多老仙君的告誡,雲珩正要笑他誇大,就聽得東南方向一聲震天的巨響,仿佛地裂山崩一般。

仙界的山海向來穩固,往生海也安靜了三萬多年,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動靜。

兩人臉上的笑都凝止了,祝離望著那個方向伸出手指掐算了一番,面色有些凝重地對他說道:“太燕。”

此時的太燕門護山結界從外面被人強行破開,巨大的妖陣籠罩在太燕山的上空,紫色的妖火從山腳順著天梯一路燒了上來,兩旁的花木都成了枯灰,山門轟塌,暗紫色的傳送門出現在了倒塌的山門上方,一個接一個的妖兵從裏面出來。

想不到才過去三萬年,妖界竟然有了這種本事,小小的傳送門就能連接兩界將妖兵往仙界裏送,若是交起手來雖是調集妖兵作戰,對仙界可是大大的不利。

從結界破開、山門倒塌到現在不過只半個時辰,門內已經湧出了數百妖兵,殺完一批又是一批,仿佛殺不盡似的。

南澤和竟陵仙君領著一眾弟子在山門前對抗,但人數差距實在太過懸殊,一番爭鬥下來死傷的弟子不在少數,只得讓眾人往裏頭退。

巨大的血色妖陣阻斷了傳出去的求救信號,可這樣大的動靜,不需多久,仙界便會察覺,只消拖著時間等待援兵就是。

忽然一陣淒厲的妖風刮過,身著黑紫色長袍的人出現在了傳送門的上方,黑沈沈的一雙眼布滿戾氣,看螻蟻一般俯視著他們。

另外兩面也有妖火躥了進來,南澤仙君暗道不好,招呼著眾弟子往大殿的方向退。

若來的只是普通妖君還能抵擋些時候,可這個人,是妖界如今獨大的兩位魔君之一——羽君矢嶼,他的修為在當年就要勝過眾魔君一頭,雖然遭了重創,三萬年潛心修煉,妖力早已重回巔峰,他們這些仙君,哪裏會是他的對手。

眾弟子門生得了指示紛紛往大殿跑去,還未至大殿門口,一把大火驀地燃了起來橫在他們面前,將路攔得死死的。

南澤仙君本來走在最後護住他們,聽得身後的動靜轉身望去,思緒還沒轉過來,便被魔君矢嶼偷了個不備,重重一道妖力擊了過來。

那妖力並未擊在他身上,跡堯不知從哪個方向躥了出來替他擋下了這一記,而後撲向了矢嶼,用盡全力將他死死抱住,回頭大喊一句:“往後山跑!”

對了,後山禁地,尚可拖出最後一點時間。

南澤仙君死死望著被吸幹了精魂的跡堯,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和仇恨,帶領眾弟子往後山逃去,他不能辜負了跡堯用命換來的一線生機。

矢嶼將幹癟得猶如骷髏一般的人隨手丟到一邊,從上空緩緩落了下來,望了眼潰逃的仙門子弟,嘆了聲果然是仙人的魂比較增進修為。

竟陵仙君打頭,南澤仙君和幾名弟子在最後,一路護著眾人往後山撤去,路過祠堂的時候,南澤仙君忽然調轉了頭往祠堂裏面跑,兜頭撞上了妖力凝成的墻,連連後退三步,再擡頭時,矢嶼已經站在了他面前。

面前的魔君沒有像對付跡堯那般二話不說吸他的驚魂,這便是一個喘息的機會,除了他的幾個徒弟,其他門生已經離開,只消拖一個時機……

南澤仙君大笑一聲,冷然問道:“縱然仙妖二界素有瓜葛,但我太燕門只是個立派千年的仙山門派,素來安分守己不曾與妖界有任何過節,不知魔君為何,要攻我山門?”

師兄前幾日勸他將妖族之物交與北胤的話突然在耳邊回響起來,當時他態度堅決認為絕無這般可能,不想這話竟然成真得這麽快,引來了成百上千的妖兵屠他師門,當真是烏鴉嘴!

“不知為何?”矢嶼的聲音沙啞低沈,透著森然的冷意。“幾個月前我妖族的妖皇陛下忽然失蹤了,我們派來的妖哨在此處發現了陛下的蹤跡。左右不見人,定是你們將他關起來了!”

“呵!”南澤仙君冷笑一聲,將一只手背在了身後朝著幾個弟子打手勢,面上繼續從容不迫,冷聲道:“只怕尋人是假,另有目的吧?魔君才來片刻,哪裏來的空當尋你們的妖皇陛下?倒是不知,護山結界一旦開啟只能從內部打開,你們是如何破開屏障進來?”

“我們妖族從不講你們仙族那一套,打不開的東西,毀了便是。當年你們仙界攻破我妖界結界,不就是強行破開的麽?老妖皇就是為此喪的命。”

矢嶼知道他是有心拖延,並不說破,面上笑著,不動聲色擡手就將抱著金像從祠堂裏出來的延郢掀翻在地。

那金像瞧著金燦燦,原來只是表面鍍了一層金,掉在地上砸了個粉碎,掉出一物來,暗沈沈泛著暗紅色的幽光,像是一枚戒指。

南澤仙君早就交代了徒弟們,一旦發生了什麽事一定要將祠堂裏供著的兮揚上神的金像護好,他們一直都不解,難不成師父竟寄希望於兮揚上神前來相救,此番才明白,這金像之中藏著的東西,怕就是妖界派北胤前來尋的妖族之物。

在人的本能認知裏,如此重要的東西當藏在禁地裏,有誰會想到此物會藏在供在祠堂的金像之中,還是兮揚上神的金像。

雲修最先反應了過來,撲上去就要搶,被平地刮起的妖風掀飛,將身後的師兄們盡數壓倒。

“看來你們都是狗化的?一個兩個都用撲的?”

矢嶼冷冷笑著,身子一晃到了南澤仙君的跟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凝起一道妖力,要將地上的戒指取過來。

一道黑影忽然掠過,正要到手的戒指被搶了去,矢嶼瞪圓了眼,一道更強的妖力凝在手上就要擊向來人,卻在那人緩緩轉過身來的時候,驚訝地楞住了。

妖兵們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跪了一地,矢嶼終於回過神來,並未跟著下跪,只緩緩將空著的手擡於身前,單手行了一禮,沈聲道:“妖皇陛下。”

作者有話要說: “叮——您的好友 冷面大師兄 已下線。”

順便 作者菌花式求收藏~求評論~

☆、銀 索

南澤仙君等人的驚訝不比魔君矢嶼少,不僅驚訝於妖界的妖皇為何會出現這裏,還驚訝於這個令妖兵下跪魔君俯首的妖皇其人。

一襲黑衣,一臉淡漠之色,正是前幾日被發現了身份趕離太燕的北胤,又與他尚在太燕當弟子的時候大有不同。

他那身粗布衣裳換成了華貴錦緞,袖擺衣袂在妖風的吹拂下獵獵響動,胸前若隱若現的暗紋正是妖虎族圖騰的紋樣,一頭烏發散在身後,頭上戴著暗紅色的冠,整個人將這種陰暗的顏色集成了一體,唯有那雙眼睛顏色極淺,淺得極盡冷漠涼薄。

他沒有看這群還在訝然的仙門弟子,細細摩挲著套入了左手拇指的戒指,那戒指約莫一指寬,不知是什麽玉質,紅得近乎黑色,流露著淺淡的暗紅色妖光,湊得近了,才能看見上邊的虎族圖騰,不像刻上去的,倒像玉石原本的紋樣。

一抹狠厲的光飛快從垂下的眼底掠過,而後一掀眼皮,看向了矢嶼,語氣極盡淡漠,道:“看來,矢嶼魔君也對虎族的這枚虎戒有興趣?”

矢嶼擡眼迎上他的目光,臉上堆出虛假的笑容,心中暗嘆這虎戒果非凡品,才戴上手,小虎崽的妖力就提升了許多。

活得時間太長了總得學會世故,小虎崽試探得一點不遮掩,他也搪塞得幹脆,將方才敷衍那仙君的說辭又拿了出來。

“陛下說的哪裏話,虎戒丟失多年,本君根本不知道它在此處。陛下三個月前在妖界失蹤,遍尋不獲,我等擔心是仙界的人為非作歹,所以派了哨探過來尋找陛下的蹤跡,近日發現您的氣息在太燕山,又在山上尋不到您的人,恐他們將您關了起來,這才……”

“即是這樣,本尊已經在這裏,將你的人都撤回妖界吧。”

北胤淡淡說著,目光掃了一眼在場的仙門弟子,不見瑤夙的身影,頓時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

“妖皇陛下!”矢嶼陡然擡高了音調,提著南澤仙君的脖子帶著他往前走了兩步。

“本君此番動作可是為了前來營救陛下,就算陛下您如今安然無恙站在這兒,也斷斷沒有輕易撤兵的道理!傳送門一開妖兵在仙界活動的跡象天宮很快就會知曉,就算我們不傷他仙界一花一木,也免不了一場仗,既然都是要打的,又何必仁慈?”

“魔君此言差矣,仙兵未到,此時撤兵尚來得及,回到妖界閉門不出,仙界也奈何不得我們,如此才可最大避免戰亂死傷。”

“陛下將妖兵當做自己親隨了麽?要來便來要走便走?”矢嶼不屑地譏笑一聲,“再說了,妖界忍氣吞聲了三萬年,今日冒了這個頭,您以為妖界還會對我們不聞不問麽?今日能退回去,難道還要我們在妖界縮一輩子的頭麽!在其位謀其職,你是妖族的皇,要為妖族著想,我們妖族不該生來就屈居仙族之下!還是說,陛下您想像老妖皇那樣,一輩子求個息事寧人,最後死得連一具全屍都沒有?”

三萬年前,老妖皇被妖族叛黨擒住,以性命為引化成妖界屏障,於妖界結界破碎時灰飛煙滅,此時三界盡知,或唏噓冷落,或為之可惜。

北胤當時雖然年幼,但父親在自己眼前化成了一縷灰飛,這件事情即便過去千萬年,也始終像一根陳年舊刺紮在身上,乍一看不痛不癢,一碰就隱隱發疼。

明知道矢嶼是在激他,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身上愈來愈盛的森寒的妖氣卻壓不下去,怒極反而笑了起來。

“那依魔君的意思,該當如何?”

矢嶼要的就是他這一聲認低,要讓他知道,即便是坐在了妖皇的寶座上,也只是一個安定妖界傀儡,該低頭的時候便決不能在他面前昂著頭顱。

他高聲笑了兩下,肩膀也跟著大幅度地抖了抖,道:“咱們妖族,從不做對別人好的事情,來都來了,不屠了太燕滿門,豈不是讓仙界認為我們這三萬年越發慫包了?”

一句話說得輕描淡寫,眾人卻抓住了其中關鍵——

屠門!

北胤眼中寒氣更重幾分,右手用力扣住了左手拇指上的虎戒,周身帶著殺氣的妖息騰了起來,片刻之後又消了下去。

有一點矢嶼說的是沒錯的,他是妖族的皇,要為妖族著想,今日不論太燕屠與不屠,妖界都只能再次與仙界兵刃相見。

可若今日他阻攔矢嶼屠門,妖界自己,就要變天。

矢嶼將北胤的動作盡數收進了眼底,嘴角斜斜勾起,早料定了他不會阻攔,沒想到竟然窩囊得連聲呵斥都沒有,當真是比不上他的老子。

幾名弟子沒有他那般的隱忍,二師兄本攔著大家勸他們冷靜,可雲修一把掙開他,像脫圈的豬似的一頭撞向那猶在大笑的魔君,師兄弟幾人見狀也紛紛拔劍一同沖了上去。

“鏗鏘”幾聲脆響,刺過來的劍被他揮手一擋盡數攔腰而斷,袖袍一揮就將他們掀翻在了地上。

矢嶼不屑地“啐”了他們一口痰,掐著南澤仙君的手愈發用力,將他緩緩舉了起來。

南澤仙君被他扼住脖子時起身上的命門就被他封住了,此時被人提著脖子呼吸艱難卻全無反抗之力,眼前景物重重疊疊,依稀看見了那黑色身影不忍地別過了臉去。

要說他此生最後悔的事有兩件,一是當年沒有和承柯一起回家,一是竟陵師兄的兩次勸告,他都沒有聽。

整片天地盤旋著矢嶼刺耳的大笑聲,一聲尖銳高亢的嘶鳴聲不適時地響起,五彩斑斕的大鳥從上空飛過,遮天蔽日。

一道身影突然躥出,手裏揚著一條通身發著銀光的長索,朝著矢嶼的手臂揮下去,逼得他放開了南澤仙君。

“哐當”一聲脆響,剛送來的五彩琺瑯瓷瓶碎了滿地。

白曄從內間走了出來,見兮揚正對著一地碎瓷片發呆,走過去從身後環住了她。

“怎麽了?心緒不寧的樣子?”

兮揚搖了搖頭,偎進了他懷裏,擡手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袋。

“方才不知為何周身疼痛,像被人狠狠摔在地上似的,一個沒拿穩就摔了這新瓷瓶。白曄,我隱隱覺得,會出什麽事。”

說完正要伸手掐算,白曄卻阻止了她,將她的手牢牢握住一同環在腰側。

“妖界不知為何攻上太燕山了,修整三萬年,血液裏的獸性早就安耐不住了。但是,你比我明白,仙妖二界的事,我們不該插手。”

現在的三界早就不是遠古的那個大洪荒時期,仙妖神魔在他們面前依舊要俯首,但他們卻不能自恃神力高深偏幫哪一界亦或是強制他們平息戰火,這不僅對兩界不公平,更會破壞三界平衡、違背天道。

魂飛魄散卻又覺醒重生,這本就是逆了天道,所以他們隱於昆侖對三界不聞不問,只要不是要毀滅三界,是戰是和,都是順天道而行,不該過多幹涉。

兮揚統治了洪荒時代不知幾萬載,自然知曉這一點,現在的仙妖兩界不管是戰是和,三界都是平衡的,若他們出手幫了哪一邊,怕是一不小心就會失衡將禍端引到了人界。

輕輕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無邊神力又如何,閑雲野鶴罷了。

忽然想起了什麽,微微仰起頭,正好迎上白曄垂下的目光。

“夙兒去的不就是太燕嗎?方才我心裏一陣不安,她會不會有事?”

“放心吧,她身上有神器,不會出什麽事的,她生來神身,誰能傷得了她。你讓她去太燕不就是讓她歷練去的麽,這一趟正好沒白去,要真那麽不幸被打傷了,還能回來安安靜靜躺個三五千年。”

“嘖!有你這麽當爹的麽?”兮揚白了他一眼,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對了,祝離送來的這瓷瓶太不經摔了,你讓他重新尋些好的送來。”

三人高大的翳珀鳥展開翅膀足可將一座廟宇庇於羽翼之下,此時的神鳥發了狂似的飛得忽高忽低,帶起陣陣迷人的風沙,將一大圈的妖兵都掀翻在地。

瑤夙一身素凈的藍白色,手裏執著一條長長的銀色索鏈。

那鞭子不似尋常的長鞭或索鏈,通身銀白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制成,一節一節的,每一節約一掌的長度,統共一十三節。

北胤定定地站在一旁看著她,若不是現在是白日,怕是要和黑夜融為一體。

她身上的仙力探不出深淺,手上的倒是件實打實的神器。

心裏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只得暗暗在心裏問道:“你到底是誰?”

矢嶼看著她手裏的兵器“嘖嘖”兩聲表示稱讚,那鎖鏈上的光極淡極純,一看就是上好的仙器,亦或者,神器。

在妖界,妖君身上凝出的妖力顏色越深,修為便越高;兵器亦同理,身上發出的光芒顏色越深越渾,便越好。

而仙界則恰恰相反。

“神器、神鳥,看來你不是個普通的仙門弟子。”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瑤夙並不答他的話,後退一步將身後的人往雲修處推了一把。

翳珀雖然是只神鳥,但是連人形都化不了的神獸修為高不到哪裏去,不僅不高,膽子還小,縮在她的乾坤袋裏老半天,直到方才她非要過來冒險才終於從裏面出來。

周遭蕩了兩圈之後,巨鳥收了翅膀,穩穩當當落在了瑤夙身後,形成一堵肥厚的墻,護住了她的後背。

那日落盡了深潭裏恢覆了些許神力,今日情急之下將那不牢靠的封印又沖得松動了一些,加上銀節索這神器,倒是能抵擋一會。

但也只是一會,尋常妖君或許會懼怕,但矢嶼是魔君,修為不比仙界的幾位上神低,她身上這仙不仙深不深的靈力自然瞞不過他。

果然,矢嶼嘴角的笑慢慢凝了下來,化作一只黑鷹就撲向她身後的翳珀,瑤夙揚出長索要去拽它的腿,身後忽然掠來一道妖風,幸得她反應迅速躲了過去。

那黑鷹不過是他化出來的□□,此時已經變成了數十只黑鴉與翳珀纏鬥。

而他的真身,露出了青面獠牙的猙獰面目,手上凝起兩團暗得發黑的妖火,從十步之外,忽而掠至了她的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說什麽,花式求評求收好啦~留評的小可愛有紅包掉落~

☆、滅 門

太燕門上方的妖異陣法越來越大、越來越嚴實,幾乎像一個巨大的鐘罩將千丈高的仙山罩在了底下,日光被阻隔了出去,紅色的妖光照在地面上,連血腥味都更濃重了些。

瑤夙的神力本身就受了禁錮,靠著神器銀節索勉強與矢嶼爭鬥,被妖陣這番一幹擾,很快就敗下了陣來,被矢嶼反手用妖力禁錮住。

翳珀見自己的新主人被擒住了,當即管不得那群黑烏鴉,鳴叫著撲了過來,被一道妖力打中瞬間變作巴掌大小滾落到瑤夙腳邊,變作一道靈光鉆進了她的乾坤袋裏。

矢嶼作為羽族之首同為鳥類,要認真算起來開天辟地那會兒所有尖嘴帶翅膀的都算作一家,和這麽個不能化形的傻鳥是本家當真是恥辱。

他頗為嫌棄地啐了一口,正要去拿瑤夙的銀節索,這才發現分神去收拾那傻鳥的功夫,神器居然就不見了!

胸中忽然盈滿了“被那呆鳥忽悠了”的憤怒感,矢嶼一把提著瑤夙的後衣領把她提了起來,正要比她把東西交出來,忽而瞥見了自家妖皇正在一旁冷冷地盯著自己,便又松了手讓她跌下去,扯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只要那小虎崽還是妖皇,他當著面搶神器傳回妖界總是不好的,來日還很長,沒必要心急,叫那群獸族抓了把柄。

瑤夙從地上掙紮著坐起來,捆著自己的也不是是什麽妖器,一道道妖異的紫光似電流般循環流竄而過,越是掙紮越緊,幹脆便放棄了掙紮,一擡頭就被他那不懷好意的笑滲了一身雞皮疙瘩。

矢嶼合起雙手拱在身前,終於對妖皇行了一個妖界的禮,道:“這丫頭來歷不簡單,本君想將她帶回妖界關押,陛下沒有意見吧?”

北胤扯著嘴角跟著他笑了笑,一雙淺色的眼睛卻冷得猶如人間臘月的冰霜。

“魔君做的決定,本尊自然沒有意見。”也不能有意見。

“那便好。”矢嶼繼續擺著他客客氣氣的笑,手上的動作也沒有放下了,出口的聲音卻更沈了幾分,透著萬人之上的威嚴與壓迫。“本君遣幾人先行護送陛下回界,屠門這種小事,陛下不用親自費心,本君自會處理得一個喘氣的都不剩!”

北胤嘴角的假笑凝了下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瑤夙狠狠剜了他一眼,那是帶著恨意的眼神。

不等他對矢嶼的話作出回應,瑤夙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身來,用足了力氣朝矢嶼的後腰撞了過去,被他護身的妖力翻摔了出去,立即有妖兵上前對著她朝著她的額頭拍下一道妖力,將她拍昏了過去。

眼前被黑暗籠罩之前,她看見雲修他們趁著矢嶼被她撞得一個趔趄,一起沖了上去。

她答應了師父會將大家都帶回去,怕也只能做到這裏了。

除去在山門前身死的大師兄北胤,餘下的十名弟子都在這裏,瞅準了那一個空當齊刷刷亮出了兵器一同沖了上去。

北胤不動聲色地別過了頭去,見幾名妖兵夾著昏迷的瑤夙朝他走來,點了點頭表示應承,化作一團黑霧消失了去,幾名妖兵也緊隨其後從原地消失。

讓他先回妖界的這個決定正合了他的意,他不忍心看著他們滅門,也沒法阻止矢嶼。

矢嶼修為高深,放眼整個妖界只有同為魔君的獠牙堪可與之一戰,這些未出師門的小仙君別說只有十個人,就是百人也不是對手。

不過片刻功夫他們便被打得四散,一道妖力重重往下一擊,正正從一人腦頂往下灌入,將他整個人撕裂開來,鮮血濺了一地,刺得人眼睛生疼。

“四師兄!”離得最近的雲修最先從震驚中緩過來,默念了個仙訣,手腕上系著的草環變作一根長鞭,朝著矢嶼劈了過去。

這是當年他滿月的時候兮揚上神送的賀禮,喚作“結縈索”,平日裏一直是個不起眼的草環鏈子掛在手腕上,這還是他第一次將它拿出來打架。

方才瑤夙揚著那長索的時候他便認出來了,這兩條長索雖然材質不同,樣式卻是相似的,擺在一起瞧著就是一對,只不過銀節索隨瑤夙的修為泛銀白光忙,而結縈索隨他的修為泛淺藍色光芒。

矢嶼看得也是眼睛一亮,小小的太燕山居然一下出現了兩件神器,可真是……不能再留了。

雲修的修為比現在的瑤夙好上許多,有結縈索在手更是得心應手,矢嶼與他過了十幾招都未能把他拿下,幹脆又使起了障眼法的陰招,變出一個□□吸引註意力,再從他身後跳出狠狠打下一記,不知是誰急急開口喊了聲“小心”,卻已經躲避不急。

吃了一記重擊飛出去十幾步倒在地上,矢嶼身形一晃就到了他面前變出一條繩索就要和捆瑤夙一樣將他捆起來,那繩索一聽妖咒的念動就自發動了起來往他身上鉆去,被一道金光彈了回去,縮在矢嶼手上瑟瑟發抖。

“金龍圖騰,九重天宮那幾位,和你是什麽關系?”矢嶼一腳踩上他的背,惡狠狠問道。

雲修擡起頭惡狠狠瞪向他,學著他啐了一口,冷聲道:“天宮元胥太子是我父神,你若是把我怎麽樣了,我父神不會放過你的!”

“哦?是嗎?”矢嶼被他罵了一通並不生氣,反倒樂呵呵笑了起來,若不是眼睛裏那道凜冽的寒光,怕是會誤以為他臉皮厚被罵得高興。

“三萬年前魔君連清利用妖界族的妖力覆活遠古兇獸,仙界大舉攻入妖界,妖兵受結界反噬妖力折損大半,整個妖界都元氣大傷,最後卻是元胥飛升成神,這是多好看的熱鬧!本君潛心修煉三萬載,倒是很想知道,你的父神,能不能拿我怎麽樣?”

矢嶼拂出一道妖力將雲修從地上提到了半空,他身上的護體靈光越發強盛,刺激得那人有些近乎瘋狂,大笑著凝起一道更強的妖光就往他身上打去。

一聲龍嘯從天際盡頭傳來,一道渾身亮著刺眼光芒的身影落在了他身前擋下了那一記。

光芒漸漸淡去,籠罩在光霧下的身影漸漸清晰,一身金色繡今蟒長袍,正是雲修的父神、天宮太子元胥。

矢嶼擡頭看了眼頂上完好無損的妖陣,心裏快速琢磨了一會。

他知道這動靜很快會引來仙界的人,所以布下了這血陣,裏頭的出不去,外頭的進不來,方才妖皇突然出現已經讓他意外,想不到又進來了個元胥,不過他只身一人,看來那群仙兵還是被擋在了外邊,那麽元胥如今的神力有多高呢?

元胥趁著這個空當已經將雲修放了下去,臉上的神情算不上和善。

“矢嶼魔君在仙界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看來妖界已經整飭恢覆完畢,要重新對我仙界宣戰了?”

“元胥神君說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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