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游大使喜歡什麽類型的人？”嘉菲語氣積極的說：“都二十好幾了，也該考慮考慮了。”

“……我還真沒註意過我哥的喜好。”賀厘撓了撓頭說：“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和‘那方面’的事情徹底絕緣，這輩子就全身心的獻給地球了。真要說喜歡什麽類型的人……”

賀厘絞盡腦汁，使勁想了半天，才忽然福至心靈，脫口而出：“他喜歡言元帥？”

嘉菲很不給面子的狠狠翻了個白眼：“全地球二十多億人口，你倒是找出一個不喜歡言元帥的人來？我也最喜歡言元帥！”

在談論戀愛話題的時候，問對方喜歡的人是誰，結果那人搬出了全民偶像的名字，這算什麽回答？

“我當然也喜歡元帥……”賀厘表示自己沒轍了，他攤了攤手，無奈道：“可我哥他就是這個脾氣。除了全民公認的偶像，地球的救世主，他沒別的特別在意的人了。”

“不過再怎麽樣，游大使應該也不會考慮戚文家族的人吧。”嘉菲語氣隨意的說：“就算戚領主身份再怎麽高，說到底也是‘怪物一族’啊，一起生活肯定會很別扭吧……”

“沒你說的那麽誇張！”賀厘忍不住道。

他回想起不久前，游雲染聽到賀厘針對戚家兄妹的私下埋怨時，為戚文一族說話時的畫面，此刻忽然感同身受的說：“怪物這詞說的太過火了……人家也就是能力稍微厲害了一點罷了……”

註意到賀厘的抗拒，嘉菲態度變化，從善如流的道：“嗯，我知道，開個玩笑，不好意思了。”

說到這裏，嘉菲發現自己打開的網頁過了許久都沒有將新的畫面加載出來，不由得納悶地按了按刷新按鈕，說：“……網不太好啊？”

這都什麽時代了，竟然上網還會卡？

賀厘湊過去看了一眼，疑惑道：“真的誒？是不是終端出問題了？”

嘉菲不解道：“……也許吧？怎麽辦，我沒帶備用的終端。”

賀厘說：“我給你換個新的吧，不然你在這裏人生地不熟，連電話都打不了就糟糕了——話雖這麽說，其實是從我哥那麽多的禮物裏面隨便找一個出來給你，沒關系吧？”

嘉菲忍不住道：“那不是游大使的東西嗎……”

“沒事沒事。”賀厘走到游雲染的辦公桌面前，打開抽屜抓出一把的空間樞紐，對嘉菲說：“我哥不會在意這些的，他就一個人，能用的了那麽多終端嗎。你看這些空間樞紐，擱地球上價值不菲，很多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買得起一個，可放我哥這就跟禮物包裝袋一樣的，被人隨便送來送去，他才不在乎這些呢。”

賀厘挑挑揀揀，找出好幾個終端，擺在桌子上讓嘉菲自己選：“女款……肯定是沒有的，不過這些比較中性，隨便找一個用用吧。”

“好的……”

嘉菲目光在一大堆價值連城，堪比藝術品的手環裏，挑了個相對低調點的手環，說：“我就借用幾天。”

“沒必要這麽客氣。”賀厘雖說是游雲染的小助理，但出身不凡，眼光與見識多少會比一般人要豪氣點，財大氣粗無所謂道：“這些東西，都是我哥朋友送給他的，他也用不過來，與其丟在樞紐裏放著，不如拿出來用掉，多好。”

嘉菲尷尬笑笑，又一次深深體會到了人與人之間，宛若鴻溝般的巨大差異。

“啊，我哥回來了。”賀厘註意到大使館安保系統的出入者變動，對嘉菲說道：“走吧，我哥說今晚去吃大餐！”

……

餐桌上，游雲染目光在嘉菲手腕上看了一眼，然後心知肚明的瞥向賀厘。

嘉菲有些尷尬，指尖在新換的手環上摸了一下，正欲解釋，賀厘搶先開口：“嘉菲姐的手環壞了，我就找了個新的給她用。不然如果有事聯系不上，不是很麻煩嗎？”

游雲染笑了笑，和嘉菲點頭說：“你的手環壞了？幸好發現的早。”

賀厘對嘉菲道：“嘉菲姐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回頭我們再去店裏買個新的送給你。”

嘉菲擺擺手笑著說：“不會，不會，這個很好……”

上菜之前，嘉菲離座去了趟洗手間。游雲染看了眼正在仔細研究菜譜，琢磨著如何與游雲染說再加點菜嘗嘗味道的賀厘，道：“她手環壞了？”

賀厘隨口回答：“唔，上不了網。”

“那是我禁的。”

賀厘一楞，視線從菜譜上挪到了游雲染神色寡淡的臉上，道：“……為啥？”

“網上吵得比之前更嚴重了。”游雲染端起茶杯，舉止優雅的品了一口，眼神古井無波，語氣平靜的說：“簡而言之，一句話，現在大家對我們的質疑聲很強烈。”

雖然聽過地球音樂的人都會不由自主想要支持地球音樂，但這個世界上，又不是所有人都聽歌。更多的，還是那些音樂圈子外的普通路人。

這些路人接二連三看到音樂界的天王巨星開口貶低地球音樂，看各方人士在“配不配”這個話題上吵得不可開交，好端端的藝術氛圍被攪得烏煙瘴氣。上個網看個電視劇都會有人不停說“沒有地球音樂好”、“這裏要是用地球音樂肯定如何如何”，成天被“地球音樂”幾個字刷屏，不可避免的對所謂“地球文化”產生了些許排斥感。

現在一提起“地球音樂”幾個字，不管提到的內容是什麽，都會引來一通群嘲，說你ky，說你總想刷存在感，說你“自稱音樂界的希望”，說你“火這麽快背後一定有黑幕”，說你“那麽多大v幫忙轉發還說沒有營銷”，各種貶低指責。

被動躺槍的地球音樂實在是冤得很。他們被人喜歡又不是他們的錯。那些熱愛地球音樂的人總忍不住對別人提起自己喜歡的事物，希望將這份喜悅的心情分享出去，但這種事情一旦出現多了又會變得格外顯眼，繼而演變成了這種“不合時宜到處刷存在感”的立場，落到被外界指責厭惡的局面。

游雲染對此心中有數，同時也明白這種事就算他出手去解決，情況也得不到多大改善。只要在音樂會上地球音樂取得成功，那一切汙名、貶低都不再是問題，地球音樂被人喜歡，將會成為名正言順的事情。

接下來如何改變風向，如何為地球音樂豎立良好形象，就是游雲染要做的工作了。

在那之前，游雲染不會讓任何外界攻擊的聲音影響到嘉菲的心情。靠實力去戰鬥是嘉菲的事，保護嘉菲則是游雲染的事。

賀厘神色看上去有些不安，他下意識壓低聲音小聲說：“哥，其實我心裏挺虛的。”

音樂會的評審制度變成了網友票選一半，音樂協會評審一半。兩者分數加起來，才是最終的結果。

但現在他們和音樂協會的關系一如既往的尷尬，網上又因為地球音樂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網絡投票的時候會不會被故意規避都是個問題，局面似乎越來越往糟糕的方向行走了。

“其實說實話，我不怕在音樂會上丟臉，就算最後弄個倒數第一，對地球也沒什麽實際危害，可是我怕這個事情會對你有影響。”賀厘語氣誠摯，和游雲染說掏心窩子的話，他說：“這事是哥你挑起來的，如果有好的形象樹立起來，地球那邊肯定會表彰你。但如果事情搞砸了，哥，這一切麻煩可都要算在你頭上了。本來你一個外交官過來娛樂星球進行外交就是吃力不討好，做什麽都事倍功半，結果又弄了這麽個大簍子……我都不敢去想這次事情失敗之後，你會遭遇什麽樣的處境。”

被懲罰，被冷落，被貶斥，那都是輕的。

賀厘怕游雲染付出一生去努力實現的夢想，會因為這一役的失敗而付之流水，胎死腹中。那才是最糟糕的結局。

賀厘知道游雲染有多希望地球的名字能傳遍整個宇宙，讓所有外星種族，都能夠喜歡上人類……

但如果地球那邊不支持，甚至是阻止游雲染，那游雲染該怎麽辦呢。

“放心。”

游雲染看出了賀厘眉眼中深深的憂慮，眼角餘光看見正往這邊走來的嘉菲，笑著道：“相信我，這次音樂會，第一的寶座絕對是我們的。”

賀厘也註意到嘉菲的到來，只能勉強笑笑，點頭說：“嗯……”

嘉菲坐回位置上，對座位上的二人抱以微笑。她相貌綺麗，儀表端莊，僅僅只是站在那兒，就是一幅美麗的畫。

賀厘左看看優雅的嘉菲，右看看矜貴的游雲染，低頭瞅瞅自己抱著菜單趴在桌面上的放蕩模樣，忽然冒出一股自慚形穢的情緒。訕訕關掉菜譜，假模假式地老實坐好。

嘉菲略感疑惑的說：“剛才我想給地球上的親人發一條報平安的短信，可是信件遲遲發不出去……”

賀厘聞言默不作聲，游雲染道：“是不是網絡出現了故障？”

嘉菲道：“可能地球那邊的終端，與這邊網絡無法鏈接吧？”

她沒出過地球，因此不知道這方面的事情，自己為自己找到了緣由。

“不過電話打過去還是能接通的，所以……”

游雲染頷首道：“回頭請人幫你修一修。”

嘉菲笑著回答：“嗯，不過也不急著用。”

眼下還是專心籌備兩天後的音樂會吧。

說話間，游雲染手腕上的終端不經意亮了起來，發出一閃一閃銀白色的光。

游雲染低頭一看，擡指接通，嘴角微揚笑著道：“戚先生。”

一旁的嘉菲不自覺豎起了八卦的耳朵，擡眸望去。

“墨雨。”戚墨雨語氣淡淡的提醒道。

游雲染恍然，不好意思的說：“抱歉，下意識又……”

一看到戚墨雨的那張沖擊力過強，太具有威嚴感、距離感的臉，游雲染就容易被外表所欺騙，不自覺用上了尊稱。

他定了定神，重新說道：“墨雨。”

坐在一旁的嘉菲不自覺捂住正在無聲尖叫的嘴巴，目光拼命向賀厘打信號，意思在說：“你看！果然有奸情！”

賀厘有些不願面對事實地崩潰扶額。

戚墨雨：“這兩天不回來嗎？”

游雲染道：“是的，地球來了客人，所以……”

“一起住進來也沒關系。”

游雲染笑道：“有些不方便……”

游雲染都這麽說了，戚墨雨便只能放棄。他似乎才想起自己打電話過來的“理由”，調整鏡頭畫面，將站在他身旁戚飛雪也映照進來，說：“兩天後，是飛雪生日。”

游雲染立即說：“那真是個好消息，飛雪，祝你生日快樂，又長大了一歲。”

戚飛雪仰著小腦袋，冰雪般晶瑩清澈的眼眸註視著游雲染，粉嫩的嘴唇輕輕抿了抿，似乎是在對游雲染的祝賀做出回應。

戚墨雨道：“我準備了生日宴，你當天晚上有空嗎。”

游雲染眨了眨眼，說：“嗯……當然，我很榮幸。”

賀厘坐在角落小心翼翼的發問：“請問，宴會還有其他人參與嗎……”

戚墨雨聽出了畫面外賀厘的聲音，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只有我的家人。”

賀厘瞬間慘遭暴擊，內心血條眨眼見底，倒在桌面上半天擡不起頭來。

游雲染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戚墨雨語氣平和的道：“那麽約好了。”

游雲染笑著點頭說：“我一定準時參與。”

話落，游雲染朝戚飛雪笑瞇瞇地招手，戚墨雨保持這個鏡頭等了好幾秒，才動作緩慢地關閉了通訊。

賀厘顫巍巍舉起手臂，像學生在課堂上舉手發言一樣，對游雲染道：“哥，你不覺得，飛雪生日宴會，只有她家人還有你參與，很奇怪嗎？”

戚墨雨那句話的意思，明顯就是把游雲染包括在他家人範圍裏了啊！

游雲染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茶，無波無瀾地平靜道：“飛雪去年生日宴發生意外，被外人綁走導致精神方面遭受挫傷的事，你不記得了？今年自然不可能再隨意宴請外賓了。”

賀厘垂死掙紮：“可你為什麽……”

游雲染奇怪地看了賀厘一眼，說：“我們這段時間一直住在他們家，不出意外的話本來是會參加宴會的。飛雪喜歡我，我在場的話，她應該會開心吧。”

簡而言之，他在戚家人眼中，就是一個討小壽星開心的玩偶道具，雖然地位沒那麽卑微，但說到底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賀厘：“………………”

賀厘有些抓狂：“那他讓你叫他的名字？！”

游雲染更奇怪了：“我不能叫嗎？”

成為朋友以後，私底下還叫對方的職位，一口一個戚領主，一口一個游局長，那多生分啊。

賀厘要是整天對游雲染“游大使游大使”的叫，游雲染估計會覺得賀厘是在故意膈應他，對他有意見。

賀厘眼神死，已經沒話可說了：“……”

“之前也沒見你反對啊？”游雲染不解道：“你想說什麽？”

賀厘聲若蚊蠅：“……我就覺得，戚領主他對你態度很不尋常。”

游雲染恍然道：“這個啊？”

賀厘瞪眼：“——‘這個’？”

“那是因為飛雪，戚領，不，墨雨對我的種種幫助，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他的妹妹。”游雲染非常坦然地解釋說：“他對我好上一分，我自然也會對飛雪好上三分的回報過去。社交不就是這樣一回事嗎？”

賀厘忍不住嘀咕：“總覺得不是這樣……”

游雲染疑惑道：“那是怎樣？”

賀厘也說不上來，他撓了撓頭發，小聲道：“這……”

回憶一下戚墨雨見到游雲染後，那冷若冰霜的態度和氣勢，賀厘實在是無法將那種模樣，說成是“見到心上人之後會露出來的表情”，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將心裏想到的猜測說出來。

否則肯定會被游雲染笑話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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