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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戚媚慘死劉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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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盈接到如意的信件,說是天後意欲殺他,求劉盈親自來霸上接他。

趙王剛剛去了趙國,怎的又無端回來了,況且太後也未曾下令要他回長安,莫非真的是私下傳召,要對趙王不利嗎?

劉盈心裏驀地一跳,他不想母後變成這樣的人,他不想!於是,他親自去接了劉如意,更是與他同吃同住同睡。

而呂雉這邊傳來了周昌,這才得知那遺詔已然讓周昌看過了,果真有遺詔!可是劉敬如今卻拿著遺詔不見了蹤影,該如何是好呢?而且劉如意也到了長安,她生怕那劉敬會拿著遺詔突然發難,那到時劉盈知道了,該如何難堪?

她憂心重重,聽說劉如意與劉盈在一處,呂雉便起身去了劉盈那裏。

然而,她卻看到了令她驚懼的一幕,劉盈正背對著劉如意替他整理衣裳,那劉如意卻在背地裏拉開了一張小弓,對準了劉盈!

“劉如意!你放肆!”呂雉心驚膽戰,大喝了一聲,劉如意看到她,心裏恨意更深,卻是嚇得扔掉了弓箭,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劉盈這才轉過頭來,看懂呂雉來了,劉如意又哇哇大哭,趕緊上前道:“母後,如意膽子小,你嚇著他了。”

“他膽子小?他膽子小他敢拿著弓箭對著你?不是本宮嚇著他,是他嚇著本宮了!”呂雉神色發白,聲音也帶了沈沈的冷意。

“怎麽會呢?他那個弓箭是父皇做給他玩兒的,傷不了人。”劉盈好言道。

“劉盈,你實在是令本宮失望!你如今這樣與飼虎何異,你要別他反咬嗎?”呂雉神色愈發難看,“讓他回趙國去!馬上!”

“母後,如意離了母親,無法安睡,不若母後開恩,讓戚夫人隨他一道去趙國吧?”劉盈開聲道。

“不行!戚媚是什麽人,你知道嗎?她如此年紀,到了趙國無人管制,若是做了對不住先帝的事情,天家顏面何在?”

更枉論還有一個手握著遺詔的劉敬在暗處,若是哪天突然發難,說劉盈這皇位來得不正,掀起了輿論,朝堂豈不是要大亂。

“母後,當初父皇離開你,你也是這般年紀,你不是也沒有做錯事嗎?”劉盈突然想到了張良和劉樂的玉佩,心裏也是發堵,忍不住如此說了一句。

“你!不孝子!”呂雉何曾想到他竟然這樣猜度自己,氣得臉色發了白,整個身子都在發抖,猛地往劉盈臉上扇了一巴掌!

“壞人!壞人!”劉如意心裏本就對呂雉恨之入骨了,見她出手打了劉盈,心裏更是怒火熾盛,竟拔出了自己藏在靴子裏的匕首,猛地撲了上來,狠狠地對著呂雉捅了一刀。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劉盈還楞在自己被母後打了一巴掌的驚愕之中,轉瞬,便看到呂雉捂著腹部,滿滿的鮮血連雙手都捂不住,湧了出來。

“母後!母後!”劉盈也慌了,趕緊上前,攙扶著呂雉。

然而呂雉此時心裏對他失望之極,猛地推開了他,在他的肩上留下了一片血印。

“他今日敢私藏匕首帶進帝殿,行刺太後,來日便能將這匕首刺進你的心口!劉盈,如何處置,你自己看著辦!處置不好,日後不需再見我了!”呂雉心痛難抑,捂著傷處,跌跌撞撞地出了門,底下的宮人圍了上來,她也喝退了,踉蹌地離開了此處。

終於無人,她的雙眼才滑下一行淚。

次日,劉盈早起,本想去宮中看望呂雉的傷勢,但是呂雉不願意見他,他在外跪了一個時辰,呂雉仍是不願意見他,他這才神色灰敗地回到自己宮中,卻發現床上的劉如意已然被人灌了毒,七孔流血而亡了。

劉盈十分憤怒,整個人失去了理智,沖進了呂雉的宮中,呂雉正在喝藥,他猛地上前打翻了呂雉的藥碗,厲聲質問道:“母後,如意縱然有錯,罪不至死,罰他回趙國去便是了,你如何能下手!他只是一個孩子!他只是一個孩子!”

呂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覺得他這副維護劉如意的樣子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他這個樣子,像極了劉邦,像極了。

“陛下這是得了失心瘋了嗎?我昨夜一說了,憑你自己處置,處置不好,不要再來見我了!”呂雉也是氣極了,將他打翻在案桌上的藥碗猛地朝地上擲去!

“他已經死了,不是你命人做的嗎?他已經死了!”劉盈聲嘶力竭道,“他才七歲,他才七歲!”

死了?呂雉也有些驚愕,她本意是想要將他關押起來,並沒有想要他的命,怎的死了?

“此事不是我做的,便是我做的,也容不得你對我大呼小叫!”呂雉對劉盈真是失望到了透頂,即便她殺了劉如意,那也是劉如意傷她在先,劉盈這副樣子,完全是偏幫了劉如意了,就像劉邦那樣。

“母後,他不過傷你一下,你就要他七竅流血而死,今日兒臣這般頂撞你,你要如何處罰兒臣?”劉盈卻認定了是呂雉下的手,冷聲道,“你如今好端端在這裏,如意卻已經死了!死了!”

“你的意思是他昨夜要將本宮殺死,陛下才會處置他是吧?”呂雉猛地站起來,一拍案桌,氣得傷口崩裂,又流出了血。

她神色蒼白,面無血色,卻自嘲地勾起一絲冷笑:“真好,劉邦的好兒子啊,你果真是劉邦的好兒子——”

天後與陛下因為趙王的死大鬧了一通,這事很快就傳到了陳平的耳中了。

時機已然成熟。

當夜,劉盈在殿中給劉如意燒去了舊物,卻發現殿中多了一個大缸,他掀開,卻見缸中竟是一個人,然而這人眼中無珠,沒有耳朵,沒有手腳,只有一副軀體,血跡斑斑。

誰將這樣一副屍體放在他房中!

“嗚嗚嗚,如意,如意——”那人卻突然發出了聲音,聲音嘶啞粗糲,悲戚之極。

如意?劉盈定睛一看,這人竟是戚媚!是他父皇的寵妃,從前千嬌百媚的戚夫人,她還會說話,還活著,還活著——

竟是還活著的——

被挖去了眼珠,割去了耳朵,砍去了手腳,卻還活著——

如此酷刑,如此酷刑——

“啊啊啊啊啊——”劉盈受不住,心跳急劇了起來,他猛地奔出殿外,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又驚又懼,劉盈暈了過去。

陛下大病,藥石無效,幾乎去了半條命。

呂雉也急了起來,她親自過來給劉盈餵藥,劉盈卻躲開了她的勺子,啞著聲音道:“太後狠辣果斷,非常人手段,兒臣為太後子,不及太後,不若太後治理這天下吧——”

呂雉氣得渾身發抖,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啞聲道:“你覺得那是我做的?我專門作了這樣的酷刑來嚇你?”

宮中除了她,還有誰能下令將堂堂一個後妃處置成這樣?劉盈卻不語了,目光呆呆地看著上方,眼神疏離。

“罷了,罷了——罷了——”呂雉也是心死如灰了,即便她現在去查明了真兇,讓他到了劉盈跟前對峙,劉盈也會以為是她逼迫所至。

他跟劉邦一樣,若是偏袒一個人,那是到死也會偏袒的。他們覺得自己這樣惡毒,這樣狠辣,即便把心破開了給給他們看,他們也會覺得自己是作苦肉計。

何必呢,呂雉,何必呢——你已經這樣的委屈了,何必呢——

至劉如意和戚媚死後,陛下便纏、綿病榻,身子時好時壞,稱病不朝,整日玩樂,朝中之事,大小均過呂雉之手。

公元前188年,惠帝在宮中被一宮女迷惑,意欲辭去帝位隨宮女出宮周游,呂雉震怒,痛斥了惠帝,將惠帝關押在帝殿抄書,以示懲戒。

然而恰好,那宮女生產,卻暴斃而亡,惠帝知道後大悲,一病不起。

那孩子交由皇後張嫣撫養。

惠帝這病來得兇猛,藥石無效,已然是沒了活下去的心思了。

呂雉廣征天下名醫,有一蒙面老道前來,要求屏退左右,只餘惠帝與呂雉。

殿中無人,那人徐徐掀開了帷貌,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正是張良。

呂雉見他,久久不能出聲,只是雙眼蓄滿了淚水。

“雉兒,這便是我不能帶你走的原因,劉盈天命至此,若是當初我執意帶你走,叛出師門,如今他便藥石無效了。”

“我要帶他走,往山中修道而去,這天下,日後就交給你了。”張良徐徐開口,聲音又慢又輕,“辟僵是項羽與虞妙的幼子,今日我帶了他來,且讓他在宮中為官,與皇後作伴吧。”

竟是這樣,竟是這樣——

呂雉泣不成聲,看著他,千言萬語說不出口。她以為她走到了這裏,已然是孜然一身了。

沒有人疼惜,也沒有人愛護,她周身荊棘,如坐針氈啊。

卻原來還有他啊。

她這寥落蒼涼的一生,還有他啊。

“張子房——”呂雉看著他給劉盈灌了丹丸,將他抱起,往後門去了,她的淚水沾濕了雙袖,啞聲道,“我這一生,唯愛你一人,唯有你一人——”

張良沒有回頭,只是腳步頓了頓,離開了。

真的離開了,此生,大約是不覆相見了。

公元前188年,惠帝駕崩,呂雉立幼帝,是為高後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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